不缚此身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驰月君
黑衫男人看着闫虹浅色的瞳孔,里面映照着北什的天空和北什的雪,天空虽然是灰色的,但雪是白的,纯净无比。
男人叹了口气,变戏法一样从衣摆后一捞,一个小皮箱出现在他手上。
闫虹毕竟是个半大的孩子,立刻被这一手震惊到不能说话,眼睛里向往的光几乎快要溢出来。
“交给皮影戏班里最英俊的男人,之后立刻就走,不要多话。”
“没问题,客人。”闫虹摊开双手,示意男人将箱子交到她手中。
“记得,永远不要看箱子里的东西。”
男人将箱子放在闫虹手上,又将一锭成色极好的纹银放在皮箱上。
闫虹大声道:“追风镖局这点信誉还是有的。”
男人点头,拍了拍闫虹乱糟糟的头发,便转身离开了。
闫虹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觉得那一瞬间,他似乎很悲伤。
她掂了掂箱子,箱子并不重,由不会浸水的鳄鱼皮做成,里面的东西不晓得是什么,但闫虹真的完全没想过要打开看看。
哥哥说过,走镖的有一个金牌保命技能,不是要管住自己好奇心,而是根本不能有好奇心。
闫虹眼睛笑得弯弯的,这可是自己真正的第一镖呢。
她暗暗给自己打气,一定要开门红!
第三天,戏班如约到了城中。
戏班在晚上才会开场,毕竟夜幕低垂时,幽微灯火下,才是皮影戏最有魅力的时候。
奚琴悠悠之下,幕后人两手托起那些活着或者已经死去的角色,用灯影照亮他们辉煌或惨烈的一生。
一套皮影,一块白布,就架起了大陆的万古长史,描出了江湖的千秋兴衰。
今日演的是这些年非常普及的“中原三幕”。
第一场讲的主要是疾风剑陆言,先是陆言令人艳羡的书香世家出生,随后是少年时的陆言因为母亲的去世跟陆相爷翻脸离家出走,最后是弃文从武自学成才,击退黑暗堂。
第二场是讲紫电灵猫宁裳华和评剑师颜秋白的初次相识,两人在千丈屏下立下赌约,一旦宁裳华翻越千丈屏颜秋白就要让出城主位,最后两人终成眷属,共同治理兰吾城的故事。
第三场是场大戏,先是公子无颜得灵剑,答应裳华夫人三件事,随后是公子无颜成魔,最后是宁裳华与陆言出现,告诉众人所谓公子成魔其实是个谣言,公子无颜是个英雄。
闫虹在话本上看过这些故事,但她觉得这一次的戏比话本上来得更加让人感动,特别是公子无颜那一段特别真实。公子无颜的灵剑被无数人觊觎,公子无颜却忍住了这些,帮助宁裳华其实做了和陆言相同事情,他一个人担负了所有的骂名击退了光明堂。
话本上公子无颜在路上遇到一位理解他包容他的美人,两人双双归隐,这个结局和陆言的结局几乎是一模一样。但这个戏班的结局和话本结局有一点不同,宁裳华和陆言出现在公子无颜的墓碑前,告诉大家公子无颜是已经死了,与光明堂一起。
闫虹带着小皮箱坐在戏台外的板凳上,和很多姑娘一样,在结局时哭得一塌糊涂,连手都因为鼓掌拍红了。
怪不得大家都说这个戏班最近生意特别好,在每个地方都只演两天,真是的戏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人偶章开始了。
某些人要回来了。
第63章人皮之偶
人散之后,戏班开始拾戏台。
闫虹用袖子擦了擦脸,拎着箱子就往后台走去。闫虹的眼睛才哭过,在光线不怎么好的后台本就看不大清晰,那后台的门槛又实在太高,一脚迈过门槛时她竟然摔了一跤。
好在闫虹很是机灵,一直将皮箱用皮绳牢牢捆在自己手上,随时将手举得高高的,所以摔倒之后皮箱仅仅在地上顿了一下,没有倾倒。
有时候,命运总喜欢跟人开玩笑。
闫虹刚站起来往前走,立马又被地上的大坑绊倒,还没来得骂人,她的脑袋就撞上了一个硬物。她只感觉到眼前一阵发白,耳中一嗡,就昏迷了。
等闫虹自己摩挲着爬起来,呆坐在地上揉自己起了包的侧脑时,已是月上中天。
她先是很气愤,居然没有一个人来扶她起来。然后她感到十分惊愕,她昏迷期间竟然没有一个人出现。
再看一眼货物,那个绑在手上的小皮箱,砸了两次到地上,现在已经开了一角。她终于没忍住偷偷瞄了一眼,里面似乎全是皮影?
原来是皮影啊,确实应该是皮影的,毕竟是给皮影戏班的嘛。
之前自己给自己营造的恐怖心理已经逐渐淡去,闫虹还是鼓起勇气向内堂走去。
内堂里有光,这个时间居然还有人在。
闫虹一阵欣喜,探头去看,灯火摇曳中,有三个人在打牌。他们分别背对着屋内的三面墙,墙边都是皮影戏的工具。闫虹从门口进来,正好将第四个位置填上,就像设计好的一般。
闫虹怯生生跟三人打了个招呼:“我是追风镖局的,这里有一件你们的货物。”
第一眼,她先看到一个女人。那是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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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的女人,普通到走进菜市场就能立刻消失的那种,她的背后是一大片白色的幕布,
接着是一个中年男人,看样子应该不到六十岁,可惜头发全白了,他的背后是一把把黑色的长钎,想必是支撑皮影的钎子,居然不是常见的竹棍,而是金属做的,真是讲究。
还有一个年轻男人,三十来岁,长得十分英俊,想必那就是货人了,他的身后重重叠叠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皮影,影子倒映于桌上,竟是栩栩如生。只不过那些倒吊这的人手里都拿着刀剑,把闫红很是吓了一跳。
三人都看到了她,但牌局正在关键时刻,只有老人对闫虹道:“等一下哦,小姑娘,这最后一把牌了。”
闫虹常年走街串巷,对这种牌局也是有一定的了解。探头看了一眼,老人拿了一手好牌,但还看不出接下来的打法。而女人其实已经赢了,但她就是稳住不摊牌。
这倒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这种牌讲究的是先走先赢,女人为什么不愿意说自己赢了呢?难道她是个新人,要让着戏班里的老人?
当她准备过去看英俊男人的牌时,老人却伸出了脚悄悄阻止了她上前。
闫虹看着老人眨眼,突然领悟到既然这两人都是要赢的牌,就说明男人这一把运气一定不好,运气不好的人,脾气总是容易暴躁的。
于是闫虹缩回了老人身边。
等牌局结束的时候,男人果然输了。
先是老人摸到了一张好牌,就将所有的牌甩了出来。
“我赢了。”
男人看向女人,问:“兰姑娘,你已经三把没有要牌了,是死牌么?还是说,你早就赢了?翻出来看看呗。”
女人微微笑着将牌一把扣在了桌上,道:“不用看了,死牌,这把是藤叔赢了。”
男人的脸色十分不好看,闫虹立刻把箱子交放到桌上,说:“这位大哥,这是你的货,请好。”
男人拿起箱子晃了几下,挥挥手让闫虹赶紧走。
闫虹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之后,又鬼使神差地添了一句:“各位以后有走镖都可以找我,追风镖局,快腿闫虹。”
男人手中的箱子“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闫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行动,不由自主低头去看了一眼那个箱子。
箱子已经被打开,确实是皮影。
“闫虹?”男人狞笑起来,一把拽住闫虹的棉袄领子。
闫虹的像是被恶魔盯上了一样,一个激灵,手指发麻无法动弹。她下意识看向屋内其他两人,藤叔和兰姑娘稳稳坐在位置上,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男人指着箱子里的皮影道:“你从哪里弄来的?”
闫虹颤声说:“我就是来送货的,什么都不知道。”
男人的眼睛很黑,黑得让人看不清情绪,如同地狱深处的恶魔张开的大嘴。
男人嘿嘿一笑,顺便捡起一片皮影,凑近了闫虹的脸:“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人皮。”
“人皮啊,可不比其他皮,都说人的脸皮特别厚,实际上扒下来也并没什么不同,甚至还没有牛皮驴皮结实,要想做成皮影还得好好花点心思,否则一不小心就废了。”
“你看我手中这一片皮影,自称芒城第一脸皮厚,可还不是只有背上那点皮能够用。但是女人的皮不一样,细腻得很,画画刻皮效果都很好。”
男人越说越放肆,拽着闫虹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后面那两人均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发生,仿佛这个戏班本就是人皮戏班,来的人通常有去无回。
闫虹突然想起了在酒馆里听来的故事。
天杀的人皮交易,哪里是交易,分明是滥杀无辜!
一股子热血涌上了她的头,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怎么也得报官来抓住这些恶人。
闫虹的一双眼睛不断乱飘,试图找到逃走的机会。
“你是专程把自己送来给我制新皮影的吗?”
男人扯了藤叔身后的钎子准备在闫红身上开口放血,却看到闫虹的眼睛死死钉在地上的皮箱上。
那个皮箱本就是男人的东西,在数天前遗失了,不知道是被谁偷走的。他也没想过再找回来,不过是多年的皮影存货而已。这次拿回来,比之前重了一些,他也没怎么在意,只觉得可能是戏班的某个人跟他开玩笑,最终也是为了引来一个新货。
之前他并没有细看箱子里的东西,而现在,他依然非常随意地看了一眼。
这一看之下,倒真的笑了一大跳。
皮影之下居然全是人骨,被人一截一截的砸断,看起来令人寒毛直竖。
男人的手一抖,闫虹再次尖叫起来,甩开男人的手拼命外外跑。男人的反应也很快,立刻伸手试图继续把闫虹抓回来。
“小姑娘别跑啊。”
眼看着那双长期刻皮的粗糙之手就要扯住闫虹,一直没有动的藤叔一把抓起桌上的骨牌往二人的方向砸去。
虽然厚重的骨牌分别朝着男人的膝弯和头顶飞去,但还有一块是冲着闫虹去的。
兰姑娘眼看着那骨牌以极大的力道飞向闫虹,脚步一动,挪到了男人身边,手插入闫虹和男人之间,抓住了那块骨牌,转拳为掌,在闫虹后颈狠狠落下,闫虹闷哼一声晕了过去,随后再一个飞踢将男人踹飞回屋里,剩下的骨牌也全部砸到了男人的身上。
男人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兰姑娘和藤叔:“你们这是怎么了?”
兰姑娘摊手:“不喜欢看你欺负小姑娘。”
“你平时在人皮上画画的时候也不是说小姑娘的皮最细腻么?今天发什么狗屁慈悲?”
藤叔始终一言不发,死死看着男人,仿佛男人变成了吃人的恶魔,有说不出的厌恶。
“是你们偷了我的皮箱,又放进这些断骨吓我?”
男人将桌子拍得啪啪直响。
藤叔看了一眼兰姑娘扶着的闫虹,示意她将闫虹放到屋外去。
兰姑娘先是关了后台的门,将闫虹放到门口倚着,再回里屋把门关上,慢悠悠坐回了原位。
藤叔道:“没错,是我把你的皮箱拿走的。”
男人暴跳如雷,青筋爆绽:“你们是要窝里反?啊?”
“铁于生,别慌啊,一定是你做错了什么才会让藤叔下狠手。你先坦白一下,为何你看到断骨如此惊慌,尽量说好听一点,也许我能帮你求情。”
兰姑娘喝了一口茶。
“说什么!什么都没有!”铁于生大吼,“人是一起杀的,皮是一起用的,逃也是一起逃的,你俩这几日是吃错药了?”
藤叔冷冷笑道:“你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多年的旧事恐怕早就忘记了。罢了,我果然是越老越天真,那就让我来说吧。不过我一向隐在幕后,不会讲故事,就用皮影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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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叔搬出了兰姑娘身后的白幕放到戏台之上,又将箱子底部压在骨头下面的皮影取了出来。
这一晚的第四场戏要开场了。
兰姑娘又是一脚把试图反抗的何阳生踹到吐血,点住穴道,单手提到戏台上。藤叔拿了一把钎子走到幕后,开始讲故事。
在二十多年前,有一个在大陆上到处游历的戏班子,老班主负责唱腔和击鼓,皮影师父负责制皮和耍皮影,戏班里还有好几个皮影学徒和皮影师父的女儿。
那一日,师父带着一个学徒和自己的女儿出门表演。表演结束后,师父就被热情的乡民们拉去喝酒,而学徒和小师妹嫣红本就是两情相悦,难得独处一次,打闹间竟然就生米做成熟饭。
一年之后,学徒和嫣红一起去学徒老家游玩,走了背运遇上了几十年难得一见的山洪。两人本可以立刻逃走,但学徒非要去找一个旧物,而嫣红根本不愿意一起回去,于是两人大吵一架,置气分头离开。等学徒拿到旧物回到原路时,却发现嫣红已经被山石砸死。
学徒很无措,但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搬不动那石头。若是师父知道他扔下嫣红独自逃走才让嫣红死于山石之下,那一定会扒了他的皮。他狠了狠心,一点一点砸断嫣红的四肢,预备将尸体带去远处埋掉。
第64章人皮之偶
杀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哪怕是一个死人。
学徒一边砸一边哭泣,还一直假惺惺地喊:“嫣红,对不起,原谅我。”
这一幕被一个逃亡来的□□看见了,□□看见学徒十分可怜,便道:“求你别伤害她,让她安息吧,我也叫燕红,我代她陪你。”
于是学徒取了嫣红不完整的四肢,呆呆跟着燕红离开了那个地方。
没过多久,他凭借自己的技术,又找到了一份戏班的活儿。可惜燕红竟然背叛了他,去跟着戏班的另一个人混在一起。
他愤怒至极,打昏了燕红,活生生地砸断了她的四肢,扔掉了她的骨头,用她的皮肉做了一幅皮影,最后带着这幅皮影到了现在这一家戏班。
他没想到这些骨头又被人捡了回来,还被装到皮箱,被一个叫闫虹的女孩子送到了他现在的戏班里。
他害怕东窗事发,也不顾当时还有其他人在场,只是想立刻把那个小姑娘杀死。
藤叔从幕后走出来,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兰姑娘问道:“这个学徒就是铁于生?”
铁于生啐了一口:“我呸!你这是栽赃!你从哪里来的可笑故事?”
藤叔扯下脸上□□,苍老的脸上遍布疤痕:“你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但我还记得你啊,暮于生。”
铁于生的身体抖了一下,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白。
“我当年你为义子,你却勾引了我的女儿。我以为把女儿交给你,你会好好对她,你却害死了她,还断她尸骨,留下头颅身体在巨石之下饱受摧残。我以为你跟着燕红在一起的理由中有一部分对嫣红的愧疚,以后会好好做人,不想你居然残忍将她杀死,还将她断骨扒皮,做成了皮影。”
藤叔拿起了手中皮影,取下钎子。
“于是我时时盼着你能恐惧入骨噩梦缠身,惶惶不可终日呢。不想,你竟是上瘾了,越发放肆起来,干起了这种勾当。不过,若不是你的放肆,我又如何找到你的踪迹呢。”
“他是?”兰姑娘很好奇。
“杀手铁钎。喜好扒人皮,下手狠辣,一招致命,只有人头顶处有洞。武器是钢制长钎,平日用作皮影戏道具藏在竹竿内,所有皮影都是人皮所制。”
“原来是杀手榜上升最快新人,也是最令人觉得恶毒的杀手铁钎啊。”兰姑娘饶有兴趣地看着铁钎,
“你藏在床底下的那一箱子人皮皮影,到底是杀了多少无辜女人才做成的?你真是天生吃杀手这碗饭的,如此冷血,我暮十七自愧不如。”
铁于生,或者说暮十七的义子暮于生一声怪叫,被兰姑娘手指一点就跪在了地上。
藤叔嘴角带着嘲弄的笑,眼中带着杀意,手指微动。一根铁钎不知何时插入了铁于生的头顶,一招毙命。
“他喜欢用铁钎杀人,试试被铁钎杀死的感觉也挺不错。”
兰姑娘丝毫没有觉得害怕。
藤叔苦笑:“这么多年过去了,有时候我也在想是不是我杀人太多,所以才报应在我女儿身上了。还好,这辈子最后一次杀人总算是把这个畜生结果了,这个循环到此才算是完了。此桩私事一了,他们就要来找我了。”
兰姑娘说:“你可以逃走,没人会知道这些事情。”
藤叔道:“我出去不过也是个杀手。你可曾听过杀手暮十七?”
“杀手排名榜,原排位第七的杀手暮十七?”兰姑娘点头,“我知道你,曾经蛰伏在门派里多年,轻功学了十七年才出师,入世一来在江湖上难逢敌手,连裳华都对你的身法称赞不已。”
“裳华?你是说紫电灵猫吧,我确实去讨教过,那时她还是个小姑娘,轻功我俩不相上下,但比逃命她自是不如我的。”
“真想跟你比试一番。”
“不是已经比试过了?”
“哦?”
暮十七难得露出一个不大明显的笑容:“别装了,前些日子我在逃命路上被人跟踪,迫不得已使了两次保命技,一次蝉附,一次金蝉脱壳,可惜一直都没甩掉那种如跗骨之蛆的感觉。直到我进入戏班之后,那股感觉才消失。现在想起来,那都是你罢。你跟着我到了这个戏班,我易容成藤叔,为了这个人,你易容成兰姑娘,为了我。”
兰姑娘承认道:“其实也不过是顺路发现了一个高手而已。”
“你运气真好,不,有时候运气也是一种实力。而且你就算不靠运气,实力也已经是顶尖的了。”
暮十七笑了起来,那一脸的伤疤之下,这个人还是英俊的。
兰姑娘问:“金蝉脱壳,蝉附。你就是蝉?你也属于那个组织对吗?”
暮十七点头。
“这次我们很多人,都被叫回来,这是真正的洗手一票,做完就能退下了。”
“请你告诉我谁雇佣你去杀乌云城主,最后又是谁杀了他?”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主雇我也不认识,他们叫他...”
一把铁钎从窗外飞来,长夜无声,铁钎呼啸。
兰姑娘抬手拿起窗边那柄没有伞面的藤伞,迅速旋转。
但暮十七似乎早料到如此,笑着按下兰姑娘的手,一顿之下,一根铁钎刚好穿心而过。
他声音很轻,却非常清晰:“蜘蛛。”
兰姑娘站在戏台上,四下安静,暗杀者杀人之后竟然没有灭她的口就消失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
不,他们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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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自己的,只是天要亮了而已。
她微微欠身,朝着暮十七鞠躬。
“我,还有一个问题。”
暮十七点头。
“人儡会做梦吗?”
没有人回答她。
“当人儡开始做梦的时候,是不是意味着它成为了人?”
还是,只是意味着,它即将死去。
“当你开始做梦的时候,就意味着身体开始腐烂。”
“那要怎么样才不会做梦呢?”
“成为无需梦境的人儡,或者成为真正的人。”
“感谢。”
杀手暮十七的疾风之震是很厉害的杀人音攻,但到死都没有对兰姑娘使用音攻。
一方面他非常清楚他并不是兰姑娘的对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兰姑娘对他并没有威胁。并且,他复仇清理计划的进行以及最终结局的展现,都需要那么一个见证者,见证真正的杀手也是要将行规的,绝不滥杀无辜。
而兰姑娘是最好的人选。
***
闫虹被人叫醒的时候,依然趴在后台的门槛前面,手上的鳄鱼皮箱子被兰姑娘托在手里。
“在门口趴一晚上睡得可好?”兰姑娘并没有来扶她,只是站在一旁插着腰看她。
“我睡着了?”闫虹摸了摸后脑勺,似乎有些痛。
“是啊,你是送货的吧,半夜送货是你们这儿习惯?”兰姑娘半隐在屋里的阴影中,掩口而笑。
闫虹指着皮箱道:“我,我是闫虹,追风镖局的。三日前有人要求我把这个皮箱送到你们戏班。”
兰姑娘懒洋洋的将鳄鱼皮箱子打开,道:“我们戏班后半夜都在不瞌睡呢,也亏得昨晚上这儿没人经过,不然你这小姑娘肯定被人贩子拐走。”
闫虹大喊一声“不要”,却低估了兰姑娘的手速,兰姑娘白皙的手指终究还是打开了那个箱子。
闫虹死死捂住了眼睛,半晌没听到兰姑娘的尖叫声。
她从指缝里看到了昨夜令她瑟瑟发抖的箱子。
箱子里仅仅是一叠皮影而已。
“怎么?害怕皮影?你真以为这是人皮呀?可爱的小妹妹。”
兰姑娘拍拍皮影上不存在的灰尘,对着闫虹露齿一笑。
闫虹走上前,试图用手去确认那叠皮影是真是假,兰姑娘却将皮箱扣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站到阳光下,把放到柜子上。
“一看就是藤叔的皮影嘛,连钎子都是铁的,一点都不好用。我是夏兰,这箱子我代戏班了。”
夏兰人很高挑,看五官似乎也不丑,不懂她为何非要在脸上涂那么厚的粉,一边说话一边掉,让人看了一眼就不想在看第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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