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惧内综合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灰蓝
钟涵一行人还没到达汶县,高县令已经接到了上头的暗示,让他大开方便之门尽力协助,因着如此,宁远侯府来人才能在短时间内召集起一批墓工民匠修建坟茔。等着扶灵队伍过来时,老太太的茔地上已是有模有样。这些居多归功于高县令调度有方。
可惜钟氏族人在京城里头便随心所欲惯了,来到汶县这等小地方面上也都是一派倨傲之色,对着小官小吏更是动辄呼来喝去。高县令不过寒门出身,在汶县十几年都无法挪身,心志早就销毁得差不多了,纵使心中不满也只得小心伺候着。
在这些人里头,高县令就看好钟探花一个人,不只是因着他身上功名令人仰望,也是因着钟涵身上没有其他人那般露骨的傲慢不逊。他为官多年,人情世故上到底专业过人,一眼就看出了探花郎对汶县有些不同寻常的感情,这才会腆着脸皮过来相求。
高县令晕乎乎地走了。等着人走远了,被钟涵派到汶县探矿的清湛才从屋后进来,他相貌和清谷十分相似,可是眉眼间却更为沉稳。刚才他和钟涵话才说到一半,高县令就来了,清湛只得躲了出去。幸好高县令为表诚意只是单枪匹马而来,否则他就露馅了。
钟涵看着他一身利落的青衣短打,问道:“我带过来的那几个人,从他们口中探问出什么了吗?”
清湛摇了摇头:“幸得咱们还没泄露紧要之事。清明把那些人安排在县中的宅子里,最近他们正闹腾着要过来保护少爷,这些人口风很紧,暂时看不出是哪边的人。”
钟涵敲了敲桌子:“我应了高县令开馆之事,应该要在这汶县待上一阵子了。”
他说着呼出一口气,他是承重孙,按制应该要丁忧三年。钟涵原本想着等李副将的事情一了,就回转京城,横竖他也不需要孝子美名,在家守制别人也说不出什么。到时或多或少能赶上温含章生产的日子。按他所想,温含章在京中应是没有大碍,有了他事先提醒,温子明不会出事,京城地动又在来年,这一胎必定能顺利生出来。
可惜凡事就怕个意外。
钟涵这些日子两边煎熬。
皇太孙让他带过来的这五个人,到了汶县钟涵才发现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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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有三个被他人买了,另外两个亦是忠奸难辨。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只要奸细在一日,他就不能把那个金矿的地点交代出来,这些人也不会让他轻易回京。
清湛早就听清谷说过新夫人是个难缠的,有些同情钟涵道:“少爷,不如您再写封信给夫人解释一番?夫人会理解的。”
他家少爷这过得是什么日子啊,在汶县这一个多月都往京里头寄了好多封家信了,夫人倒是沉得住气,一封也不愿回。清谷日日都要到府里头为他家少爷说情,上次他信里头说,觉得自己在夫人面前都没脸没皮了。
钟涵没说话,温含章这一次的怒气可没那么容易消解。两人成亲至今,温含章还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但他现下是绝不能回京的,那些人已然知晓他是皇太孙私底下的幕僚谋士,他不能在温含章生产之际,把危险再带到她身边。至少要等她这一胎生下来再回去。
想着这些烦心事,钟涵脸上带着些许阴沉:“要是今日还不能知道那些人的背后藏着哪条大鱼,你就把他们绑起来。等着殿下那边的消息过来再说。”
清湛皱着眉头道:“可是这些人在表面上都是太孙殿下的人,咱们自行处置了,就怕太孙殿下会对咱们有意见。”他这些日子就是为难着这一点,才没撺掇着钟涵处置了他们。
钟涵笑:“我出京前和殿下打了一个赌,说让他拨几个能信任的得用人与我一起,我这一趟回去后必能回报他一番惊天大喜。当时也没具体说是什么事。现下帮他揪出了身边的探子,也算是一喜了。”这个金矿虽是他送给太孙殿下的投名状,但没有确认接手的人是否可靠之前,钟涵不会轻易泄露。
主要是太孙殿下手中的人委实太少了,他住在宫中,一举一动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想要传递消息十分困难,否则也不需要等上这么些日子。钟涵叹了声气,皇太孙虽然品性正直,可惜太过年少,今年不过一十六岁,手上并无多少实权。
但钟涵被那些自诩聪慧之人坑怕了。为君者要行德政,手段要有,但,品性才是能让臣下跟随信任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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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含章不知道钟涵在外头是因着什么才不能回京,但当她听见钟涵在汶县守孝顺便开馆的消息传来时,心中已经没脾气了。清谷手中拿着一匣子钟涵写给她的信件,脸上讪讪笑着。
温含章道:“你回去吧,我也没什么可交代你家少爷的。你看我这样,也动不了笔。”温含章示意着自己硕大的肚子,张嬷嬷眼疾手快地在她身后塞了个软枕,温含章坐得舒服了些,才又继续道:“晋嬷嬷这些日子一直到府上探望,你从她那边也应是能知道我一切安稳的。”
清谷厚着脸皮笑道:“夫人您说笑了,您的消息,当然要您自己跟少爷说。我娘哪里知道什么轻重?”
温含章打趣道:“你娘要是知道你这么说她,你这些日子就不用回家了。”
清谷看着夫人还愿跟他说笑,却是一封回信都不愿意写给少爷,心中就知道夫人这一番肯定气大了。清谷心中叹了一声,他娘时时在家里头叮嘱他不能让夫人心情不好,可是夫人心情愉悦的现在,瞧着也没半分松动啊。
清谷是知道钟涵在汶县那里遭遇了什么事的,可是他不能说出来。钟涵怕温含章生产前再生忧烦,明令他不得走露风声。这样一来,夫人什么都不知道,他的差事就更不好干了。
等着清谷灰头土脸地回去了,温含章突然问张嬷嬷:“嬷嬷,我最近是不是有些任性了?”
张嬷嬷淡定道:“您这才刚到哪儿呢,当年老太太怀明哥儿时,侯爷生受了老太太一个巴掌都没说什么。”
那时候太医刚诊出张氏怀的是个男胎,永平侯兴奋地不行,每晚去姨娘房里前都要到荣华院看一下张氏。张氏的脾气本就不太好,有一次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张氏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巴掌。
当时幸得屋子里头没有旁人。张氏怕得立刻就跪到了地上,身子抖动地不行。还是先永平侯淡定,请了几日病假一个人歇在外院里把脸养好了,之后就当没这件事一般继续过来看儿子。张氏在那几日里,真是怕得夜夜睡不着,人都消瘦了几分。等着后头看见永平侯又回来了,才知道这是他故意给她的教训。等着悟出了这一点,张氏对着永平侯,从此就不敢有半分脾气了。
张嬷嬷只给温含章讲了前半截的事,后头这些就不用告诉她了。在张嬷嬷看来,男人只要能保证你在后宅中的身份地位,其他什么屁用都没有。温含章这般端着,姑爷还能这样讨好,真是举世罕见了。尤其现下温含章的亲弟弟还从伯府分了出来,姑爷一定知晓他们这一系和伯府的矛盾。女人这辈子,娘家不硬气就会被人看不起,与娘家关系不好受欺负就没人撑腰。知道了温含章与伯府不对付,姑爷还能继续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
张嬷嬷琢磨着,这位姑爷并不像温含章所想的那般不堪。只是人家小两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现下温含章肚子又这般大了,还是要哄着才行,大道理等她生产过后再说不迟。
温含章满足地听完了张氏和先永平侯的故事,没想到她爹当年居然对她娘这么好。
已是差不多到了午膳之时,张嬷嬷出去张罗着让小丫鬟摆着膳桌。温含章的膳桌上,荤腥是不能出现的,可是厨下做菜时却是偷偷用着荤油。温含章先前也不怎么喜欢吃肉,怀孕了口味倒也没变化,总体来说是一个十分容易伺候的孕妇。
温含章也秉承着天大地大孕妇最大的道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一切都等着别人安排好。也不是她改了性子,只是近来她总觉得疲乏和嗜睡,也没力管事。耳边听着张嬷嬷训示着小丫鬟,外头冬日的阳光暖洋洋地照耀着院子,没有男主子的日子,府里头还是样样井井有条。
温含章拿起手边上的一个话本,眼睛盯着在书籍上,心中却在想着独自在汶县的钟涵。
按着他的为人,他必是被要事拖住才不能回京,在这点上,温含章对他不至于没有信心。只是现下都快过年了,他还不能把事情办完回来,温含章心中还是有些埋怨。她承认她是故意的,妻子在京怀着孩子心情不好,他在外头难道不需要分担一番吗?反正他的狗腿子清谷必定会把她的事情都写在信上告诉他,就不缺她的一封回信了。
肚子里的孩子恰在此时扭动了一下,半个月多前,邓大夫已经诊断出她肚里的极有可能是一个活泼的小子,那个老大夫说她这一胎虽是先时有些不顺,后面却养得不错,孩子的脉跳十分活跃。
温含章也有感觉,这个孩子在她肚子里头就像一个小太阳一般生机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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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有时候她隔着肚子跟他手碰手,心中都能感受到孩子传来的欣喜之意。
想着钟涵可能错过了一些什么,温含章心中十分不怀好意地哼哼了两声。他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想到这里,温含章突然叫了一声春暖。春暖还以为温含章不舒服了,等问询之下才知道,温含章要她伺候笔墨。
这可稀奇,她家夫人溜了清谷掌柜好几个月了,就是不肯回信,今日居然转了性子。
温含章是百分百的居心不良,她就是想让钟涵知道他这大半年里和孩子的成长失之交臂了,叫他以后做事情总得好好权衡一番。
温含章现在虽不如一开始知道消息时那般生气,但也没有完全原谅他。亏得她足够独立,要是钟涵娶的是丝草一般的妻子,看他还敢不敢一去不复返,缠都得把他缠死了。
清谷看到温含章这份信时,感激涕零都不足以形容他心中的心情。他磨了温含章好几个月,终于拿到她的回信了!清谷顿时对自己的能力又有了信心。他立刻把信放入这一回要送到汶县的匣子里让人送了出去,交代路上纵使风雨兼程也不能误了送信。
送信的人还以为这回有些什么机密要事,生生把原本一个半月的去程给缩短了一半时间。等到了钟涵到了信,温含章那边刚好发动。
第71章母子平安
温含章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在三月初,正是桃花盛开春光灿烂的时候。
张嬷嬷伺候了张氏两回生产,产房里头被褥和帐幔一个多月前都已经准备妥当。温含章这日刚好用着早膳,就觉得羊水破了。
屋里头顿时手忙脚乱,张嬷嬷十分镇定,先让没有经过人事的丫鬟都去守着厨房里的热水,然后就把苏嬷嬷叫了过来扶着温含章进产房,又让人去把这些日子一直在府中住着的接生嬷嬷接过来,另派了人去通知温子明和张氏。
几件事一起交代,下人们这些日子都习惯了张嬷嬷的指挥调度,一切秩序井然。
温含章躺在床上看着所有人忙前忙后地围着她转,下腹疼得她冷汗丛生,实在太疼时她就在脑子里想着以后见到钟涵要怎么揍他一顿出气才行,被褥上有一股阳光下曝晒后的烤焦味,鼻端萦绕着这股温暖的气息,接生嬷嬷来了之后熟练地探看着她的下半身。
温含章只觉得下腹就像被雷劈了无数次一般,接生嬷嬷一直叫她吸气和呼气,温含章咬得下唇刺痛出血,突然全身的力气都泄了下来,接着耳边就是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这一次生产顺利地不可思议。
温含章前几日躺在床上还一直辗转反侧想着这时代的生产技术,虽然张氏当初生温子明时就十分顺畅,但莫名的,温含章就是不可避地紧张。孩子在她肚子里玩闹地厉害时,她就想着这么大的婴儿要从一个小小的口里出来,到时候会不会把她给撕裂了。
越想温含章就越犯晕,最后她竟然主动给钟涵写起信来,约莫是怒气冲头时人的勇气会爆棚,写着写着她就觉得无可畏惧起来。
这股勇气她一直小心地保存在心里,一有崩溃的迹象脑子里就把钟涵拎出来骂一顿。现下躺在产房中也是如此,心里头骂着骂着,孩子就在当娘的对爹的愤责不平中生了下来。
温含章汗湿着额发,喘着大气,身边突然就放着一个软绵绵红彤彤的小肉团,她低下眼睛一看,孩子用一块淡黄色的襁褓抱着,许是母子同心,婴儿在她身旁突然就止住了哭声,他砸吧了一下小嫩嘴,眼睛漫无边际地看着周围,温含章却觉得他应该是在寻她。
她心中涌起许多莫名其妙的酸涩,眼眶顿时有些湿润。若说当时从半途回转京城时,她还有些懵头转向的,但这十个月里温含章好几次都能感受到这个孩子在她肚子里的勃勃生机,他是她身上长出的一块肉,与她血脉相连,有着天然的纽带。
就像一股穿破时空直达心底的委屈突然爆开,温含章猝不及防落下泪来。
接生嬷嬷姓金,金嬷嬷在一旁着急道:“夫人在月子里可不能哭泣,会伤了身子的。”
张嬷嬷也道:“夫人,这是喜事,哭了意头不好。你看咱们家的小少爷十分健壮,足有六斤二两呢,别人想生还生不出这么一个大胖小子。”
温含章抽了抽鼻子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哭。”她红肿着眼眶看向张嬷嬷,鼻头酸的不行。她也知道这时候哭不好,可就是忍不住。她总觉得这个孩子与她很有缘分,温含章是过后才知道自己当时在老太太灵前流血有多严重的,但就是这样,孩子还是安安稳稳地生了下来,这期间她从没有孕吐过,胃口也没有大变,孩子贴心得不得了。
毕竟是自己带大的姑娘,张嬷嬷心中一软,道:“嬷嬷已经让人通知了明少爷和老太太呢,若是老太太来了见夫人哭着,可要跟着一起伤心了。”
张嬷嬷好意提醒温含章,果然温含章一听张氏的名字,就不哭了,她愤愤地看了一眼张嬷嬷,真是老奸巨猾,要是她娘这时候来了,才不会这么宠着她,骂一顿都是轻的。
说曹操,曹操到。张氏还没进门就看见嘉年居上挂着一把小剑,心中就有数了。待进了门看见温含章还有力气抱着襁褓朝她笑着,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母子平安。
温含章小心地把孩子递给张氏,她依依不舍地摸了摸孩子的嫩脸:“娘,孩子长得可好看了!”温含章觉得,这孩子以后肯定能继承他父亲的荣光,成为京城中人人追捧的美男子。
张氏也跟瞎了眼睛一般,视而不见孩子身上的泛红,跟着笑道:“咱们家的孩子,哪有生的不好的。”
温子明在屋子外头听着这两个人一搭一唱的,急得团团转。到底有多好看,你们也让我看一下啊。越是心急,时间就越过得慢。温子明只得让一个小丫头偷偷进去提醒一下这对聊起天来就不知时日的母女。最后还是张嬷嬷把孩子抱出去。
奇怪的是,孩子在张氏和温含章身上都不哭,换了一个人抱着他就哇哇大哭起来,张氏只得又抱过孩子,亲自出去了。
温子明总算是见着了这据说俊得不得了的小外甥,看了一眼,捂着眼睛道:“你们说好就好。”温子明是第一回见着刚出生的婴儿,但他觉着,就算是自家的孩子,他也做不出违心夸奖的行为,红肿肿的一个肉团,真不知道他娘和大姐姐怎么能夸得出来。
张氏看出了他心中的嫌弃,瞪了他一眼。温子明笑嘻嘻的,有些跃跃欲试想要抱抱孩子,这可是他大姐姐辛苦了十个月才生了出来的,长得再丑还是他的宝贝外甥。
张氏只得耐下性子指导他怎么抱孩子,温子明十分谨慎地抱着小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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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的婴儿轻得跟一根羽毛一般,他抱着都怕把他给弄化了,手臂僵硬地不得了,抱了一会儿他忽然觉得衣袍有些湿润,一看,孩子在他身上奉献了一通童子尿。
他面上发僵,心中无限呐喊,张氏却淡定地把孩子抱过来,道:“要是你现在成家了,倒是刚好。”说了这句让温子明不解其意的话,她就要把孩子抱回屋换尿布去。
但,温子明突然指了指角落里低垂着眼睛的钟凉笙。
这姑娘方才和他一起在屋子外头等着,一直不敢发声,温子明秉承着先时战友的情谊好心想让她看一眼。张氏却眯了眯眼睛看着钟凉笙脸上的不知所措,以及那抹羞涩的嫣红。
温含章正在屋里头喝着鸡汤,闹不明白她娘怎的这么快就进来了。孩子这时候突然又哭了起来,换了尿布后还在哭,金嬷嬷就道:“小少爷这是饿了。”方才只给孩子喂了些糖水,这么折腾一圈下来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张嬷嬷连忙上前帮忙给温含章开奶。张氏看了一下床榻后蹑手蹑脚的两个奶娘,温含章就是这点一直说不通。他们家又不是请不起奶娘,竟然要亲自喂奶。幸得现在府里头没有长辈,姑爷也不在,否则看她还能不能这么折腾。
温含章刚喂奶时还有些不好意思,等着被孩子吸得疼了就顾不上了。这种感觉,真是太酸爽了,温含章脸上皱成了一团,又痛又麻,当娘可真不容易。
张氏心疼她,又劝了一句,温含章却抱紧了孩子执意不肯放手。她的育儿知识虽然忘得七零八落的,但剩下的那些在这个时代也绝对算是最先进的。
到底刚生完孩子,温含章喂了一次奶之后就困乏了,两母子在拔架床上睡得十分香甜,张氏止住了奶娘想要上前将孩子抱走的动作。她看着这对没心没肺的母子,心中叹了口气。
温含章虽然口上不说想着姑爷,可心里怎么会不想呢。张氏心疼女儿,早就让人去了蜀中一探究竟,她也很想知道钟涵为何一直不回京。
这种事若在之前,张氏是绝不会做的。一家有一家的规矩,虽说是姻亲也没有越过界的道理。但经过了温子明那件事,张氏简直不能想象要是让温子贤把他拖下水会有何种后果,从那之后她就想开了,这偌大的京城,只有他们母子三人才是一条心,其他的规矩礼法,都是假的。
只是,姑爷那里却着实不大好办。张氏想着她派去的那些人汇报的消息,姑爷居然在汶县被人追杀受伤了,钟涵托人带给她一封信,其中写明了他在汶县的困境,他不能在这时候回京,否则就是将危险带回京来。他让张氏瞒着温含章这些事。温含章历来通透,若是她知晓了这些,一定会在心中左思右想,对她生产不利。
张氏也想到了这些,这才帮着钟涵隐瞒了下来。她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儿脸上带着的笑颜,说实在的,她对着这位姑爷最满意的,就是他让温含章在婚后还能保持着如此孩子气的心性。女人在后宅中过的好不好在面上便能看出来,没有姑爷平素细无声的爱护,温含章不会如此舒心。
但,作为一个母亲,张氏也是矛盾的。她既希望温含章能一直过得无忧无虑,可世事无情,她也希望女儿有能力护着自己。温含章是一个不用让人操心的孩子,她从小顺畅,但天生就有一股聪明颖悟,比起温子明,她又更多了几分敏锐。
姑爷在蜀中之事,就算她和周遭之人都不提,她相信温含章也应是能从他们的态度中意会到几分。便是如此,即使知道姑爷情有可原,张氏心中也不了对他的埋怨。她叹了一口气,这世上,理智和情感,总是难以相融。
朗朗读书声从书斋中传来,其上端坐着一个清俊如玉的男子。这男子身旁放着一根拐杖,手腕上也包着一圈细布。
钟涵看着自己的伤口,也是长叹了一声,谁会想到,这辈子矿图之事没有事发,但他却仍遭到了刺杀。
几个月前钟涵得知了皇太孙拨给他的人有问题后,就将他们禁锢了起来,想着等待京城那边的消息再思虑下一步,可惜等来的却是京城那边派过来的杀手。当时钟涵就知道太孙殿下身边确实有问题了。若不然那些人怎么会千里迢迢派人追杀一个正在丁忧的小官员,必是在殿下身旁得知了某些事情才会如此。
自从得知自己暴露之后,钟涵就从茅屋中搬了出来,回转了县城中。先是找高县令报案,丁忧官员被追杀,是必得上报至京中的。若是这件事在京城中不能起一点水花,便说明是有人故意遮掩了下来。他便能顺着线索知晓究竟是谁人在其中使坏。高县令实在惊讶,他没想到钟涵在他治内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当时便应承让衙役多到他宅子附近巡视。
又恰逢当时李副将的儿子李明忠正在城里为父祈福布施,钟涵早知道他性情与其父相异,端的是义薄云天,便将事情与他坦白。他自己带来的那些人虽说身手不错,但折了一个便损失一个,钟涵是绝对赔不起的。
李明忠也好说话,知晓高县令已经说服了他在县城内开馆授课,直接要求他在馆中为他留下几个学生名额,之后便派了一支队伍日夜驻在他的宅子里头。可惜钟涵还是第二次遭了暗算。
底下多得是抓耳挠腮的学子,钟涵在上课的闲暇之余,不由得想起京中怀着孩子的温含章,算着时间,她现下应是已经生产了。不知道孩子和她如何了。
他叹了一声。温含章这些日子总算愿意给他回信,一回就是好几封,信里说了许多孩子在她肚子里的趣事。她言辞风趣,字里行间满满的都是为人之母的骄傲,每封信到了最后总要提上一句,“思之君在千里之外难见此等奇景,余心中亦是扼腕。”
他把所有信件都拆完之后,就知道温含章是故意馋他的,不由得心中失笑。
每次手中拿着这些信件,钟涵总能闭上眼睛在心中勾勒出她的形象。她皮子白,先时最喜欢穿大红色衣裳,可惜守孝中只能穿一些素色常服;她有一双清透有神的眼睛,对着不熟悉的人时一脸的端庄,私底下却十分俏皮可爱;她性子温厚聪慧,最喜欢头头是道地讲着大道理,实则话里话外都喜欢给人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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