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魂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川絮长灯
蔡杜年龄不大,却大腹便便的行动不便,躬身行礼都不太方便,秋笙才特意将此人的大礼全,他也只是做了个揖:“臣在,但听陛下差遣。”
“苏万越将军那边的海军先放高致闲了,大老人家也该好好歇歇,你在近两年内的武试贡士里给朕挑五六个上数的好料,唔,文试也仔细看看,有真才实学、有心为国排忧解难的都带到朕眼前来。还有,宫里的官儿看好了,别趁着朕不得空管他们就沸反盈天了。”秋笙习惯性地揉揉下巴,“告诉那些闲的没事儿老是民间银子的老东西当心点儿,没眼力见看着国库都快空了么?等皇宫里揭不开锅了,朕挨个儿抄他们的家。”
蔡杜连连点头,脑子里盘算着要不要先拿自己家开刀。
天子既为群龙之首,文武百官的言行举止难渐渐趋同于皇帝,先帝身先士卒地做出了视财如命的表率,还忙不迭地在揽财的同时挥金如土,这简直是恨不得给每个大臣发一个“贪官污吏最受用,受贿纳财极高明”的匾额天天在府邸门口挂着,身在这污泥之中,谁能清明得了?
蔡杜身为六部旗头吏部的一把手,在心智尚不坚定之时便代父任职,立刻遭到脑袋长成元宝形状的先帝惨无人道的荼毒,要说此人如淤泥而不染是朵傲骨白莲花,是个长脑子的都不信。
秋笙冷冷看着他被酒肉猪油养出来的大肚腩,佯装出一副对此不知情的模样无辜道:“这可要多多劳烦蔡大人,朕听说这京城中身上干净磊落的早不剩几个了,还望蔡大人严明裁决,替朕分忧才好。”
他不能洁身自好,堕入无边深渊,可有人能。
礼部尚书胡天都呈上的折子上明白写着大越近数十年出纳额以及各位大臣理应拿取的俸禄,对比每年先帝祝寿时献上的贺礼、各自府上王孙千金的开销用度及各项支出,根本就是入不敷出,而这个超出的数目,往往是五百两银子往上走的。
若是自己也不清白,没人敢把这么多重臣都一兜举报出去。
蔡杜是个聪明人,只是眼下他显然低估了这个新任帝王的水准,来不及仔细思考便一厢情愿地认为秋笙是真的没看出来。
自古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早尝过了动辄挥斥重金买笑的滋味,谁还能忍受得住老老实实吃那点朝廷俸禄过清贫日子?
秋笙没心思去练读心术,自然看不出这狐狸藏在背后的尾巴,便单方面以为这事算是暂时结了,挥挥手道:“二位先回去歇着吧,江大人,朕有话说。”
江辰一直支愣着耳朵在一边旁听,听了这话立刻单膝跪地:“陛下。”
眼看着那两人走远了,秋笙晃晃杯子示意加茶,把李辞也给打发走后,伸开双臂抻了个幅度极大懒腰,保持了这个动作好半天,总算是将一身正襟危坐挺僵了的筋骨舒活开了,一睁眼竟看到江辰还不换姿势地跪着,无可奈何地皱皱眉,只好几步溜下去把人强行搬到凳子上坐好:“这人都走了,跪给谁看啊江大爷?”
江辰一张起皱的老脸看起来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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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憋屈:“老臣请罪。”
秋笙被他一句“老臣”叫得腰疼起来,活像是吞了苍蝇的表情更是看得他眼疼:“江大爷,您老何罪之有啊?”
江辰:“内鬼没在和谈前查出来,没替陛下赢得先机。”
“快别,我正是要来和你说这事的,你这一请罪,岂不是要撂挑子不给干活了么?”李辞端上两杯茶来,秋笙偏偏头让他先给江辰送去,“你尽管放心,我怀疑谁也不能摊到你头上来,就算我爹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你也算是鞠躬尽瘁了不是?”
江辰大惊失色,好险甩手将杯子扫到地上:“小笙,这大逆不道之言说不得!”
“为何?那把民生家国吊在马屁股后头的老头敢做还不准我排遣两句?”秋笙冷哼一声,“就说说他有多能耐,内阁也省了,军机处锦衣卫大权在握,一手遮天。恣意挥霍时尽情将老百姓的血汗钱大把甩出去,全进了那些乡绅大商的钱袋子,敢情拼死拼活,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不是他就可以吃人血肉了?胡大人的折子硬是全被送了火炉烤着借个亮,江大爷,这事儿连你也能瞒过去,知道国库亏空成什么德行了么?”
江辰猛然一愣,秋笙喝了半杯茶润润嗓子:“这国还是国么?开玩笑么?老子负债累累留下一堆臭账让我还,有这么当爹的?有这么坐皇位的?他莫不是以为这皇位是个铁饭碗吧?真亏他死的巧,怎么就不挺到现在好好看看,是吧江大爷?”
一连串回答是或不是都全是纰漏的问题稀里哗啦地扔下来,砸得江辰不知所措,只好满脸写上“不知道”。
秋笙骂了个一溜够,感觉神清气爽,立刻神速地转换面孔,认真地拿起江辰前几日呈上来的奏折扫了两眼,拿起朱笔画了个圈:“你这奏折上说让给王九斯行个方便助他查案,这不行,现在实的虚的都不分明,你别随便用人。这事我让连城去查了,但你这边也别停,现在朝中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全落在那内鬼眼里,别乱了他的步子,得一点点慢慢逼出他的破绽来。”
“陛下怀疑九斯?”江辰震惊不已,“他在我手下十年有余,心性脾气都是极分明的,我以这条老命担保他的清白!”
这老皮球果真一戳就炸,秋笙无可奈何地叹声气,咬了半天舌尖才道:“别有事没事拿你的脑袋说事,我又不是变态,要你的脑袋干嘛?我也不是针对九斯,只是他这一双手底下有多少人给他效力?能都知根知底么?”
见他不言语,秋笙放软了语气添上几句:“江老,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别老是抱着老一套过活。多一个人知道就多层危险,眼下我撑不起,大家都撑不起,我不能甩开膀子带着大伙儿横冲直撞,这跟我进山打匪不太一样,当年全靠国库做后盾,现在呢?粮仓都快成狗窝了,我没资本跟内鬼赌。”
江辰终于搭了腔:“陛下所言极是。”
“别跟我打官腔,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朝里这两天也没什么大事,这两天先在府上歇歇吧,”秋笙道,“先回去吧,明天早朝我问问他们对国库亏空,银两几乎全锁在乡绅地主手里的事有何看法,这事一时半会说不完,你贪懒不来了也成。”
这话说着纯粹是一时哄人高兴的,江辰当然不能因为睡个懒床就不来上朝,此时也只是回应一声,慢慢撤出去了。
他一走,秋笙便冲李辞勾勾手指:“你去御医院请刘安大人到江大人府上走一趟,他这两天操劳得厉害,一身老骨头别再撑不住在这节骨眼倒了,甭管多金贵,只要是管用的好药,就吩咐刘安大胆用。”
李辞领了旨,扭着猪腰子摆着屁股,灵灵巧巧地拧麻花般走出去。
秋笙被他惊为天人的走姿惊出一身冷汗,忙活着赶了好几天的路身子本就发虚,迎面一股冷风直激出了一连串喷嚏。
李辞在门外吊着粗厚的嗓子装尖细地问道:“哎呀,陛下啊,您这是怎么了呀?”
秋笙是不忍心再见他了,趁那还未来得及走远的小太监没再度返回,眼疾手快地一把架住了门闩:“打个喷嚏都要大惊小怪么?没事,你快去!”
细碎的脚步声终于远离,秋笙松了口气,慢慢从袖口抽出一本《黄帝内经素问》,将边边角角抹平了,点了灯翻开古旧的书页。
这书原本是楚放在床头的,没狠心揩油只好当个扒手的皇帝便顺手拿来了,打算随便翻翻再明儿一早还回去。
这事全然是在被酒气熏昏了头的情况下干出来的,秋笙一出门,就意识到此举简直可谓荒谬。不过是一个晚上,枕着这书难不成睡觉会睡得香些?像留遗物似的,忒不吉利。
不过想归想,荒唐归荒唐,他还是舍不得放回去。
暂时得不到那个人,也就先凑合凑合霸占着他的东西。
书不是楚在藏书阁借的,而是跑花都那一趟从许留山那儿要来的。大概是这个缘故,使得书上并没有御医院里那些老朽近乎腐尸的老人味,倒是淡淡的飘散着墨汁微微呛鼻的甘苦香。
书上满是楚飘逸的摘记,有些地方甚至看不清原书写了什么,足见主人用心之深之苦。
秋笙慢慢拂过那些清秀致的蝇头小楷,不知怎的就幻想出一副美人书法图来,想着想着思路就难以抑制地开始跑偏。他盯着一行“阴阳应象大论篇第五”心神不宁起来,天马行空地想象有朝一日,楚能握着他的手亲身教他练字,就凭万岁爷那一笔跟自家十岁小侄字体相似的烂字,他自信自己应该可以获得这个特权。
脑子不在家,眼神至少还是好使。眼内蓦然见了几个小字,神智顿时回了一半。
那人刻意标明了那一行字以示重要,却又偏偏故意写得又小又潦草,秋笙不得不凑近了身子看了半天,这才琢磨出门道来。
“两月之内,天渊寺离魂术,携周雍一同前去。”
第30章暂歇
和谈一事暂结,四境重归平安,一应事务条理分明安排吩咐下去,秋笙也算是好不容易在百忙之中抽了些许空闲,能每天调出点儿时间来去闹腾楚。
要说那一晚宿醉之后,楚愣是一口气睡到日上三竿才算清醒过来,秋笙早把医书原封不动重新放好,就算有所偏差,后头追问也可以说是他自己喝醉了碰歪的。楚到头来百密一疏,竟半点没察觉出不对味来,就这么被那小贼绕了个套逃了过去。
只是自那往后,秋笙莫名其妙地倏然大幅度增加了来御膳房的频率,闲的没事来转两圈,转着转着就要坐到屋子里去。还有一点,坐着就是坐着,丝毫不逾矩,甚至连毛手毛脚的毛病也改了,倒颇有点浪子回头的意思。
头一回知道了自己喝醉原来会断片的阁主想破了头也没想起来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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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白前一天还恨不得把尾巴翘到天上去的大灰狼为什么突然间就转了性吃素,因此更加毛骨悚然起来。
他猛然间极其懊悔,当初怎么就吃了猪油蒙了心非把净安一竿子支到昆仑山去而不是亲自去,嗦嗦地写了一封手书秘密传给顾嵬不说,反倒还要在这儿接受此人虔诚无比的注目礼,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想哭都来不及了。
他来的次数多了,桓天再呆也看出来这人每回都不给自己好脸色看,大概是知道此人是决定自己能否自在进出御膳房的关键,于是自家主子也不管了,远远一瞅秋笙晃着老大爷蒲扇溜达过来,便麻利地滚到一旁的御膳房里,留下楚一个人欲哭无泪。
“你又来做什么?早朝完了就没有折子要批么?”
过了年后又是十几天,日色渐渐长了,寒冬里不穿夹袄能冻死人的气温也回了暖,楚本就穿的比平常人少些,眼下还未开春,便只是穿一件薄衫满屋子晃悠。这下分明的腰线更是让人难移开眼,秋笙常常来这儿什么事不干,眯着眼一看就是一下午。
他看着看着就晃了神,听着说话才算清醒:“折子?折子有你好看么?”
楚横了个亮晃晃的大白眼送过去。
秋笙干笑两声:“这不一堆破事都算安排好了,方久操练新军去了,天都带着净安上楼兰卖□□,蔡杜这两天忙着选人,我可不要好好歇歇?阿,我前胸还有伤没好利索呢…”
楚靠在床边翻动书稿,头都不抬一下:“得了吧,韩将军都能下地走路了,你少装病。”
出于他的立场问题,当时给秋笙留下的药都是从许留山那儿搜刮来的好东西,况且那伤只在皮肉,未动筋骨,这么长时间,就算是烂上几层肉都该长全了。
内伤归内伤,不大动作要去触及,平时便是不显山不漏水的。
何况此人皮糙肉厚惯了的,楚看一眼他装模作样按在伤口处的手,好笑地问道:“拍那么重,不疼么你?”
秋笙轻笑下正要开口,李辞却非常煞风景地从门外进来了:“陛下,蔡大人请见。”
楚正要找面具戴上,迎面却飞来一个轻薄的□□,正正好贴合在脸上,他一愣,听秋笙似乎是憋着笑说道:“再戴那个你整张脸就好没边儿了,这个是好东西,你先用着。”
确实是好东西,放在手里极薄的一张,眉眼口鼻却画得致巧妙,竟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明明戴上没多少力气,却贴合得紧密妥帖,像是无论如何动作都十分稳当似的。
楚一面戴一面嫌弃:“谁戴过的就扔给我?”后头一句“脏不脏”想了想,终究没说出口。
蔡杜这就要进来了,秋笙忙敛了一脸痴相,背对着楚道:“就我以前戴着玩过一两次,没事,不脏。”他凭借这些天对此人的一系列观察准确地掌握了关键点,说出话来正中红心。
楚:“…”脏不脏倒在其次,只是莫名有种脸贴脸的微妙感…
“唔,还有,”抓紧时间回头,秋笙弯起嘴角冲那张自己曾经戴过的脸皮笑笑,“别担心他们怀疑你,虽然没人知道你是谁,但基本上都看出来你戴着面具。你等着照照镜子,那猪脸跟你的美人身段严重不符。”
楚无言以对,于是高深莫测地趴在床上装起了哑巴。
秋笙转身时便顺便回了脸上的笑,声音也自然地落低几度::“蔡大人,请起吧。有何要事?”
这屋子小是小,但床榻与外间还是有个雕花屏风稍作遮挡的,蔡杜愣是没看出来还有个第三者偷听,呈上一卷纸筒,恭敬道:“回陛下,人选已经挑好,都安排在翰林堂住着,随时恭候陛下检验。”
“文武各多少人?”
“文八人,武九人,都是心术极正的大好青年。”
秋笙也不正眼瞧他,只点点头,随手翻了翻两张文稿过了眼,这一翻竟然半天一个字不说,等得蔡杜心惊肉跳,生怕自己措辞上犯了错惹万岁爷不高兴,眼角瞥见秋笙微微皱眉,这下立马二话不说就给跪下了。
“陛下…”
秋笙没搭理他,看了几眼名册,突然就庆幸起来自己早些年是在江湖里混迹大的,多多少少有点儿宫城外的消息,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就给这帮孙子骗了。
纸上排在第六位的文官赫然是管洋,花都地方大户地主管廷之子,因着人生的高大细瘦招女孩子欢心,人称“花城管少”。此人腰缠万贯家财盖天,就算是出了人命官司都大可以花钱摆平,秋笙混山头时与此人有所结交,主要目的便是凭借这层关系搞点银子给将兵打酒喝,顺便让对方能在寻花问柳时大发慈悲地拉上自己一起。
都是些陈年旧事,何况当时不把这江山当个东西,恨不得让那小子再多贪点,现在想想简直大逆不道,不堪回首。
花花公子若是有才学,往日里那些臭毛病改了去也就既往不咎了,奈何这少爷从小在锦绣堆里长大,说来可能没人信,他不仅幼年斗大的字不识一个,长到弱冠之年甚至才能绊绊磕磕地写出自己的名字,四书五经一类更不要提了。
这么一个蠢物蔡杜给他归到“出类拔萃,有惊世之才”的行列里,秋笙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脾气好了许多,要是搁在从前,就直接拿着小铁锹非把他脑浆砸出来不可。
如今他居然能心平气和地看完整个名单,好在只有这一个认识的,没机会火上浇油。
“蔡大人。”
蔡杜到底是稍微年轻了,心里发虚藏不住事,打着磕绊回道:“陛下何事?”
秋笙见他这么个怂样儿更生不起气了,颇为好笑地将名单扔到桌上,正好滑到蔡杜面前:“差事办的不错,等着明儿早朝后都叫来朕看看。”
蔡杜松了一口气,正要请辞离去,却被秋笙一把按住了肩膀:“别急,蔡大人,话没说完呢。好才华自然是好才华,只是还请将里头那些花了银子买官的公子们踢出去吧。您说,往后要是朝廷里困难…唔,不对,是朕困难吃不起饭,可不是要抄他的家换米粮吃吃?他到时候要是见天儿在朕面前晃荡,岂不是要给他那老子娘求情?朕可受不起这个福,趁早打发了吧。”
蔡杜已经不会说话了:“陛陛陛…”
“别陛陛的,烦得慌,”秋笙装作没看到他一脸死人似的灰白,若无其事继续道,“朕不是在怪罪你啊蔡大人,你不要这么紧张。这是往后出了事别扯不开这张脸皮去,提前提个醒罢了…对了,管少肯定没在翰林堂待着,大人可知他去哪儿了?”
“管少?”
“花都管洋,”秋笙轻哼一声,“别告诉朕你不认识他啊,蔡大人。”
了银两的人,怎么能不认识?
蔡杜瞬间有种眼前的人并非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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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常人口中曾经浪迹天涯不知朝政的南萧王的错觉,好像他神龙见首不见尾地在朝堂上消失了这么久,是去寻了个什么高人为他指点江山,这一趟回来,专门就是回来继承大统的。
他还想寻思着语句搪塞过去,面前的桌子却被秋笙狠狠一拍,茶杯都被震得飞起来:“蔡大人,您非说这人老老实实待在翰林堂不要紧,这京城里有几家妓院几家酒楼朕还是略知一二的,挨个儿扫荡完了再抓了人,您可就不太好说话了。”
读过两本书的酸气文人都愿意自谦,秋笙不例外,他口中所说的“略知一二”,就是□□裸的“无所不知”。
楚感到无意间似乎发觉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耳朵愈发竖得高了。
蔡杜还没找回自己的舌头:“臣臣,臣有罪…”
“别,还没,再不说就有了,”秋笙一把稳住了跳飞的茶杯,“他来京城,尤其爱去醉花楼吃酒睡觉,那儿有一位花魁宁雨姑娘最对他的口儿…蔡大人,没错吧?”
这个管洋不仅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痴呆,还是个最愿意跟别人显摆那点儿风流事儿的半疯,来京城不过区区几日,便将三两年的猎艳史全抖落给蔡杜了,此时这两人所言几乎无缝重合,蔡杜再不情愿也只好全招:“回陛下…他,他人是在醉花楼,至于是在哪个姑娘房里…臣就不知道了…”话说了一半便很有自知之明地跪下了,“陛下…臣有罪…”
秋笙哼唧道:“可以了,朕去瞧瞧他,几年不见才学长进成什么德行,能让蔡大人看上眼…”顿了顿,又是毫无征兆地一拍桌子:“蔡大人您看,这名单您就这么交上来,还是再拿回去改改?”
他本就算是半个习武之人,这一掌之后又是一掌,连钢筋铁骨的桌子都要撑不住了,更不用说软骨头的蔡杜,此人欺软怕硬,见了真招儿早吓趴了:“改改改…臣这就改…”
秋笙见状满意地挥挥手:“蔡大人慢走,恕朕不送。”
哪个敢让皇帝送?蔡杜恨不得是一张脸贴着地滚出去的:“臣不敢,不敢…”
蔡杜前脚一走,楚就撩开帘子倚着房柱轻声叹道:“陛下审讯审的好功力。”
秋笙回头亲自把帘子系上,笑道:“比不上你…别老是看那个劳什子的医书了,跟我去醉花楼听听曲儿。”楚手中正捧着那一本去而又回的《黄帝内经素问》,书页翻过几张,已经快读到尾了。
他闻言,偏头看了眼放在小茶台上的手写文稿,见上一节已经了尾,便顺手拿了一件外衫答应下来:“为何去会你那旧友?真急着用钱要抄他家不成?”
“还不急着抄,这不还有你给我挣钱么,卖掺了水分的□□这招儿多妙啊,”秋笙正要上手替他理理衣服,却听了那头不堪重击的桌子发出一声□□,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挽救了上面的茶杯酒具,却不可避地洒了一身的红茶。
“阿,”他一回头,恍惚间那股流氓气儿又飞出来了,此人挂着一身的汤汤水水魂儿似的飘了过来,一面飘一面软着口气诱哄,“我衣服都湿了,给我件你的穿穿呗。”
楚不为所动:“回你的寝殿换。”
秋笙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回,哪有到了媳妇儿的地盘还要回去换衣服的道理。你看啊,咱俩身形差不多,虽说你比我瘦点,但衣服大看不出来什么,换件衣服而已,你有事没事想那么多干什么?难不成,”他凑近些,挤眉弄眼地质问,“你心里有鬼?”
说的好像心里有鬼的人不是他一样。
楚眯缝着眼睛一笑:“我不是你媳妇儿。”
眼看着“讲道理”失败,大流氓使出撒手锏,上前一把捏住了楚的假脸皮:“你不借,我揭了你的皮!”
虽说万岁爷不追究,那天的事儿就算翻篇,但楚显然更享受当和尚的日子。了那些凡俗礼节不说,就是秋笙天天往这儿跑,也没人敢像以前诟病“楚公子”那样造谣他有龙阳之好,倒是省了不少事。
现在要是以和尚的身份露了面,岂不是再起一阵子事端?
楚看着死皮赖脸的万岁爷,扒拉了半天咸猪手无效,只好紧紧捂住了自己的面具。
…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醉花楼跟前,秋笙正要正大光明走进去,却想起来楚临时罩上的那件外衫居然是淡黄色的僧袍,刚迈出去的步子硬生生了回来,回手一把拉过楚闪了两下,跳上了房顶。
“来青楼你穿这个…”秋笙皱着眉上下看看,“不太好。”
楚大爷似的翘腿坐在青砖瓦上,抖抖衣角把僧袍上绣的“天渊寺”三个字大咧咧露出来:“怕什么?又不干坏事。”
敢情你有面具,丢的不是你的脸。
秋笙既不想因着这小事闹别扭,又不敢因此丢了天渊寺的面儿,只得风采全失地趴在瓦片上偷偷琢磨楼内地形,判断等会儿撬了窗如何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顺利抵达宁雨的房间。
实在见不得金贵的万岁爷跟只大王八似的给青楼擦房顶,楚将僧袍内外一翻,标准的僧袍顿时变成一件寻常白衣。那头撅着屁股的秋笙对此人变身毫无察觉,便被一把捞了起来,天旋地转一阵,已双脚落地,好好的站在醉花楼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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