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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魂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川絮长灯
作为一名合格的盗窃行业人员,尽九牛二虎之力偷走的东西,再还回来?也太没有业界良心了。
周雍重重叹息,空想了一顿,一无所获。
想无可想,想了也白想,忍不住,周雍开始默默在心里痛骂无良的阁主大人,来安排英明神武的自己干这么糟心的活儿。
简直大材小用,暴殄天物!
不过楚恐怕没什么闲工夫搭理他废话连篇的抱怨,他本人眼下几乎达到了有生以来糟心的最高境界。
婆子脾气罗里吧嗦的顾嵬、各出奇招的崔嵬、阴魂不散的楚筌、遍地开桃花的风流皇帝…这些曾以为无出其二的破事桩桩件件算下来,加起来都没有此时此刻的处境令人坐立难安。
纵然来之前,净然也好秋笙也罢,都曾明敲暗打地提醒过他此去凶险,他也算得上是有所心理准备,只可惜眼下之景…楚哀叹一声,怪责自己想象力过于贫乏。
敌国使臣先是在外形方面就给了楚一个明目张胆的下马威,北骊族长拉图好歹算是打过照面,算不上惊吓,只是另外那两个,阁主看了一眼便觉得此行不虚,毕竟知道了天底下居然有这般形容的人物。
萨满川木乃是南蛮国王,作为一名生长在鱼米之乡附近的大汉,他不负众望地完全脱离了南方人钟灵毓秀的地域限制,生得五大三粗不说,一脸不可名状的血麻子随时随地冒着脓液,伺候的人递上块说不清颜色的布巾给他一擦,只见那脸顿时花成一片,再辨认不清五官模样,只依稀看得清其中唯一向下凹的部位便是鼻梁了,眼珠子突出的尤为吓人,活像集市里挨宰的死鱼眼睛。
再看那西洋百国使团使者,既然是百国,自然不好挑选一名国君来,便推举红衣主教雅尔夫先生前来代表和谈,也算是尽了各国对宗教信仰的诚挚笃信之情。
在大多数东方人脑内,西洋人本应生得白肤高鼻,清清亮亮的一张明艳脸庞,可惜事实证明,这显然是个谬论。
这位雅尔夫先生,倒还算是寻常相貌,说丑不丑说美不美的,黄花鱼一般小的一双死鱼眼镶嵌在鸟屎色的脸皮上,扣着一副吊儿郎当的玻璃镜,坠着串中看不中用的琉璃珠子。
他面相上倒不让人心生厌烦,然而此人或许想在庸俗的东方人面前展示本国的高大威风,不顾一切地拼命仰高脑袋,好好的眼睛不用,非要用一对黑乎乎的鼻孔看人,从那神秘的洞穴里,隐隐约约露出一两根未来得及修剪的鼻毛。
看来东西双方都对彼此有什么误会。
这一个比一个寒碜的使者身后,站着数百个手拿□□短炮的兵,阵仗搞得大不说,还一个个专门训练过一样,无一例外地扭曲着五官硬做出恶狠狠的模样,像是一众表情肌失控的癞□□,气呼呼地鼓动着两腮。
楚在这埋汰人眼睛的场面里呆久了,竟然苦中作乐地找到了乐子,甚至不住偷偷笑了一下,幸亏隔着面具,没人看到。
秋笙斜斜看了他一眼,双手幅度极小地打了个手势:准备好了么?
楚扫视一圈谈判场里形形色色的来人,最终判断当属秋笙最养眼,转头顺着他的目光轻轻点头。
整个谈判场里鸦雀无声,除了楚,所有人都绷紧着一根细弦,丝毫不敢放松。
秋笙:“威州一战、江南又是一战,短短一月间诸位便匆忙为大越带来两场大战,朕眼看手里百姓民不聊生、生死一线,于心不忍,故提此次四方同聚,愿与诸位商讨和谈一事。诸位愿前来共商此事,必是亦有和谈之想法,想必也是伤损惨重,不得空隙。大越不愿恋战,加之朕不久前方登基即位,朝政尚未理清,便迎此边关之战,状况着实不容乐观。只是诸位,”纵然知道对方听不懂,仍是卖狠似的顿了顿,“中原疆土广大,虽说眼下战事吃紧胜负难料,若是今日之事不和,朕自当奉陪诸位之意,必不言悔。”
楚微愣,正斟酌着怎么将这番挑衅示威似的话译得委婉些,却见秋笙打手势道:照我说的翻译,越狠越好。
君令难违,楚一字一句原封不动地翻译了,连那恰到好处的停顿也模仿得惟妙惟肖。
他话音一落,对方脸色便全然变了。
初出茅庐不怕虎的小子,居然如此寸步不让!
雅尔夫先生闭了闭眼睛,教皇交代的首选策略怕是用不上了。
这个小皇帝的态度这般强硬,他们又实在不到撕破脸全面开战的那一步,让对方割让领土恐怕是痴人说梦了。
他暗自憋回一口气去,轻轻睁开了眼。
第27章狂妄
和谈前数日,拉图、萨满川木与雅尔夫先生便私下里商讨过筹码问题,以至于就谈判条件与最低底线都几乎达成了一致,只除了一点。
西洋教皇特意嘱咐过,若是能从大越手里盘算来一亩三分地,银子少些甚至不要都是可以的,将来在这些沿海州郡开放了通商口岸,直接面对面挣钱比通过漫漫古丝绸之路运货不知好了多少倍,何愁不来白银?
只可惜那两个蠢物被白花花的现成银子冲昏了头脑,硬是合成一派执意反驳,加上秋笙明显是摆出“和谈虽然是我提出来的,要打也不是不可以”的态度,教皇也不愿远途征战劳民伤财,只能顺着他的路子来。
西洋鬼们一向欺软怕硬,教皇更是其中将此观念贯彻到底的佼佼者。
雅尔夫一看谈判桌上已无意中之物,再说这一仗里西洋水师除了放了几记响炮炸炸人之外甚至连战舰都没下,旁边又坐着两个视财如命的友军使者,自己必然是无法从中捞到什么好处了,索性沉默是金地抱臂坐在一边,听两头吵吵。
几个回合下来,雅尔夫抬头盯紧了对面的秋笙,目光有些发紧。
说是两头吵,其实只有拉图和萨满川木在指手画脚地大呼小叫,每当他们无心地将和谈进度拉得过快时,秋笙便会刻意将语速放缓,把整个谈判桌的温度降下来,并以此顺顺当当地切断了对方的思路。
他说话时声调沉稳和缓,略微透出些不容置疑的君威,却并不让人感到过分压迫。双手交叠置于紫檀木桌之上,手指有节奏地轻击桌面,脸色从容不迫,俨然已将全局尽数把控在自己手中。
雅尔夫觉得浑身的寒毛都要炸开了,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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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个向来花天酒地的混世魔王么?不是治国无方的少年新君么?现在这是什么幺蛾子?那帮朝廷里头的线人骗鬼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朕请诸位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不必再东拉西扯地放狠话了。朕国内的情形,难道诸位不知情么?没摸透么?何必奇招百出地套朕的真话呢?”
楚直觉他接下来还有话,一时看着他没言语。秋笙轻叩两下桌面,弯弯右手拇指与食指指尖:先说完这些。
楚斜眼瞅了气势汹汹地敌国使者,转着手腕轻捏几下:惹急了不好。
谁知那小崽子居然当成没看到,不动声色地偏过头去,施施然喝了口热茶。
他无力地回头,冲萨满川木嘀嘀咕咕说了一阵子鸟语,又转向雅尔夫叽叽喳喳说了一阵子西洋文,这个工夫,够得上拉图一字一句慢慢将秋笙说的话反应过来了。片刻后,这三人的神色都有不同程度上的惊诧难言。
他们在京城确实有内应,只是从没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怎么至于到这个当堂质问的地步?
没给他们回过神来回击的时间,秋笙续上方才的话:“说句实话,你我都是一样,何必猜猜度度浪时候?‘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难道只有诸位明白这道理么?当朕是个绣花枕头摆着好看的么?劳烦诸位商议好条目,与朕这头也好协商协商。”
这还没翻译过去呢,楚先是被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打手势道:陛下何时在他们那儿安插了眼线?
秋笙极克制地笑笑:没有眼线,诈诈他们罢了。
这是当着好玩的事么!
楚刚要劝阻他再说些好听的以示安抚,那边乱了方寸的萨满川木却等不及了:“译官大人,快些说来。”
旁边还有一个听得懂中原话的拉图,若是现在改了秋笙的口,怕是等他们回去一合计,会引出更大的乱子来。楚无计可施,一说完,就见臭脸的两人脸色更臭了。
自己窝里出了贼还一无所知,还有比这更锥心蚀骨的破事么?
雅尔夫事不关己,只作壁上观,冷眼看着径自喝茶的秋笙,发觉此人比教皇构想之中难对付的多。
登徒浪子出入江湖朝政之间,竟是这般如鱼得水的顺风模样。
拉图与萨满川木两人咬耳朵叽歪一阵子,决定先将这事搁下,暂且估量几日再行考虑。
“陛下高瞻远瞩,我等倒是疏忽大意了。三日后再议此事,如何?”
秋笙不急不躁地放好茶杯,静静听楚说完,便存心露出副为难的神色:“诸位,这倒不是朕心急,只是朕远离皇城来此,城中空空如也,时间长了未有失妥帖。”
萨满川木与拉图交换个眼神,后退一步:“一日后如何?”
这事才算是平了。
秋笙这边只备下两百万两白银等着谈判,虽说作为领土落入他人手中的一方,却显得比他们更潇洒逍遥些,回了江南府衙临时给楚倒腾出来的住处,就开始拿着小棍子逗鸟从净然那头飞回来的番茄蛋。
楚在边上看着自家蠢鸟被一根木头耍得天旋地转,忍了半天终于伸手抽走了木棍:“陛下何必跟个小畜生过不去。”
秋笙支着左臂,半撑着头斜眼看他轻笑一声,从善如流地任由他夺去了棍子,空出手来拉亮了随身带来的汽灯,伸手描摹着上头袒胸露乳的西洋女人:“大师,这灯送你如何?”
他原本说是回屋要给江辰那头写信,楚此时正心无旁骛地替他研磨,一时不察这孙子点亮了什么东西,猛地一抬头,便直勾勾地和透着亮光的光屁股西洋女打了个照面,一张俊脸顿时在面具后头羞得通红:“陛下这是…贫僧…”
“大师害羞?”秋笙不怀好意地笑笑,探头左瞧右瞧看了半天,竟没见那豆腐皮一样层叠的面皮有变红的迹象,“脸都没红呢,害哪门子羞啊大师?”
长这么大连大姑娘小媳妇的手都没碰过一下的阁主别说脸红了,脸皮上已经可以蒸鸡蛋羹了,眼瞅着就要透过面具冒出蒸汽来。
他本能地想说点什么,心里一急,竟错了气,猛然呛咳起来。
秋笙做着样子替他顺顺背,眯着眼道:“这玩意儿还是当年朕从古丝路淘回来的宝贝,西洋商贩还要了朕两包宫廷特制的香料去,只是玩了两年,早就看腻了。再说,大师你看看,这般搔首弄姿的妖气样儿,终究是太俗。”
楚哪里敢再看,只好支支吾吾应了两声。
秋笙也不管他,自顾自转着灯,喃喃道:“再看这腰身,哎,比不过那人…这五官轮廓模样,也是不如…周身的气度风华,天上地下…唉,白白浪了朕的好香。”
楚不搭腔。
“谪仙一般的人,倒没半点烟火气。还敢给朕下迷药…”秋笙咬牙切齿哼哼道,趁他不备夺回了小木棍,轻轻敲着番茄蛋的小脑壳,“小王八蛋,说你呢。”
番茄蛋委委屈屈地晃晃脑瓜子,幽怨地看向一旁不做声响的阁主。
楚:“…”他加紧了手下的动作,铺平了宣纸,催促秋笙正经办事:“陛下,给江大人写书信吧。”
“唔,好,”秋笙放过替主子挨打的番茄蛋,“是时候吩咐兵部着手招兵了,西北军、南大营还有那要人命的水师人手都不够。还得叫礼部吏部给朕挑几个中用的文武贡士来准备着,先把苏万越换了再说。”他下笔至此突然一顿,抬头问道:“大师,苏万越水师一事,你可曾有要事相告?”
楚:“陛下,苏家底细藏得很深,贫僧原先是查到些枝枝叶叶的线索,昨夜串起来再想一遍,竟然多了不少漏洞。许多表层显露出来的藤曼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都是他们心算计过的,真真假假混在一处,看不分明。恕贫僧不能贸然说出,乱了陛下的思路。只是以眼下的形势来看,苏家水师动不得,但定要在边角方面调控着,万不可再许他们如从前般胡作非为。”
秋笙手腕顿住,在纸上晕开一团墨迹:“西洋军再从海上来了该当如何?把苏万越丢出去挨打,束手无策么?”
楚拿走笔杆子:“自然不是。贫僧是建议陛下在眼下国之根基不稳之时,尽量少去触动那些太平盛世时都避之不及的大疙瘩,比如苏万越,比如京城里那些尸位素餐的公子哥官员,暂且不要大刀阔斧地拾他们,得犯了众怒。”
秋笙:“那大师以为该当如何?”
“陛下可从西北营、南大营中不动筋骨地抽调几名沙场经验丰富的将士领个新军,对外对内都锁住消息,就说是练了一队大规模死士,苏万越为人刚愎自用,就算是手下狗腿有察觉消息的,他也会笃定陛下不敢拿他怎么样。再者,挑选十几个心腹,神不知鬼不觉地安插到他身边去瞧着,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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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多嘴多舌的鬼头消了去便是。”
“也好,等着吩咐方久、路充前去统帅新军,高立、建华手头也有能人,不怕顶不上空,”秋笙咂咂嘴点头,突然拽上有伤风化的西洋汽灯近了楚的身,将那人在隐隐的光亮下照得无所遁形,“大师,你真是天渊寺里得道高僧么?”
楚手忙脚乱地遮住那伤风败俗的裸女:“陛下这是什么话!”
被万恶的面具丑得恶心的皇帝知难而退,嘿嘿笑道:“往日朕去你们天渊寺只见到过净然、净空、净安三位高僧,他们三人一见了朕,恨不得一股脑把那些鸡肋的佛经佛法全灌到朕脑子里,奉劝朕少犯杀戒少吃荤食,多多积德行善。大师却与众不同,倒是新奇的很。”他撇开眼近几乎温柔地笑了,“老秃驴们还叮嘱朕少用酷刑…大师你是不知道,有个人用刑用得比朕还妙…那手段真是独一无二。”
楚目瞪口呆地看着秋笙陷入了回忆之中难以自拔,后者甚至抬起手不好意思地摩挲了两下鼻子尖,旁若无人地露出令人不可理喻的傻笑来。
阁主惊异之余不由认真反省:我干过什么让这小兔崽子十二分难忘的损事儿么?我曾经对他耍过小程度的流氓么?
他思索良久,终于得出一个令他问心无愧的答案:没有啊!
这小子是有幻想虚妄症么?
他一本正经地试图等待此人自行解脱出来,继续进行正常的对话,岂料秋笙傻笑半天后,竟然变本加厉地在这“傻”里巧妙得添上了某种欲说还休的“痴心妄想”,整张俊脸几乎在不可抑制地向猥琐大叔的方向靠拢。
楚轻咳一声帮他悬崖勒马:“陛下,贫僧还有话要说。”
青年目光颤动一下,他的眼睛本就偏长,眼尾又有些恰到好处的微翘,眼黑眼白的界限不甚分明,时不时透出些流光溢的水影来,楚在灯光下竟看花了眼:“陛下?”好端端说着话,哭什么呢?
他心里霎时软成一团,转身取来一旁的丝帕正要递过去,却见秋笙已恢复正襟危坐的模样,眼角处不见半点水光,手腕不由一顿,只好半尴不尬地搁在一边:“方才贫僧提议陛下可抽选心腹之人送往苏万越水师处安为眼线,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秋笙饮下杯冷茶,算是静下心去:“妙计,大师所言甚是。”
楚:“不知陛下打算派出何人?”
秋笙抬起眉眼,长睫掩住眼底心绪,留下一片如墨的阴影:“朕在朝中一向并无羽翼,除了江大人和韩将军之外往日与诸位大臣并无交流,说的上是并无可信之人。眼下朝中又有内贼,那东西隐藏得太好,弄得人心惶惶,朕倒是无人可用了。”
“陛下万万不可妄自菲薄,虽说局势紧张,却也不至于到无人可用那一步,”楚续满了二人茶杯,“锦衣卫、江大人府上亲兵都是可用之人,若是陛下连他们二人都信不过,天渊寺也愿倾力相助。覆巢之下无完卵,寺中僧人虽恪守清规不破杀戒,替陛下探探消息还是绰绰有余的。”
秋笙:“朕当然信得过连城,原先他还未曾从他亲爹手里接过锦衣卫指挥使之位时,朕便与他在韩老将军那儿一同学武,同门之情必不可忘,以他的性情人品,也不是能做出叛主一事来的。只是隔了两三年再见,这几日…”他皱皱眉,“倒有些不像他了。”
楚淡淡接上:“陛下,人心总是会变,何况连大人少年丧父、肩挑重担,心性自然变得大些。”
秋笙轻叹一声,没再言语。
当年曾一同拜在韩老将军门下时,连城还是个与秋笙一般古灵怪的少年郎。子承父业并非无稽之谈,连城老爹便是锦衣卫中首屈一指的高手,儿子竟无师自通地在儿时打群架时摸出了不少武学门道,人又机灵聪明,学艺举一反三,便总是压在秋笙和韩建华头上,得了老将军不少赞扬夸奖。
秋笙也不是个差的,听了几年听不下去了,自己领着南大营一小队兵马进了山打匪,再没了消息,谁知来日再见,已是物是人非。
最蹊跷的便是连城幼时跟韩建华是最不对气的,两人常常一言不合便是开打,水平又差不多,不打到双双鼻青脸肿是绝不手的。岂料上回韩建华伤重,连城居然摒弃前嫌去照料了两天,好言好语的,让原本准备挨上一顿暴揍的韩建华也是十分莫名其妙。
这些说出来丢人现眼的蠢事他并不打算抖落出去,看一眼面无表情的楚,做作地清清嗓子转开了话题:“明日一早还要跟那堆丑八怪和谈,大师今日也是劳累,早些休息。”
“没事,不累,”楚再烧一壶开水,敲开了一块普洱茶饼,摆出一副“清谈一夕到天明”的架势来,“陛下难道还要让江大人带着王大人再继续查下去么?”
秋笙立刻反应过来,兀自思虑片刻,不知想到什么,语气竟冲了不少:“朕还能信谁?不交给江辰难不成还要朕亲自查?”
“江大人固然可信,只是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很多事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安排下去的差事多数都是交给手下的人去办的。陛下信他,他自然交给自己信任的下属,下属再下属,这人就多了杂了,出了事要查更是查不清楚。就算是查出来,这么一层层吃上去,算到头还是江大人的责任。”楚未受秋笙气急影响,声调反倒愈发平和,“没出事查得慢朝廷里头着急,出了事更是让陛下难裁,此事还是交给上下层次分明,与朝廷中错综复杂的各方尽量避开的机构为好。”
“锦衣卫?”
楚点点头:“正是,连大人办案神速扬名天下,兼有分布各处的心腹线人,身份摆在那儿也不必缩手缩脚,效率高些。”
“如此便要剥了江辰的职责,他怕是又多心朕怀疑他。”
“何必剥?锦衣卫直属陛下管辖,让江大人那头也慢慢查,两头不碍事。陛下何必思虑这么多,与那群外邦人周旋已是足够劳神,且着点心力养养身子。”
秋笙闻言毫无征兆地扬眉看向楚,半挑高的眉峰来不及放下,轻轻扯开了一边眼皮,硬生生纠缠出三道褶皱来,那眼神微微专注,清明之中混杂着星点迷离状,几乎迸溅出细小的光辉来。
他维持着这样的目光那样久,楚原本是心无芥蒂地迎着看过去的,直到看清了他纤细上挑的眼角挂着的三分水光原是逆着光的错觉,才觉得这注视有点不太对劲。
风流中掺进一丝半点的深情,倒跟当时他看楚本人的目光有点像了。
一身鸡皮疙瘩未打招呼便自动全数跳了出来,楚下意识地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假脸,心惊肉跳地想到:他发现了?
面具好好地紧贴着皮肉,没有撕裂崩开的迹象,楚暗自松了口气,一抬头,却见秋笙




笑魂生 分卷阅读62
已经敛下眉眼,提起那盏西洋汽灯站起身来,他脚下走着疾步,闪身到门边,没回头地说道:“天色不早,大师歇息吧。”
楚刚要赶过去送送他,还没直腰起身,只听门外一阵破风声响,那人竟运气使轻功飞了。
他一把直也不是弯也不是的腰骨僵了僵,只好自暴自弃地瘫倒在了地板上。
第28章破绽
次日一早便是二次和谈之时,三方似乎是定下了决心顺着秋笙的意愿来,而不将他惹恼了,看样子双方意欲停战休养生息的念头大抵还是相似的。
只是彼此间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楚翻开手掌轻轻摩挲了下掌心,飞快打手势道:他们没有割地分领土的打算。嘴上则慢条斯理地翻译着:“北骊南蛮日后仍旧对大越俯首称臣,只是战事损耗着实严重,还望陛下稍加补偿。银两之事好商量,大可慢慢谈。”
秋笙不露声色地冲楚浅笑一下,朗声回道:“诸位耗得起时间,朕耗不起。还请诸位行个方便,给说个数目,我们速战速决。”
楚蓦然想起那天在枉死的福临身上藏的密报,回头紧盯着贼眉鼠眼的两个人,却猛地对上了雅尔夫先生若有所思的眼神,微微一愣,却见那红衣主教丝毫不尴尬,反倒淡定地对他颔首微笑。
阁主从前虽然活在崔嵬和楚筌等众多一干糟心人的阴影之下,到底算得上是半个江湖人,朝堂之上的这些笑里藏刀他终究还是见得少了,被雅尔夫先生这么讳莫如深地一看,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犹犹豫豫半天,只好半偏开了目光。
即使是偏过了头,楚仍能感觉到对方近乎探究琢磨的眼神还牢牢锁在自己身上,简直是不依不饶了。这下他不去担心自己的假脸皮了,反倒害怕是身上开了朵喇叭花出来。
雅尔夫先生默不作声地瞅着这个怪和尚,趁着旁边两人半真半假地争论赔金几何时叫来一旁伺候的教徒,声音极低地咕哝了两句西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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