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魂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川絮长灯
用毒用到这个水准,除了崔嵬阁,楚想不出别的出处。
他瞥一眼同自己一起蹲下来的秋笙,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陛下,此乃三步七子花之毒,中毒者死状伤疤一一皆可吻合。”见秋笙竟然要探出手去触碰福临的脸,连忙一把架住他的肩膀:“陛下,沾上一点儿都是要留伤的,保重龙体。”
秋笙不动声色地手,颇为玩味地看了楚一眼,顿了顿,像是咽下了什么话:“大师,这三步七子花是?”
楚轻咳一声:“崔嵬阁的手笔。”见秋笙面色眼看着就要变,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紧接着道:“这必然不是那老阁主的意思,想来不过是其中出了一两个不长眼力的小臭虫,贫僧了结和谈一事后,必定上昆仑山替陛下询问一二。陛下且宽心。”
秋笙喉结滚了滚,终究是没说话。
天色已晚,楚也已无心对着这冲他龇牙咧嘴的尸体再商量什么国事,拱手行礼:“陛下,贫僧告退。”
秋笙安排给他的住处甚至比当时在御医院旁边的那个小竹屋更清幽宁静几分,还在全然不知他带了桓天这么个胖子的情况下,歪打正着地挨着御膳房。
那只长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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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心眼的胖小子从黄昏吃到天色全暗,楚倒也乐得清静,关了门封上窗,靠在床沿上闭目养了会儿神。默默接受了崔嵬阁里竟然真的出了叛徒,还企图踩在他头上给他脸色看的事实,起身冲茶,倒了两杯。
他也不回头,只向房梁随意招招手:“喝茶吧周兄。”
那男人鬼似的冒出来,不声不响地取走了其中一杯热茶喝了。他在这个房间里头睡了整整一天,神好得很,连同着心情也变得不错,多看了楚两眼,刚入口的黑茶天女散花地喷了一桌子:“你没病吧姓楚的!你就不能找个稍微看得过去的脸皮戴上,用这玩意儿恶心谁呢?”
楚一时失神,反应了一会儿才伸手去揭面具,在边角处按摩了很久总算是松了肉皮,他微微俯身,小心翼翼地将这张厚重的□□取下来搁在一边明天还要接着戴。
□□透风功能原本就差,更不用说楚脸上这个比人家厚了三倍有余的升级版,愣是捂出了满脸大汗。楚如获大赦般深深吸了几口新鲜气,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这才看到满桌子的口水黑茶混合物,嫌弃道:“你等会儿给我擦干净了,小天可不给你干活。”
“闭嘴吧你,等会儿大爷先揍他一顿,”大概是真睡舒服了,周雍眼前都清明澄澈几分,居然看出楚神色有异,“你这是怎么?戴这东西一天恶心了吧?”
□□软趴趴地放在桌上,眼睛是两个黑乎乎的空洞,这么一眼看上去,整张脸面积几乎是楚本人的两个大,周雍掂量着,竟沉甸甸地很是用了些力气,再瞧瞧那人寒冬腊月里大汗淋漓的脸,不落忍了:“你又何必盖着身份?那小皇帝不是喜欢你么?又舍不得杀舍不得剐的,你怕什么?旁人戴面具,都死命地把自己往国色天香那儿整,你这算什么?嫌自己脸蛋子太俊了?”
楚懒得解释他走之前都干了啥缺德事,又不好说自己也不明白净然这到底是用意为何,只好装深沉摇摇头,不说话。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老虎尾巴摸不得,他这不只是拍屁股的事了,要真是拍了屁股,说不定那流氓还挺高兴的。他是自个没包住露了回受人控制的死相出来,把老虎吓着了,还吓得张牙舞爪就要拔剑,他非但没定下心来跟人说明清楚,还使了阴招把老虎放倒了。
楚悄悄抱住脑袋,直想把这个不争气的完蛋玩意儿一股脑拧下来。
“又不说,好,我说,”周雍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你麻烦我去查的事我都弄明白了。”
楚立刻从自戕的黑洞中幡然醒悟,抬头道:“说。”
周雍:“你先前说怀疑北骊在他们那儿种了楠磺木,以此获得硫炭木和皂药菱,我把那脸盆大点儿地方里里外外转了三圈,一棵都没看到。倒是察觉了拉图他们挖了不少□□矿…你眼先别瞪那么大,没说完呢,是普通□□,杀伤力和爆破效果都远不如那两样东西。”
“硫炭木和皂药菱本就是锦上添花之物,本身是炸不响的,只有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在普通□□之中才能体现其用处。大约几个矿?”
“大矿就有三四个,还有数不清的小矿,羊粪球似的星罗棋布在大脸盆里头,就威州那一仗拉图体现出来的火炮实力,他们自给自足还是绰绰有余的。当然,你不是说可能有后续大戏么?那个不算。”
“不是可能,周兄,”楚冷着脸道,“他们三方联手,北骊南蛮对大越再熟悉不过,那西洋百国水师更不是省油的灯,洋毛佬智囊团暂且不说,光是一伙的军舰海蛟随随便便一炸,就能给苏万越胡噜秃了。他们固然知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定是步步为营算计着打的。就说这一个月之内的战役,威州用来吸引大越兵力,赤血火炮雷声大雨点小,北骊只是在拖时间耗着,与之相比,江南才是火烧眉毛,偏生中间还有个改军令的,屋漏偏逢连夜雨,败北在所难。南蛮占了江南,手里头有了筹码,和谈时自然能多割点地,多讹点银子。至于西洋人,这时候是个搅屎棍,以后必定也不能消停。”
周雍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于他而言,大越覆灭亡国之严重程度大抵相当于大火烧了一座小院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耐着性子听完,不由问道:“大越跟你有什么牵扯?你至于这么上心?我还以为你是找着茬弄死皇帝,真卖命啊?”
楚莫名其妙:“我闲大发了弑君干嘛?”
周雍看了他一会儿,就在楚满以为此人要发作时,他却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楚穆当年是满怀着必报血仇的心思活着的,却偏偏没这个才能去搅个天翻地覆。到了楚这儿,倒像是数百年前的灭族之仇全然不在了一般,居然忙里忙外地帮着仇人后代打理天下安定四方。
果然跟这人生气着急是没用的,周雍记得自己刚来时好像是骂过他一顿了。
这还不到一个月,人家就自个儿翻篇了。
“不是,周兄啊,”任楚是个没心没肺的厚脸皮,却也不乐意挨骂,见机行事道,“天渊寺里那秃驴大师说了,秋笙身死大越亡国,老东西窝在我这儿翻了天,我就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可能就睡一觉的工夫,就再也清醒不过来了…呃,大概就像楚穆、楚郸一样,没了自我,成了老鬼的替身。”勾出个自认为非常讨好的贱笑,哼唧道:“周兄,还是我比较讨人喜欢吧?”
若不是私心里带了感情,再好看的脸见天儿地看也就和窝瓜长的差不多了,周雍自顾自品茶,压根儿当绝色阁主是团空气放边上晾着。
“方才秋笙叫我过去,是见了个枉死的倒霉蛋,中的是崔嵬阁三步七子花之毒,用毒的是个高手,”习惯了周雍这长毛的大和尚对美色的视若无睹,楚的奸笑转瞬即逝,稳下声音道,“此人甚至懂得用酒草毒压制七子花发毒时间,让那人死得与他的预计分毫不差,就这么个准度,不可能是崔嵬阁外的人。”
周雍放下杯子:“你小子怀疑我?”
楚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小弟不敢。只是劳烦周兄替小弟跑一趟昆仑,暗中行事,不可打草惊蛇。按照方才周兄所言,既然北骊未曾自行栽种楠磺,那便只能是从昆仑里偷运的,最近双方都在修生养息,拉图很可能妄图趁机钻空子,你仔细着点儿。”
周雍:“不能是南蛮种的么?”
楚摇摇头:“江南太热,活不成。况且南大营当时并未遭受到赤血一般威力的炮火攻击,南蛮和那帮洋鬼子必然没有赤血,他们南方一队的目的就是占地盘,强攻为上,有的话早就炸了。这三方貌合神离,各有各的算盘,终究不能毫无芥蒂地合作,还是有机可乘的。”
周雍正要起身再烧壶水,却见浓墨般的窗外夜色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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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绰绰闪着个人影,来不及反应,便见一支寒光羽箭直射过来,险险擦着他的脸侧钉在了身后的房梁柱上,箭头上封着一张信纸。
他正要破窗追出去,楚便架住他的脖子把人拽了回来扔到凳子上,顺手取了信。
写信人刻意隐瞒笔迹,每个字都是用朝廷官印制作手笔的印章印上的,朝中有权力干这事的人太多,楚点亮了桌上经受口水洗刷湿淋淋的蜡灯,借着点光看了。
写的都是些威胁警告之类的屁话,警示他应当回到昆仑山听话地当个傀儡娃娃任由老鬼摆布,否则七窍流血不得好死。
只可惜楚最不怕的便是这个,失血过多暴毙而死对于他反而是个好结局,与其说是诅咒,倒更像是在上高香祝福他。至于当个木偶,看似温顺好欺的楚实际上是个软硬不吃、十匹雪千里都拉不回来的大倔种,他既然自一出生便有胆量跟旁人不一样,要死要活地抗争了二十年,放弃?放屁吧!
信的大半楚几乎都是带着慈母般的微笑看下来的,只是在看到最后两句时,眉头稍稍有些打架。
“你赢不过他,只会死得更难堪。他已经不仅仅是他了,你却是孤军奋战,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他有点懵,什么意思?
难道这不是一场单打独斗的血拼么?还有人肯帮着他?
楚一时理不清头绪,只好当成是胡说八道糊弄过去,笑笑递给了周雍:“看人家是怎么示威的,以后再想找我打架,学学,别老那么掉价。”
周雍懒得理他,这方脸大叔此时正愤然的很,他根本不想回昆仑山找什么内贼,京城里头有吃有喝还有各式各样的住处随便挑,对比之下,昆仑那苦寒之地想喝点热茶还要晃悠到十万八千里外采茶叶,简直像是油锅地狱一样忍不得了。一下子从贫民窟掉进了金窝窝,他早就乐不思蜀了,什么内贼不内贼,他恨不得留在这皇宫之中睡遍五花八门的房梁柱子,像孙悟空痛快打死小妖怪那样一棒槌结果了这阻碍了他临幸房梁的恶人。
可上司就是上司,上司武功还比他好,憋屈地看了两眼信,却对那些婆子骂街式的文字风格不敢苟同,转开眼,目光落在房梁上那支羽箭上,看了一会儿,神情就不太对了:“过来看,这不是普通的箭。”
楚仗着好几十辈子的知识容量想了半天,没想出个名堂,问道:“周兄,此物有何特别之处?”
“这是一支古箭。”周雍摸了把脸,那儿刚刚被这箭蹭了过去,竟只是留了点儿印子,连血都没见,“许久没用,都钝了。这人不是来要你命的。”
羽箭背面甚至生了一层薄薄的铁锈,周雍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卷铁砂,细细轻轻地磨了半天,回头勾勾手指。
楚凑过身去,映着昏黄的灯火,看清了羽箭上深刻的一个字,热茶下了肚,此刻像是凝结成了一块块细碎的寒冰冻住了他的五脏六腑,每次呼吸都成了入骨的折磨。
磨洗认前朝,那羽箭之上,赫然是个“越”字。
第26章疑处
楚匆忙间抽空跑了一趟昆仑山,不过是在崔嵬阁待了一晚的工夫,便成功地卷起了崔嵬阁众人间有史以来最大的风暴。
他本意是瞒着崔嵬单单与顾嵬商议此事,让他帮着自己上上心,有事没事往生长楠磺树之地跑跑,加上后来前去帮忙的周雍,到底也是足以将这小人捉个现形。
可惜他紧赶着时日不敢耽搁秋笙那边的大事,难顾头不顾尾,居然忘了借昆仑山风三分力弄个掩人耳目的无形罩出来。他俩在阁里头谈了一宿的事,只字不落地都被许生安他们三人听去了。
别的家国大事,诸如三方夹击难逃一战、鱼死网破以杀止杀之类的战术之语他们自是不加关心,也对大越的生死存亡不甚在乎,只是单凭一句“昆仑崔嵬中或许存了叛徒,与北骊串通一气,警告到我头上来了”,便足够让他们心惊肉跳,寝食难安了。
受过前任阁主的熏陶,他们自然对特立独行的楚有些意见,但从未曾有一人想过叛逆他,再行开出一条路来。
云鸢也将母亲云雀找来了,却不巧没赶上楚在此逗留的一晚上,进了崔嵬阁,竟只见到了几个失魂落魄的崔嵬将领。
他们搞不清该信谁该怀疑谁,只好自发地一同坐在这里不动地方,以此证明他们都是清白之身。围成个大圈,个个满脸的生无可恋,像是天渊寺里打坐念经的和尚。
云鸢挂念着远在京城的病秧子楚,也没心思随母亲走走逛逛了,挤出个自己落座的小地方,当起了愁眉苦脸的小尼姑。
周雍就在这样死气沉沉的氛围里,不情不愿地回来了,一推开门,竟然发现围圈打坐的众人脸色比自己还臭,心情不知为何顿时好些了:“你们干嘛呢?打算聚众升仙上天啊?云大妈,用不用小人替您把头发剪去,往后也不再想着那小白脸,当个秃驴可好?”
云鸢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舒展开筋骨就要动手开打:“让你好好照顾楚哥哥,你个不识好歹的东西干嘛回来找揍?我看你是皮痒!”按理说平日里轻声细语装淑女装的入木三分的女儿扯开膀子就要打人,身为人母,正常反应该是上前略加阻拦好言相劝,可今儿不知云雀是出哪门子神,愣是当作没看到。
侧过身子闪过云鸢劈来一掌,周雍几个移步挪到云雀面前:“山神大人?您这是…?”
云雀闻言似乎是怔愣了半晌,抬头看向周雍时简直像是放的慢动作,对上了眼神也不答话,一副明显不在状态的模样。
数百年过去,她已然是个老神了,眉峰间镌刻上细碎的皱纹,乌黑软缎般的长发渐渐褪白,说话举止间怏怏地透着一股子懒洋洋的气儿,风采□□已与年少时大不相同,却是两样的风姿绝代。
人渐老,皮相上的美色倒在其次,只凭那周身难以描摹的气度,便是玉润写意,俨然一卷翩翩美人稿。
周雍见她如此大气不敢出,只好后退几步迎面对上再度杀来的云鸢,心里一阵泛紧的莫名其妙。
娘端正成那样,如何能生出个无风自起三尺浪的小怪物呢?
“你怎么把你娘叫来了?”气短地说完,蹭着云鸢的胳膊肘躲过一记重击,周雍回身几下莲花步法绕开她接连几招,总算是平定下来呼吸,“老人家喜静,你这是胡闹!”
他俩打架,基本上都是云鸢潇洒地舞刀弄枪追着他屁股后跑,周雍则是很没有形象地到处乱蹦,以被神兵神器削没了耳朵鼻子。
云鸢委屈地撇撇嘴,却一点儿没减慢进攻的速度:“你懂什么?楚哥哥拜托我帮他的忙去请我娘来,都是你这个大豆虫办事不力,让我楚哥哥劳累辛苦,这才错过了与我娘见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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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
她着急上火,手下就没了分寸,一招紧似一招地杀来,凡人肉身到底不能与山神相提并论,周雍几个回合下来终于撑不住,被扫了个衣角,颇为歧义地人为造了个“断袖”出来。
云雀好像此时才反应过来,在云鸢杀气腾腾的手刀就要伤筋动骨地砍到周雍来不及撤开的脚踝上时,终究是开了金口:“鸢儿,不得造次。”
小神的手背在距离目标物不到半寸的位置堪堪停住,回头天真无邪,脸色来了个惊天大逆转,百转千回地撒娇道:“娘,这豆虫欺负我。”
保住了左脚的周雍五体投地倒在地上,听着这血口喷人的栽赃陷害,恨不得一口气憋死过去。
云雀一段老年神特有的发呆时间过去,神色恢复如常,冲百般献宠的女儿慈祥一笑,上前扶起了在地上扭来扭去的“豆虫”:“周兄弟别介意,小女骄纵任性,老身代她赔个不是。”
从她身上飘来若有若无的幽幽花香,莫名地让人心境平和下来,周雍连忙回礼:“岂敢劳烦山神大人,是小人心气急躁,冒犯了山神大人,请大人恕罪。”
云雀尚未回应,只听那头云鸢嘴快地占便宜道:“没事没事,谁跟你一般见识啊大蚂蝗!本山神原谅你了!”
周雍黑着脸一抬头,却见云雀满怀歉意地冲他微微欠身,这才决定不与那小混账皮打皮闹,转而看向那些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被按在地上暴打的弟兄们,见他们如出一辙的麻瓜表情,磨了磨牙根道:“看样子你们都知道了?”
回应他的是三个脑袋整齐划一地点了三下。
他对顾嵬上身一般的那个老妈子真是无可奈何,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自己要暗地里行事得诸多事端,倒是他自己来时先行泄露了个干净。
周雍扪心自问:还有比楚更盲目自信的人么?
答曰:没有。
然而再鞭挞此人亦无益处,周雍轻叹一声,被逼无奈地开始替楚料理剩下的烂摊子:“你们先别这般消沉行么?崔嵬阁还没倒呢。叛徒又如何?就凭他一己之力还能翻出花来不成?阁主吩咐我当心逆贼,我倒要先担心担心诸位,家里出了内贼你们是不是就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了?阁主还没掉轮回里出不来!”
三人晃晃身子站起来,和满头雾水的云鸢一起看着形象瞬间高大起来的周雍。
“什么…什么内贼?”
周雍懒得理她:“那好,敢问诸位在此聚众是为何?人多点儿上赶着年节一起混上个食肉鬼罗刹鬼什么的当当?你们这是要上天么?”
许生安开口,声音都有三分像阿飘:“大家都在这儿,就能互相监视证明着。总好过彼此忌惮猜疑。”
另外两个脑袋附和性地点点头。
周雍颇有种自家的脑残小破孩干了自以为高明的蠢事后,夸也不是骂也不是的不知所措,愣了半天,舌头绊着牙齿吐出一句:“你们…你们怎么就那么乐意往自己身上扣屎盆子呢?”
云鸢在询问周雍未果后,自作主张地拽走了夏舒,只剩下卢子期和许生安大眼瞪小眼,没瞪出个结果,只好眼巴巴地瞅着周雍。
周雍默默地组织语言,勉强觉得足以说服他们才开口:“崔嵬里头那么多人,怎么就单单觉得你们三个人有问题?你们若是也怀了二心,楚这个阁主干脆不要干了,找个树杈子自挂东南枝好了。眼光放长远一些,老是局限在眼前怎么行?”
“周老大,”许生安指了指头顶,“崔嵬几十号人都在楼上关着呢,我们在楼底下坐镇,没人敢下来。”
周雍:“…这事等会儿让云大妈来设个神封就成,你们别在这儿呆着,跟我瞧瞧楠磺木去。哎,顾嵬呢?”
卢子期:“阁主那晚吩咐他仔细盯着昆仑山密林,他带着一队兵巡逻去了。”
周雍听到这儿大概明白了,楚赶着时间难疏忽设无形罩这些小细节,又摊上这么几个乐于听墙角的跟班,想掩人耳目?白日做梦。
“他带了兵,咱们就用不着带了。且去看看楠磺木遭盗情况如何,再去昆仑山人家晃悠晃悠,探探这些山民的口风,阁主以为,或许内鬼不只一人而已,别掉以轻心。”
许生安:“上回阁主回来,命我采些硫炭木和皂药菱来,那时我去昆仑山北崖便直觉有些不对劲,只是阁主要的急,没来得及查证,后来再去,倒是如常了。”
周雍皱皱眉:“许兄详说。”
许生安:“云鸢姑娘初归来之时,出乎我三人意料,阁主居然按时回到崔嵬阁,并未生出什么乱子。那回阁主命我取些□□,多多益善,速速归来。到昆仑山北崖后,我将当时昆仑山中所有大小程度合适的楠磺木下的□□尽数挖走,取走后清清楚楚记得是挖了九十六棵,回头再看时,却有一百五十多棵树被挖。你知道楠磺木生的盘根错节,最愿意往一处长,我当时没多心,加上阁主命令在前,我也耽误不得,没再点查一回便离开了。谁知第二天一早,被挖的楠磺竟然变成了八十棵。周老大,你看这…”
周雍点点头,转脸向卢子期问道:“子期,你觉得呢?”
卢子期笑笑:“我认为是老许算数白学了。”
“怎么可能是数错!”许生安一个年纪够当自己儿子的卢子期质疑智商,立刻炸毛,“这前前后后差了七十棵树啊!我再老眼昏花也不至如此不堪!”
周雍摸摸别在腰上的银光刀,瞧那俩没啥大事,自顾自思索起来。
昆仑山北崖经年寸草不生,直到四百年前不知从哪里飘来几百颗树种,在这酷寒肃杀之地迅速生根发芽,才算了结此地举目萧条的惨象。这树便是楠磺木,一种来源不明寿数不明效用不明的“三无”产品,悄然无声地兀自成长数年,它苦盼无数个春秋,终于得有一人误打误撞地掉进了昆仑山北崖的坑洞之中,发觉它这个全新的树种。可世事难料,那人竟是个不通事理的小孩子,它依旧是沉默。
后来不知怎么,这树下孕育出来的东西可杀震天下的消息就被北骊知道了。再后来,便是如今。
树林不大,也就种了三百来棵楠磺木,虽说不至于一眼望到边,却也着实说不上大。有误差是正常事,差得太大这事就蹊跷了。
八十多,几乎是四分之一的数量。周雍斜眼看正扭打作一团的两人,瞅许生安使出飞毛腿踢卢子期裆部的动作快准狠,排除了此人眼花看错的可能。
那么,就只剩下盗贼使了障眼法,或是他趁那一晚做了什么手脚两条路。
周雍想到这儿停了停思绪,因为惨遭踢裆的卢子期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大叫。
“你个绝顶秃毛怪,吃我一招!”
行,还能迅速爬起来反击。要是真踢出事儿来,断子绝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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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痛绝不是闹着玩的,可见许生安脚下还是“体贴温柔”地了力道。
周雍回视线,若是前者障眼之法,头一晚看成九十一百棵,第二天应当看得更多才是,为何会变成八十棵?若是后者做了手脚,夜晚是崔嵬巡逻密度最大的时间之一,知道破绽偷着挖几棵树也就算,凭空再填补上二十多棵楠磺木的火石亏损,可能此人懂得隐身之术,且实在是有点儿闲得没事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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