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而不死是为妖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卫青城
“诶,”江耀一摆手,“咱们可不能歧视小商。”
“说的也是。”
于是老两口齐齐决定要用爱感化玄商坚冰包裹的内心,毕竟关爱残疾人嘛,人人有责!听了他们对话的南威和南宫祈只能望天。
“你说什么?”南威一把揪住南宫祈的衣襟,“你怎么能允许公子和陌生人睡在一起!”
南宫祈没好气地拉回自己的衣服,道:“已经不算陌生人了吧?我看玄商除了来历不明和有点自闭之外,挺好的。”说着他还指了指梧桐树下一如既往乖乖坐着的人,那副无辜的模样看起来极有说服力。
“果然你们这种粗人什么都不懂。”南威冷笑一声,表情自然地走进江立的屋子,似乎是平常的例行打扫,然而她关门的声音特别大。
南宫祈绕到屋子后边,透过白色的窗纱看南威,只见南威把所有的被子都掀了起来,然后在床单和被单上来来回回地看,还想凑近了闻。
南宫祈低声喝道:“你是不是变态啊,干嘛呢!”
南威仔仔细细找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奇怪的痕迹,这才把床单被褥一起抱起来拿出去。
南宫祈走到正门来,南威正要给江立换一床薄被,这次她没有像小狗找骨头一样排查了。
“你到底”皱着眉看了她半晌,南宫祈总算回过味来了,“你莫非是怀疑……”
南威点头承认,看了看门外方英秀和江耀都不在才说道:“你我是清楚公子的情况的,任何节外生枝的东西都要除掉,如果有一天玄商成了绊脚石……”
“哪有这么夸张。”南宫祈说道,“公子不过是偶然救了他,又看他身有残疾才留他,怎么可能像你想的进展这么快?而且你忘了吗,公子曾经对断袖可是深恶痛绝。”
“那只是针对另一方是梁政的情况。”
“好歹他也是皇帝,你能别直呼其名吗?”
“你管我。”南威把他赶出去,“快走,别呆在这里碍手碍脚。”
南宫祈无奈地走出来,又看了看梧桐树下的玄商,觉得南威想太多。
而南宫祈没有看见的是,玄商手里攥着一个已经被铰得粉碎的小小荷包,碎片上还能隐隐看出一朵莲花的痕迹。
☆、胖子和瘦子
街头,两个人并肩走着,引得其他路人频频回望。这两人实在是对比太明显了,一个胖得像几个水桶的叠加,一个瘦得像根竹竿,胖的那个一脸傻气看见啥都嘿嘿笑,瘦的那个表情严肃活像有人欠了他二百五十两银子。
在胖子几百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踏进凡间一步,他自然是看什么都稀奇。
经过面铺,胖子一拍瘦子的肩膀,嚷嚷:“你快看哪,太神奇了,一块软趴趴的白泥怎么会甩啊甩的拉啊拉的变成那么细那么长?”
面铺老板斜着眼看他,心道这人莫不是从地洞里爬上来的,没见识到这种程度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瘦子本就长得瘦,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被胖子这一掌拍得差点扑地而灭,没好气道:“那是面团,什么白泥啊你。”
瘦子现在有点后悔了,早知道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出来,胖子这家伙人又懒话又多,而且他总是缺少某些自觉,比如……
“瘦子,那块匾额好像要砸下来了。”胖子忽然指着远处一块挂着大红绸子的匾额说道。
瘦子连忙想捂他嘴却没来得及,那家店的老板一下子就冲出来了,骂道:“开张第一天是谁在这儿咒我呢,你不知道匾额掉下来不是好兆头啊,小心我撕烂了你的嘴,你哎哟!”
“砰”老板正站在匾额下面跳脚,结果伴随着几个伙计惊恐的叫声那匾额真的掉下来了,恰好砸在他背上,砸得整个人都瘫了,呈缺了半竖的“米”字型贴在地上。
“老板!”伙计们七手八脚去扶,胖子小声嘟囔,“都说了要掉了你还不信……”
瘦子赶紧把胖子拽走,生怕那老板醒过来之后派人揍死他。
两人又走啊走,突然看见一大群中老年妇女挎着篮子往一个地方挤,两人躲闪不及被挤得全身变形,尤其是胖子,腰上的肉都皱到肚子上了,看起来更像个球。
“瘦子啊,我要扁掉了!”
瘦子扯了扯嘴角:“恭喜。”能用挤扁这种方法减肥成功的你也是奇葩了。
两人拉着手好不容易没有失散,花了大力气才从小媳妇和大娘们的手里挣脱,旁边一个卖蜡烛的小贩嘲笑他们:“你们是不是第一次来花溪镇啊,这是我们这儿的风俗。”
“什么风俗?”瘦子问。
“拜女娲娘娘啊。”
胖子和瘦子齐齐一愣,小贩接着说:“每年的立夏前后,早晨和傍晚都会有很多人去求女娲娘娘,大多数是求生儿子和抱孙子的。虽然也有人不信这个,不过拜就拜呗,也不会有什么坏处。所以这里时不时会发生被一波人潮吞没的现象,下次看见了避着走就行了。”
胖子挠着脑袋问:“求子不是该拜送子观音?”
小贩说:“别的地方可能是这样干的,可是咱们这儿一直就是拜女娲娘娘。你们看庙两边”
胖子和瘦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小庙两旁的对联是八个字,左“周而复始”,右“生生不息”。嚯,这玄奥的,逼格看起来确实比送子观音高嘛。
胖子扯了扯瘦子的袖子:“咱们也拜拜吧。”
瘦子点头。那小贩来来回回打量了他们许久,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您二位也要求子?”
瘦子瞪他:“娲皇福泽绵延功德无量,谁说只能求子!”
“哦、哦……”小贩赔笑两声,忽然眼睛一亮,抓了一把自己的蜡烛,问他们,“既然要去庙里,买几根蜡烛吧。”
瘦子懒得跟他多说,径直跟在一群中老年妇女后面进了庙里,胖子还在那儿傻呵呵地问:“多少钱一根?”
“一根三文钱,五根我就给个便宜价,二十文怎么样?实惠吧?”
“实惠实惠……”胖子嘿嘿笑着摸钱袋,瘦子教过他,在人间买东西一定要用银子银票,或者用等价的东西换。他打开钱袋认认真真数起来,“一个,两个,三个……”
小贩压根没听他数,美得鼻涕泡都快出来了今天碰到个傻大个啊,傻成这样也是少见,早知道刚刚就多说点。
胖子把铜板交给小贩,然后拿着五根蜡烛走了。
小贩笑眯眯地顺手又数了一遍,可是怎么数都只有十二个铜板,说好的二十呢?奶奶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竟然这样蒙我!
胖子走出老远还在那嘀咕:“十二文和二十文有区别吗?十二是二十的另一种说法吧……”他没发现旁边一个穿开裆裤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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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看他的眼神像在看白痴。
把那五根蜡烛全点上之后,胖子和瘦子恭恭敬敬地跪在蒲团上。
铜质塑像的女娲看起来高大冰冷,凛然不可侵犯,但眉宇之间一抹厚爱众生的慈祥却清晰可见。
瘦子默默在心中祈祷:娲皇,请您保佑世间一切都好,请您庇护苍生无难无灾,还有……请您别怪罪我们俩把蛇君弄丢的事情,在昆仑境关闭之前,我们一定会带蛇君回去的,您要理解我现在的困境,因为有句话叫,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胖子完全没注意到瘦子小刀般犀利的眼神,他一直傻笑着在说些有的没的:“娲皇,人间实在是太有意思了,有人能把白泥甩成面条,有人会卖不长毛的鸡,还有人在厕纸上画画写字……”
瘦子很想一巴掌把他拍晕胖子口中不长毛的鸡是俗称的田鸡,厕纸是书画卷轴,还有各种奇葩的认知就不说了,总之和他在一起就两个字:丢脸。
从女娲庙出来之后,两人继续往前走,夕阳的余晖落在地上,温暖昏黄,表示夜晚即将来临,这时胖子看见一座特别好看的楼亮起了灯火,二楼的侧门里出来了好几个穿着艳丽的女子,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倚在栏杆上笑得放肆。
胖子问:“那里是什么地方?好多美女啊!”
瘦子看了一眼,嗤笑道:“你觉得她们好看?”
胖子摇了摇头:“也就普普通通吧,比起青女来差得远了。”
青女是掌管霜雪的女神,胖子别看胖,志向还挺高,喜欢青女不是一天两天了,在他眼里没有人比青女好看,瘦子都懒得吐槽了。
估摸着这里是青楼,瘦子怕胖子又惹出祸来,于是拉着他匆匆走过,刚好也有两个人匆匆从里面走出来,胖子就随意地瞟了一眼。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顶多十岁的男声,后面跟着个书童打扮的人,胖子又看了看,说道:“那个男的印堂发黑,我看有血光之灾。”
“你能别乌鸦嘴了吗?”瘦子心里也有点疑惑,十岁不到的小孩跑青楼干啥,他又干不了啥,真是奇怪。
这两人其实就是柳晨诚和他的书童。
书童明显惴惴不安,紧跟着柳晨诚道:“少爷,大小姐和姑爷这阵子都住在家呢,夫人特地叮嘱您要认认真真在学堂上课的,您这要是被发现了……”
书童口中的大小姐和姑爷指的即是柳兰惠与李二柱。
“你不说我不说,怎么会被发现!”柳晨诚狠狠剜了他一眼,“说起来也是搞笑,柳兰惠不过是嫁了个乡下的庄稼汉,还怕大房搞出什么风浪吗,我娘真是胆子太小了。”
书童张了张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他稍微低了低头,再想开口的时候发现前面的柳晨诚不见了,接着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捂住了他的口鼻把他拖进了巷子里。
柳晨诚和书童都被重重地扔在地上,紧跟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柳晨诚长这么大何曾被人打过,不止哭爹喊娘,还差点就当场失禁了。
两人抱着头都看不见凶徒的脸,但是能感觉出来是几个男人,几乎快被打晕过去的时候,他们听见一个粗犷的男声在说:“记住了小子,别惹江立,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柳晨诚毕竟年纪小,被这样暴打一顿之后已经意识不清,倒是书童心里咯噔了一下江立?今天叫柳晨诚不想上课就滚的那个新夫子似乎就叫这个名!
“少爷!少爷!”
连滚带爬地过去扶起柳晨诚,书童也不管自己多狼狈了,赶紧回府救治要紧,而且要把恶徒的话原原本本告诉老爷,让那姓江的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跑掉之后,巷子深处走出两个人。
“付贵啊付贵,以前我只当你是个草包,没想到你还会借刀杀人这一招嘛。”说话的恰巧是打过玄商一棍子的大汉。
付贵沉着脸扔了个钱袋给大汉,阴恻恻地说:“给你兄弟分了吧,之后别说见过我。”
“我办事,你放心。”
简单交流完,两人走向相反的方向。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隐匿在黑暗中的胖子和瘦子大概就是黄雀了。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确实有血光之灾。”
“少废话。”
“他们明显是坏人啊,路见拔刀,不平相助,我们是不是该做好事了?”
“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嘿嘿,差不多,反正要‘助’嘛……”
☆、蜕皮的前兆
结束了一天的课,江立离开学堂后去陆良的小医馆帮玄商拿药。
陆良靠在柜台上懒洋洋地说:“你家那位怎么老是受伤,有空去庙里求个平安符吧。”
你家那位……听起来怪怪的。江立拿起包好的药,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师父还没有回来吗?”
陆良笑着说:“是啊,估计那位温二公子的病真的很严重。”
“哦。”江立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江立走后,中年人立即冲过来关了门,皱着眉对陆良说:“师父,他会不会察觉到什么了?”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古人诚不欺我也。”陆良先是感慨了一句,然后对中年人摆摆手,“别担心,我们半斤八两,心中有数就行了。”
江立回到家中,方英秀和江耀习惯很好,早就睡了,南宫祈还在屋顶上盘腿坐着,南威热着饭菜等江立回来。
江立坐下吃了两口,南威便心疼地道:“公子,每天都要教到这么晚吗,连饭都不能准时吃。”
“不是一直这样,今天第一天罢了,只是老夫子还不太放心所以多说了会儿话。你让我每天都教到这么晚,即使我愿意,那些孩子的家长也不会答应的。”
南威嗤笑一声:“那倒是,如今的孩子都是家里的小祖宗了。”
江立之前已经饿过头了,现在没什么食欲,南威看他只喝清酒都不动筷子,就说道:“要不然我给公子下碗面吧?”
江立放下筷子,问道:“今天我不在,玄商乖乖吃饭了吗?”
南威撇撇嘴:“他还是老样子呗,一日三餐确得跟什么似的,吃完了就呆呆地坐在院子里,现在大概睡着了吧。”
江立拿着药站起身:“我去看看他。”
南威瞧了瞧桌上热腾腾的几乎没动过的饭菜,表情变幻莫测。
“我说,你与其操心公子和玄商会不会有什么事情,不如操心操心灰楼的事情吧。”
南威回头,被南宫祈倒垂下来的脑袋吓了一跳。原来南宫祈两只脚勾在屋檐上,仗着轻功好整个人直挺挺地挂下来,大晚上猛一瞧真有点惊悚。
“要死了,你现在说话是越来越没有顾忌了,那什么楼是大白菜吗能随便说!”
南宫祈冷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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飕地看了看她,说:“也许公子早就不在乎了,你这样遮遮掩掩反而……”
“我告诉你,南宫祈。”南威的眼神一下子沉了下来,“灰楼必须永远远离公子。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听梁政的话,梁政需要一个工具,这个工具是不是公子没有关系,所以只要我充当了这个工具,公子就会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这是我的选择,不需要你来管,当然,如果你有空的话也可以帮我传传信,不过赈灾贪污案我早就派人去办了,你没有置喙的余地。”
南宫祈看着南威边说边捏碎了一个勺子,沉默着翻身上屋顶。望着无星无月的天空,心中默默叹气,工具吗?要真的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江立自是不知道南威和南宫祈发生的争执,他先去了玄商的房间,屋子里漆黑一片,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却并没有人,他又走到自己的房间,本以为玄商是想赖在他这里,但是屋子里除了南威新换的被褥也没有别的多余的东西。
江立蹙了蹙眉,心想他会不会又跑了,可是这么安稳的日子,玄商干嘛吃饱了撑的三天两头玩失踪啊,这个假设似乎并不成立。
江立走到院子里,抬头问:“南宫,你看见玄商了吗?”
南宫祈一愣:“他不在自己的房间吗?我看见他吃完饭就回去了呀。”
南宫祈长这么大头一次怀疑自己的武功和能力,按照常理来说,这附近的风吹草动绝对都在他的感知之中,但是玄商已经不止一次悄无声息地来去了,那感觉就跟见了鬼似的。
江立忍住心里的暴躁,绕着房子找了一圈,南宫祈本来也想下来,被他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走到柴房的后门的时候,江立发现门闩掉在地上。平时大家都是从前门走,所以后门一直都是关着的,门闩许久没用,落了一层灰。
江立带着疑惑慢慢地走进去,干草堆里突然传出麦秆被碾压而发出的噼啪声,江立愣了愣,语气放轻缓了一些:“玄商,是你吗?”
相处了这么久,江立也算是摸到一点玄商的个性了,你如果急赤白脸地跟他说话,他绝对会用一脸无辜的表情气你,而你要是表现得宽容一些和善一些,没有明确的责怪意思,他反而会比较听话。
果然,江立连着轻轻地喊了两声之后,一只冰凉的手就凑了上来,伴随着闷闷的声音:“嗯。”
江立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反握住他的手说:“这么晚了你待在这儿干嘛,看你的手都冷成什么样了,快点回去睡觉了。”
“不。”出乎意料的是,玄商反抗地抽回手,哗啦啦挤进稻草里。
江立看不见他的样子,只觉得心中烦躁:“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地出现,莫名其妙地离开,莫名其妙地回来,莫名其妙地闹脾气,还总是没有闹脾气的自觉,养个不省心的小屁孩也不过如此了吧!
南宫祈在屋顶上听见江立说话,忍不住要给玄商翘个大拇指,公子向来以温润有礼的形象遮掩骨子里的淡漠凉薄,多久没看到他生气了,玄商这功力有朝一日定能赶上狗皇帝梁政啊,有前途。
黑暗中,玄商摸了摸自己颈侧出现的鳞片,坚决不肯出去,话中带着一丝委屈:“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生气……”
今天晚上回房间洗好澡之后,玄商就发现了这些蛇鳞,从金色渐变到黑色,先是出现在下巴上,然后一路往下扩散,短短两个时辰,他的胸口已经被鳞片彻底占领。虽然,他认为蜕皮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但他以前听胖子和瘦子说过,如果这副样子被人类看见,一定会吓死那人的。
那么问题来了他现在还不想江立死呢。
☆、养蛇自成患
面对玄商的反抗,江立不怒反笑:“对,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呢?你要在这里呆一晚上的话,我也不走了。”说完他就在一辆装稻草的破旧小木推车上坐了下来,闭目休憩状。
玄商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很好奇地问:“你一直都不怀疑我是坏人吗?”
一般人帮助别人会帮助到带回家吗,而且发现这人种种古怪之处还心无芥蒂?虽然一开始确实是江立先射了他一箭导致他整个肩膀瘫了半个月。
“如果你是的话,你会害我吗?”江立问。
“不会。”
“那不就行了。”
“但是我也许会骗你,会隐瞒你很多事情。”
“那些事情与我有利害关系吗?”
“没有。”
江立失笑:“那你说这么多干什么,谁还没有个隐私了,我不稀罕。”
黑暗中江立看不见玄商,玄商则是本来就看不见江立,所以他也错过了把那抹洒脱的笑容藏在心里的机会。
玄商缓缓地凑过去,用还没有显现出鳞片的手拉江立:“你到这边来。”
江立“嗯?”了一声,慢慢走过去,途中脚踢到几根麻绳,差点被绊倒。小心翼翼地走到玄商那里,江立蹲下来,摸到一块清理干净的地方,没有柴房特有的腐朽味道,也不潮湿粘腻,铺着软软的棉絮,还有淡淡香气,就像个简易的床铺。
江立嘴角抽了抽,问:“你把哪里的被子给拆了?”
玄商乖乖地说:“你房间里那个大箱子。”
江立扶额。那个箱子里放着的都是他们离开京都的时候一路带过来的,被面上是上等的苏绣,被芯更别说了,不仅用了不少熏香还加了很多助眠用的药草,怪不得他闻着这个味道觉得熟悉呢。这些被子当时差点被付之一炬作为过去的告别,他们落户花溪镇小山村之后就再也没拿出来用过,不过南威还会定期晒一晒。
“你拆别的不行吗,什么时候看上那个大箱子的?”
玄商似乎是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那意思你当我傻啊?
“床上的那些一拆不就被你发现了吗?”
江立无奈地坐在棉絮上,伸手去摸玄商的脑袋,玄商要往后躲他就拽住玄商的手臂:“我看看你伤口怎么样,你今天换药了没有?”
玄商默默地转身,拿后脑勺对着他,然而即使是这样,江立也伸出好远才碰到他,心中不由升起淡淡的疑惑玄商今天怎么总是离他这么远呢,太不习惯了。
江立不知道的是,此时玄商的下半身隐隐幻化出蛇尾的形状,虎牙已经被两根又白又尖的毒牙取代,毒牙顶部甚至渗出少许透明的液体,就像准备要毒死猎物,先注入毒液,使猎物在痉挛的痛苦中死去,然后一口吞下,让它在腥臭的肠道中彻底消失。
这副样子玄商自然不愿意江立看见。
江立摸了摸依然绑得牢牢的绷带,没感觉到再次崩裂和出血,稍微放下心来:“还疼不疼?”
“不疼。”玄商摇头,“本来就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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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要说。”
“真不疼。”
“好吧。”江立笑笑,顺势放下手,在放下的过程中,指尖触摸到了什么微微凸出来的东西,凉凉的,滑溜溜的。
江立愣了一下,怀疑那一瞬间只是自己的错觉,他再一次伸出手的时候什么都没摸到玄商往墙的那边缩了缩。
玄商说:“你还是回房间睡吧。”
江立坚持:“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
“我不回。”
“那我也不回。”江立笑眯眯道。这会儿他有点小孩子脾气,很像是被玄商传染了。
“随便你。”玄商看江立一副打定主意要留下来的模样,只能再往墙的那边缩,冰冷的鳞片贴着同样冰冷的墙,没什么不适应的感觉。
江立侧着躺下,后门最下面的缝隙里忽然透进来一点淡淡的月光,极其细微,但可以让江立勉强看到玄商的头,玄商背对着他,衣服穿得严严实实,头发也把脖子那处的皮肉遮住了,整个人黑漆漆的。
江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
他略微翻了翻身,平躺着,视线恰好对上柴房南墙上唯一的小窗户,月光轻飘飘飞进来,小窗附近堆得高高的麦秆都像是发出了一圈蓝色的光芒。江立刚准备闭眼“享受”睡在柴房的第一次,眼睛却蓦地睁大了两分,目光死死地凝固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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