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有大疾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桃前偷闲
沈钧一时沉默,皱着眉头想了想,良久才道:“拂尘哪只眼睛见着我与你为敌了?”
荀裕看他一眼道:“你若非存心与我为敌,凭沈公子的手段与心机,又何至于沦落到帮朝廷押运银子?如果不是沈公子自愿,试问天底下谁又能请得动沈公子护航?”
“拂尘啊,你还不知道吧,只要是你的事,不用请我都会马上屁颠屁颠跑来了。”沈钧摇头道,又似想起什么,一抬头,指了指被点了穴定在一旁不能行动亦不能言语的朱承秉,“拂尘难道跟他是一伙的?”
荀裕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瞥一眼,随即回头,脸上浮起一个笑,笑意却未达眼底,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你说的没错,我跟他就是一伙的。我们串通好了抢官府的银子。有钱能使鬼推墨,自从知道江南知府要将三十万两白银押运回京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无时无刻不在打这批银子的主意。奈何我一人力气有限,只好想办法先离开沈家,又千里迢迢赶到青云寨,说服了他们一起帮我抢银子。正如沈公子所料,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便是我。”
沈钧听着时不时点头致意,待他说完才道:“拂尘计划抢银子,而我又要护银子。怪不得拂尘将我视为敌人了。”说罢却又面露庆幸之色,松了口气道,“幸亏我没答应张巡给他护送银子,不然无缘无故当了拂尘的敌人,我可就成冤大头了。”
荀裕闻言微怔,随即眉头大皱,跨步走过来,凝眸望着满脸堆笑的沈钧,声音不由得尖锐:“你护送的根本就不是银子?”不知想到了什么,荀裕顿住脚住,猛地睁大眼道:“真正的银子走的是水路。你大张旗鼓地走旱路只是为了帮张巡等人掩人耳目,以方便他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拂尘真聪明,一点就通。”沈钧道,眼出露出一丝欣赏,“听到这么好的消息,拂尘一定高兴坏了。此时此刻,你们应该已经抢完了我押送的东西,反正里面装的都是石头,我是不会找你们麻烦的。你看,我就说我们不是敌人吧?”
荀裕只觉胸口闷闷,沉重的目光从沈钧脸上移过,砸到旁边的朱承秉身上。果不其然,只见朱承秉面如锅灰、一脸寒霜,眼里喷射着怒火,似乎要把在场之人烧为灰烬方能罢休。
原来朱承秉派出去的探子回报的消息都是假的,这场仗从一开始便注定要输,张巡真正走的是水路,那三十万两银子怕是早被秘密运到船楫之上。情报有误,本以为定然你死我活的生死交锋瞬间沦为一场闹剧,己方输得一败涂地。
荀裕回神,清了清嗓子道:“沈公子神机妙算,在下甘拜下风。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想请沈公子解惑。沈公子如此人物,又是如何甘愿受张巡等宵小之辈驱使,给他们押运假银子的?不知张巡又许了沈公子何等好处?”
“他就是许我再多的好处,只要我不情愿,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也是徒劳。”沈钧说着笑容淡了,“拂尘难道当真不知道我为何出现在此处么?”
荀裕微微一愣,竟觉得他眼里的神采黯淡了许多,别开眼道:“沈公子的心思又岂是我可以摸得到的?”
沈钧听罢恨恨咬牙,望着这近在咫尺却又让他感觉触不可及的人,叹道:“我了好些心力才查到你的行踪。我若再不来,你便要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我本是萍水相逢,虽做过一段时间主仆,却并无深交,沈公子何必扯那些没用之物?”荀裕脸沉如水。
沈钧定定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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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溢出一丝苦笑,似是想起阵年往事,啪地一声,扬手在他屁股上拍一下,力道不轻不重,咬牙道:“你当初一声不吭就跑了,跑就跑罢,又使那些凶狠的障眼法来为难我迷惑我。你可知我一时不察,当真落入了你的圈套?当我看到那副面目全非的焦尸,那只断了一截的左脚,还有那根烧得乌黑的拐杖,你可知我是何等的心情?”说到这,沈钧神色肃然,声音难见的喑哑。似乎心中不甘,猛地又抬手在他屁股上拍两下。
荀裕愕然地站着,见他打起来没完没了了,从震惊中回神,慌忙提步躲开。听他说起这些,又不好发作,虚咳几声道:“雕虫小技而已,我自知瞒不了沈公子多久。”说罢赶紧转移话题道:“沈公子又是如何发现的?”言下之意,是指如何发现那具烧焦的尸体并非纪拂尘本人。
“我就想,我认识的纪拂尘虽然武功不如我,但心思手段却非我之下,我不相信他会笨到让自己落得活活烧死的下场。这么一想我便清醒了很多。我把现场仔细勘察个遍,很快就发现了疑点。我检查尸体的断脚发现伤口平整如新,明显就是刚刚砍下来不久的伤口,因为如果伤口时间足够久的话,一定会慢慢愈合变圆滑。既然那只断脚是刚被砍下的,而现场又找不到另外半截,我猜测一定是被人故意藏起来了。我又用几只猎狗在院子附近搜了搜,果不出所料,当真在后院里找出了另外半截断脚,而且恰好和焦尸的伤口相吻合。由此我便断定那具烧焦的尸体绝对不是你。再往深层次一想,明眼人便都明白了,这一场火的幕后黑手正是拂尘自己,目的便是为了伪造纪拂尘死时的现场。真正的纪拂尘肯定还活着,只是他却想让大家都以为他死了。”
荀裕默认了他说的一切。他压根就没想过会如此仓促的计划能瞒得了沈钧几时。并不想跟他深究那件事,荀裕道:“公子又是如何找到我的?”
沈钧道:“这就要感谢拂尘的腿了。若是一个人外形与常人有异,自然就会引来不少人去关注。”
荀裕也明白这个道理,心知瘸子不方便隐匿踪迹,看了他一眼道:“公子既然能追到这里来,不会不明白,你我终是两个世界的人。沈公子有着大好的前程,勿因我而毁了去。”说罢朝木头状的朱承秉走去,在他身上轻点两下,见没有反应,又望向沈钧道:“还请沈公子解穴。”
两粒石子呼啸而来,朱承秉后背如遭蚊虫叮咬,当即行动自如。他紧紧盯着沈钧,最后又转过头,阴恻恻地望着荀裕,眼里燃起熊熊烈火,恨声道:“好你你荀裕,你竟然跟他合伙耍我们。”
“我若提前知道不走旱路,天打五雷轰。”荀裕指天发誓,鼻子一声冷哼,“事到如今,大当家又何必拿我出气?只怕真正该怪的是大当家派去的三个探子罢?若非大当家信了他们的假情报,我们也不可能打这场必败的仗。”
荀裕说着不再理会朱承秉,转身看一眼沈钧道:“沈公子保重,我们就此别过。”
正当他转身之时,沈钧出手如电拉住他的袖子,“别的话暂且不说,拂尘啊,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沈钧指了指朱承秉道,“他为何叫你荀裕?我记得,荀姓乃大梁的国姓。”
☆、第47章第47章
荀裕闻言顿住脚步,半晌缓缓回头,正要开口,只听朱承秉大笑,望一眼荀裕,又看戏似的望向沈钧,抢先一步道:“沈公子如此能耐,莫非还不知道你心心念念牵挂着的纪拂尘并非普通老百姓,正是当今皇帝最不宠爱的残废皇二子?他生下来就是个瘸子,在宫里头可受了不多苦的,沈公子就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荀裕无动于衷地看着他,这些嘲讽的话,从小听到大,他早已无太多感觉。可是此刻听他当着沈钧的面说出来,他竟觉得这些话就像一根根毒刺,尖锐地插进他心里,耳朵亦刺痛。
无言站着,荀裕腰杆挺得笔直,眼里却泛着寒意,警告地望一眼朱承秉,随即转过头,不经意间瞥见沈钧,面上不着痕迹,眼里却涌过几丝异样,又极快消失无踪,如同风止云散的湖面,寂静无波。
沈钧走过来,恰似无意地横在荀裕和朱承秉中间,双手把玩着长剑,看也不看朱承秉道:“你可以走了。”
既知他押运的银子是假的,朱承秉便不再着急离开。“二皇子从小和我一起长大,他所有的事我都了如指掌,沈公子难道不想问点什么?”
“拂尘的事他会自己说与我听,又何须假借人口?”沈钧顿一顿道,“你最好去看看你的手下们都怎样了,是不是还在把石头当宝贝一样想方设法藏起来。你要是不想走也没有关系,我不介意让我的剑见见红。”
朱承秉刚欲张口,见剑尖倏地抵至胸口,喉咙动了两下,终于闭嘴。意犹未尽看了眼沈钧,棱角分明的脸勾出一个笑,继而转身离去。
沈钧回剑,慢悠悠走向荀裕,片刻后才道:“你说我叫你什么好呢?你既然是荀裕,想必纪拂尘这个名儿多半就是杜撰的了。”
荀裕道:“名字本是称号,并未有太大意义。沈公子随意好了。”
“真的可以随意?”沈钧凑过来,歪头想了想,眼里射出兴奋的光,涎着脸道,“拂尘既然这么说,那我便叫……”
话未完,荀裕打断道:“公子还是叫我拂尘罢。一则已经叫顺口,再者纪拂尘这名并非杜撰,乃南隐寺方丈晦明大师所赐。”
“这样也好。”沈钧眯着眼道,又一动不动地盯着荀裕。此时日光从竹窗中钻进来,正好映在荀裕身上,光泽笼罩中的人更显俊秀,一时间竟让他挪不开眼来。
荀裕察觉他正盯着自己看,心中只觉虎视眈眈,走至南边角隅,隐进阴影里,转回头望他,须臾才道:“既然沈公子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想必不会再强留于我。之前的事是我食言在先,可惜人事诸多不由己,还请沈公子理解。我们、就此别过。”
荀裕说罢径直走至门口。刚要跨出门槛,前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只听朱承秉道:“荀裕你过来,我有一件重要的事忘了告诉你。”
荀裕循声望去,发现朱承秉去而复返,正倚在桃树处叫唤。荀裕走来,见他脸上挂着讥笑,心中顿生疑虑,皱眉道:“何事?”
这时,一道红影闪电般一撇,后背忽麻,整个身子已不能动弹,直直定在了原处。
沈钧察觉有异,风驰电掣般窜出来,宝剑出鞘,剑尖指着那位立在荀裕身侧的红衣女子,挑眉道:“花好好,你竟跟到了这里来。”
花好好手握一把长刀,薄唇紧抿,难得地笑了,指了指定在身旁的荀裕,目光直直落在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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钧的剑上,“你一心都花在他身上,哪里知道我跟在你身后?”
沈钧回剑倚在门口,“我答应你的要求。我们之间的事,不要牵扯到无辜之人,放开他,我和你比武了结。”
花好好闻言不由多看了荀裕一眼,鼻子里一声冷哼,将荀裕推给朱承秉,“给我看好他。”
眼前的女子一身暗红华裙,系一根深黑腰带,手持一把大刀站立,荀裕当即想起她就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武功跟沈钧相当的魔教之主花好好。
四肢虽不能动弹,荀裕却清晰感到了周身的空气流窜。刀剑相交的激烈碰撞响在耳际,一蓝一红两道人影时高时低,在半空中交缠扭打成绳,一柱香过去,仍是未能分出胜负。
忽地,朱承秉不再观看两人打斗,转身朝荀裕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凑近他耳边道:“二皇子猜他们俩谁会赢?你说我现在杀你是不是易如反掌?”
荀裕余光瞥见他,不由得警钟大作,见他此时的模样,竟是真起了杀心。
“没有这三十万两银子,你活着对我已没有丝毫用处。本来我还想留着你好好玩玩的,只可惜你都被人玩过了,而我最讨厌别人玩过的破鞋。”朱承秉道,说罢不等人反应,猛地抽出一把寒刀,用力朝他心脏处刺去。
沈钧眼神一凛,一分神的功夫,花好好的刀劈来,沈钧闷哼一声,腰部已出现一条长而狰狞的口子。顾不得按住伤口,沈钧一脚踢出一个石子,石子不偏不倚砸在朱承秉手上,伴随啊的一声惨叫,石子如同疾箭刺穿血肉,竟是深深陷入了肱骨之中。朱承秉扭滚在地上,抱着手呻/吟。
看都不看地上的人,沈钧凌空踏步至荀裕身边,沉着脸解开他的穴道。罢了望向花好好,“我输了。我答应你,从今天起,你跟刘诩之间的事,我绝不插手。”
花好好刀而立,“此言当真?”
“自然。”沈钧说罢,剑指朱承秉的喉咙,“拂尘想让他怎么死?”
朱承秉闻言一惊,哀求似的盯着持刀而立的红衣女子,却见她一脸事不关己的态度,顿时心下凉了半截,转而朝荀裕望去,以期让他救助。他万万没想到花好好会在关键时刻手。他本以为花好好如此气势汹汹地来寻沈钧,定是有着深仇大恨,只要他想办法分了沈钧的心,她便可以取胜当场杀死沈钧。却没想到,他帮她赢了沈钧,她却在关键时刻了手,并不去痛下杀手。他之所以敢动荀裕,所倚侍的不过是红衣女子罢了,却没想到……看来这一次,他彻底得罪荀裕和沈钧了。
荀裕紧紧盯着他腰部不断晕红的伤口,捏住了拳头,却又黯然松开,眼神复杂地看着沈钧,良好方道:“还请沈公子看在我的薄面上,饶他一命。”
沈钧凝眸,剑尖纹丝不动指着那人,“拂尘可想清楚了,这个人留着很危险。”
荀裕心中一叹,他何尝不知道这个人危险?只是现在不到杀他的时候,很快他就可以跟他清算总账了,以前的一切,再加上今天沈钧身上的这一刀,他都会跟他分文不差地要回来。“沈公子若杀了他,我就更危险了。”
沈钧闻言,一剑挑掉他头上的发饰,回剑道:“滚。”又望向抱手而立的花好好,“刘诩此时正在沈府,你去找他便是。”
花好好点头,作势离开,猛地回头,趁他不备,一指点在他后背大穴,无视沈钧警告的目光,走到荀裕跟前,冷声道:“看得出来,你想要离得他远点,而他又在对你穷追不舍。你想离开他,我成全你。我点了他的穴,没有一个时辰,任凭他武功再高,也是冲不开的。你也一个时辰的时间离开。这一个时辰内,能跑多远跑多远,最好藏起来永远别让他找到。”
沈钧此刻叫苦不迭。他不过是答应了刘诩帮他躲开这个女魔头的追踪,却不料她竟记仇至厮,给了他一刀不说,得了便宜还卖乖,又怂恿纪拂尘离开他。
花好好说罢,看了眼沈钧,低声道:“沈大公子别忘了,我这人什么都不记,就爱记仇。今天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我希望沈公子记住了。”接着人影渐远,极快消失在山林中。
荀裕定定地看着花好好消失的方向,默默转过身,掏出金疮药走至沈钧跟前,从身下撕下一条布带,避开他的视线,一声不吭帮他把刀口包扎严实,又伸手给他整整乱了的衣袖,走远两步,迎上他委屈的眼神,别开眼道:“公子的穴道一个时辰后自会解开,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保重。”说着身形微顿,随即大步离开。
他却不知道,正是由于他的离开,沈钧却陷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困境。
☆、第48章第48章
荀裕此时已离开竹屋。眼下太阳快落山,他必须在天黑前赶回青云寨,虽然此时回山寨,必是自讨苦吃,他心知回去后青云寨必有两大麻烦等着他,其一是抢银子行动失败的后果,其二是朱承秉手臂受伤的风波。可他不得不回去。
荀裕抬头看了看天边残阳,正要加快步伐,迎面一阵尖锐的鸣叫,只见十几只鸦雀拼命扑扇着翅膀,急冲冲飞起,仓皇中四散逃去。
荀裕眼皮一动,察觉有异,纵身一跃,藏于山地低洼处。不多时,一群黑衣人出现,其中一个人喘着粗气跑过来,跪于为首者脚下,低着头道:“大人,属下已探得消息,沈钧正在这树林里。”
这一群人个个黑衣蒙面,为首者立在中央,眼珠子一转道:“沈钧在这里,也就意味着荀裕也一定在附近。你们可都记住了我们此行的任务,谁若是能率先杀了他,舒妃娘娘重重有赏,如若完不成任务,我们所有人都完蛋。”
黑衣人一个个垂着头不吭声。只听刚才的说话的人又道:“大人,属下还探得消息,沈家公子现在正受了伤不能动弹,不知跟谁打斗过。”
为首者抬头,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哦?沈钧也受了伤?还被人点了穴道?”略一沉思,猛地走过来道:“如此机会千载难逢,你可曾解决了他?”
又有一个蒙面人走出来,疑道:“大人说要杀了沈钧?可之前大人不是说不要动沈家么?若非不想牵扯进沈家,我们一早就动手了,又何必一拖再拖,倒让荀裕那小子趁机跑掉了?”
不等他说完,为首之人身形一闪,啪的一声,一巴掌劈在他脸上,留下五根鲜明的手印,喝道:“蠢货,不在沈家动手不过是忌惮武艺高强的沈钧。之前我们好不容易骗得荀裕出来,安排好了一切就等他出来一刀结果,谁知那小子的疑心竟如此之重,非但不在规定时间赴约,还私自改变了约好的见面时间和地点,反使们们陷入了被动。他爽约不见,又千方百计从沈家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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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必是猜到了我等并非皇后派来的人。既然已经打草惊蛇,我们便无须躲躲藏藏了。沈钧不识抬举仍执意跟荀裕为伙,我们便只好多些力气,再捎带解决一个。”
荀裕认得他的声音,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没想到为首之人还真是袁炜那个曾经假借叔父之名约他出来见面的人。当初他还口口声声说是徐之善派他来找自己共谋大事的,他果然是舒妃的人。亏得当是谨慎,才不至落入他们的圈套。
袁炜又道:“你立即带人过去,提沈钧的人头来见我。剩下的人跟我来,便是挖地三尺也要将荀裕那个子找出来。不管谁找到,就地诛杀,先斩后奏。”
荀裕暗暗伏在丛林中不动,心却怦怦直跳。沈钧的穴道尚有半个时辰才能自解,他们既然已经发现沈钧的行踪,必定趁他不能动弹时偷袭。思及此,荀裕紧盯着沈钧所在的方向,一脸肃杀,眼里露出担忧的神色。沈钧啊沈钧,你可知你淌这些浑水,最后却连命也都搭进去了?想到他要死,他竟觉胸口受了一记猛锤,忍不住捂住胸口呼吸。他紧紧闭上了眼,睫毛轻轻颤抖,往昔的一切跌跌撞撞浮现在他脑海中,这个人虽然行事作风怪诞不羁,却从未真正害过他,今日又因自己吃人一刀受困竹林,若因此而丧命,叫我怎么生过意得去?心如海潮乍起泛起层层波澜。急转间,已作出了决定。
偷偷跟在那群人身后,荀裕重新往竹屋方向去。
这些人身手不比自己差,因此他不敢跟太近。
远远地,沈钧进入了他的视野之中,不一会儿,他近得能看得清楚他衣服上的花纹了。
而此时,沈钧虽不能动弹,内力却还在,听见十几个人的脚步鬼鬼祟祟逼近,心知有异,一边暗自加快速度冲穴道,另一边却不紧不慢道:“既然来了便出来打个招呼,藏头藏尾的看着小气。”
十几余黑衣人相望一眼,默契地走出来,将沈钧圈在中间。
一人站出来道:“沈公子站在这里是做什么?”
沈钧笑道:“你们难道看不出来我在晒太阳么?多晒太阳对身体有好处。”
那人却是阴森森的笑了,“沈公子站在树阴之下晒太阳,真是稀奇了去。”
“咦,这太阳也真是的,刚才还晒得我懒洋洋的,这会又跑西山去了。”
另一人拿着刀喊道:“大家别听他胡说,他现在受了伤,又给人点了穴,我们一起上。”说罢身先士卒冲了出去,大刀朝他脖子砍去。有了一人为头,十几余人都似有了榜样,一窝蜂而上,谁也不想错失这个立功的好时机。
电光石闪间,刀已经逼近脖子。
荀裕只觉心都跳到了口里,随手抓起一搓石子,劲力发出,如同拉满弓之利箭,杀气十足,嗖地朝十几人射去,在一片哀叫声中,凌空而起,跃至沈钧身后,手指朝他后背大穴点去,点罢却是愣在了当场。
只听沈钧苦笑道:“没用的,花好好用的是魔教的独门点穴法。寻常的解穴法不顶用。”
荀裕脸黑了,这一耽搁,形式早已逆转,他的突然出现反而激起了黑衣人的杀意,原来朝沈钧而去的刀一个个转弯向他砍来。人数悬殊,情急之中,荀裕只得勉强抽身防守,完全将后背暴露在敌人前。没想到今日他竟会和沈钧一起命丧此地,黄泉路上有他相伴,也许也不会孤单。
手背受了一刀,荀裕的招法已迟缓得多,败势早露。
就在这时,沈钧脸色变得赤红,似乎有一股火焰在筋脉中穿行,手指动了动,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随即,似是冲破了穴道,他已行动自如。宝剑在半空杀出一片虚影,鲜血染红了剑尖,又被极块的速度甩到了别处。
剑至人倒,战势倾轧。眼见如此变故,荀裕暗暗舒了口气,重新聚敛神。两人背对而立,不到五十招,已将十几人尽数斩于剑下。
不知因何,沈钧握剑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剑尖抵着地面,鲜血顺着剑身不断地拉长,形成几股血泪,又慢慢汇进泥土之中。剑尖朝地无力地垂着,沈钧慢慢回头,看了眼荀裕,眸子一汪幽水,微微一笑,随即腿一屈,单膝抵地,一手紧紧捂住了胸口,喷出大口血来。
荀裕下意识伸手,极快蹲下身,将他扶起,拿起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默默承过他身体的部分重量,沉声道:“还能走么?”
沈钧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笑,挥手抹掉嘴角残留的血,“没事,能坚持。”
荀裕扶着他往西边去,一手默默环住他的腰,“这儿危险,我们得赶紧离开。你受了伤,后面还有追兵,若那些人再追来,他们人多势众,那时我们就当真必死无疑了。”
沈钧点点头,没有答话。适才冒险冲破穴道,此时心口像刀绞一样疼,内力更是像泄了气一样从身体里漏走,四肢沉得如同灌了水银。这次是伤了根本了。强行冲破穴道致使经脉逆行,又马上使用内力厮杀,此时没有走火入魔,已是不幸中之万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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