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有大疾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桃前偷闲
“再过三年,你早已毒发身亡,哪里还用得着解药?”见他显然不信,荀裕又道:“你若不信,想想你自己的毒发时间就知道了。中毒之初是半年发作一次,而后慢慢变成三个月,一个月,然后是十天,五天,最后每天甚至每个时辰都会发作,一到那个时候,你便离死期不远了。”
小孩眼里溢过一丝痛苦,静了很久,终于望向荀裕,脸上露出恳请的神情,接着写道:“你说的对,我是他的药人。我叫阿昆,今年十八岁,从小给人试药,外表停在十二岁的模样。”
阿昆顿了顿,又接着写道:“我知你是大梁二皇子,你帮我,我帮你。”
☆、第60章第60章
寅时初,天边微光。有阿昆领路,荀裕等人很快摸到岷王门口。门里传来一阵娇笑,几人在纱窗上钻一个小洞望去,却见房里摆着张一丈宽的大床,床头的帘子并未放下来,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春光床上竟躺着三个女子,女子未着寸缕,正摆着极尽撩人的姿势,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在当中耕耘,各种秽语传入耳目,藏身涨红着脸望向别处,胡有毅张大嘴惊叹道:“好厉害的岷王!人都老了还能这般折腾,也真勇猛!”
见里面的声音消停了,荀裕走过去轻敲门道:“在下荀裕,有急事求见岷王。”
“管你什么裕,有急事去告江廷尉就是,大半夜的,还要不要人睡觉。”
“岷王若不开门,在下只好自己进来。”荀裕说罢,当真推门而入。
“大胆狗奴才!”王馀骂咧着披一件外衣下床来,猛力提脚踹去,却落了个空,气冲上来,喝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你、你们是何人?”
“在下荀裕,深夜打扰岷王,实乃情非得已,还请岷王见谅。”
“等等,你说你是什么裕?”
“荀裕。草头的荀。”
王馀听闻这两字,很是耳熟,突然想起什么,惊道:“你是……二皇子荀裕?你怎会、怎会来我这里?”
“我受岷王旧友赵时谦先生所托,特持百金前来拜望岷王,昨日已将赵先生的亲笔信函和银子都交给了江蔚平江公子。”荀裕又看他一眼,若不经意道,“想来他已转交给了岷王。”
王馀想了想,又走过来道:“二皇子认得我赵兄?”
“正是赵先生推荐我来落雁岛的,他说他与岷王情同手足,我若有难,岷王必出手相帮。”见他面有疑虑,荀裕又把信上的内容大约说出来,“岷王可派人去江公子那取来信件。”
“诶,哪用我去找?他该是忘了,等下自然会给我送来。”王馀自信满满拍拍胸脯,又道:“赵兄确实救过我三次,他既叫二皇子来见我,必是信得过我。二皇子遇到了什么难处,若有用得着我,我必不推辞。”
荀裕道:“我遭奸人所害,受朝廷通缉,手上尚有五千人马无处安顿,故此恳求岷王留。”
王馀闻言,眼神闪了闪,却道:“你既是赵兄推荐来的,我又岂会让你落入奸人手中?你放心留在这,想留多久就留多久,把这儿当成家一样,我一定会保二皇子平安。”
“岷王的意思是……愿意接在下的五千人马?”
王馀咳了咳道:“保二皇子一人,我还是可以做到的,可若是保二皇子手下的五千人,我就有心无力了。十二前年穆平川将军枉死时,赵兄来信叫我速逃,我才带人逃到了这座小岛上,捡回一条命。三年前朝廷带三万兵进攻于我,幸亏江蔚平提前给我消息,我才得以趁早设防,大败朝廷军队。我自知犯了大罪,却无意造反,只想苟活一条性命,所以接受了朝廷的招安。皇上下旨封我为岷王,赏我许多珠宝,只禁一条,终生不得离开落雁岛。我若接了这你五千人众,朝廷又要说我招兵买马,势必再派人攻打落雁岛。落雁岛本有五万人众,可近两年却不知怎的,死的死,病的病,偏生女人又少,人口竟是锐减十之三四。再加上这几年人心都懒了,再打起仗来,结果十有八九不讨好,最终招至落雁岛大祸!希望二皇子体谅我的难处。”
“岷王好生糊涂!”荀裕摇头叹道,“看来岷王还蒙在鼓里。岷王近一年来日夜沉迷酒色,你可知你命危矣!落雁岛危矣!”
王馀顿时拉下了脸,冷哼道:“我与你倾心相谈,你何苦用这大话诳我!”
“还请岷王听我说完。据我得到的可靠消息,三年前那一战,其实另有蹊跷!岷王刚才说因为江蔚平的情报大获全胜,却哪里知道,那一战不过是敌人心设计的一个圈套而已!当初朝廷军队只有三万,且远来疲乏,岷王善用兵,手中又有兵五万,以逸待劳,又占地利之便,便是没有江蔚平报信,也稳赢不输。之所以有江蔚平恰巧出现,正是敌人的苦心经营的奸计,利用一次假装战败来谋取岷王对江蔚平的信任,从而让他在落雁岛顺利站稳脚跟。”
“你是说,江蔚平是朝廷派来的奸细?”王馀大笑道:“二皇子想多了,哈哈哈,蔚平怎么可能会是奸细?他待我极忠,见岛上没有美人,特意出海为我寻来三位绝色,又送我大补的药丸……”话未完,岷王不由顿住,脸上的笑也一瞬间凝固,对于荀裕刚才所言,他心中虽有疑,却也只觉是巧合。反倒是自己无意间说的这些话,让他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荀裕见状又道:“岷王仔细想想,三年前那一战,岷王兵不血刃即获胜,不损一兵一卒,却唯独没了岷王的公子,这里面当真没有暗鬼作祟?”
王馀一怔,这一言放出,却在他心里激起千层巨浪。他说的对,别人都没事,为何偏偏死了我儿?看来我儿的死大有文章!朝廷当真是容不下我!想到这,只觉痛心疾首,喃喃道:“我以为只要我安分,朝廷再不会寻我麻烦,却不知竟是错了?这一年里,我每日寻欢作乐,麻痹在温柔乡里,最得利的人便是江蔚平,仗着我的倚重,他俨然成了落雁岛的主人,大事小事都由他说了算,我又将瑛儿许配给了他,更无异于为虎添冀。当局者迷,我竟丝毫没有察觉。”
越说越气,王馀的胸膛上下起伏,鼻子冒着粗气,拂袖挥开床帘,怒目瞪着床上三位被点睡穴的女人,一手抓一个,三两下全拽到地上,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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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筋爆出,大力往脚下的女人踢去,“贱人!我平日待你们如何?你们竟串通那畜生来害我!说,江蔚平那厮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他叫你们接近我到底想干什么?快说!再不说我一脚踩烂你这贱爪子!”
女人哭道:“岷王饶命,岷王饶命!江公子只说要我姐妹三人好好服侍岷王,却从来没叫我们害过你!江公子是岷王的准女婿,又怎么可能会加害岷王?岷王只听片面之辞就判定江公子要害岷王,判定我们是帮凶,一定会落入贼人的圈套!求岷王三思啊!”
王馀听后只觉火上泼油,更是怒不可遏,哐当取下墙上的大刀,在一片尖叫声中,几刀劈去,三个人头先后滚落在地,几双大眼无助地睁着,惊恐定格在扭曲狰狞的脸上,血成小河。
门外一阵动静,王馀持刀回头,却见荀裕几人迅速躲至屏风后。不多时,江蔚平领着十几号人冲进来,见岷王一身血,又看一眼地上三具身首异处的尸体,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道:“我听到岷王房里有尖叫声,担心是刺客混入,见岷王无事,我也就放心了。”
王馀看一眼他身后的十几余人,把刀随意地扔在地上,走到江蔚平身边,板着脸道:“蔚平可算来了,我还正想去找你呢,哼,你送我的这三个女人,竟背地里嫌我老,还敢说丑话辱我,我一气之下把她们都杀了。蔚平,你再与我寻几个来,要比她们更好的。”
“能伺候岷王,是她们天大的福气。岷王明明正当壮年,她们却乱嚼舌根,自取其辱,落得这般结局,也算她们活该。我再与岷王寻些新的来便是,只是没个三五日,怕也难寻着,只好委屈岷王几天了。”江蔚平说罢,眼睛却突然看向屏风后面,低声朝岷王道:“后面有人!”
王馀忙拉住他的手笑道:“哦,是文瑛在后面,成亲前可不许你们见面,否则是大大的不吉利。她见是你来了,所以躲到了屏风后。对了,你来此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发生?”
江蔚平拿出一个白瓶子给他,“我给岷王送大力丸来,顺便汇报一些近日发生的事。昨晚有贼人闯入,烧了我方一艘大船,船上三十七个弟兄也都被火烧成焦尸,凶手没落网之后,还请岷王格外小心才是。”
“竟然有这样的事?蔚平你立刻去查明真相,挖地三尺也要把凶手找出来,务必给死去的弟兄们一个交待。”
江蔚平领命出去,王馀呆呆坐回椅子上,手里紧紧捏着白药瓶,似要把它捏碎了才解心中之恨。
荀裕走出来道:“岷王英明,恐怕已经知道,这大力丸并非什么大补的药丸。”
王馀回神,吃力地站起来,唤亲信进来,又掏出一张令牌,道:“立刻把冯副将调过来守在我门口,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再去把刘显仁给我找来。”
刘显仁是一路跟随岷王出征逃亡的郎中,医术与赵时谦同源,成就却在其之上。大力丸究竟是补药还是□□,一问他便知。
刘显仁拧开白药瓶闻了闻,倒出一粒在手中,又凑近鼻尖嗅了嗅,而后用舌尖一舔,沉思半晌,只皱紧了眉头。走过来给王馀号脉,问了一些吃完药的感觉,又问他吃了多久,才敛容道:“此药丸出自方士李天道之手,看似是一种补身体的壮阳药,实际却是一种控制人的□□,食两三次则上瘾,一旦吃了超过半月,便再也停不下来了,必须日日食用才行,且食量还会与日俱增。”
王馀只觉一盆冷水当头泼下,熄灭眼中仅存的一丝侥幸,沉声道:“强行停下会怎样?”
“若食用时间尚不足月,停药只会觉得全身发痒,心悸难捺,自制力强者尚能戒除,对身体的损害也不会太大,若食用时间超过半年甚至一年,此时毒素已深入五脏六腑,身体亦必须依赖药丸的持续摄入才能存活,这时再强行停止,只如千万蚁虫噬咬,苦不堪言,极少有人能忍受,最后往往在自残中死去。”
荀裕道:“停不下来的话,就只有一直吃,结果会怎样?”
“那药的效用其实就是透支力,若一直吃下去,毒素积少成多,聚沙成塔,不要两年,也不了毒发身亡。”
王馀闻言喃喃道:“也就是说,我现在是吃也好,不吃也好,要不了多久,总难逃一死了?”刘显仁点头。
荀裕道:“江蔚平的目的,不仅仅是要岷王的命,更是要一锅端了落雁岛。”
王馀拂袖而起,一掌拍在桌上,“我死固不足惜,却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跟着我背井离乡的战士们也随我窝囊死去。既然朝廷用心歹毒,出口反口,根本容不下我们活着,非置我于死地不可,我却也不是软柿子,任他们欺负到家门口不还手!我想通了,你马上派人把你那五千人马接过来。加上我那三万亲兵,怎么也能死守落雁岛。”
荀裕想了想道:“唯今之际,最危险的还是江蔚平,他刚才进来,怕是猜到我已经见着岷王,正试探虚实来了。趁他还未准备妥当,岷王当先发制人才是。”
王馀点头,却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咬牙道:“此人不除,我便是死也不安心。”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道:“去把小姐叫来。”
半柱香后,王文瑛推开门走进来,含羞道:“爹爹着急唤女儿与江大哥来,不知有何大事?”
江蔚平赫然跟在她身后进来,看一脸错愕的王馀,又慢慢把目光停在荀裕身上,气氛怪异地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第61章第61章
王馀身形一僵,脸上堆起一个生硬的笑,笑没有挂住,只佯装嗔道:“这些下人也太懒了,我明明是错开了时间,叫文瑛和蔚平来的,谁知他们却图省事一起叫了。文瑛你也真是的,都快嫁人了还不知道避嫌,爹说了多少次了,成亲前见面不吉利,你呀偏偏不听,还不快去先去内堂。”
江蔚平却拉住她的手道:“岷王多虑了,我跟文瑛妹妹相识相知多年,又不是从未见过面的人,倒用不着管那些虚礼了。”
“也有些道理,既如此,你便听蔚平的好了。”王馀看一眼不问自来的江蔚平,却又笑道,“我叫你来是要问你一件事。这位是二皇子荀裕,听说我女儿要出嫁了,受一友人所托,千里迢迢备百金为贺礼来落雁岛见我。”
江蔚平行一礼道:“没想到纪公子竟是二皇子!失敬失敬!先前是我有眼无珠,错将二皇子当成了贼人奸细,多有得罪,还请二皇子不要怪罪。”说罢余光瞥一眼四周,却见岷王亲信冯副将带人守在门口,手心已满是黏汗,更是握紧了王文瑛。
“不知者不怪,那百金本就是在下送给小姐和公子的成亲贺礼,虽该是成亲当日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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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料有这样一场误会,就当提前几日送好了,反正也是一样的。只是那封信件……”荀裕欲言又止,面露难色。
“既是成亲贺礼,哪有先送出的道理?现在误会已清,我自然要把银子和信件一并归还二皇子,还请各位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江蔚平说罢,又轻声笑道,“文瑛妹妹,你陪我一起去吧。”
王馀目送两人手拉手出去,脸色一片青白,握紧拳头道:“他既探得虚实,一定会设法逃跑,传令下去,立即逮捕江蔚平。他充其量只有二千人马,虽是兵良将,到底数量少,成不了什么气候。只是文瑛在他手中,我没法与他硬来。我们兵分四路捉他,第一队人马追击,第二队和第三队为侧冀,最后以一手脚灵活的百人队为奇兵,偷偷将落雁岛所有船只的绳索割断,这样一来,他们便有人逃脱,也势必掉进海中。只是千万要确保小姐的安全。”
傍晚,岷王大胜归来,王馀派人来传话,叫荀裕三人去用膳。
王馀亲自给荀裕倒酒,荀裕举起酒盅道:“听闻岷王已活捉江蔚平,小姐也平安归来,总算有惊无险。我敬岷王一杯!”
王馀刚拿起酒杯,王文瑛却哭哭啼啼进来,流着泪道:“爹爹为何把江大哥关起来?女儿马上就要嫁给他,爹爹为何如此狠心?”
王馀冷哼一声掷下酒杯,看一眼王文瑛,摇头叹道:“看来那畜生还在骗你!女儿啊,你的江大哥可把我们都骗惨啦,你道他是个好人?却不知他内里是朝廷安插的奸细,你跟他的婚事休要再提,我已经取消了。”
王文瑛瞪大眼,斗大的泪珠儿落下来,抓住王馀的胳膊道,“不,江大哥不可能是奸细,爹你不要冤枉了好人。江大哥对女儿这么好,怎么可能会是奸细?我们还有十三天就成亲了,婚礼怎么可能取消?爹爹一定是在跟女儿说笑是不是?”
“文瑛啊,你听爹的话,趁你们还未完婚,现在看清他的真面目,还为时不晚。你要真嫁给了他,爹是死了也不会瞑目啊!他就是个没心肝的畜生,我王家人哪个待他不好,他却害死了你哥哥还不甘心,又要害爹的命,害整个落雁岛的命!”王馀气得嘴唇直哆嗦。
王文瑛闻言再也站不稳了,好容易扶得墙壁,才哽咽道:“爹说他害死了我哥哥,还要害您的命,可有证据没证据?”
“若没有证据,我怎会在你面前瞎说!你也知那大力丸是他给我吃的,说是大补的药,白天我叫刘显仁来了,他说根本不是补药,而是一吃就停不下来的毒|药,爹爹现在也……也活不了多久了!”
王文瑛两手捂住耳朵,一边倒退一边喃喃道:“不,不会的,江大哥怎么会是凶手?不会的,一定不会是他!”心神受了一记重锤,两眼一翻,竟是晕死了过去。
确定只是受了刺激并无大碍后,王馀才歪歪斜斜站起来,沉着脸走过来,行大礼跪在荀裕脚下道:“二皇子救我一家性命,救落雁岛三万将士于危难,此等大恩,没齿难忘,请二皇子受王馀一拜。”
“岷王快快请起!我不过是出些绵薄之力罢了,有此结果,实是天意如此,岷王命不该绝。”
王馀踉跄站起来道:“原来我以为我这辈子能终老落雁岛,现在想来可是愚蠢。二皇子受朝廷通缉,论理,你我本可结为同盟,可惜王某命不久矣,膝下又只剩一个性子柔弱的女儿,眼下她是断不能嫁给那畜生的,只是婚期已经订在了十几天后,若取消婚礼,我女儿皮薄,哪里受得了别人说笑?若二皇子肯娶她,我愿以整个落雁岛为嫁妆。”
荀裕抬起头看着他,沉默半晌才道:“我不过是有个皇姓罢了,却连个好的身子也没有,四处飘零,朝不保夕,若论小姐良人,岷王手中知根知底的合适人并不是没有,岷王如何看中我?”
“你是朝廷饮犯,我也是朝廷饮犯,落雁岛交给你,我放心。你天生不足,却能活着走到今日,肯定有不同寻常之处。我知我女儿的心思,她喜欢江蔚平,江蔚平又是个长得好的小白脸,这么多人里,只有你的容貌气质不输他。”王馀顿了顿又道:“我如今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她了。你若娶了她,落雁岛便是你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即便二皇子便是觉得待在这巴掌小的落雁岛腻烦了,也只由二皇子一声令下,日后是王侯也好,是百姓也好,生也好,死也好,我也管不着了。我只要求一点,以后无论二皇子娶多少妻妾,必须确保我女儿文瑛为大,护她一生平安富贵,除此之外,别无他求。二皇子可愿意?”
荀裕尚未答话,藏身抢先一步道:“不可以!荀公子已经有我家公子了,不可能再娶令爱。”
胡有毅冷笑道:“你家公子是男子,荀兄弟也是男子,荀兄弟跟你家公子之间清清白白,一无媒妁之言,二无父母之命,三非两情相悦,一直以来都是沈钧一个人在苦苦纠缠,荀兄弟如何不能娶别人?”
王馀闻言看一眼藏身,随即不理两人斗嘴,只朝荀裕道:“我女儿你也见过了,是个美人坯子,性格也温柔,配二皇子也不委屈。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一天后我再决定要不要派船去接二皇子的手下。”
当晚,荀裕等人被安排在一间独立别墅。几人前脚刚进门,后脚就有一群侍卫跟上来持刀守在门口。
胡有毅打开门,皱着眉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岷王说刚刚捉得江蔚平回来,怕他有余党潜伏,暗中对二皇子不利,令我等寸步不离守在门口,保护二皇子的安全。等明日岷王见着二皇子,我们便会撤离。岷王还叫我转告二皇子,说吃穿用度自会有人送来,二皇子一定要想明白了再去回答他。”
胡有毅砰地关上门,骂道:“什么狗屁保护!明明就是软禁!就是囚禁!”
荀裕走过来打开门瞥一眼,见个个站立如松,目不斜视,下盘沉稳,心知那是多年严格残酷的战场上练出来的,只盯着他们沉思。
胡有毅道:“不就是娶个女人嘛,荀兄弟哪张嘴说了不答应?那岷王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藏身道:“蠢货!你以为女人好娶么?要娶也是娶一个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的,你看那王文瑛,动不动就哭鼻子晕倒,还天天吵着要嫁给江蔚平,以她肉眼凡胎,如何能爱上撑拐杖的荀公子?万一日后嫁了荀公子又与那江蔚平藕断丝连,更如何得了?”
胡有毅讥笑道:“我们都是肉眼凡胎,你和你家公子是地上冒出来的,尽是尖酸刻薄相。”
听着他们的吵闹声,荀裕一晚未眠。
翌日大早,荀裕叫人唤来王馀,亲自在门口迎他。
王馀笑道:“二皇子考虑得怎么样了?”
荀裕道:“岷王抛出这么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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份嫁妆,我又哪里舍得拒绝?”
“二皇子果然是天下俊杰!”王馀一拍手赞道,又道:“二皇子虽然想通了,有些话我还得先说为好,毕竟丑话讲在前头,日后便有个不快,也有个论理处。既然二皇子答应了我的要求,便希望二皇子言出必行。我不喜欢被人欺骗,尤其是在我女儿的终身大事上。我就快要死啦,难得的是我手下一些人对我却是死忠,没有我的号令,他们是死也不会另认他主的。以前的事就不说了,若二皇子以后还动别的心思,或者又是出口反口,说过的话儿不当回事,我便是连赵兄的面也不认的。”
“岷王放心,我既答应了你,自然不会另作他想。”
“二皇子我是不太担心的,我就怕你那圆脸的小跟班搅乱。这样吧,二皇子把他寄放在我这儿几日,待你跟我女儿完婚后,一定完璧归赵。”
荀裕手指一凝,却又笑道:“岷王对我也太没把握了,一个仆人而已,能搅什么事?再者,藏身又是个识进退、懂分寸之人,结亲之事乃你情我愿,哪里有他什么事?”
“如此甚好!”王馀刚说完,见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冲进来,却是胡有毅跑前面,藏身急匆匆着追赶。
荀裕皱了皱眉道:“何事吵闹?”
胡有毅见有外人在,只垂头侯在一旁,“没什么事,我跟藏身闹着玩呢。”
王馀撤走门外的侍卫,与他们一道离开。
胡有毅伸长脖子望了望,见人走远,猛地朝藏身做一个鬼脸,将手里紧握的纸条递给荀裕,指着藏身道:“他想去给沈钧告密。”
荀裕瞥一眼低头不语的藏身,看罢纸条,面色无常走近藏身,盯着他道:“你若真为他好,便不要告诉他。”
“荀公子见谅,这么大的事,我若不告诉他,公子怪罪下来,只怕藏身也难以顶住公子发怒。”
荀裕静了静,方道:“我知你们主仆情深,他信任你,你亦真心为他。只是,他当真觉得两个大男人在一起会有结果?他是沈家独子,本就肩负传宗接代的责任,你难道忍心看着沈家一脉断送在他手中?你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一不小心便是掉脑袋诛九族的命,便是日后成了些什么事,又能娶一个大男人为妻不成?若成不了事,命也该没了,又能和他怎么样?我若成亲,他便会对我死心,于他、于我,何尝不是好事一桩?早晚都有这么一天,藏身,你该明白的。”荀裕说罢,将手中的纸条递还给他,“你若还要去告诉他,便去告诉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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