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有大疾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桃前偷闲
徐之善冷哼道:“监正大人此言差矣!二皇子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他乃当今皇上的儿子,堂堂大梁的皇子,岂能成为那猪羊狗彘之类的祭祀品?大梁以仁孝立本,若世人知道我大梁以活人祭天,必定会骂圣上而不是骂那背后出馊主意的监正秦典大人。自古虎毒不食子,监正大人却尽怂恿皇上做那禽兽皆不为之事!敢问秦大人,二皇子究竟招惹监正大人哪里了,值得您这么心心念念要置他于死地?”
“皇上明鉴,微臣只是就事论事,一心为皇上的江山社稷着想,绝对没有针对二皇子的意思。反倒是徐大人,处处维护二皇子,莫不是因为二皇子做了皇后娘娘的养子?如果皇后娘娘不是尚书大人的亲妹妹,试问徐大人,您还会为一个天生异相的皇子跟下官针锋相对吗?不知徐大人这安的又是什么心?”秦典扯出一个冷笑,老匹夫,我还怕了你不成?
徐之善大怒,胡子一抽一抽地颤动,正要再说什么,只听荀治喝道:“够了,朕叫你们来不是听你们互掐的,你们各述己见就是,别闹得朕这里乌烟瘴气,再让朕耳根子不得清闲,你们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微臣惶恐!”众人皆闭嘴。
荀治呼出一口气,指了指百官里立在偏前位置的一人,黑着脸道:“张乾,你意下如何?”
张乾愣了愣,正乐得看他们狗咬狗,谁知却被天子点名了,微微咳了咳上前道:“回皇上,依微臣看呀,他们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既然大家都有理,为什么不能各退一步想个折衷的法子呢?”
荀治脸色这才好了些,“张爱卿有什么锦囊妙计,尽管说来听听!”
“依微臣愚见,在对待王馀乱党一事上,徐大人和秦大人的态度是相同的,分歧就出在二皇子身上,一方认为二皇子该杀,一方认为二皇子不该杀。事实上,该杀与不该杀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怎么样阻止监正大人口中的妖星为祸天下。而要达到这个目的也很简单,皇上只要把二皇子接出东宫,命另外的侧妃抚养即可,若皇上仍不放心,亦可将二皇子逐出皇宫,谪居西城。如此一来,秦大人所言的妖星东升之祸自然迎刃而解。”张乾道。
秦典恨恨看了眼漫不经心的张乾,暗暗咬牙,又上前道:“启禀皇上,微臣觉得众位大臣可能对微臣之言有所误会。微臣之所以建议将二皇子祭天是因为这是最保险的办法,既然众位大臣反对,臣又想了另一个法子!张大人所说的将二皇子谪居西城并不能完全解除大凶之兆,臣以为不如将二皇子送至千里之外的九嶷山无相寺,命其奉旨出家。一则保全皇上的仁德名声,二则消除二皇子自身业障,三则代表皇室为天下苍生祈求太平,三全其美岂不更好?”
荀治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准奏!”
隔日,圣旨下达玉鸾宫,命二皇子吃斋沐浴三日,三日后巳时即出发前往无相寺,奉旨落发出家,为天下民生谋取福祉。
庆泉宫。舒妃娘娘昨晚做了一梦,大早便派宫女去请钦天监秦典释梦。
“启秉舒妃娘娘,监正大人到了。”宫女低着头恭敬道。
舒妃放下手中把弄的金麒麟,从塌上坐起来,神情慵懒道:“带他进来。”
秦典跪下行礼,“微臣参见舒妃娘娘。”
“起来吧,”舒妃摆手,“你们都下去!”
宫女战战兢兢退出,轻轻带上房门。舒妃娘娘的梦天机不可泄露,若做宫女的不小心听到了,就只有被杖毙的份了。
舒妃等人都走光,这才急促地站起,走到他身边,指着微微颔首的秦典,压低声音道:“你怎么办事的?不是说这次一定能借这天兆铲除后患吗?他怎么到现在还活着?”
秦典一改恭敬的神情,上前一步握住那纤纤玉手,似轻似重地摸着,咽了咽口水道:“这不刚把他打发去做和尚嘛?宝贝儿不用心急,一切有我呢!”
舒妃缩回手,眼里有些幽怨,娇嗔道:“我这不是担心夜长梦多吗?万一那事泄露,他哪怕是当了秃驴,皇上也会宣他回来做太子。只要他人还活着,我们的瑾儿就会有威胁。”
秦典顺势抱她入怀,鼻子在她颈间狠狠嗅了嗅,转而轻咬住她的耳朵,呼吸有点急促了,“宝贝儿放心,那瘸子活不了多久的。”
舒妃闻言妩媚地一笑,眼角微微往上翘起,柔弱无骨的食指按在他的嘴唇上,“这么说你是打算路上动手了?”
秦典一把张嘴含住,嗫嚅道:“路上动手会让皇上怀疑到我,咱们得等皇上的注意力不在二皇子身上了之后再下手,那时才是最佳时机。”
舒妃技巧娴熟地在他的胸口捏了一把,抽出湿漉漉的指头,整了整衣袖走远两步,突然故意放大声音道:“秦大人,昨晚本宫梦到彗星从东边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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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往西方而去,不知这梦是吉还是凶呢?”
秦典添了添嘴唇退后两步,恢复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正色道:“此梦大吉!娘娘只须耐心等待,自可心想事成!”
“如此,本宫就安心了,多谢秦大人!”
“娘娘言重,微臣告退。”秦典行了一礼转身,轻轻闻了闻残留着舒妃气味儿的手,眼神陶醉离开。
三日后,荀裕拜别绷着脸一言不发的皇后娘娘,在一小队人马的护送下前往远在千里之遥的无相寺。
荀裕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日光中雄伟壮丽的宫殿,头也不回离去。
☆、第16章异乡客(一)
这日出得京城,天色已经晚了。领头的杨侍卫摆手道:“前面有间客栈,今晚就在这里歇脚了。若错过这家,还得走几十里路才有得歇。”说着朝马车里荀裕道,“颠簸了一日,二皇子想必也累了,小人建议今晚就在前面的客栈住下,二皇子意下如何?”
“杨侍卫做主即可。”荀裕用拐杖掀开车帘站起。
杨侍卫点头称是,扶着这个瘸腿的主子下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份苦差会落在自己头上!无相寺远在千里之外,皇上为何要把他的亲儿子打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出家就出家吧,天下寺庙如此之多,怎么就不能找个近点的?实在不行,去那齐鲁之地也好过去什么楚南九嶷山呀!
按马车的日程,指不定得走多久。中途还必须跋山涉水,到时候马车都没有走路方便。加上现在天下还不太平,但愿不要出什么岔子才是。
一行人刚走到客栈门口,一个面黄肌瘦的叫花子爬过来,软趴趴横在路中央,又挣扎着跪在地上,“大人,求您赏点吃的吧大人!”居然是个小孩的声音。小孩全身脏兮兮的,头发乱得像打了死结的枯草,年纪十一二岁的样子,指甲大约很久没修剪,变得又厚又长,里面全是黑灰色的脏东西,其中一个指甲还硬生生从中间折断。
杨侍卫皱了皱眉头,脸上明显不耐烦,“走开!”
小乞丐并没有什么眼力见,又可能是饿得摸不着北了,匍匐着抓住另一个侍卫的裤腿,蜡黄的双眼渴望地看着他,正要说什么,侍卫一脚把他踢开,“滚!”
小乞丐倒在地上,皮包骨的身子逐渐扭成一张弯弓,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杨侍卫走过去,又加了一脚,这一脚似乎用了内力,地上的乞丐如同纸一样飘开,又重重地摔下去。杨侍卫拍拍手上的灰尘,朝荀裕道:“今年成不好,哪里都是饥民,二皇子多担待!”
荀裕既没点头也没摇头,默默无言地望着乞丐在地上蠕动,嘴里发出凄惨的呻/吟,鼻子嘴巴都是血,最后又被过路的人踢到墙隅,再也没有动弹。
荀裕走进客栈,坐在正对着门的位置,余光恰巧瞥到角落里死去的乞丐。菜色上齐饭也快吃完,他才看到两个行色匆匆的官兵走来。官兵用一张破席子卷住尸体,两人合力抬上木板车。他并不知道他们会把他拖到哪里去,饿死的人太多,也许会把尸体集中起来烧掉,也许就只是随便挖一个坑埋掉。如果任由尸体腐乱,引发瘟疫就麻烦大了。他拼命把米饭往嘴里送,人命可真贱!也许有一天,他也会跟那人一样,落得如此下场。
出得京城越远,饥荒越严重。放眼江边,时不时浮着几具惨白肿烂的尸体。虽然初冬了,北风也开始烈起来,还是能闻到刺鼻而恶心的肉体腐烂味。食物的价格变得超乎寻常的贵,一个小小的馒头都涨了好几倍,更别提肉类。
大概是一路见多了饿鬼,荀裕这一行人的饮食也由最初的米饭小菜变成了现在的白馒头咸菜。侍卫们都心照不宣地啃着,偶尔发发牢骚,却没有过多的怨言。
路程只剩一小半。这日天还蒙蒙亮,人马又开始出发。他们之中没有人不想送走这座瘟神,早点返回京城。
突然,一座大山横亘在眼前。
杨侍卫示意大家停下,抬头看了看高耸入去的尖峰,皱着眉头道:“这山又高又险,眼下饥荒闹得厉害,我担心可能有盗匪伏在路边。这样吧,大家先等一等,看看有没有识路的人经过,也好问个清楚再走,就是来了个陌生人,与他结伴过山也是好的。”
荀裕闻言跳下马车,山路崎岖,若坐在马车里爬坡,肯定会把吃进去的东西都颠出来。
大伙选了个背风处团团坐下,行路多日,都觉疲惫不堪,也就没有人管马车旁的残疾小子了。
侍卫们暗地里憋着一股怨气。如果不是这瘸子,他们也犯不着离开繁华的京城来到这鬼地方。刚开始这些人对他还算恭敬,日子一久,怨气便占大头了。天高皇帝远,对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残疾皇子,侍卫们那点少的可怜的畏惧之心早就溃不成军全部化为灰烬。
“真是倒霉,怎么就摊上这破事呢!”一人用膝盖碰了碰另一个人,小声嘀咕道。
“谁说不是呢,诶,认栽吧!”
荀裕倚着马车站立,正想着什么,倏地感觉背后几道不善的目光盯着他,一回头,人群又都目光闪烁地看向别处。他知道这些人也都恨他,可是又不是他叫他们跟来的,他们为什么不去恨那个始作俑者的皇帝?
荀裕撑着拐杖过来,逆光面向他们,他决不让自己沦为一条人尽可欺的丧家狗!
“我知道你们心里头想什么,你们大可不必把我放眼里,我只是个奉旨出家的瘸子。”荀裕扯出一丝冷笑,“不过可惜我也是玉鸾宫的人。皇后娘娘行事怎么样你们也清楚,她自己没有孩子,把我当成了亲儿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们看着办!”说着转身进马车,必要情况下,他并不介意狐假虎威。
外面静了好一会,杨侍卫的声音响起来:“都吃饱了撑着吗在这里嚼舌根?护送二皇子乃天子诏令,这件事做不好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侍卫没有人吱声了。
晌午,日头高悬。等了半天,道上依旧人影全无。
有人按捺不住了,“大人,等了这么久都没有人来,咱们这样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呀,万一一直没人呢?”
杨侍卫抬头看了看太阳的方位,又转身注视着眼前的山,犹疑了一下,似乎觉得他说的有理,咬咬牙道:“上山!”
山林里静悄悄的,除了风吹树木的响动,就只有人和马的声音。荀裕腿疾不便骑马,山路又不适宜乘马车,只好和杨侍卫共乘一骑。下坡的时候,马儿似乎有些失控,嘶鸣着不肯前行,侍卫用鞭子催促,才勉强继续往前走。
众人仿佛察觉到气氛的怪异,一个个都自动消了音,强行压下心底的不安,来都来了难道再返回去不成?
下到半山腰时,马儿突然惊呼,毫无预兆地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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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前肢。其中一个侍卫没坐稳,直直摔了下来,又被躁动的马蹄轮番踩中,当场七窍流血惨死。
来不及管那落马的侍卫,只听砰地一声,大小不一的石头接踵而至,从两旁的高地肆虐砸下,顿时人畜惨叫山谷回响。石头雨铺天盖地而来,当头砸倒几个侍卫,血液脑浆糊成一团。马车也是碎了一地。还有一头嘴里不断喷着血的马,奄奄一息地用马头拱身上的大块石头。
“快跑!”杨侍卫大叫,朝马背狠狠踢了一脚,马顿时飞奔起来。
一匹马跑在前面,后面的十几匹马顿时有了方向,都拼命跑起来。不知道跑了多久,总算跑到一片空地上。正想松口气,一阵彪悍的大笑传来,随即一个身披虎皮的壮汉带着百余号人马由远而近。
壮汉舔了舔手里泛着冷光的刀,兴奋得如同看到一群自投罗网的猎物,“啧啧,这林子多久没人光顾过了?今天总算来了个大买卖。”
杨侍卫双眼紧了紧,把二皇子抱下马,扯着缰绳上前一步道:“我们乃京城的侍卫,奉皇上旨意前往无相寺祈福,碰巧路过贵地,与壮士井水不犯河水,壮士何必跟朝廷过不去?”
壮汉听了哈哈大笑,山林抖动,“既是皇帝身边的走狗,想必东西也不会少。”说罢猛地招手,劫匪一拥而上,有拿锄头,有拿菜刀,欣喜若狂朝侍卫砍去。
杨侍卫见大势不好,衣服完全汗湿。他心知盗匪的身手虽一般,但在数量上却占了绝对的优势,好几个武功不错的侍卫都被他们砍出白色豆浆。今天他们都要死在这里了,死在这样一窝野蛮的强盗手中!不,他不要死在这个鬼地方,他的妻子和孩子都在京城里,他怎么能扔下他们!一定可以逃出去的,这只是一群愚蠢的强盗!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拆开包袱,驱着马疾驰起来,银子和干粮全部洒在了地上。
盗贼果然眼睛一亮都扑银子去了。杨侍卫趁乱而逃,连续跑了很久,才心有余悸地回头。不出他所料,后面什么人也没有,整队人马就只有他一个人出来了。他喘着粗气呼吸,头脑一片空白,二皇子死了,侍卫也都牺牲,京城他是回不去了,扯着缰绳往西南而去。
土匪大获全胜,押着二个投降的侍卫、一个孩子、十三匹活马以及八匹死马大笑着回了连云寨。
刚到山寨门口,壮汉扯开嗓门道:“夫人,老子回来了!今天真他娘的走运,晚上可以吃顿新鲜的马肉了!”
一位穿着锦罗的美妇正拉着一个孩子的手,闻言放开那孩子,迈着步子朝大汉走来,笑道:“看来今日夫君获不小。”
荀裕一眼先看到那个孩子,乍看似乎有点眼熟,细观却又陌生得很,根本不可能是任何一个他所认识的人。孩子也看到了他,眼神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转头,满脸阴郁地盯着那个走到大汉身边的妇人。
荀裕默默地打量妇人,妇人长相极好,三十多岁的样子,致的五官标准地分布在三庭之上,皮肤保养得极好,没有一丝皱纹,她叫着那汉子夫君,一举一动倒也不失风度。一看便让人觉得她有过良好的教养,是大家闺秀出身。
妇人瞅到这绑着的三人,明显一愣,将三人从头看到脚,眼里闪过一丝异样,语气淡了淡,“皇宫的侍卫居然到这里来了。”
壮汉一手圈住她的肩膀道:“皇宫的侍卫也不过如此,即便是皇帝老儿自己来了,老子也照劫不误!哈哈哈!”
妇人居然也跟着笑了,“夫君真厉害!这两个侍卫留着也没用,可以交给伙头房,至于这个孩子嘛,”妇人顿了顿,盯着他看了半晌,眼神变得极冷,“我看着他顺眼,夫君可否把他赏给我当个小厮?”
“夫人要个残废何用?若想要个小厮,赶明儿为夫给夫人挑几个好的。”
妇人摇了摇他的胳膊,脸上露出委屈的神色,眼里似是泪光点点,正要说什么,只见那个一直沉默的孩子突然走上来道:“这瘸子看起来跟饼儿差不多大,饼儿想留着他做个伴,求大当家的成全饼儿!”
“既如此,老子就依了你。”壮汉无所谓道,说着取下腰间别着的酒葫芦,咕噜咕噜灌下一大口,又胡乱抹了把嘴,喉咙里打出两嗝,眼神瞬间充满淫/欲,当着众人的面,嘿嘿笑了,一把扛起妇人,大手摸在她浑圆的屁股上,急步走进屋去。
自称饼儿的孩子目送他们进屋,眼里快要喷出一把火来,紧紧握住了拳头。
良久,饼儿终于回头看荀裕,脸上没有了任何情绪,一言不发给他解开绳子,头也不抬道:“现在、我们两清了!”
☆、第17章异乡客(二)
荀裕皱着眉头出神,愈发觉得这个饼儿眼熟,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究竟是谁。以前在皇宫,他的交际范围基本就限于国子监。他把国子监年龄相仿的人一个个过了一遍,不但没找到答案反而更加疑惑,压根就找不到长得像饼儿的人。饼儿到底是谁?他不死心地追问自己,脑海中开始做起了排除法,他把最不可能的人一个个排除,最后终于只剩下一个胖子朱承秉!
他敢肯定饼儿就是三年前突然离开国子监的兵部尚书之子朱承秉。他的变化可真大,他大概经历了很多事,穿着一件平民百姓的粗衣,身上的肥肉也都消失不见,眼神有时候凶得就像一头发狂的野兽,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懦弱得走两步路都快喘死的人了。
饼儿给荀裕解开绳子,嘴里哼了哼,扭头便走。
荀裕拄着拐杖跟上去。
“别跟着我!”饼儿回头,一脸不善地警告,又指着旁边打哈欠的大汉,“你,带他下去。”
大汉左右看了看,见旁边都没人,睁大眼反手指着自己,诧异道:“我?”
“除了你还有谁?”饼儿没好语气。
大汉先是一脸见鬼的神情,而后又夸张地大笑,“哟,真把自己当儿子使了!要不是你那姘头娘,你这小杂种早就被大当家剁成肉酱了!哈哈哈,竟然还敢指使你爷爷来了?”
饼儿闻言颤了颤,似乎哪句话戳到了他的死穴,眸子变得漆黑,皮笑肉不笑道:“你道这世上最厉害的风是什么?我告诉你,枕边风!特别是姘头的枕边风!”
似乎因为从他口里听到了姘头两个字,大汉就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朝他啐一口道:“说得没错,你娘就是姘头,哈哈哈,瞧那小屁股小腰的,老子就是看一看,下面都忍不住流出水来了!”周围的强盗爆发一阵大笑。
“你可以继续喷你的大粪,我只要把你刚才说的话转告给大当家,你这张臭嘴就再也别想吃东西了!你该知道,得罪了我就是得罪了我母亲,得罪了我母亲就是得罪了大当家,得罪了大当家,不用我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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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知道什么下场!”饼儿若无其事地擦掉脸上的唾沫星。
“你这是在威胁我?”
“我以为我说的很明显了!既然你长了个猪脑子,我不介意再说一遍,”饼儿眼神变冷,一字一顿道,“你要再敢惹我,我要你好看!”
“你、你说什么?”大汉就像噎了一只苍蝇。
“我说你是狗屎!”看着那人敢怒不敢言的熊样,饼儿顿觉心情舒爽,看向荀裕道,“我改变主意了,你跟我走。”
荀裕跟着他走进一间小屋,屋子很简陋,只有一张八仙桌和一张木床。
饼儿倒了大杯水喝光,舌尖润了润干枯的嘴唇,坐在凳子上,静了半晌,缓缓抬头。
“二皇子别来无恙?”饼儿挑了挑眉道。
荀裕摸不太清他的意图,微微点了点头。
“二皇子是不是想问我是谁?”
“你是朱承秉!”荀裕道。
饼儿没料到他会这样说,眼珠子转了转,“朱承秉是谁?”
“我知道你就是他!虽然你跟以前相比变化很大,不细想根本看不出来,但你就是他。”荀裕肯定道。
“你怎么知道的?”饼儿略带好奇地看着他。
“猜的。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而我又从来没有出过宫,那我们就只有可能是在皇宫里认识的。”荀裕道。
“谁说只可能在皇宫里?你是个皇子,还是个瘸腿的皇子,这么特点鲜明,认识你的人自然多了去!”饼儿道。
“虽然认识我的人多,我认识的却寥寥无几。我看着你眼熟,我们的年纪又差不多,我想了想就只可能是在国子监里认识的。我把国子监的人挨个排除,最后只剩下一个朱承秉。只有那个胖子,才能产生这么大的容貌变化!”荀裕道。
“猜得不完全对!”饼儿笑了,阴阳怪调道:“我曾经的确是朱承秉,可自从三年前朱府上下被你的父皇灭满门的时候,朱承秉就已经死了,现在活的人叫牛大饼!”
荀裕看着瞬间变阴郁的脸,怔了半晌,眼前这个人已经变得阴晴不定。他先前并不知道朱家发生了什么变故,此时一听,只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怪不得朱承秉会一夜之间突然消失!只是,他跟他母亲又是怎么逃出虎口的呢?刚想说什么,只听门咯吱打开,一个妇人走进来。
妇人脸色有些潮红,神情略为慵懒,看到两个孩子站在这,吓了一跳,随即不安地望向饼儿,走过来抓住他的衣袖,“饼儿,娘那是……”
“住口!”饼儿瞬间火冒三丈,猛地推开她的手,皱着眉头后退,使劲地拍衣袖上面她抓过的地方,不顾一切吼道:“你是迫不得已!你是不得不低头!你是为了我才爬上那恶人的床!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你怎么样做都是对的!”
他恶狠狠地盯着她,越说越气愤,红着眼发疯似的掀倒桌子,茶壶砰落在地上,他如同受伤的野兽一样大叫,“你都是对的!就算做荡/妇你也满嘴的理由!我就是一个拖油瓶,一个靠女人的身体才能活下去的窝囊废!我碍着你们所有人的眼!”
他似乎完全失去理智了,口不择言地说了一大串,丝毫不管外面路过的人是否听到,待看见那妇人扑倒在床上掩面流泪才惊慌闭嘴,喃喃道:“娘,我、我不是故意的,娘……”
妇人木讷地抬起头,吃力站起来,任由泪水淌在哭花的脸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一起说出来吧,娘都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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