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夜唐诗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盛不世
苏祁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唐诗,只能搜寻着自己脑子里不多的字句来替薄夜向唐诗解释,“他可能,通过荣北和荣南的事情,想清楚了很多。唐诗,薄夜认为,是他的存在,带给你伤害,让你一直做噩梦,让你一直有阴影,所以不如,他离你远去。”
离她远去,还她一片安宁。
“薄夜其实还让我……带给你一句话。”
苏祁顿了顿,看着唐诗脸上濒临崩溃的表情,有些于心不忍,到了后来,他还是咬着牙说了出来,“薄夜说……当初犯了错伤害你,是他欠你的,他可以用一切来还。后来纠缠你想要你原谅,在你身边用各种姿态缠着你,是他……没有自知之明。他说对不起唐诗,不应该打扰到你正常的生活。”
“从我的阴影里跳出去,去一个更美好,更广阔的天地吧。”
“唐诗,不如我们,相别于江湖。”
“如果你遇到了什么事,我一定会出现,所以我希望不要再见到你,那就代表你,一直是好好的。”
苏祁坐在病床边,拿着手机把上面长长一段文字在唐诗面前念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光是他自己复述这段话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痛苦,那么……那么亲自写下这些花的薄夜,当时承受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万箭穿心呢
到底有多爱,才会选择放手,让她自由,让她走出他身边,从此天高海阔,唐诗,我薄夜放你走。
这是我最后所能送你的,不打扰的温柔。
苏祁心疼地看着唐诗,看着她原本只是颤抖着,到后来剧烈哆嗦,最后时分,唐诗终于没有忍住自己的情绪,捂住自己的脸像孩童一样,出声嚎啕大哭。
不……不要……
为什么会是这样……
她还想找薄夜好好的谈一谈……
薄夜……
唐诗单手捂住胸口,似乎这样就可以减轻一点自己的痛苦,可是没有。
徒劳无功。
她用力发泄着的悲伤的情绪,已经连苏祁都要被感染了。
唐诗哑着嗓子哭喊,她觉得自己特别坚强,什么苦头没吃过什么困难没有经历过
坐牢,杀人,被污蔑,什么样的痛苦她都咬着牙撑过来了,被薄夜背叛,被荣南计算,她一个人撑起了大半片天,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已经足够铁石心肠了,她什么都不怕,她什么都可以失去,所以什么都无所畏惧。
可是她没想到,单单从薄夜嘴巴里讲出来的“再见”两个字,就可以让她溃不成军,所有的防御,在这一刻悉数崩塌,震作粉末。
她怕,她原来特别怕。
她怕得要命,怕薄夜死,怕薄夜出事,更怕薄夜……说要分别。
“他凭什么……他凭什么……!!”
唐诗像是疯了一样,歇斯底里地喊着,抓住了苏祁的手腕,用力攥紧,苏祁都没想到唐诗居然会有这种力量,让他觉得可怕的力道。
唐诗哭喊着,“凭什么……说开始的时候就开始,说结束的时候就结束……”
苏祁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唐诗哭得满脸眼泪的表情,喉结上下动了动,只能道,“可是唐诗……这真的……是最适合你们的。”
避免了受伤,避免了摩擦。
从此相爱不相见。
“我知道……”唐诗擦着眼泪,她不是那种喜欢无理取闹地纠缠的人,她心里清楚知道,她和薄夜之间,或许这样才是最太平,最减少痛苦的方式,“我知道这一切是最好的。可是,大结局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
心还是会那么痛。
薄夜,你,我终于要放手了。
放手自己前半辈子的固执和蹉跎,放手我们之间的刺伤和错过。
苏祁猛地就想到了薄夜,这个后来把唐诗看得那么重,重过一切,甚至超越自己生命的男人,在最后选择放弃唐诗的时候,内心到底有多痛呢
是不是像是死了一遭一样
第1018章 人间不过,大梦一场。
纵观薄夜这辈子,从最开始的误会唐诗,让她恨他入骨,到后来慢慢揭开误会却发现造成的伤害已经无可弥补,唯有以命换命的时候,他又该有多绝望呢
见过一句话,那便是——我告诉你什么事最可悲:你遇见一个人,犯了一个错,你想弥补想还清,到最后才发现你根本无力回天,犯下的罪过永远无法弥补。我们永远无法还清犯下的……
这便是薄夜这辈子最可悲的事情。哪怕他声名赫赫,哪怕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是他和荣南一样,最致命的,他换不回时间。
荣南想尽一切让荣北回来,就如同薄夜用尽一切,想让时光倒流,倒流回,那些伤害都没有发生的时候。
苏祁觉得有些怜悯薄夜,他到后来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放手却才是最好的拯救。
薄夜的心里,又曾经,有多过少没办法说出口的煎熬呢
不知道,没人会知道,薄夜从来不说。
这一切,他们都不得而知。
这天晚上,苏祁陪着唐诗在病房里坐了一夜,直到唐诗的哭声慢慢地低下去,慢慢地停歇。
而谁都没有发现,病房外面走廊拐角,站着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他身材修长地站在那那里,面容冷峻沉默,眉眼乖戾漂亮,依稀间似乎带着随随便便回眸一瞥便可弹压山川的戾气,男人就这么站着,身后跟着沉默的林辞。
他一言不发,命运在这一刻也选择三缄其口,时间如同被人按下了暂停键,男人站在阴影里,眸光如同刀光剑影,那么冰,那么硬。
他死死攥着拳头,于走廊里矗立,如同一道坚硬,不切实际,却又冷漠漆黑。
如夜一般的男人。
许久,林辞发现眼前的人震了震,仔细看的时候,发现从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上落下一道泪。
那双如淬炼过的钢铁般的眼睛里,溢出了最后的,分崩离析的眼泪。
唐诗住院的第一个礼拜,姜戚和韩让带来了喜帖。
“结婚邀请”
唐诗惊喜地看着上面的字,随后将请柬死死攥在手里,“我替你开心,姜戚!”
姜戚也道,“嗯,我这次一定会……好好把握的。”
“我想去你的婚礼。”唐诗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可是我的身体怕是不支持我……”:
“来吧,没事。”姜戚上前拥抱了一下唐诗,“我把你的床扛过来”
“不要吧。”唐诗有些吃惊,“太夸张了,我还是乖乖坐着轮椅,让我哥推我来吧。”
“都行。”姜戚弹了弹唐诗的额头,“我想让你做我的伴娘,所以那一天,你得陪我换伴娘服。”
“啊,我身体不方便。”唐诗道,“要是下礼拜我的纱布可以拆掉的话,我就陪你一起穿。”
“约好了。”
姜戚伸出手指来,“唐诗,我们都要幸福。”
唐诗面上带着笑,可是她觉得自己变了。像是变成了一副空壳,哪怕面对自己的好友还能笑出来,可是心里,却丝毫都感觉不到真正开心的情绪。
第1019章 那辆车子,是叶少的。
她的所有感觉都像是被抽离了一样,配合着他们笑,配合着医生的检查,她的伤口在慢慢恢复,可是唯独……
她觉得她的心,一直都空了。
一个礼拜后唐诗落地,可以自由行动,正好韩让开着车子带姜戚来接唐诗,“后天我们结婚,提前一天你得准备好。”
“行啊。”唐诗正牵着唐惟在医院花园里散步,唐惟听说姜戚要结婚,比唐诗还要激动,“哇!那我也要穿小西装!”
“臭美。”姜戚捏了一把唐惟的鼻子,“我还请了苏祁带着薄颜一起呢。”
一听到薄颜两个字,唐惟的脸一下子拉下来了,表情明显是不高兴了,“啊为什么那个拖油瓶也要来她好烦啊,我一点都不想看见她……”
“她不是薄夜的小孩。”
唐诗觉得该让唐惟清楚一点,“是苏祁和安谧生的小孩。”
“哪怕和我爸爸没关系,但是她和安谧的血缘是铁板上的钉钉!所以我一样还是反感她。,”
唐惟的话说的很直接,连唐诗都觉得有些无力,“惟惟,安谧做过不好的事情,但是,薄颜没有。”
上一代的仇恨,不应该让下一代也承受。
“不……我迈不过心里这道坎儿。”
唐惟撇着嘴巴,“妈咪,我讨厌薄颜,她太柔弱了,一丁点自己生存的能力都没有,我最讨厌弱小的。”
最讨厌弱小的。
这句话从一个小孩子嘴巴里说出来,让人有些不可置信,但是唐诗看了唐惟一眼,只是叹了口气,没多说别的。
“没事,或许等你长大了……就好了。”
唐诗笑了笑,“现在还小,偏执正常。”
这天晚上唐诗住到了姜戚家里,韩让因为要忙着韩家备婚的事情,所以这几天在韩家,正好姜戚有唐诗陪着,他晚上也算是比较放心。
“那我先回去了,宝贝。”韩让笑着眨眨眼睛,姜戚捂着脸说,“你快走啊!老大不小了,还乱放电!”
“亲我一下我就走。”
韩让指了指个自己的脸,“吻别礼物。”
姜戚难得地红了脸,“你搞什么嘛……”
“快点啦,唐诗都要笑话了。”韩让凑近了姜戚,“你不亲,我今晚……就不走了,睡你房间哦……”
姜戚像是触电一样,踮起脚来亲了韩让一口,又羞红着脸推了他一把,“赶紧走,烦死了烦死了!”
“诶……我真可怜,未婚妻赶着把我往外推……”韩让油腔滑调地说了一句,随后挥挥手,“拜,晚安。”
“晚安!”
姜戚气鼓鼓摔上门,眼神余光瞄见唐诗全程捂着嘴笑,脸上有点挂不下去,和她走到客厅落地窗边喝饮料,却表情一僵。
唐诗发觉了姜戚的不对劲,细心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姜戚怔了怔,随后看着楼下那辆停在路灯下的车子,倒退了两步。
她脸上出现了些许异样的神色,随后不停地摇着头喃喃着,“不会的……不会的……”
唐诗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那辆车……”姜戚转过脸来,看着唐诗,眼里带着些许紧张,“是……叶惊棠的。”
第1020章 最后再见,传达不到。
听见叶惊棠这个名字,唐诗一惊。
她也有些震惊,跟着姜戚的眼神一起往下看去,姜戚的声音都有些僵硬了,“是叶惊棠……是他。”
“他……是在等你吗”
唐诗回头看了姜戚一眼,姜戚拼命摇头,像是想要通过这个来否认一样。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可能呢
叶惊棠……在他们家楼下等了多久
黑色的商务车中,男人坐在那里,开着另外一扇窗,一只手伸出去,指间的烟早就烧到了最末端,叶惊棠丢掉了,继续坐在车子里等待。
姜戚站在那里,感觉整个人像是灵魂出窍了一样。
“你要下去吗”
唐诗转过脸去看了姜戚一眼,“没事吧”
“我……”姜戚的神色仓皇无措,“我根本……不知道现在要怎么面对叶惊棠。”
“他后来还有找过你吗”
唐诗问了一句,小心翼翼试探着姜戚对叶惊棠的感情。
姜戚退回沙发边上坐下,无助地将手搅在一起死死攥紧,“他没再找过我……可是我一直,一直都会做噩梦。在那些我以为我可以走出叶惊棠给的阴影的日子里,最无防备的时候,就会梦见他。”
姜戚的声音低了下去,“我真的不想再和叶惊棠有什么纠缠了,我之前做错的事情太多了,为了叶惊棠,什么都豁的出去,我觉得自己太傻,现在只想要一段安稳的感情而已……”
唐诗叹了口气,拍拍姜戚的肩膀,“可是姜戚啊,这些事情,总该有个了断。”
姜戚红着眼睛抬起头来,看着唐诗那双澄澈的眼睛,愣住了。
“哪怕你不想面对也好,哪怕你想逃……可是总有一日,还是要去正面对峙,不如现在,我们把所有的一切统统解决得干干净净。”
唐诗笑着说,“这样,面对韩让的时候,我们也问心无愧了,不是吗”
姜戚感觉自己的心跳快了几拍,低声道,“唐诗你……”
“我其实啊,很羡慕你。”唐诗的声音细细听去,似乎带着一股隐忍的痛苦。这阵子所有人都以为她没事了,所有人都以为她和薄夜彻底落幕,这世间大家都已自由身,却没想过,那些一个人的夜里,唐诗躺在病床上睁着眼睛无法入睡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谁的面孔。
唐诗道,“羡慕你还可以和叶惊棠见面,聊天,还能最后和他道别。”
姜戚不自觉吸了吸鼻子。
“趁着还见得到的时候,把一些该做完的事情,都去做完吧。”
唐诗站起来,也顺路牵着姜戚站起来,“我相信你有勇气,面对叶惊棠的。”
姜戚狠狠攥紧了手指,又往下看了一眼,深呼吸一口气。
“下去吧,该说的话说完,做最后的决定,要叶惊棠,还是韩让。有什么事打我电话,我在楼上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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