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是你不是爱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躺在床上,打开了手机,里面全是罗唯的信息。这个男人,不该遇上我。如果没有遇上我,他依然可以张三李四,可以夜夜歌舞升平,可以没心没肺地过他的r子。他不该遇上我,因为我是一场灾难。
第79节:第六章 情变(7)
我回了信息过去。我说我很好。
他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他说他在南岳的电信宾馆。昨天一天他没有收到我的回信,他担心我出了什么事了,所以他赶过来了。他问遍了南岳所有的大小酒店,但没有我的登记。
我无力地说:“我在观r台宾馆里,没有下山。”
他哦了一声就挂掉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他敲响了我的门。我躺在床上,盖了厚厚的被子,仍浑身发冷,虚汗直冒,口g舌燥。
他看出我生病了,伸出手在我的额头探了一下,然后掀开我的被子,把我抱了起来。我深身绵软无力,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我突然觉得安心了。
他连夜带我下山,去了医院。
我吊盐水时,他就坐在我的旁边,握着我的手,一言不发地看着我。他的手很柔很温暖。我睡了一觉,又醒来了。我问他几点了,他说凌晨五点了。是的,我能看见渐渐发白的天空。雨停了,可没有出太y的迹象,空气燠热。
罗唯显然一夜没有睡,形容憔悴,胡碴儿密布。但他的目光炯炯有神,一刻也没有从我脸上离开过。
“你要忘记他,否则,你会垮掉的。”他说,言辞灼灼。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提起崔西晨。眼前这个男人千里迢迢从深圳赶来,只因为心里挂记着我。他在试图将我融化。
我努力点点头。是的,我会垮掉的。我让自己堕落了那么久了,怎么可能还堕落下去,堕落对于我的伤痛没有丝毫的解脱,却让我更迷茫。
“罗唯,你许我一个永远吧,让我躲在你的永远底下,不再流浪、不再幻想、也不再痛苦。”我虚弱地哀求着。
罗唯抱住了我,低声又坚定地说:“许隐墨,我许你一个永远,永远爱你,永远不离开你。”
从医院出来后,我们又回到了华夏。我决定在这里多住一个晚上。对于我的坚持,罗唯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向我妥协。
我还是要了202房间,罗唯要了我隔壁的203房间。白天我们休息了一会儿,醒来时,我对着洁白的墙壁喃喃低语,把和崔西晨的过往细细回忆了一遍,然后在墙壁上刻上了:
第80节:第六章 情变(8)
晨:
……
墨
千言万语,无从说起。这人生,终是与我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第二天,我们去了星城。我去监狱看了崔西晨。我和罗唯。
半年多没有见过他了,他黑了,更瘦了,光头,笑的时候露出两排洁白牙齿。身上没有柠檬味了,他身上的青涩因了这场劫数早已褪尽。他老了,仿佛一夕之间,遽然老去。
我身体某处像被什么偷袭了,钝重地痛着。
“你,你们还好吗?”崔西晨的目光艰难地从我脸上移开。
“还好——”我沙哑着喉咙,努力从容。
“你生病了?”崔西晨感觉到了。
我点点头。眼眶酸了,却g涩。
“罗唯,你要好好照顾她。”崔西晨艰涩地说。他装作不在乎,他故作轻松。可我知道,不管他与林楚君做了什么,他心里依然只有我。
我没有告诉崔西晨我刚从南岳回来。我说不出话,有什么哽在胸口,害怕一不小心,就会决堤而出。
他也沉默。空气凝固。
十五分钟的会见时间很快就到了。最后,崔西晨看着我说:“隐墨,你要好好的,是我对不起你——”
我木木地点头。我会好好的。
从监狱出来后,我去找了林楚君。林楚君的妈妈说她去了深圳。
林楚君在深圳?
我和罗唯又回到了深圳。
我下了决心,就和罗唯生活在一起,好好的,不管爱不爱这个男人,他是我感情的安全模式。我需要的是一个宁静的空间,可以让我蜷缩于其中,反刍着前尘往事。
我的人生,只剩回忆。
酒保和服务员开始喊我老板娘。我不再喝酒,努力开始积极向上的生活。每天上午起床后,吃过罗唯做的早餐,我就开始洗衣服,打扫房间,给露台上的植物浇水,在y光充沛的房间里给远在上海的倪喜红写信。晚上一起和罗唯去酒吧上班。罗唯不再和别的女人打情骂俏,他沉静下来了,变得内敛。或许他一直是内敛沉静的,只是过去我不太了解他。
第81节:第六章 情变(9)
深圳的天气很适合我。我喜欢温暖的地方。深圳是一座园林海滨城市,到处都充满着鸟语花香,我喜欢植物,它们让我感觉生命的蓬勃。
秋天来了。清风和落叶都是我眷恋的。
偶尔下午,罗唯会带我去海边玩。我们沿着海滩走很远,金s的海岸上留下两排一大一小的脚印。可以很长时间都不说一句话,却常常感觉得到他注视我的目光。
罗唯给我的感觉是从容宁静的。他的宁静包容着我的不羁与任x,我像大海中的一叶孤舟,在风浪中漂泊了太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这港湾让我眷恋着。
我有了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见到林楚君是半年以后的事了。那天她来罗唯的酒吧,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在一起。
这次见面,有些意外。显然,我们都知道彼此在深圳,但我们并没有试图去寻找对方。
林楚君介绍她身边的那个男人,ken,是一家地产公司的老总,香港人。看得出,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ken对林楚君照顾入微。林楚君用家乡话告诉我,ken正在追求她。
林楚君变了,她的变化是突飞猛进的。夜s里,她化了浓艳又神秘的烟熏妆。她像一盏聚光灯,一出现,我感觉周围的空气如潮般退却了,时光静默了下来,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她的美,令我不敢视。她朝我眨着眼睛,优雅地笑着。她真的,再也不是我十三岁那年认识的那个明眸皓齿,笑容甜美的女孩了。她的笑里全是内容。
她脱去单薄风衣,里面穿着宝蓝s露背的连衣裙。她的背部线条非常流畅优美,而且白皙光滑得让人有忍不住摸上一把的冲动。我想这个时刻,酒吧里所有的男人都会在咽口水吧。
她如明星般令千万人瞩目,她璀璨,炫目。
我为她调制了一杯龙舌兰r出。她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点燃了一根白s纤长的爱喜。她抽烟的姿势如同她整个人一样优美,只有眼神在袅袅烟雾中衍生出一丝丝神秘。
第82节:第六章 情变(10)
我们随便聊了些近况。知道她去年来深圳,是因为在网上认识了一个模特公司的老板。她发展得不错,平常就是去各地表演服装秀,最近,接了一个化妆品的广告,刚拿了六位数字的广告费。年后可能会有些忙,要去巴黎参加时装展,公司三月份在意大利还有几场时装秀,又接了新的席梦思广告,得趁春天樱花开放的那些天拍。她的语气,漫不经心,却时时流露出自己的优越。
我没有告诉她我和罗唯的关系,所以她认为我只是在酒吧里打工的。她环视了酒吧一下,淡淡地说格调不错,老板应该年轻时尚,懂得现在年轻人的口味。
后来罗唯也来了。最近他正在忙着一次x购买酒吧店面使用权的事情。罗唯进来时,手里有我喜欢吃的毛记烤r。
我不知道罗唯还记不记得林楚君,他们只见过一面。果然,罗唯当听我说起他们曾经在蓝宝石见过一面时,努力在记忆里搜索了很久,然后淡淡说:“不好意思,我真的记不起了。”
林楚君微微一笑,伸出一只葱白似玉的手,娇媚道:“我叫林楚君,下次可别忘记了。”
“不会忘——”罗唯也笑着,笑容牵强。有时候,他的表情是非常迷人的。
“上个月,我回了湖南一趟,去看了崔西晨。他瘦了。”林楚君吐了一口烟雾,尽量轻描淡写。
我飞快地扫过罗唯的脸,罗唯低着头在放碟片,装作没有听到我们在说什么。
“哦,我差不多快忘掉他了。”我看着林楚君,故作轻松地笑着。
“嗯,有些东西忘记要比记得好一些。”
不过,林楚君真像灾难一样。
ken接了一通电话,很绅士地说有事。林楚君起身,看了一眼我和罗唯,贴着我的耳朵说:“你的老板真不错。”
罗唯也礼貌地对林楚君说以后她一个人来,酒水就全免了。深圳很多酒吧都这样,请一些漂亮得不得了的女孩子,每晚从十点到凌晨两点就坐在吧台前喝一杯酒水,什么也不需要做,给她们开出的工资会比白领还高。因为酒吧里有漂亮的女孩出入的话,自然有男人愿意流连于这里,整个酒吧的消费由此带动。
第83节:第六章 情变(11)
那晚酒吧打烊后,罗唯说不喜欢林楚君这个人。他点燃了一根烟,一路沉默地开车,cd里重复放的是谭咏麟的《雨夜的浪漫》。
“留恋雨夜幕雨中一角,延续我要送你归家的路。夜静的街中,歌声中是一个个热吻,谁令到我心加速跳动。甜丝丝溢自你的嘴角,忘掉了以往痛苦的失落。浪漫呼吸中,漆黑中就只有你共我,从没有这刻的冲动。fantasy,喜悦眼泪,你热力似火。fantasy,享受现在,这滴下雨水,多么多么需要你,长夜里不可分开痴痴醉,跳进伞里看夜雨洒下去……”
深圳凌晨的天空,飘着细碎的雨丝。我放下窗玻璃,靠在车座上,微闭着眼,享受着雨丝飘落在脸上那微凉柔软的感觉。
“在想他?”罗唯突然问。
“谁?!”
“还有谁?崔西晨——”他掐掉了那半根烟,不看我,微偏着头开他的车。
“我没有。”我应着。
“我感觉你在想他。”他说得很轻,可我感觉到话里的酸意与凌厉。
“我真的没有。”
“我走不进你的思想。”他声音疲惫,充满无奈。
“我没有想他。”我再三重复。
我们之间突然静默下来,有什么东西像游丝般在我们之间穿梭着。我明白,是林楚君,她轻而易举地可以毁灭掉一切。
是的,那一刻,我没有想崔西晨,可是那一刻之前和那一刻之后呢?我何时停止过对崔西晨的想念与怨恨?我的狡辩,到底是底气不足。
罗唯不该那么敏感。我看着他握着方向盘的修长的手指,我听说,男人手指修长纤细的话,一定很敏感。而敏感的人,注定要比别人活得累。
以后林楚君经常来酒吧。她总是单身一人。她说最近难得一段轻闲的r子,在深圳,她只认识我。
关于ken,像只是她无意喝过的一杯酒,她不再提起。
酒吧里有很多的鬼佬出入,林楚君c着流利的英语与他们j流。看上去,他们很相投,不过,林楚君连杯酒水的单也不会让别人为她买。
第84节:第六章 情变(12)
她独立自主,挥洒自如,她是活在风尖浪口的女孩,明白自己需要什么样的生活,有什么样的人生目标。她年轻靓丽,而且有钱,这是所有女人力求接近的人生,也是令所有男人趋之若鹜的华丽陷阱。
有一天,林楚君问起我和罗唯的关系,她听到服务员都叫我老板娘。我把自己从湖南出来以后的情况跟林楚君简单地陈述了一下,故意隐去了去长沙看崔西晨的那一段。我想崔西晨一定没有跟她讲起,所以她从没有问起过。
“不过,隐墨,你身边的男人总这样出s,这让人很嫉妒。你看,我仿佛什么都拥有,但这里,真是空啊!”林楚君指着自己的心口,凄然笑道。
“你拥有的,我没有啊。”我笑。对于她,我无法坦然。心,无法舒展。始终如此。
“我可以跟你换的,我可以拿我的一切来换你现在的生活,包括罗唯,你愿意吗?”林楚君依然那样,逢酒必醉。
“罗唯?!”我从不知道,林楚君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拿她的一切来换我的罗唯。什么时候罗唯又成了她的目标?我睁大眼睛不解地看着她。
“跟你开个玩笑。隐墨,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快就会遗忘了崔西晨,有时,我觉得你比我心硬,比我凉薄。可偏偏这些男人都会喜欢上你。我不知道我哪一点不如你,我出身比你好,我比你漂亮,比你聪明……”
“别喝了,楚君。”我拿走了她手中的酒杯。
“让我喝吧,许隐墨!”她迷醉地笑着,坚持着拿走了我手中的酒杯,“你是我最嫉妒的女人,看,全天下那么多比我优秀比我漂亮的女人,我偏偏最嫉妒你。面对你,我总有心如刀割的痛感,可是,我还是想知道你有什么样的魅力让男人为你沉醉,我忍不住要来看你。”
“你看出什么来了?”我问。
“没有,你平凡,平庸,没有理想,没有人生目标,你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不过,这跟你身边的人为你铺设的道路有关。你运气比我好,不需要努力,就能坐享其成。除此之外,我可真不知有什么,你值得我去嫉妒的。”她于迷醉里自嘲着。
第85节:第六章 情变(13)
“是的,我并没有什么值得你去嫉妒的。正如你所说的,没有理想,没有人生目标,平凡,平庸,是你自己要往死胡同里钻,你自寻烦恼。”我低声劝慰,内心却在审视自己的所作所为。而越审视,我越觉得自己是那样可悲。
那天罗唯回来很晚,他想在华侨城盘下一家外国人的酒吧,很忙。他是个商人,他给人一种非常明快锋利的感觉,但我知道这个男人在我面前,脆弱如婴孩。
罗唯来的时候,林楚君已经趴在吧台上了。我预备酒吧打烊后再送她回去。
罗唯的脸s有些难看,眉头紧蹙。我问他是不是事情不顺利,他看了我一眼,笑着摇摇头就查看起今天的账单。他的笑有些勉强。
林楚君醒来后,已是凌晨一点左右,还有一桌刚到的客人,我让罗唯送她回家,再来接我。
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劫数。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林楚君从没有过一天是原谅我的。
罗唯在华侨城想盘下的那家酒吧,因为资金问题,差点流产。罗唯是一直想在华侨城开一家店。正好这家店的位置很好,只要经营得好可以带来很好的利润。他有个三年计划,三年里在深圳买一套三居室,我们结婚,生两个小孩,让我们的小孩过很美好的生活。
他是个做事要竭尽全力的人,他不甘心那家酒吧被别人盘走,于是四处张罗着借钱,每天都把自己弄得疲倦不堪。
我觉得罗唯这家店的生意已经很不错了,让我们在异乡可以丰衣足食,已足够。但罗唯不这样想,他是男人,他想闯出一片更广阔的天地。
夜深人静的时候,罗唯会安静地抱着我说:“你是我的原动力,我想努力让你过最好的生活,像女皇一样。”
我的心里总有些愧疚,这不仅仅是因为我没有能力与他风雨并进,而且还因为我的心分出来给他的实在太少太少。
林楚君比我了解男人,她说:“你知道男人为什么感到自豪吗?他的骄傲和自豪是他能给他身边的女人多少。罗唯这种男人生来就是做大事的,你不让他闯,他会不甘心,总有一天会怨你阻止了他前进的翅膀。”
第86节:第六章 情变(14)
林楚君主动提出融资,一起盘下那家酒吧。林楚君在酒吧里当着罗唯的面提出这个建议时,罗唯有些吃惊,却没有拒绝她。
那些天,罗唯看上去很困苦,坐在酒吧里不停地抽烟,愁眉难展地沉默着。
我问他在苦恼和犹豫什么,他说他不想和林楚君一起做。他说他不喜欢林楚君。他感觉林楚君是个巨大的危险。
我知道他已经开始动摇了,一边为林楚君的提议而摇摆,一边抵抗着林楚君本身。
我安慰他,林楚君又不是老虎,没有那么可怕。
最终,还是林楚君和罗唯一起盘下了那个酒吧。罗唯这下更忙了。林楚君有工作的时候,罗唯一直就只能待在华侨城那边,有时夜里也只能住在酒吧里。
不过华侨城酒吧的生意真的很好,半年下来,罗唯在罗湖一次x买下一套三居室。他把钥匙j给我时,郑重其事地告诉我,他决定把他的爸妈从湖南接过来。他说我们的婚事该定下来了,老人家一直念叨着要见见我这个未来的媳妇。
罗唯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起这事。结婚对于我来说,实在是件太早的事。我才二十三岁,可是罗唯已经年过三十了,不过我理解他,他家里只有他一个独子,老人家自然抱孙心切。
罗唯爸妈来深圳的前两天,我接到了隐画的电话。隐画说爸爸新开采的煤矿倒塌了,砸死了九个人,因为是私自开采,没有办理任何合法手续,爸爸被抓走了,琴姨因变故太突然,脑溢血住院了。
我连夜飞湖南。已经是冬天了,冬天的湖南,冷得让我猝不及防。
到冷水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在人民医院我见到了两年未见的隐画和琴姨。隐画变了,头发扎在脑后,耳朵上打了七八个耳d,穿着飞边的牛仔裤和白s短棉夹克,整个儿就是一小太保。琴姨紧闭着眼睛,躺在急救室的病床上。这两年她老了不少,两鬓斑白,脸上皱纹滋长横行,脸s很差,岁月如无情的利刃,一点点削走了她原有的丰肌与华姿,她瘦成那样,如果不是那微弱的起伏,真怀疑躺在那白s床单下的是一具尸体。
第87节:第六章 情变(15)
那一刻的愧疚排山倒海地袭来,是我没有好好地照顾她,没有好好照顾隐画,没有好好照顾爸爸。
我一个人逃跑了。我以为自己是最大的受害者,有足够的理由不去面对所有伤害过我的人。
我拉着琴姨枯槁如柴的手,不停地落泪。隐画倚在门口不停地抽烟,眼神冷漠。
“隐画,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我汪着两眼的泪水,有些责备地问隐画。
“早就学会了。”隐画不看我,继续吸他的烟。
“熄掉它,这是病房。”我厉声制止。
隐画有些不耐烦,不服气地把烟蒂压在雪白的墙上,狠狠地拧灭了。
他依然站在那儿,我们找不出可以说的话来。这是我的弟弟,我从小悉心呵护照顾的弟弟,虽然我们有过不幸福的家庭,但最起码,我们有过相依为命的童年,是什么让我们变得这样遥远变得这样陌生了?
“你过得还好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你看到的。就这样。”他玩世不恭地说。
“书,为什么没有念下去了?”
“念得下去吗?一家人,早已散了。你也不管我了,爸爸成天只知道喝酒撒疯,琴姨天天以泪洗脸,要不就三天两头地病在床上起不了身,连做饭的人都没有。我还念什么书?”
“这不是你不念书的理由,爸爸供得起你。”
“呵,是的。理由是我不想念了。像你,像崔西晨,念到大学又有什么用?一个去坐牢,一个念到大三,j了几年的学费,连个毕业证都拿不到,到头来还要别人养着,你说我有什么理由再念下去?”
“我们不同!隐画,有些选择是身不由己的。这样的命运,谁也不想要!”我为自己申辩着。
“我现在过得很轻松很自由,我觉得这样很好,这也是我的选择。我没有什么身不由己的选择,我为自己活着,依据自己的心所指引的方向活着,可以为所欲为。”
我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比我高出一个头的大男孩,不敢相信这个男孩就是那个曾经乖巧、顺从、聪明、懂事的男孩。时间模糊了一切。
第88节:第六章 情变(16)
“你放弃了你自己。”我悲哀地说着。
“你同样。你放弃的不仅是你自己,还有整个世界。你让所有人都过得不顺心。你一走了之。你知道你像什么吗?你就像是只缩头乌龟,崔西晨如果不是因为你也不会去坐牢,而你不等他不安慰他,你就一个人跑到深圳躲在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里,你不觉得可耻吗?”
“你懂多少?对于你不十分了解的事实,你就没有发言权。”我阻止他再说下去。
“是啊,我不了解,我看到的却是事实。我看到爸爸因为你的不孝顺,你的离家出走而整天喝酒,要不然也不会精神恍惚误听谗言和别人去开采这个危险的煤矿;琴姨因为为你坐牢的崔西晨而整天以泪洗脸。所有的人到如今这地步,你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忽然委顿下来,看着他哑口无言。他的指责没有错,我太自私太自私,做事没有考虑过任何后果,没有想过自己的每个决定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痛苦。
我在一意孤行中,迷失了自己。
汽车又开过那条两旁种满高大白杨的国道。严冬了,残留在枝丫上的树叶再也经不起凛冽寒风的侵袭,在灰s的空中旋转着坠地。我凝望着窗外,这个姿势保持了很久。很多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开始老去,思想变得迟钝,神情也木然了,终r无所事事,唯有不厌其烦地回忆相同的片段,那些和他的片段。
湖南的冬天,有它一贯的灰冷。有多久了,我的心一直就生活在这种灰冷中,像死去了,被冰冻了。然而此刻,越接近崔西晨,我的心越像被一团火迅速点燃了,炽烈地烧着、痛着。
快两年半了,在那把崔西晨隔绝在y光之外的方寸之地,崔西晨待了两年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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