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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伊年2223年,伊文龙时代开始走向意外而可怕的终结。
我也许是最后一个记得此事的人。
—《特密楠律典》,作者阿侬。
□伊年2215年,伊吹门月,两个女孩儿在墓城的圣花园里,在纠结纷扰的深黑蔓藤之中,玩着一个躲藏游戏。
八岁的姐姐安妮,透过厚重的藤蔓之网,谨慎地窥视着什么,接着匍匐着绕过那些枝藤。
“那真是一个司皋魔?”年幼的奥丝姹问道。
“嘘!”安妮轻言道,“没错,是个司皋魔,而且是个极大的家伙,所以要低一点儿,否则他会看见你的头发。你的头发太黄了。”
“你的太红了。”奥丝姹回答道,“法丝缇娅说,因为你不动脑子所以头发生锈了。”
“管他什么法丝缇娅。安静!走那条道儿去。”
“那条更黑。”
“我知道。但不能让他发现。不快点儿的话他会杀了我俩。他一口就能把我们吞掉。但他块头太大,追也追不过去。”
“他可以用斧头或者剑,把这些蔓藤全部砍掉。”
“不,”安妮说,“难道你什么都不懂?这叫火梓园,跟那些老花园儿不一样。所以这里的一切都这么疯这么野。没有人可以砍伐火梓园,甚至他也一样。如果他砍了,圣翡萨和圣瑟凡会诅咒他的。”
“我俩藏在这儿,也会被诅咒吗?”
“我们没砍任何东西,”安妮解释道,“我们只不过藏了藏而已。无论怎样,如果司皋魔抓住我们,就会比被诅咒更可怕,难道不是?我们会死!”
“你吓唬我。”
“他动了!”安妮尖叫道,“他就在那儿!看在圣者的分上爱惜你的生命吧,走!”
奥丝姹哀吟了一声,踉跄地往前走去,踩过错综盘绕的古橡树根,穿过荆棘、樱草,还有野生葡萄的藤藤蔓蔓,这些古老植物比安妮的腿还粗。有着泥土和树叶的芬芳,也有着腐枝败叶的闷厥与甜香。光线灰绿暗淡,是层层叠叠的枝叶阻碍了阳光的照s。而外面则是通往鬼城的街道。现在正值午间,而这里却昏暗模糊。
她们进入一小块空地,这里光秃秃的,但顶上有植被做盖儿,仿佛是童话故事里的一个小房间。在那里她俩一起蜷伏了片刻。
“他还跟着我们,”安妮喘息道,“你听见了吗?”
“嗯。我们怎么办?”
“我们要—”
她还没说完,一个宛如碟子破碎的声音响起,接着她们掉了下去,滑进地底。砰的一声摔倒在硬石地面上。
过了许久,安妮躺在地上,眨眼仰望头顶的微弱亮光,吐出了嘴里的尘土。奥丝姹呼吸急促,声响有些滑稽。
“没事儿吧你?”安妮问。
奥丝姹点点头:“呃—嗯。可是到底怎么了?我们在哪儿?”之后,她的眼睛睁得老大。“我们被埋葬了!我们被墓人们抓住了!”
“不!”安妮说,但自己也在害怕退缩,“不,你看,我们只不过掉进了一个古老点儿的坟墓里。很老的坟墓。因为这里的火梓园有四百年了,而墓却在它的下面!”光线s进她们滑入的那条尘灰遍布的斜坡,安妮指着顶上亮光:“那儿的地面一定很薄。可是瞧着好了,我们能爬回去。”
“那我们走吧。”奥丝姹说,“快点。”
安妮甩了甩她的红发:“我们先到处看看。我敢打赌这儿一千年都没人进来过。”
序 章(2)
“我不认为这是一座坟墓,”奥丝姹说,“坟墓是像房子那样的。但这不像。”
奥丝姹是对的,那不是墓。她们掉进的是一个巨大的圆边空间。七根巨大的石柱支撑起一块更加庞大的平坦石岩作顶,一些小点儿的石头被设置在周围用以防尘。
“也许这就是一千年前房子的模样。”安妮提议道。
“可能这就是司皋魔的坟墓,”奥丝姹惊叫道,“也许这是他的墓!”
“他们是没有坟墓的,”安妮说,“他们认为自己不灭不朽。快来,我要去看看。”
“那是什么?”
安妮站住了,然后走向一个石头盒子,一个平躺的长方状盒子。
“我想这是个石棺,”她说,“装饰上跟我们现在用的那些不太一样,但形状相同。”
“你的意思是,里面有个死人?”
“噢—嘘。”她的手指横过嘴唇,接着发现石面上有雕纹,“这儿写了些东西。”
“是什么?”
“不过是些字母。;构不成一个词。”
“兴许是另一种语言。”
“或者是缩写。v—”她一下子住了口,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给惊呆了。
奥丝姹,是维吉尼娅。戴尔!代表维吉尼娅,而就是戴尔。
“不可能。”奥丝姹说。
“不,”安妮低声道,“肯定是的。你看这墓有多古老啊。维吉尼娅。戴尔是这世上我们家族的第一人。这不可能不是她的。”
“可是你们家族统治了克洛史尼不过才一百年而已,”奥丝姹说。
“对,”安妮回答道,“但在第一个王国时期,她可能到过这里。在战后,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也没有人知道她被埋在哪儿。这就是她。不管怎样反正我知道,肯定没错。帮我把这盖儿掀掉,让我看看她。”
“安妮!不!”
“好啦,奥丝姹。她是我的祖先。她不会介意的。”安妮竭尽全力去搬动,但那盖儿却纹丝不动。她最终还是说服了不情不愿的奥丝姹来帮忙,但盖儿还是不动。在两人的齐心协力之下,石盖儿终于露出一指宽的缝隙。
“对,就这么推!动啦!”
可是无论她们再怎么使劲儿,都没能再掀开一丁点儿。
安妮凑近缝隙往里看,却什么都没看见。里面的气味有些古怪。不臭,只是有些奇怪,就像睡榻下面的陈旧空间,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打扫过。
“维吉尼娅女士?”她朝棺内轻声叫道,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里面嗡嗡作响,“我叫安妮。我的父亲是威廉,是克洛史尼的国王。很荣幸见到您。”
没有回答,但安妮确信其灵魂已经听见。毕竟,睡了这么久,她要醒来大概也会很慢。“我会带蜡烛来为您照明,”安妮许诺道,“还有礼物。”
“求求你,我们走吧!”奥丝姹请求道。
“唔,好吧,”安妮同意了,“反正母亲跟法丝缇娅很快就会找来。”
“我们还躲避司皋魔吗?”
“不了,那个游戏我都厌烦了,”安妮回答道,“这个好些。这是真的。当然这是我们的秘密,我可不希望有别的谁找到这里。所以我们得走,在她们找到这里之前现在就走。法丝缇娅个子小可能会挤得进来。”
“为什么一定要是一个秘密?”
“因为它就是!快来。”
她们俩朝着顶上亮光努力地往上爬,最后,她们触到了火梓园那层薄薄的石板,钻了出去。法丝缇娅就站在那儿,背对她们,黑褐色长发直垂到她的绿色礼裙上。在她们走近时,她转过身来。
“你们到哪儿—”她话没说完便吭哧吭哧大笑起来,“哈哈!看你们俩,脏死了!你们到底去了什么鬼地方?”
“对不起!”安妮说,“我们只不过在玩一个躲避司皋魔的游戏。”
“要让母后见到了你们再自己慢慢祈祷吧。安妮,这里四周都是我们所崇敬的祖先们。我们现在应该去礼赞菲妮姨母,去安置她到后房。这是件神圣而严肃的事,你应该在场,而不是来火梓园玩游戏。”
序 章(3)
“我们厌倦了嘛,”安妮说,“菲妮姨母不会介意的。”
“你要担心的不是菲妮姨母—而是母后和父王。”她弹了弹安妮身上污渍斑斑的白色礼裙,“在母亲看到之前,”法丝缇娅说,“反正也没法儿弄干净了。”
“你也常在这儿玩,”安妮说,“你自己说的。”
“或许是。”她的大姐回答道,“但我已经十五岁,很快就要结婚了。再也不可以到处去玩。你也一样,也不可以再玩,至少现在不要。我真应该看管好你,现在可好,连我也给扯进去了。”
“对不起啊,法丝缇娅。”
她的大姐笑了,甩了甩一头黑色长发,那像极了母亲的发色,跟安妮的草莓色拖把全然不同。“好了啦妹妹,这次我代你受责好了。可我一旦结婚,就得管理你们这些小家伙了,所以你们最好还是给我老实一点儿。来,练习!至少用一半的时间来留心我的动作!奥丝姹,你也一样。”
“是,宫管大人!”奥丝姹行了个屈膝礼。
“谢谢你,法丝缇娅。”安妮加了一句。一瞬间,她差点就把发现的秘密和盘托出。但最终放弃了。法丝缇娅近来变得莫名其妙。少了笑脸,多了严肃。大概是长大了。安妮爱她,但她不太肯定是否可以继续信任她。
那晚,在受过斥责后,蜡烛燃尽,她们俩躺在宽大的羽绒床上。安妮掐了一下奥丝姹的手臂,不是很重,却也足够分量。
“噢!”奥丝姹抱怨道,“你干吗?”
“如果你泄露秘密,”安妮威胁道,“我会掐得更重。”
“我说过不会。”
“那你发誓!用你的父母发誓!”
奥丝姹沉默了半晌,轻声道:“他们已经死了。”
“那更好。我父王总说死人比活人更善于倾听誓言。”
“不要我。”奥丝姹求道,语音里充满哀愁,像马上就会哭出来似的。
“呃,没关系,”安妮说,“对不起啊。我明天再去想用别的东西来起誓。这样可以吧?”
“好的。”奥丝姹说。
“晚安,奥丝姹。愿黑色玛丽花别来烦我。”
“晚安。”奥丝姹回答道。很快,她的鼻息显示她已熟睡。
但是安妮却睡不着。她的脑子里塞满了故事,英雄的圣战传说,里面有司皋魔、德蒙,还有维吉尼娅。戴尔。她想起石棺那道暗缝儿,她确信吉尼娅已经听到。她小心守护着她的秘密,她的战利品,而后微笑着进入了梦乡,梦见黑暗的原野与广袤的森林。
第一部
绿鳞兽的来临
伊文龙2223年 特史门月
噢,是什么犹似雄狮
还有它的容颜与鹰的风姿
是什么因其血脉遭受怨憎
还有无活人看得到的眸子
—摘自《东克洛史尼之歌谜》
帝王之血将涌流如河。
世界也为之溺亡。
—译自《塔弗乐?塔瑟斯》,或作《怨言集汇》
。。
第一章 御林看守(1)
埃斯帕。怀特嗅到了谋杀的气息。就像初霜后易碎的秋叶,抓一把来揉碎在掌心之间那种感觉。
德缇。桔丝菩,是养育他的瑟夫莱女人。她曾告诉他,他的奇特嗅觉是来自他的生母,她在垂死前于绞刑架底生下他,而后充当了狰狞怪的祭祀品。但桔丝菩说起她来就像她是个骗子。不过这理由无关紧要。埃斯帕现在只在乎自己一向很灵验的鼻子。有一个人即将,或者说,试图谋杀另一个人。
在萎旱丘陵艰难跋涉了一个星期后,埃斯帕终于来到雌豚r峰。他的肌r疲劳困顿感觉灼热难耐,他的嘴唇比砂砾更加干裂粗糙。此处旅店里凉爽、浓黑而香醇的烈性黑啤,他都梦想好几天了。他呷了一口,才让其停留在舌尖慢舞片刻,白色泡沫刚刚亲吻双唇,谋杀的气息便骤然而至,口味儿全给毁了。
他叹了口气,把粗胚陶杯搁到凹凸不平的橡木桌上,环视起这个y暗而拥挤的旅店来,一只手握住匕首光滑的骨制手柄,思忖着死亡会来自何处,去向何方。
但他看到的仅仅是些普通人—大部分是烧炭工,他们的脸被熏得焦黑,鼻子嗅着木烟味儿,同时又不停地嘻笑打闹。为了让夜风畅通无阻,店门大开着。近处,坐着洛赫—身穿蕾丝边干净衬衫的磨坊主儿子—大大咧咧地举起杯子致意,接着一口气干完了杯中之物,他周遭的朋友们立刻叫嚣起来。暖炉上,烤着一只让人垂涎欲滴的野猪,油脂滴落在炉炭上咝咝作响。旁边,站着四个火籁国商贩,他们上穿格纹紧身衣,下穿大红长筒袜。一群年轻人围着他们聚成一圈儿,脸上映着炉火的红光,显出焦急难耐的模样。他们期盼着倾听村子外面的故事,比这个小小的考比村大得多的,关于浩瀚世界的故事。
没有任何不妥的迹象。埃斯帕重新端起杯子。兴许只是今天的啤酒不太新鲜而已。
但就在这时,他目睹了谋杀的来临。它从敞开的大门侵入,伴随着一声夜鹰迟疑的啼啭,还有一场沉闷y湿的预言雨。
他只是个孩子,约莫十五岁上下。埃斯帕可以肯定他不是考比村的人,而且大概也并非来自霍玛省城。他匆促的目光狠狠环扫整间屋子,斜视着,像在慢慢适应室内的亮光,以便更明确地搜索到目标。
接着,他看到了埃斯帕,独自一人在桌旁,斜对着自己。这个年轻人下穿一条鹿皮裤,上套一件陈旧的手织衫儿。他的褐色头发里掺杂了许多碎叶片,与尘土一起集结成块儿。埃斯帕看见他的喉结痉挛地一阵轻跳,接着他从背后抽出一柄长剑冲了过来。
埃斯帕又饮了一口,叹了口气。啤酒的滋味比刚才更糟。在突然地沉默中,只听见男孩儿的半高筒靴擦过石板地面的刷刷声。
“你是御林看守,”男孩儿带着浓厚的阿尔曼口音道,“你是国王的人。”
“我是国王的林务官,”埃斯帕同意道,“我穿着宫中服色,谁见了都知道。我就是埃斯帕。怀特。你是—?”
“我是来取你性命的人。”男孩儿说。
埃斯帕微微抬起头来,用一只眼打量面前的小毛头,只见他笨拙地握着手中之剑。“为何?”他问道。
“你知道为什么。”
“哼,如果我知道可用不着劳神问你。”
“那些肮脏之事你一清二楚—索亚信曼斯杀刃蛮恐—”
“用国王的语言





荆棘王 第 2 部分
“你知道为什么。”
“哼,如果我知道可用不着劳神问你。”
“那些肮脏之事你一清二楚—索亚信曼斯杀刃蛮恐—”
“用国王的语言说话,孩子。”
“去他的鬼国王!”男孩儿叫道,“这又不是他的森林!”
“也罢,不过没法儿不跟他扯上关系,他认为是,而且他是国王。”
“我不管。你想逃回伊斯冷吗,你这个凶手。”
埃斯帕叹了口气。男孩儿的声音颤抖,臂膀抽动,摆开了架势。一切言语都是多余的。他急速站起,缩身避开剑尖,接着抓起啤酒杯朝对方的头砸去。于是杯子破裂,男孩儿尖叫起来,他扔下手中之剑,去按住裂开的耳朵。埃斯帕则平静地拔出他长长的匕首,用另一只满是老茧的大手一把抓过对方的衣领,轻轻巧巧地掷到桌子对面的长椅上。
第一章 御林看守(2)
男孩儿面容痛楚鲜血淋漓,但目光却又不依不饶。他按住头部的手,在黯淡的灯光中逐渐失色。
“所有人都看到了!”男孩儿嘶哑地嚷道,“所有人都是目击证人!他想谋杀我,就像他屠杀我全家那样。”
“孩子,安静!”埃斯帕打断道。他拾起剑并把它放在男孩儿的身旁。但自己的匕首却并未收起。
“劳驾,再来一杯啤酒。”
“你摔坏了我一只杯子!”店主嚷道,他圆圆的脸油润通红。
“给我端来,不然我就再砸几只给你瞧瞧。”
几个烧炭工先笑了起来,而后其余人也都跟着讪笑。店内的闲聊又开始了。
埃斯帕边等啤酒边看着男孩儿。这个小毛头的手指瑟瑟发抖,他甚至不敢抬头。似乎他身上的勇气也随着血y流走了一般。
“你家人呢,孩子?”
“你会不知道?”
“你还欠揍?是不是要我揍到开口为止?不是我恐吓你。我可不愿意被叫做凶手—除非我真的杀了人。说老实话,我可不在乎一小撮儿非法居留者是死是活—但如若是森林里起了什么变故,则另当别论,那是我的工作。懂了吗,你?我担心的不是你,而是森林,是国王的公正。所以,你给我说清楚!”
“我只是—我—他们都死了!”他突然哭泣起来。泪水顺着血迹流至下颚,埃斯帕意识到说他十五还是高估了他。这小毛头最多不过十三岁,只是个头大了点儿。
“继续!”埃斯帕嘟哝道。
“埃斯帕。怀特!”他抬起头看到了店主的女儿薇娜。卢夫特。她的年纪还不到自己的一半,只有十九岁。瓜子脸,绿眼眸,亚麻色秀发,颇有个性。她的工作是住宿安排。埃斯帕总是尽可能地回避她。
“薇娜—”
“不要叫我‘薇娜’。你打破了这可怜孩子的头—还有我们的杯子—但你却只管自己坐在这儿喝啤酒。你就任由这孩子的血流一晚上?”
“听我说—”
“现在我一个字都不想听。国王的林务官,首先你得帮我把这孩子送到客房里,好让我帮他清洗伤口。再一个子儿不少地赔偿我们的杯子。之后,你才可以要另一杯啤酒,而不是现在。”
“如果这不是镇上唯一的旅馆—”
“可它就是,难道错了?如果你还想继续留在这儿—”
“你知道你不能赶我走。”
“对。赶走国王的人?开玩笑。我当然不能。但是如果你了解我的脾气,你就会发现你的下一杯啤酒或许喝起来有些n臭。”
“已经很n臭了。”埃斯帕抱怨道。
薇娜双手叉腰死死盯着他。他忽然感觉腿有些发软。当了二十五年的御林看守,面对过不计其数的黑熊、狮子、歹徒、逃犯,但从来没学过该如何去对付一个漂亮女人。
“他到这儿来的确是企图谋杀我啊。”埃斯帕看似羞赧地提醒她道。
“多么充足的理由!我差点都相信了。”她取出一块布来给孩子包扎,“你叫什么名字?”
“尤斯考,”他回答道,“尤斯考。福瑞逊。”
“只是耳朵破了个口子,尤斯考。很快就没事了。”
埃斯帕长长地吁了口气,起身道:“来,孩子。来洗洗干净,好让你到我床前杀我时看起来帅一点儿。”
但是男孩儿却倒了下来。埃斯帕再次感受到死亡的气息,他第一次注意到孩子的右手。上面有些紫黑的淤伤,可这些淤伤竟让他毛骨悚然。
“发生了什么事,孩子?”埃斯帕问。
“不知道,”尤斯考虚弱地回答道,“我不记得了。”
“跟我来,尤斯考,”薇娜说,“去给你找张床。
埃斯帕目送着他离开,眉心深锁。这孩子想取他的命!也罢,他并未得逞。但他的那只手—或许那才是他的鼻子一直想要告诉他的事。
好不容易,他的另一杯啤酒才姗姗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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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御林看守(3)
“他睡着了。”薇娜在陪了那孩子一段时间后告诉埃斯帕,“我想他两三天都没吃没睡了。还有那只手—炙热肿胀得很厉害。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伤。”
“呃,”埃斯帕说,“我也一样。也许我该把它砍下来带到伊斯冷城的药师那里去看看。”
“别开玩笑,埃斯帕,”薇娜说,“你看起来五大三粗,但我知道你的心比谁都软。”
“不要太自信,薇娜。他有没有提到为什么要我的命?”
“与他跟你说过的没什么不同。他认为你杀了他全家。”
“为什么他会那样认为?”
“嗨,薇娜!”某个角落,有人用空杯子在桌上敲得震天响,“离开国王的熊爪子,快来给我添酒!”
“班弗,就跟你平时一样—自己给自己添好了。你知道地方。待会儿你吐了多少就收你多少费。”
这昂贵的代价立刻招来讥笑连连。薇娜在埃斯帕的对面坐下。
“他跟他的家人们在塔夫河畔扎了营,”她继续道,“那里离巫河不过几里格之地。”
“正如我所料,是非法居留者。”
“他们在御林里偷生。许多都一样。但这就表明他们该死?”
“我并没有因此而要他们的命。我一个都没杀过。”
“尤斯考说他看见凶手所穿是宫中服色。”
“我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但他一定没有亲眼看见那个场面。这附近方圆三十里格,我的人一个都没有。”
“你肯定?”
“我他妈的肯定!”
“那是谁杀了他们?”
“我怎么知道?这片御林留给逃犯的空间多得很。不过我想我会抓到凶手。”他喝了一口啤酒,“你说在塔夫河畔?那有两天的路。我得明天起个大早,叫皮特准备好我的马。”他一口饮尽杯中所剩的啤酒,站了起来。“回头见。”
“等等。你不想再跟那孩子谈谈?”
“谈什么?他并不知道究竟。或许他甚至连一个人都没见过。我敢打赌他说的什么宫中服色一定是骗人的。”
“你凭什么那么猜测?”
“听好,薇娜。非法居留者在国王的惩治下成天活得胆战心惊。他们总认为自己马上会被绞死,或是被砍头,或者被枪杀,他们认为我是个双头怪。但我并没去否认那些说法,实际上我还推波助澜地广为传播。有人谋害了这孩子的家人,但他并没看见是谁。所以想当然地认为定是我。等他睡醒了就会发现自己是多么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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