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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李贤甚至不无恶意地想道,难道是老爹老妈正在里头打架?
就在离内殿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引路的内监忽然停了下来,毕恭毕敬地回转身道:“太子,雍王,两位陛下就在里头,恕小人不便再往里头走!”
这句话说得异常诡异,甭说李贤莫名其妙,就连李弘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而这时候李贤再转头找王福顺的时候,却只见这位原本时时刻刻都在面前晃悠的御前第一大总管连影子也没有,显然是不知道躲到哪里避风头去了。有了这样的体悟,他只能挥挥手打发了那个战战兢兢的内监,一把抓起了李弘的袖子,蹑手蹑脚地朝里头那扇门靠近。
他侧耳倾听许久,里头并未传出想象中大吵大闹的声音,甚至安静得有些碜人。寻思站在这里观望也不是什么办法,他遂示意李弘退后,自己在门口轻轻咳嗽了一声,旋即作势敲了敲门,紧跟着叫了一声父皇。半晌没有反应,愈发头痛的他只得又加了一句母后。
然而,仿佛里头的人都死绝了似的,别说说话地声音。就连咳嗽声衣袂声脚步声什么声音都没有。百般无奈之下,他只得乍着胆子慢慢推开了门,结果映入眼帘的就是泥雕木塑一样的皇帝老子,还有一边正在锦凳上垂泪的武后。
看到这一幕,李贤只觉得一阵凉气从尾椎骨缓缓升起。李大帝这种表情暂且不说,但老妈这种梨花带雨的表情何其罕见?他看到过武后的薄嗔微怒,看到过武后的妩媚温柔,看到过她的大发雷霆,唯独这种掉眼泪的场景别说没看过。就连听也没听说过。而且,这种连啜泣声音都没有地默默流泪,竟是让人心中发麻脚底发冷。
不用回头看,李贤就知道身后的李弘必定是愣住了。于是。他赶紧一把将僵得不能动弹的兄长拉了进来,然后立刻把门关好。可是,等回转身来的时候,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前因后果全都不知道。他就算是再口舌伶俐也不能打这种没把握地仗吧?
他不说话,自有人沉不住气,于是,旁边立刻传来了一声:“父皇。母后,你们这是……”
泥雕木塑似的李大帝终于动弹了一下,隐约发觉站在面前的正是两个儿子。顿时露出了无比尴尬的表情。哪里还有先前在太y池上地震怒?纵使有再多的不满。刚刚也已经闹过了,他的气也已经消得差不多了。然而。这在妻子的柔情面前碰了满鼻子灰,此时李弘李贤正好撞了上来,他转念一想便板起了面孔。
“还不是你们两个干地好事!”
这话来得突兀,但李弘是一等一的孝顺人,闻言立刻跪了下来。这么一来,后头的李贤也不好独自站着,只能没好气地跟着跪下,心里把李弘埋怨了个半死——这出口发话也得找一个好机会,贸贸然c上去不是自找麻烦么?这老爹地火气明显还没出完,这下可好,全都撒在他们俩兄弟身上了。
“这朝廷有明文,不得私藏皂甲,你们两兄弟居然不当一回事,知不知道外头地人是怎么说地?”这当老子的脾气一发作,顿时就没完没了,更何况李大帝一向最得意地就是父慈子孝,此时一面捶着身边的案桌,一面大骂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们如此妄为,让朕何以面对百官?”
李贤原本还以为是什么歪瓜烂枣的破事,一听皇帝老子说起这个,顿时不乐意了——这上纲上线也得有个限度,这犯事的倘若就是他们兄弟那也算了,这不是还有别人么?再说了,那么一条规矩实行了几十年,却是一直没有深入贯彻,至于那么发火么?
腹谤虽然不少,但他也明白当皇帝的这年头都怕谋反,见前头的李弘肩头颤动却不说话,他只得担负起了陈情的重任。首先是认错,这认错和认罪只有一字之差,但区别却大了。紧跟着,他就开始解释说明工作,由于他记性好,各家查出了什么东西他记得清清爽爽,这一说自然是条理分明论据充分。
足足阐述了两刻钟之后,他只觉得膝盖已经有
住了,见李弘明显精神不济,赶紧求情道:“父皇,率府原本就有不少亲兵,这训练之后有皂甲没有归还武库署并不奇怪。五哥身体不好,是不是……”
他这话有意没说完,然而,闻弦歌知雅意,经过这样的解释工作,李大帝心中那块疙瘩顿时消了一小半,想想自己不至于像乃父李世民那么倒霉养了一堆逆子。再加上看见李弘脸色苍白始终一言不发,这心登时软了,遂淡淡地吩咐两个儿子起来。
而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武后心里却想道:心软是她这个丈夫最大的弱点,同时也是他最大的优点。若是此时换了太宗李世民,李弘李贤两兄弟绝对不至于这么快过关。
当然,李大帝也不会真的这么轻易就放过此事,而是对其中关节更加关注:“贤儿,你刚刚说在京城各家搜出来违禁物事和皂甲的还有十几家王公贵族,此话可当真?”
得到李贤赌咒发誓似的回答,李治顿时疑惑了。若真是如此,那个摆出一脸忠诚的模样投水自尽的内监,怎么说得那么含糊?越想越糊涂,他索性又追问起了郭行真失踪一事,等得知妻子已经让狄仁杰主审此案,这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了一半。
这么说,武后刚刚进来的时候,他不由分说就发了一大通火,是错怪了她?李大帝不安地往旁边锦凳上的武后瞥了一眼,发现她一直都没有挪动身体,只是呆呆维持着刚刚的模样,从他这个方向看去,那侧脸上泪痕宛然,似乎连眼睛都有些肿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并不是民妇的专利,事实上,在大多数夫权压过妻权的家庭里头,女人也常用这种招数,甚至曾经在皇宫里也不少见。李治当初的发妻王皇后和曾经的宠妃萧淑妃,都曾经在他发火的时候和他玩过这一招,让他厌烦得要死。似乎也只有他的媚娘是永远特别的,哪怕是此次的梨花带雨也同样特别。
“媚娘!”李治忽然站了起来,口气中颇带着几分尴尬,“刚才朕一时情急,说话过分了些。你这些天忙里忙外也不容易,朕也知道你辛苦……”
李贤竖起耳朵听着老爹很不顺溜的话,心中暗自发笑,但听到皇帝老子颠来倒去就是那么几句,他只能在心里大摇其头。这恨不得自己亲自上去代替的时候,他忽然瞥见李弘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心知自己这位兄长还是头一次遭受如此痛斥,只能趁两位至尊不注意,悄悄在其背上拍了两下。至于有没有效果,眼下他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臣妾不过是为了陛下的托付,当不得辛苦二字。”武后的话颇为宛转,甚至觉察不到往日面对群臣时犀利的词锋,“如今长安城多事,确实是臣妾失察之过,陛下刚刚的责问并无不妥。臣妾只恨自己无能不能妥善处理诸事,以至于九郎如今这样的身体还要c心……”
前头还是恭敬中带着疏远的陛下,后头就忽然一变成了九郎,这李治的表情顿时变得无比微妙。若是武后也大吵大闹辩解一番,他兴许还不会这么难受,可现在,一股难以名状的愧疚感一瞬间弥漫了他的全身——哪怕是当初在武后的眼皮子底下私通韩国夫人的时候,他也不曾像现在这样愧疚。
“媚娘,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朕……朕……”憋了老半天,李治终于憋出了一句至关重要的话,“都是朕不该听信那个老阉奴的谗言,否则又岂会错怪了你?嗯,朕一直都以妻贤子孝为傲,本不该相信别人挑唆的!”
仿佛是生怕自己这变相服软效果不佳,李治忽然转过头瞪着两个儿子,沉声吩咐道:“你们还呆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来替朕向你们的母后说说情?”
这也行?李贤着实没想到皇帝老子最后居然来这么一招,竟是傻呆呆站在那里使劲吞了一口唾沫,不过还是抢在李弘前头反应了过来。拉着尚未有清醒意识的李弘窜到老妈身前,他屈下一条腿笑嘻嘻地道:“母后,儿臣在这里替父皇向母后赔礼了!”
“你还当真了!”武后眼疾手快地将儿子拽了起来,旋即盈盈站起,那犹自闪着泪光的眸子看上去异常动人,“陛下既说是受人挑唆,可愿意答应臣妾一件事?”(
第六百零一章 … 传位?传位!
唐英明睿智的皇帝李治陛下,已经有多久没上朝,没了?
在上官仪那里,答案是惊人的五个月零三天,也就是将近半年的光景。其他人虽然不如这位首席宰相细致认真,但屈着手指头一算,这日子也八九不离十。所以,当王福顺一溜小跑气喘吁吁地来到门下省政事堂,告知皇帝明天将在宣政殿上朝的时候,整个政事堂三老两新全都愣住了。
不但如此,王福顺还带来了另一个惊人的消息——请中书省拟旨,以裴行俭为礼部尚书,加同中书门下三品。也就是说,某人成了名正言顺的宰相。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上官仪第一个愣了,简直以为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而一旁古板的郝处俊更是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这裴行俭即便算不上武后的眼中盯r中刺,但也绝对差不了多少。想当初若不是因为时任长安令的裴行俭在背后说武后的不是,怎么会沦落到西域那块地?
长安令可是五品官,按照裴行俭的能耐和最开始的升官速度,早就应该当上宰相了!
这呆愣过后,五个宰相几乎是同一瞬间回过了神,齐齐答应了下来。上官仪资格最老,少不得向王福顺打听情况,结果对方一问三不知,让他气了个半死,最后不得不威胁道:“这雍王如今可是中书令,他也必定会知道这个消息,到时候也还得去问你!”
这要是平时王福顺必定会妥协。但这一次他却半点不发怵,而是笑眯眯地道:“好叫上官相公得知,这事情雍王昨儿个就知道了。”看到老上官脸色一下子发青,他生怕说过了头老头儿一下子背过气去,赶紧解释说明道,“昨儿个晚上太子和雍王都住在蓬莱殿,一起赏月喝酒,陛下兴头极高,再加上这眼疾多有好转。所以才会答应明日上朝。”
上官仪脸色稍霁,可仍然没想出个子丑寅卯,一回头和郝处俊一对眼,他就把这些糟心事全都丢到了九霄云外。不管怎么说。这皇帝明儿个就要复出了,有什么事大可直接去问天子,犯不着和一个内监纠缠不清。于是,他便挥挥手把人打发走了。拉着处俊到一边开始研究让谁草拟奏疏。
这宰相若是连草诏的事情也要亲自动笔,那也就太可怜了,中书省地中书舍人可不是吃干饭的!于是,刚刚从辽东回来的王汉超就被他们俩拎了出来。而一听说是这么一道诏书,后者是挥笔一蹴而就,文采风流自不在话下——这文采不风流的。怎么能升中书舍人?
而刘祎之便趁着李敬玄忙着筛选吏部送上来的人事报告。悄悄对裴炎挤了挤眼睛。低声开起了玩笑:“老裴,这下子政事堂除了我和老刘相公两个姓刘的之外。姓裴的也成了两个,那可是你的本家!”
这裴家自从两晋就是世家,被称作赫赫有名的洗马裴。如果认真算起来,裴行俭和裴炎还确实算是同宗。只不过,裴炎和自己这位受过挫折地同宗并没有什么交往,唯一让他觉得钦佩的,大概也只有对方身为文臣却善于领兵这一点而已。
“这下子老上官就不会发愁人少了。”他言简意赅地回答了一句,转而却想到李贤今天少见地缺勤,是不是和皇帝明天的上朝有关。这在往细处一想,他庞大的思维能力就开始把最近发生地事情一件件串在一起,力图理清一个清楚的脉络。
不消说,最终证明,这是做无用功,他的脑子反而越来越糊涂了。
李贤为自己的缺勤送来了一张请假条,声称自己身体不好。虽说老上官不乐意,但看在所有与案件有关地事情都丢给了狄仁杰,政事堂并不怎么忙,也就只能默许了李贤的偷懒。在他看来,就是全长安城的人都病了,李贤也肯定是活蹦乱跳的。
李大帝明日上朝并不是需要控制地机密,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以讹传讹之下,大街小巷的百姓甚至传说起了天子的眼疾已经好了。甚至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这郭行真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地丹炉落在了天子地手中,所以才能药到病除。
至于这个消息传到某些人耳中,让他们咬碎了银牙砸坏了茶杯,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次日,宣政殿地常朝一如既往准时开始,而由于站班问题,少不得也要经过一番调整。虽说李大帝复出,但李贤头上的一系列称号还没有拿掉,所以他站地位置便在坐着的太子李弘之下。他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无数人的目光正投注在了他身后的李弘身上。
这皇帝还没来,号称沉疴难解的太子就先来了,怎能不让人好奇?
作为首席宰相和太子太傅,上官仪的眼神就一直不离李弘左右。虽说不像于志
就是李弘的太傅,但毕竟曾经教导过一阵子,对这位太子很有感情,因此看到对方不像传说中那样病弱,他还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朝会之前虽说应该保持肃静,但由于所有官员都太兴奋了,因此嗡嗡嗡的声音响遍各个角落,到最后不得不由宰相出面主持秩序。终于,随着一个尖细的嗓音,李治和武后这对大唐第一夫妇终于是千呼万唤始出来。
皇帝胖了,气色也好了。
这是所有官员的第一印象,于是拜舞时的山呼海啸便充满了兴奋。甚至连上官仪在看到李大帝那张圆了不少的脸时,也生出了一股狂喜的冲动——谢天谢地,这些天来乱七八糟的事情应该可以告一段落了。
于是,等到皇帝坐定之后,上官仪便立刻出列,代表群臣对天子的复出致以崇高的敬意和祝福,然后便用委婉的言辞打听李大帝这一次上朝是心血来潮,还是日后都会重新恢复勤奋——他可不想白高兴一场!
大多数人都竖起了耳朵,李贤也不例外。事实上,就在前天老妈对老爹提条件之后,他和李弘就被暂时赶了出去。虽说当夜李显李旭轮李令月也被叫了过来一家人团聚,可老爹老妈究竟商量了什么,他还是不清楚。这时候,他才是比百官更好奇的那一个。
而李大帝对于上官仪的试探却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而是笑呵呵地大手一挥,首先对太医署的工作表示了最高的肯定和表扬。虽说作为伎术官,太医署的人不可能出现在这朝堂上,但想必只要一下朝,这样的肯定和表扬就足够那些太医成为风云人物。
当然,李治不会忘记指出,自己的眼疾只是好转,还不到完全康复的程度,所以对于处理政事已经有一些力不从心。他也不理会底下无数官员对力不从心四个字的莫名惊诧,轻轻咳嗽了一声,抛出了一个足以媲美八级地震的决定。
“朕即位以来,完成了先帝的遗愿,平定了辽东这一心腹大患,也算是有些小成。如今朕还未到五十就已经眼疾频发,将来就算复明,也不能担保还能精力充沛地处理政事。太子李弘自七岁立为太子,温良恭让,孝顺贤德,且前后数次监国从未有过错失,朕拟仿高祖皇帝,择吉日传位给太子,退居上皇。”
一定是耳朵出问题了,一定是!
李贤只觉得耳朵嗡嗡直响,差点就失态到转头去看李弘的脸色。李治肯定是和武后串通好了,但李弘可是半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这时候忽然提出要传位,他这个局外人都惊吓成这个样子,更何况他那个太子五哥?
极端震惊的官员中间终于有人做出了反应,某个白发苍苍的老臣就忽然跌跌撞撞冲了出来,一头撞在地上:“陛下春秋鼎盛,这传位之事太过突然了,恕微臣不敢芶同!”
平常的时候有了一个开头的就有无数附和的,然而,这一天也不知是因何道理,之后竟是全场一片沉寂,竟是再没有同意的,也没有反对的。上官仪等宰相都觉得事情不太对头,这发表意见更不是时候,所以保持缄默;三省属官见上司不说话,于是也跟着闭嘴;诸寺署的官员倒是有心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可看到一个人带头后其他人都当了哑巴,出风头的心思也就淡了。
好在大唐还是不乏风骨硬挺的官员,当下又有几个御史站出来提出反对。说得婉转的说当初高祖传位是由于心伤建成和元吉的谋逆,和现在的李大帝没有可比性;说得沉重的则说如今太子一样身体不好,若是传位之后有个三长两短,这社稷会更加动荡。
当朝堂上的气氛渐渐活跃到有些火爆的时候,李贤忽然听到上头传来了一个声音——“六郎以为朕传位给太子可妥当?”
一时间,李贤只感觉底下的无数目光犹如聚光灯似的统统朝他s来,可偏偏避无可避。虽说恼恨老爹这时候也不忘把自己捎带上,但他还是满面堆笑地转身下拜道:“父皇身体若是康健,则临朝主政乃天下之福;若父皇确实觉得难以为继,传位太子五哥亦不失良法。总而言之,不论如何,儿臣都会尽心竭力地辅佐。”
这等于什么都没说!上官仪在下头听得火冒三丈,暗骂李贤滑头。气呼呼的他终于忍不住了,站出来昂起头道:“兹事体大,恳请陛下三思,勿要陷太子于困窘!”
终究是曾经的老师,别人注意的都是李大帝的态度,而只有他看到,李弘脸上那抹不正常的艳红。
第六百零二章 … 势不可挡
自古以来,有不受迫就心甘情愿自动退位的天子么?
就李贤本人看来,答案基本上是否定的。这远的有当初倒霉的汉少帝刘辩,近的就有他的便宜曾祖父高祖李渊。前一位是被臣子迫,后一位是被自己的亲生儿子迫。然而,现在他这位皇帝老子虽说不是什么雄才伟略的君主,好歹还是群臣认可的皇帝,居然真的想借病退位?
所以,老上官作为首席宰相出面抗辩,李贤当然是乐见其成的。毕竟,有些事情他这个儿子不好说什么,这臣子却不一样,谁让大唐原本就是以朝堂上言论自由而闻名的。于是,他就看到老上官痛心疾首地一打头,几个宰相纷纷跟在了后头,一时间,死水一潭的朝会忽然热闹了起来,无数人各抒己见,但大多数都是冲着皇帝不该退位去的。
即便是有人真心想皇帝选定一个接班人,好使得武后这个女人不再出现在朝堂上,此时也不得不把那种心思按在心底。倘若天子只是说说而已试探群臣的反应,那这时候站错队可是要倒大霉的!
李贤原本以为皇帝老子只是试探一下,谁知道在无数砰砰叩头的声音中,李大帝却岿然不动,一副固执己见的模样,而不管怎么看也应该最最反对这一局面的武后却没有说半句话。他实在有些不明白了,这老妈代替老爹主政还能说是理所当然,但若是皇位上坐了一个年轻的天子。老妈还拿什么理由去把持大权?
难道立了之后再废?这不是儿戏么!
“诸卿不必多言,此事朕意已决,礼部先将两位公主出嫁地事情尽快安排好,明年开春,朕便让位于太子!”
这斩钉截铁的语气终于把群臣都给震住了。眼看事情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一直默默坐在那里的李弘忽然站起身来,转身对着御座缓缓跪下:“父皇,退位之事万万不可。儿臣资质愚钝,不及父皇远矣。且经验资历皆不足以为君……”
自从病了之后,李弘还首次在这种大事上没有抬出自己的身体这一硬性条件作为推辞,而是咬准了资质和经验等等软性指标,让原本有些担心的李贤大大松了一口气。然而。让他根本没想到的是,对于这种谦逊之辞,他那皇帝老子却大为赞赏。
“你一向贤孝仁德,有人君气度即可。这其他的都可以慢慢学,何必妄自菲薄?”李治一面说一面朝旁边的妻子瞧了一眼,面上露出了欣欣然地表情,“再者。朕虽然退位,军国大事仍会过问,再说还有你母后在。你又何须担心?”
仿佛是嫌这一理由不够充分。他又朝李贤投去了意味深长的一睹:“再者你这个太子又不是孤零零一个人。除了朕和你母后,尚有你弟弟雍王。雍王文武全才又向来重孝。若有征伐,又可代你临阵,此等众心一力的格局,便是上古圣贤时代也从未有过,正是我大唐兴旺之兆!诸臣工都是勤勉精干之人,定会竭力辅佐!”
皇帝用最后一句话定下了整个朝会的基调,浑然没注意到从上至下惊愕莫名地表情。几乎毫无例外地,大多数人的嘴巴都成了一个“o”字型,就是往日以处变不惊著称的人也是如此。而李贤更是被老爹诡异的目光看得发毛,避无可避,心里忽然冒出了某个念头。
太狡猾了,皇帝老子真是太狡猾了!
这既然不是被退位,那么大权交多少都在李大帝一念之间,反而能够更安心地养病。人家地皇帝都是万人之上别无掣肘,这李弘就算真的当了皇帝,上头还压着两座大山——一位太上皇一位太后,这皇帝的滋味可以说还不如太子。
而他李贤更是名正言顺地被拴住了。听听他老爹刚刚都是怎么说的,这如今还暂时四海升平呢就想着他可以代征伐,都是他前两次自告奋勇惹地祸,这不就成了救火队员么?
于是,在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氛中,李大帝罹患眼疾之后的首次复出朝会就这么结束了。虽然群臣还是对退位地事情而心中打鼓,但在苦劝无果之后,大多数人只能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而朝会上宣布地另外一件事则是让不少人心中振奋。
西北军神裴行俭终于进政事堂了!
大唐地武将并非一定只能在战阵上厮混,这似乎从开国起就成了一条定律。开国功臣中先后有李靖、李绩成为宰辅;而如今则是先后有刘仁轨和裴行俭。联想到如今政事堂的格局,原本因为裴炎和
至于裴行俭本人则是谦逊得很,出了宣政殿之后稍稍应付了一下前来道谢的同僚,他便四面寻找起了李贤——这一位前几天还说得空了找他喝酒,之后却一直没来。虽说宰辅结交亲王是大忌,但有些问题他必须得问清楚,尤其是这样的关键时刻。
“老裴你这是在找谁呢?”
处俊看裴行俭东张西望的样子实在觉得奇怪,便上去叫了一声。对于政事堂多了这么一个同僚,他还是很高兴的。因为在他看来,遏制武后的钉子多一个那是大大的有利。于是,在裴行俭委婉表示了自己对时局的c心之后,郝老头也开始皱眉头,最后吐出了一句粗鄙至极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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