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隔壁是什么地方?那是他老妈武后的皇后正殿,自打她正位中宫之后,这里的宴席就几乎没有断过,整个大唐那些拥有诰命的贵妇人,一直都是这里的常客。除了武后要去上朝处理政事的时候,其他时间这里几乎天天有客。虽说他母后崇尚节约不假,但是这样的花费却是从来都不吝啬的。
他刚刚跨进门槛,就有眼尖的内侍尖着嗓子嚷嚷了一句:“沛王驾到!”
见里头的各色妇人齐刷刷往他望来,他不禁本能地打了个寒噤,然后小心翼翼地避过了最最热切的几道目光,上前行过礼就笑嘻嘻地往武后身边一坐,故意说起今日李绩的考较,然后便抱怨似的说道:“可惜师傅不肯教我兵法,说什么我将来也不会上战场,用不上这么多。其实,我百~万小!说的时候倒是发现,孙武当年就是用宫女演练战阵的。他能行,我为什么不行?”
一句话逗得武后哈哈大笑,而旁边的各位贵妇也全都莞尔,左首第一的中年妇人便率先附和道:“皇后娘娘,臣妾觉着沛王殿下年纪不大志向却不小,这英国公确实担忧太多了。不过,用宫女演练战阵倒是新奇,如果沛王殿下真的能够完成这一壮举,倒是真能媲美一下前人!”
见老妈脸色欢喜,旁边的外婆杨氏更是笑得额头皱纹一颤一颤,李贤便知道自己这事一定能成,故意一本正经地道:“母后,我不是开玩笑,只要英国公肯教我,我一定练出个样子给你瞧瞧,当初祖姑还不是有一支娘子军么,我也要建一支娘子军!”
这话顿时又引得下头一阵大笑,而武后向来喜欢李贤的精怪灵动,吃他缠不过,母亲杨氏又在一边笑吟吟地帮衬,最终她自然是答应在李治面前提一提。李贤见计谋得逞,便满满斟了一杯酒奉给武后,自己趁机连喝了三杯。
武后见状轻轻一拍他的脑袋,没好气地嗔怪道:“小小年纪,就这么知道吃酒,小心以后变成酒鬼!还有,上次的帐我还没和你算呢,人小鬼大去什么看什么胡旋舞,还闹得满城风雨。如今洛阳上下谁不知道沛王迷恋上了一个胡姬,就连你父皇都问好几次了!”
此时,其他贵妇看李贤一脸愕然和尴尬,纷纷半是说情半是调笑地说开了。
“皇后娘娘可是只说了一半,如今谁不知道沛王殿下怒打纨绔,皇后娘娘大义灭亲?”
“是啊是啊,现如今我们管教家里的孩子,可都是以沛王殿下为榜样的,看以后还有谁去仗势欺人!”
“爱美人有什么要紧,沛王殿下如今就是俊俏哥儿,长大了要什么美女没有,何况小小一个胡姬?”
李贤越听越觉得离谱,最后不禁头痛万分。他怎么看都觉得这帮女人的眼神有问题,那目光都像是丈母娘瞧女婿似的,至于么?别说他如今还不到成亲的年龄,就算到了,也不用这么夸张吧,他只是亲王又不是太子!
而就在他郁闷的时候,某贵夫人竟把这种意思干干脆脆地说了出来:“怪只怪皇后娘娘的几位皇子全都是俊俏英武的,谁看了不爱?我只怪我的女儿没福气,比沛王殿下还大了两岁,否则若是……”她说着仿佛后悔失言,后面半截就改口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妾一时失言,忘了分寸,罪过罪过。”
武后却不以为意:“这么点小事,算什么罪过?大家都如此高看贤儿,我这个作母后的只有高兴。再说,义府家的千金,也并非配不上贤儿!”
义府两个字一入耳,李贤就立刻往刚刚那个说话的妇人望去,可不是最初附和自己演练宫女的中年妇人?他左看右看没看出对方有多少美女基因,有母如此,女儿估计也不怎么样,再想想早先从李敬业那里听到的事情,他不由得有些心痒。
看到没多少人附和李义府的夫人,反而有人露出了不屑一顾的表情,他便忽然嚷嚷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又不单单是我!再说,天下还有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皇帝呢!”
武后当即愣了神,半晌才摇头失笑道:“尽胡说八道,古往今来,爱美人不爱江山的都是昏君!”
李贤心中早盘算好了,此时故意嘟囔:“爱美人又没错!再说了,这朝中那么多大臣,有几个是不爱美人的?上次去北市买东西的时候我还听说,什么宰相还爱上了女囚呢!那我上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有什么不对!”
话音刚落,便只听乒乓一声,刚刚还满面笑容的李义府夫人满脸惶然,桌子旁边赫然是一只摔碎的调羹,而旁边诸位贵妇也不约而同地把眼睛投到了她的身上。
不打自招!
李贤更加确定这位李夫人是个没用的女人,正庆幸得计间,忽然感到背后一阵火辣辣的。不会吧,是他太过敏感,还是他母后的敏锐度真的这么高?
第二十二章 … 吃一堑长一智,没钱寸步难行
突然来了这么一遭,气氛便有些尴尬。倒是武后依然镇定,很快便吩咐几个宫女收拾干净。虽然接下来看似宾主尽欢,但一群贵妇哪个不是机灵透顶的,忖度苗头不对,恨不得早点回去,所以筵席竟比往日早了半个时辰结束。
才一散场,李贤便被武后匆匆拖到了后殿。看见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不禁有些惴惴,知道自己是c之过急了。刚刚他之所以会一时兴起试探一下,无非也存着认为他这位母后好名声,若是宠信的大臣出了这种事,应该会和先前贬斥那些武家人一样处置。现在看来,武后不比别人,不能用常理揣摩。
“贤儿,你说有宰相放了犯妇这件事,真的是从坊间听来的?”
被那双犀利的眼睛一瞪,李贤便缩了缩脖子,故作老实地答道:“事情是我在南市闲逛的时候听说的,我也就随口说说而已。”他停了一下,突然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好像说那个宰相姓李……”
“别说了!”
被武后这么当头一喝,李贤顿时吓了一跳。再看她的脸色已经铁青一片,他便知道,今天这事情算彻底没戏了。怪只怪自己没考虑清楚,怪只怪自己没料到李义府竟然这么受宠。总而言之,接下来装乖宝宝就完了,万不可再说什么废话。
还在想着,他的胳膊就被武后一把抓住,紧接着就是一番疾言厉色的训斥:“宰相的事是朝廷的事,你小小年纪管着自己就好,别去理会别人胡言乱语!要是传到大臣的耳中,少不得会认为你这个皇子轻浮,明白吗!以后你要是再随随便便把外头的事拿出来胡说,我就不再让你在外头自由走动了,非禁足你一年半载不可!”
觉着自己对儿子的态度太过严厉,她很快缓和了语气,温和地拍了拍李贤的脸颊:“你往日四处闲逛,我和你父皇也不去管着你,但你终究是皇子,一言一行都有人看着,出不得半点轻忽。今天你说的事情,你父皇早就处置过了,不过是谣言而已。你说要和英国公学习兵法,到时候我自会去和你父皇提一提,就是召集宫女演练,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有一条以后不可忘了,在宫里头这种人多的场合,要谨言慎行,明白吗?”
眼见武后从严母转变成慈母,李贤几乎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最后还是应承道:“儿臣明白!”
他终于明白了,武后的一切举措都是有底线的,所谓的大公无私只是一个表象。武家那些亲戚和她根本没多大关系,给他们升官是因为显示皇后的大度,而之所以贬斥,也不过是因为尊严受到了侵犯,所谓的名声根本只是很次要的。既然这样,以后母后这条路线走不得了,他可不想三两次霉头触下来,到时候让武后彻底不待见了自己。
回到了自己的宫里头,他小指头一勾便召来了自己的两个心腹内侍,打发他们去打听李义府那件事的真实情况。
他很早就知道身边人的忠诚很重要,所以颇用了一点恩威并施的戏码,成功把那些近身服侍的人都笼络了。武后的发家史一直是他琢磨的对象,所以,当初在王皇后萧淑妃身上发生的遭遇,他是绝对不会重演的,无间道很好看,但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不那么美妙了。
打造一个铁桶一般的班子,这就是他眼下的最大任务。可是,他还是缺一样东西——钱!
要是他开府建宅,那就会有钱了,问题是,他得等到十六岁!他那位母后早年就派了一个老成的宫女阿萝在他身边,他每月的开销都是由阿萝管着。最初那些日子,他只要用钱,阿萝必定是死卡着不肯给,就是给了也唠唠叨叨追问用途,但是,当他打听清楚阿萝家里的情况,让李敬业设法弄来了阿萝唯一弟弟的家书之后,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
武后的笼络无非是金钱和小恩小惠,他没那么多钱,自然就只能用亲情攻势了。当然,李敬业和程伯虎没少帮忙,这俩人的家里都是大财主,做这种事情当然是小事一桩。
李贤命人召来了阿萝,把其他人屏退之后便问道:“阿萝,我现在还有多少钱?”
鹅黄襦衣,月红长裙,阿萝如今称得上是春风得意,武后数日前刚刚提拔她为李贤身边唯一的一个女官,而弟弟更是每月一次有信捎来,因此她以往脸上的愁容早就无影无踪。此时一听到李贤问话,她便笑道:“殿下现在有二十二万钱的积蓄,等到过端午节的时候,陛下和娘娘必定还有赏赐。”
二十二万钱,听上去是不少,再加上那些存着的金银家伙,算个五十万钱没有任何问题。可是,要凭这些钱做什么大事,那是根本休想!再说了,阿萝确实可靠没错,但从她那里调太多的钱,到时候肯定要惊动武后!
“好,反正我这个管家就全都由你做了!”李贤瞥了一眼阿萝,见其满脸喜色,知道自己这颗定心丸给得没错,忽然跳起来一把抓了她的手,“到时候给你弟弟写信的时候,别忘了嘱咐他好好读书,以后我开府建宅,给他一个去处还是办得到的!”
“多谢殿下!”阿萝纤手被抓,先是一阵惊愕,听了后头这话登时喜极而泣,来不及挣脱李贤的手就连忙跪了下来,“殿下大恩大德,奴婢……”
李贤唯恐再听到什么结草衔环之类的说辞,连忙把人拽了起来,又把后面半句话堵了回去:“你是我的人,你弟弟也就不是外人,到时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好了好了,赶紧下去补补妆,否则人家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软言哄走了阿萝,他便躺在床上自顾自地思量了起来。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看起来,他真的得找几条生财之道。
等等,前一次可是有人把大笔钱送到他面前的,可是他没要!
他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再回忆起李敬业听说安康楼那个胡公奉送产业时说的话,眼睛顿时一亮!
那个胡公绝对是和李义府有什么过节,所以李敬业才会由此引发出李义府招惹
武唐 第 5 部分
他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再回忆起李敬业听说安康楼那个胡公奉送产业时说的话,眼睛顿时一亮!
那个胡公绝对是和李义府有什么过节,所以李敬业才会由此引发出李义府招惹不起这种感慨。还有,这事情背后,究竟有没有李绩的算计在里头?
第二十三章 … 借太子的大旗
“昨天姨娘责怪你了?”
听到贺兰烟的这句话,李贤本能地一悸。要知道,武后那可是单独教训他的,旁边一个人没有,这样隐秘的事,怎么会有其他人知道?
贺兰烟笑吟吟地眨了眨眼睛,见李贤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便得意洋洋地说:“昨儿个我去姨娘那里晚了,筵席都散了,我找人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你和姨娘在说话,就偷偷听了一会。姨娘开始那个样子真吓人,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她对你发这么大脾气!”
“没错,我也是第一次看母后发那么大的火。”得知贺兰烟不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李贤便无精打采地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他虽然提防自己这位母后,可终究没法把她完全和史上那位空前绝后的女皇联系起来。慈母和暴君,这普通人的两个极端武后却全都有了,翻脸可比翻书更快,他还真是防不胜防。
他很快把一丝沮丧扔到了脑后,又振作精神道:“烟姐,走,我们现在去李宅!”
刚刚出了自己的地盘,李贤就迎面碰到了李弘。不消说,他这位太子哥哥今天又放风了。而在知道他要去李宅之后,李弘便露出了心痒难耐的表情。李贤原本不想带着这么一尊招人眼球的大神,但考虑到自己如今对李绩没有多大威慑力,他最后还是答应了。为此,他不得不跑了一趟武后宫,又和李弘贺兰烟硬着头皮听了小半个时辰教训,这才得以成行。
在路上,李贤便把昨儿个的想法一五一十对李弘和贺兰烟说了。一听到要在宫中演习娘子军,两人全都是眼睛大亮,贺兰烟更是激动得几乎站了起来,狠狠挥舞了一下拳头:“好,到时候贤儿你要是演练宫女,我就给你去当一个队长!”
李弘心情大好地调侃道:“烟姐,六弟到时候如果真的演练宫女,那可是要用军法的。当初孙武帮吴王整军,可是把吴王的两个宠姬都杀了!”见贺兰烟俏脸一阵发白,他便故意又加了一句,“当然,六弟是舍不得杀你的,最多打你的p股,哈哈哈哈!”
平日兄弟俩虽然有说有笑,但李贤还是第一次听到李弘这样调侃自己和贺兰烟,一愣之后便没好气地瞪过去一眼。好容易安抚了暴跳如雷的贺兰烟,他便将今天去李宅的目的对李弘交待了一遍,末了便警告道:“五哥,你可是给我去充场面的,要是今儿个出了什么问题,下回我就再也不费功夫带你出来了!”
既然宫里有好戏看,又是用他最最拿手的好戏去应付大臣,李弘自然没有二话。揣着好心情的他并没有看见李贤那一丝狡黠的笑容,更没有体会到这一回他又被当枪使了。
李家的仆役把人迎进来之后,李贤也不说自己旁边的是太子,三人就这么只顾着往里面闯。而当演武场中的李敬业和程伯虎看到三人时,脸上的神情自然是精彩极了。太子他们都见过,问题是以往李弘学李弘的,李贤学李贤的,他们这两个伴读没多少机会上前和李弘搭话。
砰——
程伯虎姿势用老,手中的飞斧却不敢扔出去,这收势不及,不单斧头砸在地上带起一片烟尘,脚下更是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倒是李敬业机警,扔下手中剑上前下拜,可这双膝还没着地就被眼疾手快的李贤一把拉了起来。
“这又不是宫里,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对了,师傅眼下在哪?”
“在……在书房。”
李敬业结结巴巴地回答之后,见李贤李弘贺兰烟三人扬长而去,顿时更感到奇怪。上回李贤瞒着他和程伯虎,带着李弘去安康楼那种声色犬马的地方就已经够奇怪了,这回居然又把太子带到这里来了?难道真的如他爷爷所说,太子太傅等人三天一至东宫授课,其实也是李贤的主意?他左思右想不得要领,旁边却传来了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
“敬业大哥,这太子殿下怎么会突然跑这里来了?”
李敬业瞥了瞥捂着手腕子呲牙咧嘴的程伯虎一眼,最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问我,我去问谁?”
听说李贤求见,李绩不觉有些奇怪。他虽然是李贤的师傅不假,问题是,平日李贤一般也就是在演武场和李敬业程伯虎折腾,他也就是每天指点,再隔一段时间考校一下进度。武艺上他是倾囊相授,但兵法他却一直不敢怎么教,所以至今李贤很少到这里来。
满心疑惑地出门一看,李绩就禁不住一阵头痛,慌忙弹了一下衣角上前拜见道:“臣李绩拜见太子殿下!”
“英国公乃国之重臣,不必如此多礼!”李弘连忙上前双手扶起李绩,又是一通客套话,却对自己的来意只字不提。
旁边的李贤见李弘一瞬间变得道貌岸然,一派无可挑剔的太子派头,心中暗自点头。不愧是东宫那些人花了大力气调教出来的模范太子,不管是寒暄客套还是面上的微笑,全都是举止有度的典型。不过,他也不耐烦看他们一直这样做戏下去,便轻轻咳嗽了一声。
李绩没多大反应,而平时和弟弟串谋多次的李弘立刻醒悟了过来,词锋一转开始赞扬起了对方的军功赫赫和无敌兵法。他平常和李绩打交道不多,这一番话自然比李贤的马p有效,这么一来二去,李贤就看到李绩略有紧绷的表情渐渐松弛了下来。
正在这时,李弘便抖开了包袱:“六弟能够有英国公这样的师傅,不啻是天大的幸事。昨天六弟回去之后,一时急躁抱怨英国公不肯教兵法,结果父皇和母后就教训了他一番,说是武艺固然可以平时演练,兵法之道却不单单是谋略之道,学个皮毛还不如不学。”
听到兵法两个字,李绩立刻警觉了起来,但李弘的说法无疑正中他下怀,当下连连点头道:“不错,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不敢随便教授沛王殿下……”
话没说完,李弘就立刻抢过了话头:“所以,父皇和母后计议之后,决定仿效当年孙武练兵之举,由英国公教授六弟兵法,然后让他在后宫宫女中选择一些人演练。想当初祖姑平阳公主便是带着娘子军南征北战,虽然父皇母后并没有指望六弟能够演练出那样的效果,却也足可为天下之表率!”
高,实在是高!李贤眼看李绩的脸色一点点变了,心中不禁对李弘竖起了大拇指。先抑后扬,不愧是名嘴于志宁的高足啊!
第二十四章 … 小狐狸二斗老狐狸
太子代表李治和武后放了话,李绩当然无法推辞,当下只得答应了下来,但瞟向李贤的目光就很有些古怪。知道大事成功的李贤哪里还会在李绩面前碍眼,连忙借机提议大家一起去骑马,谁知还没走两步就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沛王殿下,既然要学兵法,那你便算是我真正的弟子。你且和我到书房来,我有话要交待。吴升,带太子殿下和贺兰去马场!”
眼见旁边上来一个高大壮实的汉子不由分说地请走了李弘和贺兰烟,李贤不禁心中叫苦,转过身后却是满脸笑容:“师傅有教导,我自然洗耳恭听。”
“跟我来!”
李绩一句废话也不说,抬脚就进了书房,李贤只得跟了上去,有心开着门留点地步,但一看李绩的脸色,他还是把门关上了。
这间书房很大,除了靠门的这一边,三面都是书架子,上面有的摞着纸书,有的则摞着竹简,大多数的书看上去都有些年头了。李贤只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然后在李绩的对面坐了下来。
“沛王殿下,我还是想问一个问题,如今西北都已经平定,我大唐的外敌已经七零八落撑不上威胁,为何你就偏偏一定要学兵法?”
见李绩又是砸过来这样一个问题,李贤便知道这是一道一定要跨过去的门槛。问题是,正面回答一定会引来更多难以回答的难题,因此他便抛出了心中早已预备好的反问。
“敢问师傅,如今你已经年过七旬,还能在战场打多久的仗?”窥见李绩表情有所松动,他便立刻趁热打铁道,“如今我大唐确实声威赫赫诸国来朝,但是,师傅是否看到,那些昔日横刀立马的将军都已经老了?师傅,你这一辈的名将已经基本上死的死,告老的告老了,而苏定方薛仁贵这些人也都要老的,剩下的人都是青黄不接!你现在说大唐没有外患,但是谁能说得准将来?”
见李绩双目光芒大盛,他立刻不服输地回瞪了过去。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僵持了一阵子,他终于看到对面那一位叹了一口气。
“沛王殿下说出这么一番话,平时那些小孩子把戏大概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吧?”
闻听这一句,李贤顿时明白刚刚卖弄过头了。而李绩出了名的小心谨慎,他不会真的弄巧成拙了吧?忐忑不安地在那里等候了许久,他却等到了一句题外话。
“沛王殿下和太子殿下的感情一向很好?”
“那当然,他可是我五哥!”
好嘛,折腾了这么久,原来李绩还是在担心他会威胁到李弘的太子之位!上次已经恐吓了一次还不够,这次又是拐弯抹角的探询。横竖话已经点透了,他干脆不再啰嗦,笔直地站在那里等待李绩最后的决定。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绩霍地站了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好吧,殿下志气可嘉,我便收下你这么一个入室弟子!若是我将来上战场,也会对陛下禀明让殿下随行观战!”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李绩的态度忽然发生这样三百六十度大转弯,李贤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到弄清楚这些话的含义,他几乎想高兴地仰天大笑,但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然后毕恭毕敬朝李绩施了一礼:“多谢师傅成全!”
李绩也不说二话,随手从架子上抽出几本薄薄的册子递给了李贤,沉声嘱咐道:“民间传闻中,学了一本兵书就能够当军师,就能够能掐会算纵横不败,其实那都是荒唐话。我当年出身富户,刚刚入了绿林的时候只知道拼杀,所谓的兵法也是在打仗的时候一点点自己积累的,这几本是前人留下的用兵心得,我当年也都看过,你回去先看看。”
师傅赐下兵书秘籍,李贤当然小心翼翼地收了,正想开口要一块包袱皮把这些书包裹起来,耳畔却又飘来一句话。
“听说昨天你在皇后娘娘的宴席上说,某位宰相贪好美色私放了犯妇?”
李绩居然连这事也知道了!李贤眼珠子骨碌一转,便嘿嘿笑道:“那是因为从敬业大哥那里知道了当初的那件案子,借了酒意就说出来了,谁知道被母后训了一顿。师傅,如果我没记错,昨儿个母后宴请各位朝臣夫人的时候,似乎师娘并不在吧?”
这句话一出,他就看到李绩的脸色刷地一变,心中暗自一喜。好容易扳回来一城,他那里肯就此罢休,又笑嘻嘻地加了一句:“昨天敬业大哥说的事情,大约也是师傅你告诉他的?我当时就挺奇怪的,安康楼那胡公再有钱也不过是一个商人,敬业大哥怎么知道这件事还能牵扯上李义府。”
啊咳——
看到李绩在那里连连咳嗽,他便知机地不再说下去,只是站在那里等着李绩的下文。这一等就是足足一盏茶功夫,他几乎不耐烦了,李绩才终于又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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