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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散雨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另一个甘木

    大概是阴天的缘故,大概是秋意渐起的缘故,大概是人群的缘故,我总觉得,我感受到的那份温暖,是唐霁的大男孩的温度,听到他这么说,我甚至想要问出来:“看一辈子,要多少钱”

    但我只是张了张嘴,就失掉了字句,我改口说:“要不要请你吃米粉”

    唐霁听到米粉,爽朗地笑了,看着我:“真的吗那你先欠着吧。”

    于是,和喻清越一起碰到唐霁的小风波,就这么平息了。

    开运动会的那几天,大概是我能想象到的,最甜蜜的日子,不是在各自的班里坐着上课,不用隔着走廊和很多墙壁,常常可以去找唐霁的身影,也常常可以找的到。

    比如最后一天,唐霁去跳高决赛,我还是用我的土办法,去买运动饮料给他,付完钱想一想,又重新排队买了可乐,本来想作为惊喜,没想到,我拿出运动饮料的时候,唐霁先问了我:

    “决赛诶,都不能是可乐吗”

    这个小小的巧合让我心动神颤,我又笑着从包里掏出一瓶冰可乐,唐霁兴奋的不得了,向前走了一步,又局促的停下,最后伸手环绕过我的肩膀,拉了一下我的辫梢。

    又比如闭幕的时候,我们年级十个班在运动场中间列队,十个班,每两个班并排,2班和7班就刚好并排,我踮着脚转头看唐霁,看到唐霁也踮起脚,熟悉的毛寸发型在人群里冒出来,我赶紧缩回来,想了想,又踮脚抬头,迎上唐霁的笑眼。

    然后,十一长假到了,唐霁和家人一起去山里玩了两天,我在家里看小说,晚上,唐霁打电话来,告诉我他在看星星,信号很弱,声音一卡一卡的,唐霁说山里的星星好大好亮,我要他拍下来回来给我看,唐霁说:“不用拍,我说给你听。”

    “怎么说给我听呢”

    “你听我的声音一卡一卡的,就像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

    那阵子我们总有说不完的话,每天都要打一两个小时的电话,唐霁也常常说这样好听的话,让我心动的句子,我每天都用小纸条写下来,放进我的小存钱罐里,透过小小的储币孔,已经可以看到里面的纸条渐渐堆积起来。

    唐霁回来后,我报的补习班也要开课了,我迫不及待的跑回学校旁边住,开课前一天,我们去自习,他掏出英语书和单词本,准备抄单词,对我说:“帮我翻一下书,第三单元,谢谢。”

    我白他一眼,翻开他的英语书。

    那一页夹着一片好看的树叶。

    “喜欢吧,树叶书签。”

    那是一片正在变色的叶子,很干净,虽然还没有干透,但已经被压平了,英语书页上没有叶片汁水留下的痕迹,大概是唐霁已经在别的书里夹过的。

    树叶书签,是每个人小时候的,叶子就有可能掉落出来被不慎压碎,书本放平在桌上,翻书的力道也有可能折坏它,一片树叶书签的寿命,甚至很难长过阅读一本书的时间。树叶书签虽然足够浪漫典雅,但实在不合时宜。

    “叶子做书签,很容易坏掉啊。”

    “所以我捡了很多回来,终身包换的,哈哈哈。”唐霁笑的时候,故意一字一句的,哈,哈,哈,听起来满满的得意,却又那么温和。

    下午的光线透过玻璃窗照在叶子上,我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对了,要记一下你是今天开始用这片叶子,我要看一下一片大概够你用多久,这样才能一直有备无患。”唐霁说着,熟练的拿起我的手机,打开蓝牙把照片传到他的手机上:“照片日期为证哦。”

    回想起那个秋天,尽是这样难得的可以真正被称作幸福的日子,可惜北方的秋天总是很短,好日子很快变作好回忆,这些好回忆被包起来,成为余生的礼物,但拥有这份礼物不是一种幸运,我常常问自己,如何从那些好回忆走到了如今,这份礼物也很难存放,我忍不住时时拆开去回顾,但似乎每想一次,好回忆便漏掉一些,或被风化一些,或被潮气侵入一些,渐渐衰变,就这样,即使是不再拥有的美好,也要在糟糕的境遇里,被见证着消耗掉。

    那天回去,我在空间里上传了这张照片:“秋日映书签。——20111003”

    唐霁转发了照片:“书签好看。”

    晚上,我又翻回那条动态,看到留言的列表里,有一个很熟悉的头像。

    是李翘的头像:“也在抄单词g。”

    国庆放七天假,补习班上三天课,唐霁来和我一起自习,我便和他一起吃午饭,有一天杨洋也和我们一起吃饭,我坐着听他们聊天。杨洋和唐霁在一起互损互怼,我不时暗暗发笑,等吃完饭走回去的路上,我还跟在他们后面半步走着,唐霁忽然顿了顿,和我并排走着,对杨洋说:“你快闭嘴吧。”然后对我说:“好了,该他听我俩说话了。”

    杨洋噗嗤笑了:“你确定我想听想让我听”

    唐霁不好意思的看看我,我明白的,他担心我觉得无聊,我缩起脖子冲他轻轻地摇头。

    到了第三天,喻清越受不了我一下课就蹿出去,提前偷偷把我的书包带子解开,绑在了抽屉底下的栏杆上:“今天怎么也得跟我一块儿吃顿米粉了吧!”

    我直截了当的说:“唐霁等我呢。”

    “那我跟你们一起吃饭呢我每天都一个人吃饭也太惨了吧,我那么远一个人跑过来。”

    “你跑过来不是为了学习吗”

    “你这个人,不要太重色轻友好吧。”

    我看到唐霁已经等在班门口了,背过来对喻清越小声说:“你别闹了,上次他已经……因为你吃醋了,我可不想再来一次。”

    喻清越也小声说:“所以,你俩是在谈恋爱吗”

    我一边摇头,一边伸手去解书包带。

    “那你紧张个鬼啊,都不是你男朋友,还要担心人家会吃醋,活该吃醋,让他吃呗,你真是,苦情女,不可理喻。”喻清喻恢复了正常音量,我踢了他一脚,赶紧把东西都塞进包里,拎着包跑了。

    唐霁问我:“你俩聊什么呢”

    “没,没聊,他问我参考书的事呢。”

    “我都不知道那个小白脸居然还是你同桌呢,总是看见他。”

    听到唐霁这么称呼喻清越,我觉得有点尴尬,想要说点什么,又怕唐霁觉得我在反驳他,想了想,避重就轻的回答:“他每次都会提前来帮我占位子嘛。”

    “你书包带子怎么解开了”唐霁又问,说着帮我托着书包,我一边重新扣背带一边说谎:“上课无聊跑神绕着带子玩来着。”

    我又想了想,还是开口对唐霁说:“喻清越人挺好的,你别叫他小白脸,感觉,挺不尊重人的。而且!毛兔有点喜欢他呢,毛兔要是听到的话,可能又要挤兑你。”我心虚,又补上后面这一句。

    唐霁愣了一愣,抖抖肩膀问我:“毛兔挤兑我,你为什么从来不帮我呀”

    看来小白脸的话题是要被忽略了,也好。

    “我帮你,也说不过她吧,横竖都一样呗,我才不要参战。”




楼梯
    国庆假期过后,很快就要到期中考试,我真佩服2班的同学们,复课后立刻进入了疯狂学习的状态,坐在班里,听他们课间的聊天,丝毫捕捉不到一点对刚刚过去的假期的留恋,或者对遥远的元旦假期的盼望,大家似乎都是立刻平静下来,进入了枯燥的学习氛围里。

    我也不得不让自己静下心来,可是这对我太难了,我无时无刻不感到开心,喜悦的心潮自内而外冲击着我的皮肤,让我耐不住心思,常常跑神想起唐霁。

    在老师讲着课的时候,听着那些变换的数列和函数,我就会想起唐霁给我讲题的时候温柔好听的声音,他会耐心的一遍又一遍问我,“对吗对吗”他从不会和老师们,和学霸们问一样的话,不会问我“明白了吗懂了吗知道吗”,只会停下笔,轻轻的问“对吗”

    虽然他知道,是对的。

    就这样一晃神之间,一道大题已经跳了过去,我努力定定神,继续听课,还好文科的课,多数不用细听,不然像我这样天天跑神,几个月来的努力,转眼又要白费了。

    江梨珈在旁边端坐着,指间挟着一支笔,手虚握着放在下巴前,却并没托着下巴。我真佩服江梨珈,总能保持专注。

    在我生活的这个寒冷的西北城市,每年十月中就送暖气,偏偏今年入冬晚,到了十月底还没下雪降温,班里的同学都昏昏欲睡,每天想尽了办法提神。

    大家的提神妙招千奇百怪,有人买含片里清凉味最重的金嗓子喉片,剥一颗放在嘴里,狠心嚼碎,爽辣的凉意立刻冲进鼻腔,很快便驱散了睡意,也有人买风油精来,一开始抹在太阳穴处,后来抹在眉心,再后来,有人发现抹上药液后,搓一搓更清爽,于是大家把风油精点在手指上,不停的搓眉心,搓的每个人都像二郎神带着天眼,眉间一片红印,最后升级为最霸道也最有效的方法——直接抹在眼皮上。

    最奇葩的方法出自我的前桌,那个搞笑的男生,叫汪宇旻,他的提神方法是一罐泡椒,每到瞌睡的时候,就从罐头里摘一颗泡椒来吃,他不怎么能吃辣,每次吃完,都涨的满脸通红。

    更有意思的是数学老师,她也看出大家在暖室里凝神辛苦,便常常讲一些趣事来逗我们,或者临场发挥。有一回汪宇旻吃了泡椒,辣的冲嗓子,又没有水喝,实在缓不过来,举手要去厕所。

    数学老师看汪宇旻满脸通红,打趣他“这么急吗”

    汪宇旻顺势捂着肚子,弯着腰点头。

    “汪宇旻,你这可不行,我正讲着重点呢,这一会儿都等不得嘛”数学老师掂着粉笔,打量地笑着,接上一句“你小小年纪,不会是肾不好吧。”

    男生们听到这儿,都笑了起来,女生们中,有人窃笑,有人莫名其妙,我没想到,江梨珈居然是窃笑人中的一员,我问江梨珈“什么意思啊”

    江梨珈一边看题一边平平的说“生物课上都讲过吧,嗯……你百度一下吧。”

    闹了这么一出,薄荷糖、润喉片、风油精和泡椒都甘拜下风,满屋子的睡意都被驱散了。

    没有人不为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感到紧张,这是分科后的第一次年级大考,大家都想知道,重新洗牌后自己所处的位置,我也很担心,在上课的时候紧张的跟着老师的进度,同时又想尽量留意,大家的进度如何,我是否有更好的跟上。我对毛兔说这些,毛兔总说我焦虑,说我们班太变态,为了个期中考试,全员忐忑心焦。

    有一天的课间操,我和毛兔短信约好女厕所见,然后一起逃操溜去了顶楼,顶楼中间有一道短短的走廊,是两边带窗的,一边对着教学楼另一侧的墙壁,另一边可以看到实验的运动场,一块小小的绿色,我们靠着窗沿聊天。

    “你和唐霁的事,有进展了吗你怎么打算”

    毛兔这样问我,我才发现,我的打算已经中断了一阵子了。

    “你说,我先告诉唐霁,会怎样”

    毛兔揪着小熊形状的软糖吃,用轻松的语调对我说“我就终于可以加大我调戏你们的火力了啊,还能怎样,能快点吗”

    “我的意思是,我先开口,就算是我追他了,对吗我心里是觉得,他不会拒绝我,可是我先开口的话…你有过这样,先开口吗”

    毛兔被我问住了,想了想,塞给我一个着“我倒没有过,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吧。”但我还是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迟疑。

    毛兔一把搂住我“别想啦,这都不重要,互相喜欢的话,谁先开口,我觉得没所谓吧,主要是你看唐霁那个磨磨唧唧的性格,他吃醋都不跟你说,自己跑掉,要等他开口说,真不知道要等多久啊。”

    是啊,唉,我又何尝不了解唐霁温柔的品质也出自于他的软弱,又何尝不知道他很难做那个主动的人。可是,是我先喜欢的,是我先发短信给他的,也是我装样子也要跟着他去自习的,能不能有一次,是他做那个先举动的人呢。

    不如,还是回到原本的想法,就这样在他的身边,陪伴他吧。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却有着十足的吸引力,我叹了口气。

    毛兔捕捉到了我的情绪“对了,你是周六没课吗,我们去滑冰吧”

    毛兔大概是想安慰我,可其实,对我而言,这些并不能丝毫的释缓我的坏心情,我歪头蹭了她一下“我不会滑呀,我没事,不用安慰我的。”

    “我教你呗,这次就咱俩,你学会了以后可以跟唐霁一起去呀。”

    看到毛兔的眼里恍惚了一下,想起上一次,我们一起去滑冰,还是她和山松最甜蜜的时候,两个人一路都黏在一起。去滑冰了,大概更会勾起毛兔的回忆吧,这么一想,就更不想去了。

    “别去了,我好笨的,一次两次也学不会,别反而教的你对滑冰没兴趣了。”

    看毛兔撅着嘴看着我卖萌,我又补上一句“而且马上期中考试了,要不你跟着我自习吧”

    “去你和唐霁自习那地方吗不去,感觉教室里开了个劣质咖啡馆一样。而且,我才不要去做电灯泡,你俩在一起真的很扭捏,我还得挤兑唐霁来活跃气氛。”

    广播操结束了,进入教学楼的人流的喧笑声渐渐传上来,我和毛兔赶紧趁着还没老师回来溜回了五楼。

    毛兔不小心摸了一把窗框上的灰,我们一起去女厕所洗了手,往回走要经过靠近七班的楼梯,想起运动会前,在楼梯上遇到唐霁的那次,我忽然想到,那是在靠近我们班的楼梯啊,原来唐霁是专门在等我的,想到这儿,我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毛兔捏了捏我的手“偷着乐什么呢看到你家唐霁了啊”

    我晃晃手肘碰了碰她的腰“哪有,不是,我是忽然想起来……”

    “哪儿不是啊,那不是吗看到就乐成这样。”

    我顺着毛兔的目光看过去,的确是唐霁,唐霁和李翘翘说笑着经过楼梯的转折,就要面对我们走过去的方向了,我赶紧拉着毛兔转身又往女厕所走回去。

    “干嘛啊,都碰到了,你躲什么啊。”

    “李翘翘……”

    “谁”

    “就是喻清越那个发小,她和唐霁在一起。”

    “你不是吧,离了我你的尴尬点又变低了啊,打个招呼不就行了呗。”

    毛兔又拉着我回头“哎呀你锻炼一下,走走走,姐姐带你锻炼一下。”

    我一边任由毛兔拉着走,一边回想着,是啊,我为什么要躲呢。

    还好,唐霁和李翘从楼梯的另一侧回班了,我和毛兔隔着天井看着他俩谈笑经过,毛兔看起来按捺了几次,最后还是担心地问我“他俩这么熟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俩这么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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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因为遇到了李翘翘和唐霁在一起,我心里多少有点没名目的紧张,我更加留意唐霁了,但是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机会留意,只有课间操,每周相同时间的体育课,有时能远远的看他,或者无意间遇到他,有一天我会和唐霁一起逃操去六楼聊天吗我还是很难想象那样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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