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之後

「美美一定讨厌死我了，因为是我害死她的小孩的。」
杨品璇忍不住蹙眉，「妳做了什麽？」
「我刚说啦，我害死了她的小孩，第一个小孩吧，期待已久的小孩子。」
许莉英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好像此时所说的话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那天晚上我和隼兰在一起，因为颜琪刚好出差，所以我们就赶快订了饭店，真的是很棒的一晚喔！直到美美突然打来，才破坏了我们美丽的夜晚。她打来只是想说她跌倒了爬不起来，很痛很痛，觉得她要死了，拜托我们救她。」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好奇的问：「妳应该知道她不是真的要我们救她吧？」
杨品璇轻轻地说：「她要你们帮她叫救护车？」





她死了之後 28.我们通通都是(4)
「或是要我们去她家看看她，啊，反正都是麻烦事啊。」许莉英晃了晃脑袋，「可是我为什麽要救她？我啊，超生气她知道我与隼兰的事情以後，时不时就冷嘲热讽丶时不时就以一种高姿态的样子对我们说教，好像她是圣女一样，都不会犯错，她那个嘴脸让我看了就来气，所以我说好，然後让隼兰挂上电话，却没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可是当时美美已经跌倒了啊！妳怎麽能这麽残忍？」
「残忍？她只是说她跌倒了很痛，爬不起来而已，谁知道她家里没人，又有谁知道会这麽严重啊？」许莉英反驳：「妳跟隼兰都一样，都担心美美，都很善良，那天晚上他怎麽样也睡不好，我啊好不容易才不让他报警的，我就是要让美美尝到恶果，谁叫她倒楣，偏偏打给隼兰，还偏偏我在旁边，那是她的报应，谁叫她当初要咒骂我们，甚至好几次都威胁我们要把我们的事情告诉颜琪跟小广，是她做的太过份，才会在紧要关头出事。」
杨品璇几乎不敢相信许莉英会说出如此残酷的话来，明明她们都是同个社团的好友，在怎麽样也有十年的交情，却因为长大後的观念不同，而造成这些摩擦，甚至让许莉英见死不救。
「妳只是想要报复她，就对她见死不救吗？」
「没错。」许莉英斩钉截铁的说：「因为我恨她婚姻幸福美满就可以以一种高傲的姿态说风凉话。」
「她是美美啊！是我们多年的好友，妳怎麽可以这麽残忍？」
「那是她打错电话的错啊，她要是聪明就是打给妳，而不是打给跟她没什麽交集的隼兰。」
这话问的杨品璇回答不出来，她该说自己早和何美美没这麽要好了吗？但是其实就算她不说，说不定全社团都已经知道了。
只是她怎麽看都不觉得许莉英和叶隼兰知道这件事。
「所以啦，这是她自己的错，谁叫她要打给隼兰，她活该罗。当然我也活该，如果我让隼兰当下就打电话，搞不好就来得及，美美就不会流产，她的第一个孩子，她是这麽的期待……是我害死她的孩子，所以隼兰不要我。」
许莉英看到马路对面的灯号已经转变，便起步跨越路口，後方的杨品璇一开始并无动作，直到突然想起什麽，快步跟了上去，「莉英，妳是怎麽知道美美流产的？」
走在她身边的许莉英瞄了她一眼，「隼兰跟杜泉有去探病啊。」
「当时美美的状态如何？」
「状态？应该很伤心吧？听说她几乎都说不出任何话来，隼兰他们去探病，她却连话都不说，後来我听隼兰说瘦了不少。」
如果那个孩子是萧恒达那次强暴过後留下的，那个就这麽流掉，何美美应该不会太伤心才对。她会那麽伤心，该不会那孩子根本不是萧恒达的？
而且杜泉和叶隼兰会去探病这件事也颇引人深思。
叶隼兰因为有接到那通电话，所以知道这件事，那麽杜泉呢？他又是怎麽知道何美美流产的？




她死了之後 28.我们通通都是(5)
「泉他也知道美美流产？」
「嗯啊。」
许莉英的回答十分简短，让杨品璇无法理解背後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其他人呢？还有人去探病吗？」
「没有呀。谁会知道她流产啊，她流产完後有一阵子连我们群组的问话都不回哩。听说杜泉还担心她会不会精神出状况，还好过一阵子就好了。」
所以这件事除了他们三人与何美美本人外，大家都不知道？杨品璇还未理出一个头绪，许莉英就自顾自地说：「不过要是因此疯掉搞不好比较好哩！在那种时候打给隼兰，最後却没人救她，要是我早就心死罗！她应该也知道吧？在我们社团中，最容不得的就是她那种人。」
这话听的不是很舒服，杨品璇不悦的问：「她是哪种人？」
「道貌岸然一副高高在上不会犯错还爱给人下指导棋的那种人。」许莉英笑眯眯的说，「可是我知道喔，她喜欢凯威，就算婚後还喜欢人家喔！」
「妳知道？」
「当然知道呀，谁看不出来呀！就像社长还是喜欢美美一样啊。」
杨品璇过去一直以为许莉英总是呆呆的，对社团内众人的关系并不那麽敏感，没想到毕业後十年过去，她却很清楚他们这些人之间的爱恨情仇。
「咦？」发现什麽似的，许莉英停下脚步，嘴角带笑：「所以品璇妳也知道美美到现在还是喜欢凯威喔？」
杨品璇一愣，在心中懊恼自己刚刚居然不小心说出真心话，她那句「妳知道？」应该改成「为什麽？」才能彻底装作不知道这件事。
「妳也隐隐约约有感觉到吧？」
杨品璇心想她是有感觉到何美美对刘凯威似乎还有那麽一些情愫，但却没想到两人除此之外还会有实质上的暧昧关系。
「品璇，我一直在想呀。」
许莉英皮笑肉不笑的，瞅着杨品璇，「美美会死，有一部分是她自己的错，另一部分是我们社团这些人的错吧。」
「莉英……」
「美美说的真没错呀，『你们通通都是凶手』。妳是，我是，我们通通都是。」




她死了之後 29.妳不需要一个人背负那些压力和秘密(1)
「早安。」
一早法院传来此起彼落的招呼声，在办公室的其中一张座位，杨品璇低垂着头赶件。
「品璇今天居然这麽早来？」一名坐在她对面的女同仁惊讶的说：「是吃错什麽药啦？」
周遭的同事们不约而同的传来轻快的笑声，谁都知道她平时都是踩线打卡上班，今天居然比大多数的人都要早到，真的是太稀奇了。
「搞不好是现在法院有想见面的人才会这麽早来啊！」
「哦？是谁啊？」
但并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大家都心照不宣。
这阵子谁最照顾杨品璇，全办公室甚至全法院的同仁都心知肚明。
毕竟那个当事人何健佑一开始转院过来，就摆明认识杨品璇，院长还特地交待她带他认识环境，可见两人交情匪浅，也因此後来两人越走越近，时常单独一起用餐，大家也都见怪不怪。
「没有啦。」仍低着头的杨品璇当然知道大家误会自己与何健佑的关系，「我只是昨天睡觉前喝了茶失眠，乾脆今天早点来，早点回去休息。」
尽管同事们并不会这麽轻易就相信她的这番说词，但还是聪明的不再多说什麽，只是彼此用眼神交流。
「哦？何法官来了。」
正巧此时何健佑走了进来，他穿着浅蓝色的衬衫，戴着平时上班都会戴的黑粗框眼镜，远看俨然就像个还未毕业的大学生。
「唉，每次看到何法官都还是觉得他有一种青春的气息啊。」
「可不是吗？他还没毕业几年哪，真是年轻。」
「而且我每次看他就会想到我儿子啊，希望他也能这麽懂事乖巧。」
听着这些同事们的话，杨品璇默默在心里嘀咕，妳们年纪也没多大好吗？这些三丶四十岁的姊姊们，与今年二十八岁的何健佑不过差十岁到十五岁而已啊。说得好像她们都能当他的妈一样。
何健佑不出众人所料的来到了杨品璇的桌子旁边，将手上那叠卷宗一口气丢到了她的桌上，紧接着是出乎众人意料的臭脸，「妳做的这些东西是怎麽回事？从上周到这周，妳不只进度落後，连内容都惨不忍睹，当我白痴还是瞎了眼？」
杨品璇先是愣了愣，接着匆忙的站起身，尽管平时对方不对自己摆架子，可事实上他还是算她主管，基於礼貌还是得站起来与对方说话。
接着她伸手拿起其中一本，那是她整理的庭上内容，发现上面有不少用铅笔圈起来的地方，这是何健佑过去看她卷宗，看到错误提醒她的习惯。
「能不能用点心上班啊？」
面对何健佑这一脸怒容的模样，不只杨品璇一时间难以反应过来，就连周围同事们也都吓傻了眼。
毕竟就大家的印象，他来这里的几个月内，不论是对谁态度都非常亲切，尤其是身为他的书记官杨品璇，不只平时帮她买咖啡，还会与她一同用餐。
当然庭上他板着脸公正不阿的样子是另一种专业的呈现，大家并不会将那时候的他与私底下亲切的模样联想在一起。




她死了之後 29.妳不需要一个人背负那些压力和秘密(2)
「……抱歉。」
杨品璇沉默了好几秒，才终於吐出这句话。
何健佑冷冷的站在她的桌子旁边，瞪着她，似乎在等她接下来的回答。
「这些我会改过以後再交给你。」
「这两天内给我做完，这两天开庭的整理也别给我落後。」何健佑似乎是强忍着气才以如此淡漠的语气说话，「上周我就要受不了了，结果妳这周更夸张。」
她低垂着头，「……对不起。」
「嗯。」他冷冷的应了一声，接着看也不看周围全都被他这模样给吓傻的同事们，径自离开办公室。
直到他离开，办公室内还是安静到一点声音都没有。
被斥责的杨品璇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自从他们上上周末一同看完家具，不欢而散後，隔两天接着就发生颜琪丶许莉英及叶隼兰的事情，紧接着到上周一的上班日，她仍是难以收心，一路漫不经心的工作到这周三，过了将近两个礼拜都这种状态，也难怪何健佑会受不了。
平时法官的工作量已经很大了，他每个月至少都有七十到一百件的案件压在身上，每件以三个月为限结案，手边随时都有二丶三百件的案件无法结案，那数量就连身为旁观者的杨品璇也觉得吃不消，更不论当事人了。
她之所以会无法专心工作的理由她很清楚，事实上从她知道何美美因为林姿仪煽动，而被萧恒达给强暴，之後刘凯威断然拒绝何美美的请求，她就实在难以承受这麽残酷的真相，她试图将这件事淡化，但是紧接着而来的又是叶隼兰及许莉英对何美美求救电话的漠视，导致何美美流产。
这几个晚上她总是会梦到何美美，梦到他们社团在大学时期的过去，接着梦中画面一转，变成只有她和何美美，对方总会问她，为什麽会变成这样？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要让社团的其他人都这样伤害着何美美她自己？
这些问题杨品璇一个也回答不出来，接着她梦的最後，永远都是何美美躺在满是红色鲜血的浴缸里。
他们七个人，通通都是凶手。
「小心一点！」
晚上九点多，杨品璇加完班准备下班回家时，脚一个踩空，差点往下滚下去，就被後面的人给先一把抓住，「妳上班不专心，下班走路也不专心吗？」
杨品璇回神过来，才发现是一脸不悦的何健佑，她甩开他的手，「谢谢。」
「妳这两个礼拜是怎麽了？」何健佑与她一路往下走，「到底发生什麽事情变成这样？」
「没有什麽。」杨品璇淡淡地说，「我先回去了。」语毕她就要往机车停车场那边走去，却被何健佑先给挡住去路。
「妳有什麽事情先跟我说。」
她一愣，接着不悦地反问：「我有什麽事情为什麽要先跟你说？」
「妳忘了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吗？而且妳答应要把真相告诉我。」
「什麽真相？」
「美美自杀的真相。」
杨品璇默然不语。
「妳会突然心神不宁和美美有关对不对？」何健佑敏锐的捕捉到她在听到美美这个名字时，脸上闪过的那一丝痛苦的神情，「妳知道了什麽？」




她死了之後 29.妳不需要一个人背负那些压力和秘密(3)
「没有什麽。」杨品璇快速的回答，「我要回去了。」
「妳不跟我说我就不让妳过去。」
「你很幼稚耶！就跟你说没什麽了。」
何健佑硬是将她挡在墙壁和走道之间，「妳不相信我？」
「我没有——」
「妳能之後跟刘凯威他们达成协议，却不愿意履行我们一开始的协议？」
杨品璇发现自己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麽，「什麽协议？」
只见他从口袋拿出他的手机，点开一个大头贴十分眼熟的对话框，接着将萤幕放到了她的眼前，「萧恒达那畜生曾经强暴过美美？」
那个对话框的名字是刘凯威。
没想到他会私底下跟何健佑联络，杨品璇怎麽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紧接着她还来不及细看对话内容，脑中马上出现一个想法，「是那个助理。」
何健佑先是一愣，接着笑出来，「噗，哈哈哈哈哈哈。」
直到杨品璇一脸你这疯子在干嘛的表情，他才止住笑，「我就知道妳不会让我失望，我给妳看这个只是想让妳知道，妳目前知道有关美美的事情，我也知道了，妳不需要一个人背负那些压力和秘密。结果妳却马上想到了是谁让我跟刘凯威搭上线，妳果然很聪明，聪明到我都佩服妳了啊。」
杨品璇脸一红，明明他这话是想安慰她丶称赞她，她却觉得话中好像还带了点讽刺的意思。
「没错，那个助理就是刘凯威的床伴，是她上周突然找上我，让我跟刘凯威联络上的。」何健佑将手机收了起来，「所以我才知道萧恒达那个畜生居然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而林姿仪那女人就是帮凶。」
刘凯威那一晚在医院外头，跟杨品璇她说过的话，此时一一浮现在她脑海之中。
『将美美的死归咎到社长身上。』
『妳一方面跟何健佑在合作吧？』
『老实跟妳说吧！你们法院有一个法务助理是我的床伴，所以我知道何健佑这阵子对妳特别照顾，这些事情我不会去管，只是照我刚刚说的做，对我们大家都好。』
『毕竟除了社长外，我们谁真正伤害了美美吗？』
「那凯威有跟你说他和美美暧昧的关系吗？」
当杨品璇将这话脱口而出後，才发现自己说出了不该说出口的话。
紧接着迎来的是何健佑的沉默。
「我丶我没有其他意思……」是不是不应该将这件事告诉他？杨品璇在心中懊恼的想着，可是当她听到刘凯威以一种旁观者的立场，将所有错都推到萧恒达和林姿仪身上时，她就实在是忍不住，若不是当时刘凯威与何美美保持那种若有若无的暧昧关系，何美美又怎麽会在被强暴而走投无路时，向刘凯威寻求最後的慰藉，当那最後的希望被对方给无情截断时，恐怕才是逼使何美美走上绝路的真正原因。
「妳说的是真的？」
当杨品璇以为对方就要这麽沉默过一整晚时，他突然开口，「刘凯威和美美……」
「……嗯。」毕竟刘凯威自己也承认了，那麽就是事实了。
「是吗……呵。」
怎麽突然笑了出来？本来侧着头的杨品璇此时偷偷看向何健佑的表情，只见他的笑容，充满苦涩。




她死了之後 29.妳不需要一个人背负那些压力和秘密(4)
「抱歉，我无法相信。」
「啊？」
「妳也知道美美有多爱那个男人，她怎麽可能又再和刘凯威发生这种关系？更何况妳忘了她死前有多期待之後的纪念日吗？」
「……我记得。」
何健佑以一种嗤之以鼻的口气说：「那妳怎麽会相信她和刘凯威的关系？美美她深爱那个男人，并没有什麽好跟初恋情人外遇的动机吧？」
闻言她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毕竟她也承认何美美打一开始就没有与刘凯威发展暧昧关系的明确动机，就算她真的像许莉英所说的，婚後还是喜欢刘凯威，所以当他诱惑一下，何美美就直接上钩，那何美美被强暴後，若真向刘凯威所说，只是将他当作一个避风港，那一开始发展暧昧关系的动机也太薄弱了吧？
何健佑突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好了好了，我知道这种困难的事情要让妳厘清楚并不容易，总之妳也别想太多，我已经知道美美与萧恒达那畜生的事情，妳也不需要再对我隐瞒，怕我知道会怎样，妳也看到了，我知道不会怎样。所以妳好好收心吧，至少给我做到上班时能全神贯注将工作处理好的程度，後面美美的事情，我们再一起讨论。」
「嗯。」杨品璇小声的应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麽，当何健佑伸手拍她的头时，她竟然会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这个埋藏在自己心中好一段时间的惊人秘密，到了今天突然有一个与自己站在一起的人愿意一同分担，使那压力顿时减轻许多的关系吧？
而且还不用透过她来说出这麽残酷的事情，更使她放松许多。
※
十年前曾流行一时的西洋流行音乐在酒吧内回荡着。
杨品璇独自一人坐在角落，桌上是一杯尚未喝完的调酒，也是今晚的第三杯。
「品璇。」
何美美在答应她未婚夫的求婚後，参加完那场社团的聚会，在准备散会前，她突然走到杨品璇身边，「谢谢妳。」
正将包包拿起来的杨品璇一脸困惑：「嗯？谢谢我什麽？」
「谢谢妳在那个时候愿意跟我说话，带我加入这个社团。」
杨品璇一愣，想着的是十年前她们刚入学，第一次在社团博览会上认识的过程。
『哈罗。我是杨品璇，妳叫什麽名字？』
『何美美。』
『妳的名字很可爱耶！我是法学院的，妳是哪个科系的？』
『哲学系。』
『喔喔，文法商一家嘛！我刚看妳好像也不知道要参加什麽社团，那要不要一起逛逛？』
『这个……』
『老实说是因为我没来参加新生训练啦！今天是第一天到，对学校也很陌生，所以在社团博览会上就看到妳了，如果妳不方便的话，那我就找别人好了。』
『那个……没关系。』
『没关系？』
『我可以带妳一起逛……』
『那真是太好了！』
转眼间十年前转瞬而过，两人在十八岁那年相遇，在二十八岁的这一年，何美美成为社团中，最慢步入婚姻的人，却是始终保留着当年纯真的人。
至少杨品璇对她的了解一直都是如此。
直到她死後，杨品璇才发现记忆中的她，竟然如此陌生。
曾经何时，她们这对最要好的朋友变得如此生疏，连对方的真心话都多久没听到了。




她死了之後 29.妳不需要一个人背负那些压力和秘密(5)
「什麽呀？」
已经将包包背好的杨品璇回神过来，「这有什麽好谢的啦！」
何美美那双漆黑晶透的眼眸清楚的印出她的身影，「如果没有当时的妳，就不会有现在的我，谢谢妳，一直在我最需要的时候陪在我身边。」
杨品璇笑道：「妳干嘛突然说这种话，昨晚被求婚，现在突然感性起来啦？」
何美美摇着头，「不是突然的，我很早以前……就很想亲口跟妳道谢……」
「无聊耶妳。」杨品璇伸手捏了一下何美美冰凉的鼻子，「那我也要谢谢妳。」
「为什麽要谢谢我？」
「谢谢妳当我这个吵死人的家伙的好朋友，被我拉着进社团，被我拉着做很多事情，被我拉着让我有这麽美好的大学生活。」
何美美有些失神，直到下一秒杨品璇在她面前晃了晃手，「美美？妳在想什麽？怎麽突然恍神啦？」
对方抿起嘴，苦涩的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想起很多事情。」
最後，杨品璇并不知道何美美她在当时想起了什麽。
直到现在，杨品璇还是不知道在那个当下，对方那苦涩的笑是什麽意思。
何美美是想起了当年背叛自己的杨品璇，还是想起了一直讨厌她的林姿仪，或是始终单恋着她的萧恒达，又或者是喜欢了这麽多年却始终和自己没有结果的刘凯威？
如今想起来，或许一切都是杨品璇开始的，如果当时她不要凑合林姿仪和刘凯威，事情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单恋何美美的萧恒达就不会因为爱不到，而在十几年後做出那种事情来。
又如果她还陪伴在何美美身边，或许当事情发生时，何美美第一个打电话的对象就不会是叶隼兰，而是她，她就会在第一时间赶去何美美家，这样就不会有憾事发生。
为什麽自己十二年前要这麽冲动，要做出凑合林姿仪和刘凯威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