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退散，大考来袭！

「噢，对啊。」方予朝心情很好的起身绕到後走廊。只见他伸出手，食指轻巧地一勾，抓到一枝红色的长棒状物体，下方还有一堆毛——他举起那个物体，大喊一声，「各位童工注意！」
……啥？
我们又不是什麽鬼童工，明明就不该望过去！可是人就是如此，神经回路永远学不乖，听到声音就给予注目礼是超该死的本能。
「开始上工打扫！不准偷懒，不准放闪——」讲到这句，他还瞪了我和麦克笔学长一眼。干嘛啊，决定权又不是在我手上！你没看见我每次都被学长耍着玩吗！我无辜地瞪了回去，「——整理完整间教室才能放人！庄璟琪，给我抓住那个逃工！」
他的语意改变太快，我头顶冒出一个大问号，连忙回头一看——原来是恬恬正蹑手蹑脚地走向门口，准备开溜，却被璟琪学姊一掌拉了回来，落跑行动宣告失败。
我果然是好学妹的最佳代表，瞧瞧她那副德性，一见情况不对就先逃再说，真是不够格！
「今天放学後卫生组要检查环境。没通过的话……就一起在这个教室过
夜吧。」
他脸上的笑意令人毛骨悚然。救命啊，学长，我好怕，谁要跟他过夜啦！
我後知後觉的发现自己的愚昧……所以我们要被抓去卖命打扫？我居然都被摆到热锅上了，还浑然不觉地乖乖躺在里头！至少恬恬还有点危机感，果断做下逃跑的决定。
恬恬，我总是在危急情况中才意识到妳的好，真是亏待妳了……
「地板要扫，黑板和柜子要擦，桌子要用洗碗精清洁过——」他高冷地扬扬手，对底下的小楼喽宣布所有工作内容，然後一脚用力踩上後走廊的东西。八成是一个废弃纸箱，不过它爆破的声音有点恐怖，弄得全场倒抽一口气——（其实只有我）
最後，他弯起一抹魔王式的微笑。
「开始吧。」





恋爱退散，大考来袭！ 美术社(5)
所以，一切真相了。
这就是今日这几个学长姊把我们传唤过来的真正目的：充当童工。
我一边认命拿抹布擦拭桌面，一面哀叹着误上贼船——一群没良心的学长姐！入社的见面礼有人这样给的吗？真是不讲理。
学校要检查环境关我们什麽事啊，我们简直像两个可怜的小媳妇，任君差使，好悲情。
唉，问我能有几多愁，恰似好多江春水向东流……
我用力来回搓着桌面，皱了皱眉头。这桌子上面有很多颜料沾到，怪不得方予朝说要用洗碗精，清水实在很难处理……
「欧恬恬！」我抬头一看，不远处，方予朝气急败坏地大吼，「不要弄脏那里的黑板，我才刚擦完！」
「我只是路过，不小心拿起粉笔画到而已。」握着扫把的恬恬摊摊手，十分无辜地说。
这里确定是高中教室？我怎麽看到两个跑错棚的小学生？
我移动目光，便看到乾净的黑板被写了几行字：敢欺负恬恬和禹熙当清洁工的人，考不上大学！
赞！恬恬，超恶毒的诅咒！
我欣赏！
「我可没逼妳们打扫。」擦着柜子的麦克笔学长一秒撇清，直接把责任推给方予朝。
「臭阿豆仔，你全家都考不上大学。」这是方予朝咒的。
「省省吧，老河童，我成绩考不上你也可以准备落榜了。」他回呛。
原来这两个人耍嘴炮会帮彼此取绰号？我觉得有点新鲜。
「老河童是什麽？」学长的阿豆仔我还可以理解，但老河童？我天真地举手发问。
「河童的浏海就是长那样。」学长竖起一根手指，指向方予朝的那头齐刘海，善良地为我解释。
喔，可是方予朝年纪大了，所以叫「老河童」……
「我觉得比较像小瓜呆。」我认真地说出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冒出的感想。
「噗哈哈哈哈……」璟琪学姊超不给面子的喷笑出声，眼角都快流出泪了。变成众人揶揄对象的方予朝白了她一眼，似乎不想要参与我们对他浏海的品头论足。
「言学长的成绩很好？」冲着刚才麦克笔学长呛的一句，对这方面很感兴趣的恬恬从璟琪学姊这边旁侧敲击。
「好像蛮不错的，我是不清楚啦，毕竟没有跟他同届。」
「印象中，那个小瓜呆成绩也不差，会考34点。」璟琪学姊说，转过头指向他，「话说学妹妳们考得怎麽样，没跟你们细问耶？」
这里为大家解释。会考最高分数是35点，也就是5a++，基本上茗苑历年来的录取门槛在30点左右，五a是基本。
「咦？！」恬恬惊叫出声，「他34点？讨厌啦！」
……这两个人完全是标准冤家，居然连考上这里的成绩都相同，真是可怕……
「妳多少？」方予朝挑起眉。
「34啊。」恬恬嘟着嘴，语气有点冲地说。
实在没什麽好比较，方予朝只好稍嫌无趣地转过头，继续擦他的黑板，
那一块小地方都快被他擦到亮晶晶了。
话又说回来，没想到不只恬恬，他成绩也这麽好，真可怕。
「——那学长你呢？」
麦克笔学长放下手边工作，对我眨眨眼。
「我五a++，不过作文没有六级。」
我抹布一丢，受惊地往後跳三大步。是怎样，美术社有经过学业成绩筛选吗？一群学霸都聚集在这里，我是不是该闪人了！
「他们超过份对不对？我只有32点而已……」璟琪学姊对我的反应表示同情，也很哀怨地在胸前戳着两根手指。
「学姊，我也32，我爱妳～～」我激动地扑上去。
「哈哈哈，学弟，你女朋友快落入我手里了，总有一天她会被你的成绩给吓跑！」
我觉得最後一句话是真的……
「不过大言学科只差一题就全对，作文又没有六级，」方予朝开始迈向下一个擦拭区域，边擦边说，「不到记者采访的标准。」
唔，好像是这样，如果五a++六级分或学科全对都应该会被采访……
刚好都没有，学长其实有点衰。
「被采访干嘛？让全巷子的阿公阿嬷认识你？」麦克笔学长不以为然的发话。
……真是中肯。
「难怪之前在学校没听过他的名字。」恬恬一脸很能理解。的确是如此，通常有丰功伟业的学长姊都会被校方大肆宣传，我们不可能没听过。
「欸欸，学长，以後我高一课业就靠你了，加油蛤。」我巴结地靠了过去，拉拉他的袖子，寻求我的学业好靠山。
「不准放闪！」
「……」我怒视回去。恬恬，给我踹死他，上啊！
还真没想到，方予朝呛我就算了，麦克笔学长居然也对我说，「我可以在未来的每次段考都帮妳跟世芸老师报成绩。其他的，再说吧。」
「……」
学长，你听见了吗，我心都碎了……
他居然在这种时候撤除红外线扫瞄，简直超没良心！我气鼓鼓地瞪着他。
不晓得，现在提分手还来的及吗？
结果，麦克笔学长还真没理我，放任我一个人去角落默默垂泪去了——我果然是命运不佳，交到一个没心没肺的男友……
※
我很快的把桌子用洗碗精擦过一遍，再用清水重复清洁，乾净溜溜，圆满结束今天的工作。
望了望时钟，茗苑高中的的社团课也快要结束了。打扫完之後，我有事没事地检视他们的社团教室，赫然发现角落堆满了一些神秘的东西。
我窝到角落，伸手翻了翻——哇，真不得了，这些全是我们上次在台上卖才卖色的成果！
有点感动，这件事情终於在这里正式落幕了。
「学长，你得到好多回馈呢。」我望着无声无息凑到我身边的某人，有些开心地说。
「其实方予朝刚刚没说，学校会这麽轻易批准妳们入社，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这件事情。」学长轻轻地说，语气像是在远处回首望去一段往事，「误会成这样，还弄得全校皆知，校方的态度其实有很大的责任。後来，他们很有心要补偿我们，所以在我和方予朝透过纪老师提出这个预先入社的要求时，他们才会无条件直接答应。」
他脸上的笑容很淡，却又不容忽视。
我眨眨眼，仔细想想，也觉得学校这麽做算是蛮有诚意。不过还真没有想到一个简单的入社程序，也有这层原因在里头。
所以我和恬恬是该惜福罗？
「这麽一想，能够走到今天，其实都是因为有妳。」不知道什麽时候，他轻轻地靠上我的肩膀。
我突然觉得能这样靠在一起，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我常常想，如果妳那天没找到照片，我们的命运又会如何呢？
是妳，改变了我们的命运。
而我却只能满怀感激地诉说——与妳相遇，我真的好幸运。
他说出口的字句在我耳边回荡。
身旁的体温是如此真切，彷佛心中被厚重的情感填满了，我静静回靠着他。
「学长真的不必这麽在意喔，毕竟——我只是看见大家全都尽了力，也做出我能做的，不想留下遗憾而已。」
这也许是老天爷的意思，要我们相扶相持，继续写下更多的未竟的人生篇章呢。
我拿着茗苑高中同学写下的道歉信。
有些是在珍珠板上集结众人想说的话，有些则是单独用信封装起，署名给言麟同学的信函。还有一些似乎是学长的粉丝给的，用有点华丽的丝带包装，各式各样的礼物堆在一起。
而，在学长的浅笑中，我看见那一抹称之为原谅的雨後彩虹。
有多少礼物，就有过多少伤害。那些时日，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发生时，
学长都是一个人默默扛着这一切。
但是，不管他们曾经把他逼向何等境地，最後，他仅是一笑泯恩仇。
所有人，都是。




恋爱退散，大考来袭！ 尾声
我靠在他肩上，回忆着我们一路走来的很多事情，想着想着几乎是要沉进去了。回过神来，我却发现天空已经渐渐暗下。
我旁边的麦克笔学长拆开一个粉红色信封，拿出一根健达巧克力。
「健达巧克力？」我错愕地脱口而出。
这都是哪个时代的零食啦？现在送学长会不会太老了一点……
只见麦克笔学长拆开包装，银色的包装纸拥簇着咖啡色的巧克力。那牛奶巧克力凑到了我嘴唇前方，呃，这是要给我吃的意思吗？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最後，还是鼓起勇气伸长脖子，张嘴咬了一口。巧克力的软绵滋味触上舌尖，迅速化开，唔，好甜……
缩回身子，不太适应地嚼到一半的同时，学长突然用四只指头捧住了我的脸。尽可能无视下颚传来略显强硬的力道，我抬头，依旧难掩惊诧地迎视他深邃的双眼。接着在我错愕的目光下，一只修长的手指映入眼帘，迅速地滑过我的嘴唇，挑逗感一闪即逝——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他便放开了我，躺回墙壁，食指放在自己的嘴前，吮去上头沾到的巧克力。
晚了几秒，唇瓣很敏感地重播那诱人的触摸，我摀住忍不住迸出惊叫的嘴。
……他看起来，很享受我的反应……？
「感谢小费。」他愉悦地说，接着把被咬了一口的巧克力送到嘴边，好看的唇瓣一张，含住我啃过的地方。
「……！！！」
我丶我……我能怎麽样？把他的巧克力再抢过来咬吗？
这句话刚诞生一秒钟就马上被我惊觉，回过神来用力掐死它——叶禹熙，还好妳是後知後觉，不是不知不觉！有即时保住了矜持，不要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回头是岸迷途知返……
我只好拚命在心中默念经文一类的怪东西。原本的期望是稳定心神，没想到最後还是忍不住睁眼偷瞄学长，不看都好，这一瞄，通红的双颊又更上了一层楼。
他沾有巧克力的嘴唇勾起一道迷人曲线，像是在实践面带微笑才有礼貌这句话。
放弃诵经，我没救了——也许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出家。
学长浑然不觉我内心中的惊涛骇浪，边嚼着，边坏心的摸了摸我的头，说，「事隔这麽久……总算是换吻成功？」
我听见这句话，愣了愣。猛然想起小学四年级的那次情景，小小的麦克笔学长拿给我的那根健达巧克力。
……嗯，我不得不承认，换吻这个词挺正确的，如果是以我们的情况来说啦……
麦克笔学长满心愉悦地吃完整根巧克力，而我则是默默看着他，也看着那跟巧克力一点一滴消失在他嘴中。
我歪歪头，决定把那句着名的「俗话说」颠倒过来讲——景物全非，人事依旧，是这样没错吧？
我果然是老了，竟忽然感慨起五年的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啊。毕竟当年，我和学长还是两个小正太和小萝莉呢。
缓缓地，心中一股甜味散开。
宛如我和他，至今以来缭绕在彼此身旁的所有情感都被浓缩在一起，夹杂着一丝丝，不变的巧克力香气——
——饱含着过往的回忆，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
在我的坚持下，麦克笔学长给了我巧克力包装纸。
踩着夕阳倾落在城市中的馀晖，交杂其中的是细碎的斑驳树影，一闪一闪的，像极为艺术的大自然剪影。我想，当你心境充满诗意，正值多愁善感的季节，所见的一切，平凡的景色也能是万种风情。
我徒步回到家，一如反常地没有立刻前往冰箱觅食，而是绕进书房，打开书桌上的木头柜子。
我移开几本书，东掏西掏，翻出一个尘封已久的小盒子。
这是我小时候用来收集各种玩意的纸盒，被当年的我戏称为「藏宝盒」。上头积了灰尘，可见这历史实在源远流长，名副其实的老骨董，我多久没碰过它了。
我张口深吸空气到肺中，一口气吹去上头的尘埃，纸盒的米色部分露了出来。接着我便打开盖子，欣喜地看见我这次寻宝的宝物。
这是五年前的包装纸。
其实，究竟是什麽样的念头使我留下它，我也不太记得，甚至在把它收进来後，已经遗忘了好几年了。但最近发生的事隐约勾起我的记忆——我似乎曾经小心地把那个包装纸用水洗净，以手巾擦乾，妥善保存在藏宝盒中，让它跟我儿时珍视的其他小宝贝住在一起。
记忆就像是一台有秘书功能的电脑，不用下任何指令，这些画面就自动地在视窗中跳了出来。
我捞捞口袋，拿出今天从学长身上拿到的包装纸。把两张巧克力包装纸摆在一起，排排站，心满意足地笑了，彷佛又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为他善解人意的举动暗自开心。
久隔五年，原来生命这首歌，不只会为你带回似曾相识的情感，甚至能赠与你同样的一份礼物。
真没想到，区区一根健达巧克力，也能成为这五年来，重要的寄情之物……
「姊姊，我回来了！」
老弟的雀跃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我内心所有的肺腑感言。没几秒钟，他便蹦蹦蹦的跑进房间，两颗大眼睛闪烁着少女漫画中才会出现的星星光芒。
……考试一百分？废电池摸彩摸中最大奖？这麽急着找我，这家伙是遇上什麽喜事啦？
「这麽开心？」没有摆出不善的脸色，像平常一贯地发出赶人宣言，我好奇地问。
他睁大星空眼，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我登时马上理解——看起来是被骂习惯，我没开吼就浑身不对劲，可怜的小家伙。
「姊，你看起来也很开心啊。」
……原来我也把情绪写在脸上吗？
「我今天收到女生送我的情书喔！」老弟没继续探讨我的脸色，眉开眼笑地拉开书包拉炼，从里头掏出一个桃红色的信封，「妳看妳看！」
……收到情书？
开玩笑的吧，我弟弟这种货色也能收到情书？
我不敢置信地张张嘴，最後还是硬把这句话吞了回去，不想伤害他幼小的心灵。
不可否认的是，这世界真是疯了。
「里面原本还有一颗金莎巧克力。」他打开信封，如此说，「可是我把它送给另外一个女生了。她说她肚子饿饿，想要吃东西。」
他噘着小嘴，看起来有点惋惜。
「你这麽做是对的。」我一听，立刻语重心长地握住他的小肩膀，「搞不好，我是说搞不好——那个送你情书的女孩只是个路人甲，你的姻缘接在那个接受巧克力的女孩身上……」
我说到一半，猛然打住了嘴。跟小孩子讲这个干嘛？再说，又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跟学长一样，我真是傻了我！
「是吗？」他没有追问我，只是笑的很开心，嘴角都快冒出朵朵小花了，让我有种春天突然降临在他眼中的错觉——「姊姊的人生经历，嘿嘿嘿，我要学习！」
千万不要乱学啊，我真是残害国家幼苗，误人子弟……哀怨归哀怨，不过现在话都说出口，也没办法收回来了，我只好幽幽地说：「不要学习，姊姊的恋爱史很坎坷。」
「就是坎坷的爱情才刺激啊！」老弟双手握拳，比出备战姿势，兴奋地向我宣布他最新的爱情观。我开始怀疑又是哪部偶像剧在荼毒孩童的三观。
……搞不好每部都是。
「不跟妳抬杠了，我要去写回信给她～」他完全乐到了极致，举着信封晃来晃去，像演唱会中的称职粉丝。书包随便一收，他蹦蹦蹦地又跑出去了。
我苦笑地看着他乐翻天的背影，叹着气摇头。没想到老弟也有桃花运大开的一天，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
不过，那颗金莎巧克力的故事真是惊为天人，他现在又正好准备升上五年级，简直和我跟学长的开始如出一辙……
嘛，搞不好，一场有趣的故事又要展开了。
也许，每个人生命中的恋爱序章都是如此，首先要一个开头，一个契机，接着用心提笔刻划属於自己的经历——
最後，当自己蓦然回首，才会发现不知不觉中——那些文字都写进了心坎里呢。
——《恋爱退散，大考来袭》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