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爵万妖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桃花无债
见对方没有告知亓官慕寒的姓名,莺歌也不在意,她摇了摇头,说道:“抱歉,我并不知晓那个酒楼在何处。”
莺歌重新跪回坟前,她拾起放在旁边的冥纸,投入火中,露在袍子外边的手苍白秀气,在火光的投射下,看起来几乎透明。可能是病痛的折磨,她看起来非常疲惫,在坟前的身影显得十分佝偻,但难得遇到一两个见了她不会掉头就跑的人,她似乎很高兴,一个人开始自说自话,声音有些缥缈,有点空洞。
“你们一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要大半夜来上坟烧纸?”
亓官慕寒是个不多话的,归麒虽然略感好奇,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莺歌,莺歌好像并不在意他们想不想知道,或许她只是想说出来而已。
“我是一个普通农家的女儿,受父母之命嫁给从未见过面的夫君。婚礼的当晚,我以为我会有一个普通但幸福的家,但没有想到,厄难就此降临……”
原来,莺歌嫁给丈夫宋杰之后,不到半年,家里的公公和婆婆相继患上了‘腐骨疮’,这种毒疮不会立刻要人的性命,但皮肤会慢慢地腐坏、化脓,乃至脱落,过程疼痛难忍,身体也会随着毒疮的严重性而越来越虚弱,直到毒疮长至骨髓里,人也就再无性命可能了。
腐骨疮的传播源来自淡水中的一种名为“齿鱼”的鱼类,这种鱼在蓝城附近的水域很常见,是可以食用的,但在冬季没有食物的齿鱼会吃掉同类,病变也就此产生,吃掉同类的齿鱼会在冬季结束之前死去,随着病变的齿鱼的死去,春季后的齿鱼也就是健康无威胁的。所以有常识的人都不会吃初冬到春前的齿鱼。
但莺歌的丈夫显然不是那个有基本常识的人,在莺歌回娘家的时候,宋杰贪便宜捡了河里的垂死的齿鱼,顿成汤给染了风寒的老父亲食用,宋父因此成了家中第一位患上腐骨疮的病人。
腐骨疮最可怕的是传染性很强很快,简单的皮肤接触就有可能患上,且救治的药十分复杂,药引更是珍贵,先不说药引的贵重,只单单说制药的过程,寻常人还没等大夫炼出药来,便一命呜呼了。
莺歌从娘家回来,原本其乐融融的家已经变得乌烟瘴气,家里的两位老人被丈夫关在门外,原本莺歌还想质问丈夫,但宋杰看到莺歌将倒在院中的只剩下半口气的二老扶起来时,脸色大变,无情地将房门关上。但不管莺歌如何请求,门如同被灌了铜液,纹丝不动!
没有办法,莺歌只好带着公婆在山上的破庙去暂住,破庙虽破旧,好歹是能避雨的。可庙里什么都没有,在这样的冬日,哪里是两个病入膏肓的老人受得了的?她身上无分文银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平日里对她如亲生女儿的老人一天比一天腐烂,看着公公的胸腔脱落,露出肋骨和内脏,连说话的能力都没有,看着婆婆的双腿被烂得从身上脱落。
在咽下最后的一口气之前,那个慈祥温柔的老妇只剩下半个身子,那个温吞和蔼的老人几乎成了一具骷髅!
莺歌埋葬公婆,无处可去,她不敢再回娘家,因为她也已经染上,怕害了父母。
这个时候的莺歌还不知道,他的父亲得知她有了身孕,所以给她拿了些补身子的补品和银钱,来了宋家,正巧撞到了在拾细软准备离开的宋杰宋杰几经深思之下,决定远走高飞,以莺歌带着他的父母回来害他!
莺歌偷偷回到宋家,发现宋家巨变,门口还封上了封条,她心中不安,虽然不敢询问村子里的人,但却在田间听到了村里农妇们谈论着“宋家”、“死人”等相关的事情。
张家嫂子发觉宋家散发着恶臭,加上宋家几日没见到人进出,她担心出了什么事,就告诉了自家汉子,张家汉子当时还没在意,这时候莺歌的老母亲找了来,说家里的老头儿来了好几天,一直没回去。开始她还以为老头儿是舍不得闺女,在女婿家住了几天,这在以前也是有过的,后来她发觉事情不对劲,这都五日了,老头儿还没回家,女儿更是没差人带个信儿。张家汉子也觉得不对劲了,他把宋家的门撞了,结果在里面发现了一句尸体,脑海都被切了一半儿,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但莺歌母亲还是一眼就能认出这人是她家的老头儿。
莺歌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父亲死了!
莺歌疯了一样,她回到娘家,看到形同枯槁的母亲,莺歌却连抱一下都不敢,只能远远地看着。而她的母亲似乎感受到什么,她茫然地睁大两只眼睛,四处张望,激动又虚弱地喊着:“莺子?是你吗?”
莺歌这才发现,母亲的眼睛浮肿通红,瞳孔空洞,眼睛上似乎蒙着一层半透明的膜母亲日日伤心,哭瞎了眼睛!
莺歌跪倒在地上,她捂着自己的脸,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失声痛哭。
看不见的老母亲听出了莺歌的声音,伸着双手四处挥舞着摸索过去,却因为走得太急促,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石子,眼看着母亲就要摔倒,莺歌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病会传染,本能地反应就是连忙冲过去将母亲扶着,情急之中,她避开了母亲露在外面的皮肤。
一双枯瘦的手抓住莺歌的手臂,那双手颤抖着一点点移动,欲摸向莺歌的脸。
莺歌惊惧不已,慌忙挣扎:“娘!别碰到我,会传染的!我……得了腐骨疮……”
尽管这样说,莺歌的母亲却置若罔闻,固执地用手摸到女儿的脸,一点一寸地描绘着女儿的容貌,就像曾经一样,那样的温柔,那样的柔软,仿佛是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女儿啊,娘命苦的女儿……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莺歌还未反应过来,惊愕地看着母亲从自己的怀里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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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滑落,她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母亲看起来突然神了,只是回光返照而已。原来她终究还是害了父母!
莺歌抱紧母亲渐渐冰凉的身体,不知坐了多久,已经到了傍晚,莺歌才缓缓站起来,突然,一个踉跄,她头晕目眩,因为腐骨疮,她早已经习惯了痛楚,她对痛已经麻木了,她愣愣地看着满地的鲜血,迟钝地捂住小腹。
莺歌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孩子,没了!
她的孩子,没了。
“呵呵……呵呵呵哈哈啊……啊啊啊啊”
莺歌歇斯底里地呐喊着,直到疲力竭,再也吼不出声音来,她的脸上全是干涸的泪痕,直到再也没有眼泪出来。
她面无表情,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她拖着步子将母亲的尸体带到乱葬岗,随后又找到父亲的坟,挖坟开棺,她要将父母埋葬在一起,旁边就是公婆的坟。她在两座坟前跪了三天三夜,终于支持不下去昏死过去。
醒来的时候,莺歌在一个陌生的村子,那里的人全都得了腐骨疮,但古怪的是尽管他们的病情再严重,也都会把控在一个度,也就是说那个村子的人不能治好腐骨疮但却可以控制其不至于恶化。
后来,莺歌才知道,那是因为村子里有一块巨大的神石,村里人说是神怜悯他们,才会赐给他们神石为他们续命。
莺歌留在了村子,果真,村人没有骗她,腐骨疮的蔓延明显减缓了。但很快,莺歌发现自己无法安心留在村里,她每晚都在梦中看到她的父母公婆都死不瞑目!
莺歌决定离开村子,她要做一个了结。
为了这个了断,她花了半年,也因此,她的毒疮恶化了,她左大半身体严重腐烂,现在已经蔓延到脸上。但她找到了逃走的宋杰,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宋杰没有想到莺歌会找到自己,在斧头毫不犹豫地砍掉逼他的一条腿事,他明白了,在他面前的女人再不是当初那个贤良淑德的妻子,所以当莺歌问起父亲的死因,宋杰不敢再说一句谎言。
当莺歌带宋父和宋母离开之后,莺歌的父亲给女儿拿些补贴家用的银钱来宋家,但却见宋家一片狼藉,他还记得莺歌说宋杰是个不会照顾人的,她要早点回去照顾受了风寒的公公,可现在他既没看见两个亲家,连莺歌也没见踪影。
几番追问宋杰,对方却支支吾吾,面色有异。
莺歌的父亲觉得事情有蹊跷,抓着宋杰要带他去见他们村里的村长,宋杰慌了神,怕被人知道他赶走亲生父母,抛弃发妻,他急忙着想挣脱莺歌父亲,但莺歌的父亲见宋杰这般所为,便认定他定是做了什么对不住女儿的事,牢牢抓住宋杰不放。最后二人演变成扭打在一起,宋杰发了狠,用力推开莺歌的父亲,莺歌父亲被宋杰推倒在地上,脑门就摔在倒在门口的锄头上,被削去了小半个脑袋,当即死去!
宋杰傻了眼,匆匆离开,临走还不忘拿走莺歌父亲带来的银钱,并将大门和院门锁上,最后逃到蓝城,隐姓埋名躲了起来。
“我剜去了他的双目,拔了他的舌头,卸了他的双腿,我将腐骨疮染给他,让他永远在黑暗中痛苦挣扎……爹娘还有公公婆婆也能瞑目了……”莺歌茫然的双目倒映着火光,眼角泛着点点晶莹,“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的齿鱼和腐骨疮都是宝宝瞎编的,如有雷同,纯属宝宝太聪明~】
一不小心将莺歌写这么惨,5555……心疼一秒,码字的时候忍不住泪目了……
第15章一直不安
归麒想起了找回馒头时,看到的那个脸上只有两个空洞无物的眼眶的人。
不会……这么巧吧?
事实上,确实有这么巧。
“你想活吗?”亓官慕寒突然开口。
求生,是人的本能。
即使是失去了一切的莺歌,也仍想继续活着,将父母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还沉浸在回忆的莺歌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闪烁着不算明亮的光芒,但很快便泯灭了,她怀疑着问道:“你想说什么?”
“想活,还是不想活?回答。”
莺歌微想了想嘴,迟疑不决:“你……”
亓官慕寒淡漠地说着令无数患腐骨疮的人为之一振的事实:“要治好腐骨疮很简单。”
莺歌睁大了眼睛,瞳孔中倒映着亓官慕寒依旧面目表情的样子,却仿若看到了希望,看到了神佛。
“你……你真的能治好?”莺歌很快回复理智,她警惕起来,“你想要我做什么?”
在这漂泊的半年多里,莺歌再不是当初那个以为全天下都是善良的人了,她不会天真地以为会有人不求回报地救自己,包括那个留她的村子,也只是为了招同类,宣扬着一些邪道的东西。
亓官慕寒看莺歌的眼神难得多了一丝可以称之为“赞赏”的情绪,总算不再是看一件死物一般了,“带我们进村。”
“你要进村!”莺歌音量兀的变高,沙哑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并不好听,“你不知道那村子有可怕,他们”
亓官慕寒打断莺歌的话,只道:“我要去。”
莺歌骇然不语,默了一会儿,莺歌说道:“我可以带路,但进了村子以后,发生什么事……我救不了你们。”
亓官慕寒颔首,他顿了顿,难得多说了句:“面巾放下来,会好点。”
莺歌紧了紧手里抓着的衣料,眸中露出迟疑,但她终究是松开了手,沉沉摇头,“不必了。”
即便旁人不在意,她却无法用这般可怖的面貌坦然示人。
拾好东西,莺歌主动在前面带路,她走得很慢,重力落在右脚,慢吞吞的,像个迟暮的老者。
好奇宝宝开始出现:“师尊,我觉得你一点都不惊讶?”
亓官慕寒:“嗯。”
归麒扯了扯亓官慕寒的衣袖:“你好像早知道我们遇到的那人是她做的,你还知道她的病会传染?”
亓官慕寒:“嗯。”
归麒用力扯:“为什么呢?”
亓官慕寒不动声色抓住归麒的手,光洁修长的大手将苍白的小手包裹进掌中,紧接着低沉悦耳的嗓音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开始解释:“她身上有腐骨疮的腥臭。为师在门口闻到了那种味道。”
归麒嘴角抽了抽:“狗鼻子。”
亓官慕寒:“……”
天色已经很晚了,亓官慕寒并不知道归麒夜盲很厉害,特别是这种没有灯火的野外,更是一点路都看不清楚。
遇到亓官慕寒以前,他一直都是饥一顿饱一顿,而且饱的时候寥寥无几。
归麒自嘲,那时候好像什么病痛都可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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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却娇气了起来,连夜路也走不得了。
在踩空了两次,踩到亓官慕寒的鞋子一次,最后绊到树枝差点摔倒之后,亓官慕寒停下,蹲下身来,与归麒面对着面。
归麒看不清楚亓官慕寒的表情,却能感觉出来亓官慕寒正在看自己,他低下头,心跳得很快,不是害羞,而是心虚。
“为何不说?”
在黑暗的环境中,亓官慕寒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声线平稳得没有丝毫明显的起伏,但归麒知道,亓官慕寒生气了。
说什么?他要怎么说?
归麒不明白。
在很多时候,归麒都是个特别会察言观色的人,他的心智有时候比成年人还成熟,甚至高到一种令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地步。
哪怕对象是从不露喜恶的亓官慕寒,在这相处的短短几日中,归麒已经了解到,亓官慕寒其实是个极不喜欢麻烦的人,他不喜欢繁琐的衣服,不喜欢说太多的话,不喜欢多管闲事,甚至吃饭都不喜欢点有骨刺的菜品……许多的不喜欢,都是因为麻烦。
但亓官慕寒却花了很大的心力来为他祛除噬魂蛛,更在之后的日字里悉心照料,这一切都令归麒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在一边窃喜的同时,又惶恐着。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个比任何麻烦都麻烦得多的大麻烦!所以,胃疼的时候不敢告诉亓官慕寒,心悸的时候不敢告诉亓官慕寒,夜盲亦不敢告诉亓官慕寒。
归麒一直都在不安,他怕总有一日,亓官慕寒会厌烦了他这个大麻烦。
到那时候,他归麒可该怎么办?
所以他就用了一个最简单,也是最笨的办法忍。
反正现在也没有以前那么难受了,只是偶尔不适,忍一忍便过去了,毕竟,他一直都这么忍过来了啊。
归麒闷声不吭,亓官慕寒也无法子,他将归麒直接单手抱起来,像抱很小的小孩儿一样,让归麒坐在他的左手手臂。
馒头还趴在亓官慕寒的右肩,很老实。
亓官慕寒将右手放在归麒的后背,用力在摁了摁,让归麒靠上他的肩膀,他尽力用最温和的语气说道:“以后哪里不舒服都要说。”
这样的语气,不消说熟识亓官慕寒的人了,就是亓官慕寒自己,也是第一次听到自己这样说话。
归麒被身后无法抗拒的力量压着趴在亓官慕寒的身上,当然,他亦没有抗拒,反而异常的乖顺。
一个不习惯温柔的人所散发的温柔,就像是罂粟花一样,明明危险得很,却心甘情愿中这个毒,渴望着得到。在很久以后,归麒发现自己早已无法离开这个冷冰冰的男人的时候,他焕然大悟或许就是在这个时候,自己就已经沦陷。
归麒不再抵触心里的情绪,他笨手笨脚地摸索着抱住亓官慕寒的脖子,脸贴着亓官慕寒的脸,在对方的耳旁说话,声音极小、极轻,夹带着难言的委屈和无措:“我怕你嫌我麻烦。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淡漠如亓官慕寒,在听到归麒的话之后,竟是明显地怔了一下,他侧过头,在归麒的额头不轻不重地吻了吻,道:“为师不会嫌你麻烦,也不会不要你,永远都不会。”
这般亲密的动作,归麒呆傻了半天,消化完了以后脸颊轰然一热,觉得脑袋顶都在冒烟了。
归麒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做什么!”
亓官慕寒揉了两把归麒的小脑袋,很是正经地说着:“为师以为你会喜欢。”
喜欢什么的,就这么说出来也太……害羞了!
归麒口是心非道:“谁、谁喜喜欢了!”
亓官慕寒声线微扬,夹带着难以捕捉的逗弄:“你不喜欢?”
归麒埋着头,好像非常不好意思,小声说道:“喜欢。”
埋着脸的归麒并没有看到,那张他以为从来没有多余表情的脸缓缓展开了一个极温柔的浅笑,转瞬即逝。
莺歌停在前面不远处等待突然停下的师徒二人,眸子里时明时暗,最后终化作了羡慕……
亓官慕寒行动如在白日,丝毫不见受到夜幕的影响,归麒在亓官慕寒的怀中埋了好久,最后忍不住坐好,眯着眼睛摸索着兜里的野果子,一边充饥解乏,一边不时放一颗在亓官慕寒的嘴边。有时候没放好,碰到亓官慕寒的脸或者下巴,亓官慕寒便主动凑过去将野果含住。
这种野果名为“灯集子”,性温和,是长在刺藤萝上的果实,成熟前为淡绿色,成熟后有橘红色,四季结果,其果实可食用,果肉的汁水是止血的圣品。
归麒兜里的灯集子是中午的时候,亓官慕寒带着归麒找的。
虽然事实上是碰巧遇到的,山里也有别的野果,但这种晚春时节,要么有的果实尚未成熟,要么有的输了的偏寒或偏热,亓官慕寒没想过让体质弱的归麒食用。
归麒对食物很执着,他从小经历的弱肉强食所养成的天性导致他绝不会将食物分享给除亓官慕寒以外的人。因此,莺歌就是那个被归麒遗忘的人,不过事实上,腐骨疮已经长到莺歌的脏腑里面,所以很多时候她是不吃东西的。
这片林子的树木长得很奇怪,树干粗糙干枯像要枯萎死去了一般,它们的形状扭曲得像一个个舞蹈的亡灵,诡异而阴森。地面上覆盖着很厚的枯叶层,空气里弥漫着潮湿且腐败的气味。
“听村人说,村外有一片树林,他们称它为亡灵之森。”莺歌一边行走,一边解说,沉重的脚步踩踏着层层叠叠的落叶,低哑残破的声音在这阴冷的林子里,显得有几分诡秘,“村人们将死去的村人埋葬在这里,他们信奉的神告诉他们村子只能靠他们自己的力量来守护。活着可以,死了,照样也可以。所以这里的每一棵树的树底都埋着至少一个人。”也因为如此,亡灵之森少有生灵,生人不敢轻易靠近,林子外附近的动物都十分稀少,这也是为何归麒他们在乱葬岗附近,就很难发现活物。
亓官慕寒心知肚明,莺歌是在暗示村子并不寻常,要他知难而退。
但亓官慕寒又怎是寻常人?
在踏进这片林中之时,亓官慕寒便觉察了古怪。亡灵之森,亡灵却并非亡灵,竟是怨灵。这林子古怪人亦不是灵祟,而是人心!
归麒揉了揉眼睛,他有点疑惑自己明明看不见,可眼前飘忽着的这些影子是什么?像群魔乱舞一般。
“师尊。”归麒皱着眉,“有……在哪里。”
亓官慕寒侧头,做出倾听的动作:“哪里?”
“谁……”归麒空茫地望着某处,声音木讷,双手却紧紧地抓住亓官慕寒的衣领,“谁在喊我、留下来……”
亓官慕寒面色微寒,莺歌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处:“这、这是怎么回事?”
“聚阴阵。”亓官慕寒面色有异,如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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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霜,“树下埋的人不是被安葬,而是成了供给阵法的养分。”是他托大了,没有考虑到灵魄不全的归麒会被这伎俩影响!
莺歌惊愕得瞪大眼睛:“养分?”
亓官慕寒没再多言,抬手捂住归麒的眼睛,贴着归麒的耳边说:“归麒,不要管它们。”
归麒开始蜷着身体,他好像听不见亓官慕寒的话,但嘴里却一直喊着:“师尊……师尊……”
“别怕,师尊一直在。”
“不要丢下我……不要……”归麒仿佛被一种无形的东西禁锢起来,他挣扎得非常激烈,亓官慕寒怕弄伤了他,不敢用大力,好几次差点让归麒挣脱。归麒全身都在冒冷汗,声音也越来越虚弱,但依旧空洞地呢喃着,“走开……走……”
亓官慕寒锁紧眉头,冷眸闪过凌厉的锋芒,不成字音的一记冷哼从亓官慕寒的胸腔沉沉发出。
除归麒以外,离亓官慕寒最近的人便只有莺歌了。莺歌觉得那一声冷哼仿佛拥有排山倒海的力量,整片林子的温度都变得更加阴寒,莺歌不敢妄动,只看见那个叫“归麒”的小少年的师尊忽然对着某个方向冷喝了声,“灭!”
紧接着那种阴寒便随之消散,亓官慕寒轻轻拍打着归麒的后背,归麒瘦弱的身体突然没了力气,忽而陷入昏迷。
亓官慕寒忙给归麒把脉,心率很低,阳气亏虚,这都没什么,最严重的是灵魄异常不稳定!
冷眸一沉。
方才就不该这么轻松地了断它们!
亓官慕寒面无表情地问道:“还有多远!”
莺歌被亓官慕寒冷得差点跳起来,她自然知道对方是在问自己,于是硬着头皮指着前方,解释:“等穿过了前面的鬼藤林,再过条锁链桥就到了。”
鬼藤林,顾名思义,就是密布着无数藤蔓的林子。之所以叫鬼藤,是因为林中的鬼藤要吃人,里面随处可见皑皑白骨。
过路者需要极小心地避开里面奇形万状的鬼藤,一旦碰到鬼藤,就会被鬼藤落进密林的深处,喂给鬼藤的花蕾“食”用。
莺歌站在万丈悬崖边,指着对面,说:“那就是村子。”
一条锈迹斑驳、不知经历了多少年岁的链桥,一头连接着悬崖,一头延伸进了对面的黑暗之地,摇摇欲坠。
归麒的灵魄越来越弱,更有魔魇的征兆!
亓官慕寒再无耐性,拎小鸡似的提起莺歌的后颈,足尖轻点,翻身踩在铁链上比走大路还平稳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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