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宝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风烟幻
“不!刘大人此言差矣!”身后一人立即打断了他,纪连翰听声音不用瞧也知道,那是周择。
二人皆是前朝进士出身,师出同门,在大梁从基层的官吏平步直上朝廷,阅历经验丰富。但至于这看法见解,两人却常常相左的厉害。
纪连翰也不说他们,任由两人面红耳赤的争了起来。
“怎么差矣?!”刘志达瞪了周择一眼。
周择一捋长须,缓声道:“王爷封疆乃是幸事!这是皇帝对王爷的恩宠。”
恩宠?!
纪连翰挑起那紫金鹤绶,在手指间微微把玩着,一边听着周择的滔滔不绝。
他从来都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尤其是心情不错的时候,极少打断幕僚们的争辩。
他们辩的越凶,纪连翰听的越有兴致。
“想近年王爷被困在这清辽城中,各方势力相当,在天子眼下一方做大是极其困难。陛下盛年,迟早要一一回这曾被各方党羽瓜分而去的实权。到时,王爷的处境,可想而知……”
听周择侃侃而谈,刘志达不耐的打断他道:“这和封疆有什么关系?!”
周择干脆斩钉截铁,道:“当然有关系!”
刘志达上前一步,狠问道:“什么关系?!”
“只要封疆,王爷便能蓄积兵力,以便来日”
“好!你个周择!!你居然在煽动王爷谋反!”刘志达快言快语,怒不可遏!
周择瞥了他一眼,飞给胖子一个“我说了么?”的眼神,一拂衣袖,深藏功与名的坐了下来。
孺子不可教也!周择心叹。
纪连翰见他二人吵得不可开交,将手中绶带向案上随意一扔,喝道:“放肆!”
刘志达见纪连翰喝的却是自己这颗赤胆忠心,长吁一口气,呼呼的颤声道:“王爷,您难道……真有意谋反……?!”
第45章第四十四章
身为当朝皇帝的贴身总管,齐歌歌自然整日都伺候在纪连晟身边。
但,有一个情形除外素日里去慈恩宫走动,向太后汇报皇帝的起居饮食,以及在皇帝忙时向太后问安。
这么些年了,郭太后一直坚信齐歌是自己的人。
可终究人心难渡,殊不知即便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也迟早会有羽翼丰满的一天。
更何况,那人是皇帝,一个手握至高权柄的人,又怎能甘愿被人当作傀儡一般操纵一辈子……?
即便这名义是母亲的关爱。
三纲五常那一套是用来愚弄儒生的,对纪连晟而言,从来不受用。
郭太后自从紫菱暴死之后,似乎受到了惊吓,几日萎靡,纪连晟连日亲自问安。这日朝政忙碌,便委派齐歌带着进补的吃食踏准时辰,出现在慈恩宫向郭太后问安。
齐歌说来也是多年揣着脑袋在郭太后雌威下讨得生活,风波里出没来去,对太后察言观色早已练就的得心应手。
紫菱死后,因为查案太后宫里的人手顿时又少了几个,除了郭太后多年十分信任的,任何人都再无法亲近太后贴身服侍。
“皇帝今日怎样?”
郭太后正盘着腿坐在长榻的黄色蒲团上,见齐歌来了,劈头盖脸头第一句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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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太后,陛下一切都安好”,齐歌自是训练有素,听罢就跪下,磕头带回话,利利索索,干干净净。
“起居、饮食如何?”
郭太后事无巨细扔了过去。
“安好,太后放心。”
齐歌低眉顺眼,乖巧服帖。
郭太后略略沉吟了一下,又问道:“这几日可有让妃子侍寝……?”
躲不掉每次必问的坎儿,齐歌例行公事的道:“陛下政务繁忙,夜里圣体疲惫……”
“罢了!”郭太后打断他,没好气的道:“他好歹也是个皇帝!如今男妃也纳了,这子嗣事情还是丁点儿没挂在心上!”
齐歌伏地不语,太后这么厉声一呵斥,他额头上被逼出了几滴豆大的汗珠。
七公主夭折也有些日子了,眼下宫中有孕的,只有元妃一人。
两位皇子体格孱弱,皇长子那亲娘琪嫔,纪连晟更是经年未曾宠幸过。
想来,这民间大富之家子嗣也未必如此凋零,太后着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要多劝劝皇帝,知道么……”
郭太后也不知念头怎样一转,语重心长一句,说罢却立即觉得不大妥帖。
怎么让个货真价实的公公去劝皇帝这档子事儿……?
齐歌汗颜,还是勉为其难的叩首道:“奴才领命,太后放心。”
“唉”郭太后摇摇头,真是没有一件顺心的事儿。
站在一旁,本就忐忑的侍女,见太后如此失望的神情,更是大气儿也不敢出。
“宫里有讯儿说皇帝命人整长年殿?”心念一转,郭太后又问道。
“是,太后。”
“给谁住?”郭太后的凌厉之气,直逼齐歌。
这事儿就是齐歌在张罗的,他不可能不知道。
长年殿作为清辽皇宫风水最好的一座内宫,直挨着皇帝的昭耕殿,能入主长年殿,自然昭示天下是帝王最心尖儿的人。
只是,这长年殿自从先帝一朝就一直空置,纪连晟登基、成婚、诞子已有些许年,也一直空置。
此番整,究竟是为了谁?
幸好齐歌在路上就早已想好如何招架太后呼啦啦的八卦之心,呵呵,她问自己什么,自己就往皇帝身上推什么。
来来去去,模模糊糊,中庸如此,说了和没说,区别也不大。
反正,皇帝心中的弯弯绕,他老娘已然根本参悟不透了。现在齐歌已经笃定心性只抱帝王一人的大腿,得罪太后,是迟早的必然。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太后,皇帝只是让奴才们整,奴才们就撅着屁股领命去做,至于是哪个主子入住……奴才……奴才怎么知道……?”
齐歌一脸犯难,伴着十分真挚的苦笑神情,郭太后差一点儿就被他糊弄了。
她冷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究竟是谁?
宫中新人,也非那三任男妃莫属了,哪个新任男妃摄住了皇帝的心?
紫菱的事情,彷如当头喝棒。自那之后,郭太后对关在后院的慕容钦哲更警惕了几分。
这些年她一心修佛,不愿杀生。但活着,未必就少的了折磨。
常明涟的速死总让郭太后觉得少了些什么,如今,那慕容钦哲倒是送上门了,彷如时光倒流,再次尽享虐感的她自然不会放过。
当年她对常明涟想做却没有做的事,一日一日的,此番她准备要恩赐给那慕容钦哲。
“紫菱的事情儿,查的怎么样了……?”
慈恩宫的奴才们已经被全部盘查过,紫菱的死因却还是一个未曾公开的秘密。
“回禀太后,这个……奴才……”齐歌迟疑,这件事纪连晟直接委派御林军查证,确实没有跟他交代。
“你什么都不知道?!”郭太后终于忍不住厉声斥道!
看齐歌那模样,只觉得他日日陪在皇帝身边却如此搪塞自己,简直无用透顶!
齐歌听太后的声音,就顿感漫天淫威密布,万般低顺的俯首道:“太后还是万请保重圣体,这件事,奴才确实不知详情。这样,待奴才回去……”
还没待齐歌说完。只听郭太后便喝了一句:“滚出去!”
皇帝的贴身总管在她面前也不过有如一只狗罢了。齐歌不敢耽搁,立马行礼,起身弓步后退,滚了出来。
动作一气呵成,从容不迫,一看就是经年累月磨练出来的素养。
“祖宗,现在该干嘛……?”站在殿门外的小侍从见齐歌灰头土脸的退了出来,连忙贴上前去,问道。
齐歌方才还忍辱负重的神情立即变得趾高气昂起来,扫了一眼身旁的小东西,道:“那几株九重葛都带着?”
“回祖宗,祖宗的吩咐,当然带着。”
小侍从向殿门前的墙角努了努嘴,笑嘻嘻的讨好道。
齐歌一大早吩咐的事情,他自然不敢怠慢,一溜烟儿跑去了御花房,将那几株九重葛连土带根的请了回来。
齐歌也不多耽搁,提步就向慈恩宫的后院儿走去。
太后十分避讳慈恩宫后院儿的风水,不轻易去那儿,慕容钦哲被关的地方,通常只有宫侍来来往往走动。
押个宝吧,这后院被关的人,才是未来这皇宫之中最受宠的人。
齐歌用直觉笃定了自己的选择。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宫侍了,多年的当差行走,让他早已明白世事无常。
不再对无用之人做无用之事,但凡半点儿气力,也要使在正途,施在刀刃上。
如今,在这后宫之中,就连众人眼里万千宠爱集于一身,风头最盛的元妃,齐歌也早已放弃了。
将所有的心血押注在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罪人身上,齐歌啊齐歌,你是疯了么?
齐歌望着远处那小院儿的门越来越近,心中不堪的苦笑道。
剑走偏锋,另辟蹊径。
终究,他还是用一双手,缓缓的推开了慕容钦哲被关的院门。
那人正背坐在不远处的树荫下,聚会神的捣碾着石块。听到有人推开院门走进,也并没有回头。
他泰然又冷漠的姿态与常人分外不同,齐歌心中一叹,缓步走了过去。
“慕容公子”齐歌在他身后,轻唤了一声。
那声音恭敬的和对着纪连晟时,没有区别。
若是有,也是因为对慕容钦哲的境遇多了一份怜惜。
在这宫中拿下人当人的人不多,齐歌不愿是那其中一个。
慕容钦哲听竟有人如此唤他,停下手中的石杵,转过头,打量着身后的人。
因为此程匆忙,也因为齐歌估摸着慕容钦哲离开这小院儿的时间不远了,该让他提早心里有个准备,所以并没有易服。
一袭纯紫镶滚金边儿的长衣,代表着他是这宫中地位最高的侍从。
慕容钦哲在慈恩宫中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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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还没见过这种装扮的,心中略略一震,猜想这人大约不是太后的人。
那在这宫中,除了太后……
难道是……?
慕容钦哲敛起心中猜测,不动声色的敬声回问道:“公公可有什么吩咐?”
“噢”齐歌一笑,提起了手中的麻绳织袋,里面挺着几根零落光秃的枝干,道:“是这样,这儿有几株花,前段日子被风雨打了,叶子呢,脱落的厉害。”
他拎着那织袋,步步走近,温声笑道:“还想请慕容公子养养,看看是否能救活?”
第46章第四十五章
慕容钦哲一眼望过去,那织袋中几根秃枝依次摆放的很是整齐,像是在列队等待着被救赎呵护一样。
他觉得这人的语气颇为友善,自己本就在慈恩宫捣杵养花石些许日子,接触的花草已然不少,不过是个顺手人情,何乐不为?
再说,慕容钦哲打小就喜爱亲近自然。
大自然总有一种难言又震慑心魄的力量,或澎湃激昂、或温婉幽柔。置身其中,万物的神灵都似乎能够相互通达。
人间世事幻变,花草树木静观。
这种无言的觉察,很多时候并非凡心能够体会。
静心气儿不是件容易的事。
尤其是红尘熙攘,奔波来往者皆有所图,无欲无求心无妄念,此番大智悉难修炼。
命运看似一步步向前将慕容钦哲推向了绝境,又同时,用一种别样沉静惨淡的方式涤荡着他的心性。
不骄、不躁。
不疑、不弃。
日升日落中,他与花草树木为伴,静静的体察着点点滴滴时光的流逝。同时,也在反省着自己这些年所走过的路,遇过的人。
孰对、孰错。
孰真、孰假。
或许对错难辨,或许真假无妨,或许生活本来的面目就是洞察无常,接受一切不堪。
那又如何?
他只不过是个天地间渺小的生灵罢了,所有的贪嗔痴都往复于呼吸之间,以死亡终结一切。
在经历了这么多劫难又死而复生之后,命运拨开一切尘沙遮挡,在慕容钦哲的心尖儿上,深深的、深深的刻下一个道理人生至幸,莫过于善待自己。
对,也要同时,善待其他生灵。
即便只是几枚不起眼的枯枝,小小的躯干里面,或许蕴藏着人所不可企及的勃发生命力。
“我来看看……”慕容钦哲拿起右手边的帕子擦了擦手,起身走了过去。
齐歌看着他走向自己的模样,忽然之间,他眼中似乎闪过一个影子。
那影子分外模糊,于是,齐歌在记忆里不停的打捞着这一闪而过的似曾相识。
他像谁……?
雍容出尘的气质,端庄宁雅的心性,还有……与其它几位男妃完全不同,清晰淡泊的声音。
发梢下的那块烫字,完全遮盖不住面前之人从头到脚散发着的光辉。
脚上的铁链看似将他锁定在了狭隘惝恍的方寸里,但只要看一眼那双清清明明的黑色眸子,便知道,这世间没有什么能束缚住他的心。
那颗心,早已超越了脚下这片划地为牢的咫尺空间。
“嗯……,还好”慕容钦哲提过那织袋,仔细的看了看那几枚枝干,微微笑了笑,道:“虽然叶子脱落了,根须也掉了,但这枝干还是很硬朗的,我来试试看,兴许能救活……”
齐歌听了一着急,道:“不能兴许,要必须。”
皇帝的嘱托他可不能搞砸,纪连晟既然看中了让慕容钦哲养这几株九重葛,那就必须养的重新郁郁葱葱才行。
慕容钦哲听他这么一说,似乎也被逗乐了,“公公,这花儿,很重要?”
齐歌干咳了一声,自然不好说明,于是顾左右而言它的道:“还请慕容公子多心啦。”
慕容钦哲审视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将那织袋提到水槽旁,一一拿了出来,用手指轻轻刷洗着那已经不剩多少根须的根部。
齐歌端详他的动作细致认真,不知怎的,也便几步走了过去,想看看他准备怎么处理这几枚枝干。
华锦玉,富贵无极的清辽皇宫中,大概没有人会在意这几株毫无用处的小小枝干。
世人皆爱花开时,谁人何曾怜败枝?
可偏偏,皇帝在意。
偏偏,慕容钦哲也竟会在意。
念头跳到这儿,齐歌顿时领略出了皇帝的意图,他是要试试慕容钦哲这个人,以一种最平凡不起眼又必须具足耐心的方式。
“公公,这是什么花儿?”
慕容钦哲专注着清洗花枝,也不抬头,只是轻轻问道。
“这啊,呵呵,这是几株九重葛。”
齐歌如实答道,他也不知道慕容钦哲是否曾经见过这种花儿。
九重葛?……
慕容钦哲眉间稍稍一定,略略想了想,嗯……果真是没有听过,也没有见过。
齐歌见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并不熟悉这种花,也倒是寻常,他本就生长在大漠里,怎能轻易见过这南番上贡来的花?
“这东西啊,娇贵的很,是南番的特产。前几日不过一阵风雨,这叶片儿,呼啦啦的掉……”
“哦?”
慕容钦哲将洗净的花枝抱到了树下的案台旁,不过几步的距离,脚下的铁链哗啦啦的摩擦着响。
齐歌只觉得和他对话不紧不迫十分舒坦,倒也是心甘情愿多在他身边看看他的言行举止,也好更多的了解面前的人。
“它们需要的是阳光。”说着,慕容钦哲抬起头,目光寻索着太阳此刻的方向。
已经将近正午了,日光灼热且炽烈。
慕容钦哲没有见过九重葛开花的模样,甚至无法想象这些枝干长成、开花的一幅画面,但或许,这就是一颗种子所为人带来的祈盼和希望。
太阳的光芒被一片云所轻轻遮挡,透过那并不细密云层,慕容钦哲只觉得日光似乎变得好似昨夜的月光一般。
风,又一刹将那琴声捎到了他的耳旁。
“公公,这宫中夜里有琴声……?”
慕容钦哲望着太阳,并不看身边的齐歌,也不知为何,毫无头绪的问了一句。
齐歌听罢,目色一震,愣了愣,才佯装不清楚的回道:“琴声?……什么……琴声……”
慕容钦哲的声音轻薄的好像那一片云,拂过就没了任何痕迹,他像是在问齐歌,又像是自言自语。
“对啊,琴声……很美……很美的琴声……,公公没有听到么?”
有些人是永远束缚不住的,因为他的灵魂从来都尽享自由。
齐歌听的顿时身上汗毛竖立!
他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立即截断了慕容钦哲的感叹,道:“慕容公子,在下还有事在身,这几株九重葛还轻您多多心……”
说罢,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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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步向着院门走去,几步就将慕容钦哲远远扔在了后面。
刚一出门,齐歌一挥手,便挥来了那早就候在院旁的小宫侍。
“你昨夜在这宫中听到琴声了?”
齐歌脸色铁青,完全不像初初入这院门时气定神闲的模样。
“没有啊,哪有,祖宗,昨夜小的不是陪着您一直在昭耕殿外伺候么……?”
齐歌紧抿住双唇,带着随从快步往回走,像是要摆脱什么,生怕自己被缠住一样。
琴声……?
夜里……?
这宫中已然多年夜里没有琴声了……
上一次有的时候……
他懵了一下,目光一跳,突然想起方才他初见慕容钦哲的时候……自己眼中的影子。
似曾相识……?
和谁……似曾相识?
齐歌奔走而出慈恩宫的殿宇,在宫中的石板路上疾步而行,向前望去,远处一座宫殿的牌匾,似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在那牌匾之下,一个早已消失了二十多年的影子也一点儿、一点儿的清晰了起来。
常明涟
是他……?!
怎么会是他……?
齐歌猛的站住,深深吸下了一口差点儿呛死自己的冷气。
第47章第四十六章
二十多年过去了,齐歌已经两鬓泛白,从一个不更事的少年熬到了御前总管的位置,而面前之人,却还依旧是当年清芬流霞、魄初放的模样。
澹迷雾中,他那件紫晶海珠百鎏雀婆娑华服灼眼刺目,那是大梁帝国只有身居侧王的人才能够穿着的礼服。
瀚海海底的千载海珠,苍梧山峰的万年紫晶,百只鎏金色孔雀羽翼织成的华服,穿着在这天下间独独一人身上……
勾魂摄魄,只是轻轻一眼,便令人终生难以忘怀。
若是平心而论,这常侧王对自己是极好的。
当然,还有皇子晟,也就是如今的大梁帝王。
那时皇子晟虽说是嫡长子,但以常明涟受到先帝宠爱的程度,替换皇子翰为太子似乎也并非难事。先帝迟迟没有册封他为侧王,想必是早已动了诞下第二子再立为男后的心思,这是大梁千古未有的隆宠奇谈。
那时他们年华正盛,总觉得来日方长。可……未料想,生命的陨落,太快了。
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不过凡人一躯而已。
不过短短几个平凡的日夜,一切,都被历史抹去了。
一场妒杀之后,长燕宫里从此二十多年……干干净净,毫无生息。
齐歌停了半响,又朝着那影子走了前去,他望着那影子,没有踟躇,慢慢的,穿过了那股日光下的迷雾。随着步伐,缓缓的,击透了那个身影。
人与影交织穿透的一刻,齐歌不堪的闭上了眼睛。
冤屈……万古难赎的冤屈啊……
昼夜交替,在这清辽皇宫中,恒久有那永夜不寐的冤魂……
纪连晟坐在桌前批折子,灯烛跳跃,帝王的生活其实千篇一律枯燥繁重,一日日,一月月,一年年,均是如此。
对比平日,今夜有些不同的,是纪连晟突招了顾铎来,有事询问。
顾铎还从来没有在深夜里陪着帝王这么一一审吏部的折子,紧张又兴奋,目光闪的比早朝时还神。
这么些年后,皇帝终于开始大刀阔斧对朝臣做调整安置了。
幸事、幸事。
身为两朝重臣的顾铎很清楚,皇帝意在大权独揽就必然搭建自己能与母后抗衡的台班子。郭太后虽说常日人在后宫,对这前朝权柄可是从没有放松过。
两虎相争……?顾铎琢磨着:呵呵,不,是龙虎相争。
“陛下……真有意派璋王封疆?”
合上最后一本复议的折子,夜已经深的厉害,顾铎在皇帝身旁正襟危坐,身板儿笔直的一看就不负太学儒士虚名。
纪连晟不置可否,只是看他。
顾铎面有疑虑的谨慎谏道:“璋王不比其他诸王,曾带兵北上,战功赫赫,若是真这么一去……”
皇帝和璋王之间这池子浑水,没有人敢轻易去趟。不过是个拿着俸禄糊口的饭碗罢了,谁还真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纪连晟心想这顾铎还真是个老实人,别人避之不及的话题,他张口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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