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宝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风烟幻
“别喊,别喊!”总管大人冲着思芳比划着,快步上前,赔笑道:“在陛下这里,几时能这么没规矩?!”
思芳看齐歌这老东西还给自己几分面子,斜眉恶斥道:“上有天地,下有良心,你们这些人……这些人……一个个……一个个……”
她一气反而有些语无伦次了。
齐歌打断道:“有话好好儿说。陛下这会儿子没空。”
思芳气不过,说:“对没用的人,自然是没空!”
齐歌苦笑一下,不想和这个姑娘家胡搅蛮缠,陛下或许随时召唤,只问:“你来这儿,为何啊?!”
他一弓腰,话又问的十分温和,谦卑的姿态倒是顿时将思芳的火压下去几分。
“娘娘想见陛下。”思芳直抒嘱托。
“想见陛下,就自己过来嘛。难不成,还让陛下夜里亲自去?”齐歌动了动眉毛,眼珠子晃悠两下,讨笑道:“亘古也没这样儿的。”
思芳被他堵住了嘴,不想说大逆不道的话,但元妃夜里怅然失魂的神情,却实则让她有些忧心。
“齐公公,麻烦您了,去通传一下吧。娘娘是真的……真的……”
思芳噗通一声拉着齐歌的衣襟就跪了下来。
齐歌神色一怔,随即想起自己做过的缺德事儿,说到底,他是有愧于元妃的。
元妃落魄到今日这个境地,自己多少也曾推波助澜过。
“嗯”他思量了一下,终于点头道:“求佛亦要有诚心,诚意感动天下,你且跪在这里,容我去向陛下禀报。”
思芳一听,顿时感激道:“要多久,公公?”
齐歌沉吟,也不诓她,只是道:“今夜是可月殿下初次入陛下的寝宫,我尽量……快些就是……”
“好、好!”思芳心中惦记着元妃,对齐歌这句话简直感激涕零,连忙道:“我在这儿等着,您快些……”
说罢,只听齐歌“唉”的叹了一声,在夜色中快步拂袖而去。
第110章第九十八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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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第九十八章(下)
人的预感,有时出奇准确。
当纪连晟惊骇的看到敞开的殿门内,那具吊着的鲜活尸体时,他知道他将终生难以摆脱“歉疚”二字。
这不是仅仅是死亡。这是对他此生良知的鞭笞和惩罚。
纪连晟无法形容自己内心此刻的感受,只是望着那具艳丽着装的尸体,半天……生生迈不出脚步……
徒然。一切都是徒然。
齐歌和跟着在身后踉跄赶来的思芳看到这一幕时,似乎已经震惊的石化了。
皇帝站在他们身前,必然承受了更大的神冲击。
没有一个人说话。因为没有一个人知道,此景此景,该说什么……
这是清辽宫宇,也是……“家”,不对么?
人的一生始于家庭,终于家庭。
“家”本应当是最温暖、最珍贵的字符,恒久刻于心间,令人流连怀念。
而为什么……为什么……?!
纪连晟的悲恸几乎无法掩饰,他不知向前还是退后,他突然转过身子,像是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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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般的弯下了腰,但……还是徒然。
齐歌站的近,他看到皇帝的全身都在颤抖,瞬时也怕了,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纪连晟却一把甩开他的手,他稍稍挪动了一下身体,像是想在人前想隐藏又根本无法处置情绪,只能又一次转了过去。
他抬起头,双眼通红的正视着他曾经的妃子坦然留给他的一幕。
谢幕。
夜风轻柔宛如呼吸。泉间流水叮咚,花香里带着蛙鸣。
本该是这清辽宫中景致最佳的庭院,这一刻,却犹如人间炼狱。
纪连晟终于用着极大的克制,向前走去。
一步步的,走向那曾经的枕畔之人身旁。
这无可想象的决然一幕,是对他手中权力和薄情寡义最大的嘲讽。
纪连晟没有想到,从来、从来也没有想过,这样一个温婉柔顺的女子,会迸发出以命相抗的勇气。
这是她对自己的惩罚,同样,也是控诉。
她穿着一身山川锦绣的艳服,华丽而夺目。
那袍子上绣着参天奇峰、旷世宿雾,有牡丹盛开、有清溪长流……景致错落,重叠生辉。
彷佛都是她来世一心想置身的地方。
她的眉目同样着着艳妆,唇上涂的颜色是自己一直最喜欢的……
纪连晟孤然的站在她身边。
忽然之间,不知为何,觉得人生一刹并不似真实。
生于死,究竟有多少区别……?
是否,只在呼吸之间?
一双刺目的白锦鞋,随着尸体的摆动,在纪连晟眼前晃来晃去。
那鞋十分洁净,没有沾染任何的瑕疵。上面绣着团簇的月白绣球花和青竹枝叶。
皇帝忽然想起来,正是眼前的女子曾经在床第之间,轻柔的告诉过他:若有来世,她必然要走一条一尘不染的路。
纪连晟深深的咽了一口哽咽又颤抖的气,抬起手,终于……摸上了面前那只鞋……
今生至此,路已尽。
来生不可知,亦愿莫重聚。
齐歌见皇帝站定,连忙退后去唤侍从处理眼前的惨剧。
思芳则拒绝接受这面前一幕,瑟缩着站在殿外……她如何也不愿相信,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天人永隔……
潮涨潮落聚散、花开花落有时。
人越是有情,便越薄情。
纪连晟感觉自己的神经都麻木了,他甚至觉得此情此景,自己连悲痛的权力都没有……
他是刽子手。而她没有做错什么。
温婉可人,身如白璧。
她用尽全心侍奉和取悦自己……,可为什么……自己就偏偏就不爱她呢……?
是造化弄人么?是么?!
爱情,从来不可能对每一个人都公平。
人之心,是最不可勉强的活物。
皇帝站在旷然的殿中,悲伤的不能自持,他不发一语,却比说话时的他更加令人恐惧。
齐歌带着随从很快就将元妃放置了下来,太医也奔赴而来。
但……一切,都太晚了。
她早已决意要离开这高墙的束缚,去一个自主意志想去的地方。
选择了死亡,也就选择了终极的自由。
春回常恨寻无路,
试问春辞我,向何处……?
纪连晟伸手将元妃抱在了怀里,目光凝视着她的模样,像是此生从未见过她一般,珍视。
她的表情很安详,嘴角还微微上扬,像是在笑一般。
完全看不出任何痛苦与挣扎。
她必定早已想好了……?
或许就在他抽身而去倾恋他人时,她就已经想好这一切了。
纪连晟从来自以为懂女人,但此生此世的这一刻,让他突然明白,他的感知其实这般的匮乏。
“芊芊……”
心中淤积的哀痛不知如何释放,纪连晟一手托着她的躯体,一手抚开了她柔柔的长发,露出了她完整的脸颊……
唤浮生一曲,愿伴月色,与玉人相忆。
人间寂寂,雾雨初积。
离索愁绪无遣处,正待来年春风笔。
扁舟一叶,逐沧溟远去,何人倚阑吹胡笛?
落梅轻,香雪径。
叹天穹不老,此恨无偿,依稀韶华鉴尘缘。
纸墨轻浅,不可,书昔年。
第112章第九十九章(上)
就在慕容钦哲即将入寝的时候,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极为低沉恍如呜咽的号角声。
入宫这么长的时间,他从来没有在深夜听到过这种声音。
声音,是能够传达信息的。
这号角声本能的让慕容钦哲心头揪了起来,活里雅正站在一旁侍奉他,见慕容钦哲神色骤然凝滞,连忙扶住他,关切道:“少使……”
贺九拎着衣服推门而入,快步过来。
“陛下?!”慕容钦哲心惊,怕是纪连晟出了什么事,脊背上汗毛都立了起来。
呜呜呜,……
悲鸣的号角一直连吹了六下,贺九侧耳聆听。
“不是陛下,少使!这后宫大概有人丧了……”贺九一边披衣裳,一边道:“奴才立即就去看看,您先别急,别急……”
他到底在这宫内年月长,经历的事情也多,这六声的丧号通常是嫔妃才会用的。几年前宫中的老太妃丧了时,曾经也用过。
贺九这腿还没踏出门,曲六已经端着一盘铃铛进了屋,走到慕容钦哲的床边,“唰”一下就将那长长的银铃拎了起来,挂在床帐上,摇摆之间发出“铃铃铃……”的声响。
这是……?活里雅看着他,挑眉。
“宫中有丧事,这是给少使安胎的。”曲六是个机灵鬼儿,净数着他的主意多。
这条银铃带也不知他是从哪里搞来的,但这安胎的习俗,清辽宫中确实有。
贺九撇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这么莽莽撞撞的,别吓到了少使。”
“你倒是好多少啊?”曲六才不买他的帐,这人一咕噜从床上爬起,衣服都没穿整齐就急奔进来了,难道他不莽撞?
“你!”贺九真想赏他一个巴掌,可当着慕容钦哲凡是得忍耐,这毕竟是主子。
曲六得意的看看他,一副“你拿我没辙”的德行。
慕容钦哲已经换了入睡的长衣,坐在床边一手搭在肚子上,轻轻安抚里面的胎儿,他轻对贺九道:“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去陛下那里……”
“嗯”贺九点头,不再多言,速速就去了。
慕容钦哲侧过头看了看那“叮咚”作响的银铃,摸着肚子,问:“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哦”曲六一弓腰,认真的道:“陛下一早就让准备好的,少使刚有了身子,齐总管就已经遣人送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
这习俗,又是怎么回事?
不容慕容钦哲再多想,已经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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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长年宫墙外的急促脚步声和哭声。
深夜里,清辽皇宫,无一处平静之地。
前所未有过的惊扰让慕容钦哲感到十分不安,到底是谁出了事?……真的会是陛下么……?
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有些感应,他略略皱眉,难耐的压下去了一波酸痛。
“是元妃。少使,元妃没了。”
几乎转眼间,贺九就从外快跑了回来,进门就向慕容钦哲回禀道。
元妃?!
慕容钦哲震惊的站了起来。
怎么会是她?!
“少使!”活里雅生怕他站不稳,上前扶着他的胳膊道:“您别急,别急啊。”
慕容钦哲深知,在这宫中的所有嫔妃中,大约只有元妃在皇帝的心里,是不大一样的。
因为那一日太后的宴席上,他亲眼看到在她倒地时,皇帝一直护着她,寸步不离。
她为什么而死……?
想来这么年轻健康的生命,怎么会这么突兀的就消陨了呢?
“我要去见陛下。”慕容钦哲心头担忧纪连晟,说罢就要出宫,却让贺九生生一把拦住。
“您别去、千万别去。元家的人已经进宫了,您这么一去啊……”
贺九看了看慕容钦哲隆起的肚子,咽下去了下半句话。
在他之前,毕竟,这宫中只有元妃即将诞子。
从满心期待到支离破碎、再到香消玉殒,元家对这慕容氏的怒意怕是无可尽数。
“子嗣为大,少使,您要保重自己。”
贺九扶着慕容钦哲重新走回床边坐下。
可慕容钦哲这颗禁锢在长年宫七上八下的心,早已飞去了纪连晟的身边。
“陛下……”
慕容钦哲心中低叹,他透过窗户,向外看去,远处蕙和宫上空的灯火正是奇丽通明,与丧乐共彰。
第113章第九十九章(下)
“陛下不是一直最宠爱娘娘的么……?啊!……”
元枫跪在皇帝面前,与泪俱下,捶胸哀号。
他一哭这妹妹突然莫名其妙的没了,二哭至此元家在这宫中的乘凉大树彻底倒了。
到底此时此刻哪个缘由的份量更重些?反正一起搅合在心里,已经说不清了。
元妃已在蕙和宫中入殓,人就放在殿中她离世的地方。宫里礼官行事迅速,不过一个时辰内的时间,一切都在默然中打点的井然有序。
此时,倒是只有元枫那震天的哭号声,显得过分凄凉而好似伪装。
纪连晟一语不发。他坐在椅中,而其他所有人都跪着。他像经受了莫大打击的任何常人一般,面色惨白,显得有些憔悴。
皇帝的眼睛里,说不出是光还是泪,反正,一直亮亮的。
这是他所没有想到的结局。
他以为这普天之下最尊贵昌华的宫廷应该会是她最好的归宿,他以为他的冷落她终究会习惯并且继续生活,他也以为这么多年来,他真的……不曾亏欠过她……
但他错了。
她要的是自己的全部,不与任何人分享的全部。
真傻……
这怎么可能呢?
纪连晟心中又痛又懊悔,在这人世间,夫妻一场,到头来,他给她留下的最后五个字,居然是“带元妃出去”这冷冷一句……
不……
“陛下你说我们元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陛下!都说‘诗书传家久,忠厚继世长’我们元家世代为朝廷效命这忠心天地可鉴啊……陛下一次罢相了老父不说,谪贬了臣不说,怎么连臣这唯一的妹妹都……都……”
元枫鼻涕眼泪一并像河一样往下淌,能在皇帝的面前直抒胸襟的机会不多,谪贬之后就更是难得。再者,元妃的突然死亡简直在道义上让人理直气壮,不吐不快。
“娘娘是最在乎家里的,看到如今元家如此凋敝的模样,就是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
元枫只顾自己哭着、喷着,完全没有看到皇帝指向自己那发抖的手。
纪连晟冷眼看着这个节骨眼儿还顾着为自己捞好处的国舅爷,一手指着他,气的浑身发抖。
过了半响,他才最终憋出了一个字。
“赏。”
如今欠了你元家一条命,你元枫想要什么,朕赏你什么。
可无论赏你什么,芊芊都再也回不来了……
纪连晟忍住泪,一抬头,又看到了那该死的房梁,那了结元妃性命的地方。
她何以这么决绝?……
她并不是想死。而是想一辈子,惩罚朕,不是么……?
元枫听皇帝的一个“赏”字立即浑身打了个激灵,正欲开口问赏什么,却只听侍从快步来报,太后驾到。
元妃是太后当年指定给皇帝大婚的。
如今居然在宫中出了这种祸事,别的没受过宠的都活活好好儿的,这受宠过的又究竟是怎么了?郭太后实在心里添堵。
这一笔,自然又给慕容钦哲记在头上。
皇后乌禾氏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太后,两人一并入殿,走向了皇帝所在的地方。
齐歌见状,连忙上前引元枫赶快先出去回避。
可元枫还没听完皇帝到底要赏自己什么,哪甘心这么快就滚出去,正欲扭捏,只见皇帝对自己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下去。
圣命难违,只好如此。
郭太后没兴趣看入殓了的元妃,她心中关心的只有自己的儿子。
这后宫中女人有的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哀家早告诉过你,这后宫里,不可情有独钟。”
郭太后几步走到皇帝的身边,对着纪连晟长长的叹了一句。
纪连晟虽是帝王,此时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他木讷的听着郭太后教训,连反击的立场都没有。
的确,如果他这段日子,不是如此独宠慕容钦哲。
这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
如果他不是那么狠心的要了元妃腹中的孩子,又让她眼睁睁的看着男妃孕子,或许……她就不会走向绝路……
可她究竟为什么要选择死?
这天下之大,人心之广博,何以容不下这区区光阴的波折?
“朕无法勉强自己的心。”
纪连晟沉默了很久,忽然一句话,让郭太后和皇后却都更感刺痛。
他的声音缓缓的,听似无力,却实则充满力量,像是一个人在体验过巨大的绝望和醒悟之后,焕然的心声。
“这些年……朕做了很多勉强自己的事……”
皇帝站了起来,一步步的向元妃的棺木旁走去。
“朕虽然不喜欢,却都很尽心去做了……”
“但这情爱……”
“却偏偏是,丁点儿勉强不得……”
他在元妃的棺木旁站定,一手搭在棺上,双眼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恍如沉睡的她。
如此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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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丽的生命。
他有泪,但不想哭。
因为帝王从来不能后悔。
“是朕负了她……”
皇帝深深的一叹,像是将此生所有凡间的姻缘都化为轻尘那般,凄然。
第114章第一百章(上)
风未停,命无定。
哥舒宝珍骑着一匹高头枣色宝马,跟在纪连翰的身后。
她看自己夫君的眼神,就像仰视面前的一座雄踞巍峨的山一样。轻柔,诚恳又带着掩饰不住的倾慕。
有些人,生来就是被仰望着的。
都说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然而大多数人此生也都只是沉湎于肤浅的表象之中,无意深究。
哥舒宝珍就这么在身后望纪连翰,望着他,沉醉在一厢情愿的倾慕中,沉醉在两人终于“携手天涯”的自由与豪迈之中。
离开清辽城,于哥舒宝珍而言,简直是人生幸事!摆脱了纪连翰的那些妾侍们,于哥舒宝珍而言,更是人生快事!
造化。终于能和王爷如此独处,不可不谓是命中修来的福分。哥舒宝珍异常珍惜。
纪连翰操着马鞭,站在山崖此处的尽头,远望着莫测的前路,眺看着面前的川道,寻索着接下来该走的方向。
恶风大雾,才刚刚散去,川道中杂乱交错的路途渐渐显现出了模样。
西疆封疆的这一路,越向西,也便越难行。
但走的越艰险,却越激发了纪连翰心中的斗志。
而且,匆匆一路赶行,风雨兼程,历经波折,倒是让他对自己的王妃有些另眼相看。
她不诉苦也不娇柔,踏上马背,便尽是一副草原儿女果敢飒爽,勇于挑战的模样。
纪连翰娶了她,但从来没有真正的认识过她。
“王爷,向西,应该还要穿过两条狭长的川谷弯道,才能到吴冲州。”
一旁的副官李浦拿着一张泛着黄边儿的地图,展在纪连翰面前,反杵着马鞭的铁柄,在那地图上点给纪连翰看。
“王爷,这山谷中的路交错复杂,若是走错了,恐怕咱们一行人会耗掉更多的储备。”
李浦说着,有些微微皱眉,他细微的表情表达了他内心的顾虑,因为他们一行人被这大雾所困,在这山中川道里已经行走了六日了。
水和干粮都是有限的。人不可能用贵重的金银来果腹。
纪连翰行军打仗多时,如何不了解这其中的厉害,再说,他的王妃还跟着他一路同行。这细皮嫩肉的姑娘可不比从前那些粗糙的汉子,对这严酷环境的忍耐,应当是有限的。
哥舒宝珍任马蹄踢踏,见纪连翰和李浦在前面商议了半响,知道他们或许遇到了难题,连忙放松马缰,骑着马走了过去。
“王爷。”
她走到纪连翰身旁,十分温柔的一句。
纪连翰已见惯了她的彪悍,一下这么温柔,反而弄的有些不大习惯。
“王爷是有什么顾虑么?”
哥舒宝珍昨夜大雾时就已经知道他们或许迷了道路,这儿嶙峋乱石鬼道彷如迷宫一样,加上极度恶劣的天气说来就来,吴冲州的据点在六日后,似乎还是遥遥不可企及。
纪连翰转头看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王妃在人前应有的尊重,道:“这份地图似乎不够详尽,我们决定经过这段路”他伸手一指,让哥舒宝珍看的清楚,“向吴冲州前行。”
哥舒宝珍探过身子,看了看那地图上画的山峦和道路,点头道:“王爷说的是,这条道看起来不错,但若是确定这条路一路上有水源相伴,便会更好,对么,王爷?”
她一句话倒是点醒了十分疲惫的纪连翰,他点点头。李浦听罢,也十分赞同,道:“王妃的极是,但这里乱石林立,几乎没有成材的树木,也没有川流,判定水源是极为复杂的事。”
哥舒宝珍在大漠中生活的久了,对于这种逐水草而居的部族而言,寻找水源本就是最擅长的本领之一。
“那王爷不如让宝珍去找?”哥舒宝珍对着纪连翰一笑。
“你?”
纪连翰惊讶。他无意将自己的王妃推出去做这种事情。
“这乱石道相传常有劫匪出没,你在这里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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