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宝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风烟幻
舒笔恍如飞龙在天,折笔即若江河横断。
纪连晟下笔一行,看了良久。
情存妙法故,身心无懈。
莫名的,心头一动,却生生惦记起了那窗外的人。
慕容钦哲还在么……?
他并非不想说,而是实在不知说什么。
“齐歌,钦哲……?”
纪连晟搁笔,转身即问身旁的总管。
“陛下,少使还跪在那儿,唉……”
齐歌几步上前,挑开门帘一张望,赶忙闪过来回话。
这慕容钦哲的拗劲儿,今日他可算是领教了。
皇帝一凛神色,又恼又气。这人怎么偏偏不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打算?!定要为难自己才舒坦?
他一甩袖,快步就绕过净玉墙,冲着殿中的内廊走去。
齐歌刚要跟上,谁知帝王不知怎的,又突然转身绕了过来。
皇帝在门前顿了一下脚步,终于,还是走了出去。
月下安然,华灯初上的时候,这庭院里的景致更是怡人。
慕容钦哲还是远远的跪在那里。
有如一尊雕像,不移不动,心神安定。
他这是在将自己?还是……只想陪着自己?
纪连晟缓缓踱着步子,向着那眼前人,就这么,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第120章第一百零三章(上)
雨,毫无征兆的下了起来。
忽然之间,天地幽暗。
慕容钦哲听到脚步声,抬起了头,看向面前正对着自己走来的人。
庭院中的灯被风雨吹的飘摇,莹莹宫灯中,灯花一闪一闪的,像是心头的跳跃。
齐歌抽过纸伞,“啪”的就给纪连晟撑了起来。
皇帝的脚步没有因为风雨而停歇一刻,他的步伐虽慢,却只朝着一个目标而去。
慕容钦哲跪在雨中,就那么直直的望着面前人。
万里翻山越岭、横渡江海,在人世沉沉浮浮中如此寻觅和苦求的人……是你么……?
爱,从来不是一个轻松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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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慕容钦哲还是义无反顾的去爱了。
因为那是生命的指引。
纪连晟审视的目光中没有带着过多的怜惜,倒像是含着自省。
为什么要爱我……?
他无法亲口告诉慕容钦哲,在这人世间,或许自己时间不多了……
他也无法告诉慕容钦哲,一个人付出了刹那真心,便或许要经受此生无尽的煎熬……
为了自己,值得么?
即便他是帝王。值得么……?
这惶惶宫廷之中,人不负他,他却一个个的负尽了人。
真的……值得么……?
当他走到慕容钦哲身边的时候,他恰好追随着自己的目光,仰起了头。
那个“奴”字,被雨水冲刷的异常醒目。
“大成若缺,也好看……”
皇帝想起那一夜,他捧着慕容钦哲的脸,仔细的端详,柔声的劝慰。
他并不喜欢这个字,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一张绝世的面孔,被人弄的如此残破,实在暴殄天物,可那偏偏是他的伤痛。
纪连晟在这宫中长大,见惯了完璧无暇冠冕堂皇的东西,却反其道行之,深深的被这种残缺所吸引。
他看到了他的伤口,在身上、在心上,……就忍不住想吻他。
忍不住……想……永远……
纪连晟俯视着慕容钦哲的面孔,不知为何,突然就抬起手,轻轻的刮了一下面前之人那英挺的鼻尖儿。
这是一个他会用在女儿身上的宠溺动作,但此刻,皇帝却一点儿都不觉得违和。
慕容钦哲被皇帝这么出人意料的刮了鼻尖儿,倒是有些不知所措的羞赧了。
但再羞赧,那也是心里的。
他不是女人,表达感情的方式从来含蓄。
纪连晟算算时辰,他居然约莫在这里跪了两个多时辰……
唉
他没有想过要这样为难慕容钦哲,起码在他有身子的时候。
皇帝长叹一口气,伸出双臂去搀扶慕容钦哲起来。
谁知慕容钦哲跪的太久,这双腿已经酸痛麻木的没有了知觉,他领教了皇帝的冷漠、也受用了皇帝的诚恳,但……他实在起不来……
“唔……”他轻轻鼻中哼了一下,使劲全身的气力撑着皇帝的手臂,才歪歪的站起了身子。
活里雅见状就急了,连忙上前帮他。
慕容钦哲摇摇头,示意不用,他觉得还能凭借自己气力站起来……
可他高估自己此刻的身子了。
腹部下侧的抽痛不知为何,在湿凉的雨里直接就蔓延到了大腿的两处内侧。他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双腿麻的简直像两条不听使唤的竹竿。
“陛下?”慕容钦哲不想让他担心,刻意勉力的对他笑了笑。
可那笑容甚是单薄,单薄的皇帝一声长叹就击碎了。
“你呀……”
皇帝想训斥他,又实在心疼的开不了口。连忙对齐歌绕了一下手,齐歌立即就会意,叫侍从拿过了内宫中的紫杉便轿,扶着慕容钦哲坐了上去。
几人将他护送到了皇帝的寝殿里,衣服都没脱,就许他直接坐在了宽大的榻上。
纪连晟负手站在离他一丈的地方,看着慕容钦哲这狼狈的样子,衣衫全部都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将那隆起的肚子勾勒的越发明显了。
侍从拿过来一个装着热水的铜盆,铜盆里浸的是一条紫黄色的帕子。
纪连晟伸手将那铜盆截了过来,两下扭干了帕子。
他几步走到慕容钦哲面前,弯下腰,拿着帕子,一点一点,仔仔细细的给他擦拭着淋雨的额头、鬓角、鼻翼……他的唇,直至他的锁骨……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知为何,皇帝看着看着,突然就动情了。
他不自觉的探过头去,侧过脸,轻轻的吻上了慕容钦哲的唇瓣。
第121章《诱宝》印调
如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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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第一百零三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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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第一百零四章(上)
皇帝留宿慕容钦哲不稀奇,稀奇的是皇帝不留宿慕容钦哲。
两人春宵一夜,纪连晟一直抱着慕容钦哲,直到这天明时分还死死不放手。
慕容钦哲腰痛,撑着身子在他怀里转了一下,皇帝就忽然醒了。
他伸手揉了揉眉间,感觉这时辰也差不多要梳洗更衣,准备早朝了。
慕容钦哲侧卧在纪连晟身边,伸手拨弄着他的长发,只见一根很触目的白发混杂在一头乌黑之中。他伸手将那根白发慢慢挑了出来,指尖一带,倒是让纪连晟的头皮顿时痛了一下。
纪连晟笑,一手摸着慕容钦哲搭在自己胯上的大腿,“这东西越挑越多,还不如不挑它。”
正是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古人言白发逐梳落,朱颜辞镜去。千载风流随波去,且一笑人间万事。
慕容钦哲不知为何,这心头痒痒的,像是不愿看着身边人老去一样。
他弹了弹指尖,依傍在纪连晟身边,摩挲着他的手,却一句也不多说。
纪连晟就喜欢他这副安静的样子。昨夜欢好,将他身子折腾的不轻,这会儿还真想让他再睡睡。
“朕得起来了,你再歇歇……”
纪连晟拍了拍他,不想耽搁时辰,便要起身更衣。慕容钦哲却也跟着坐了起来,他捶了捶腰背,淡淡道:“陛下上朝,钦哲又怎么好一直睡在这儿……”
“朕的家就是你的家,有什么使不得?”皇帝伸脚蹬鞋,说的满不在乎。
这宫中若论尊宠,慕容钦哲已然到了此朝的巅峰。
皇帝从来没有这样宠爱一个人。这句话,不假。
慕容钦哲还套着昨夜纪连晟的锦缎长衫,这长衫干净柔软,上面一股皇帝身上自然的体味。
他一扭头,似乎又在肩头闻到了纪连晟的味道,不禁让他又多流连了几分。
纪连晟刚起身,这齐歌就端着大碗小盅的进了门。
桌子上一搁,红红绿绿的金丝药碗就看的十分分明。有的是汤药,有的是丸剂,这气味也是各有不同,混杂在一起,倒是鲜活的很。
纪连晟在桌边坐下,也不避讳慕容钦哲在旁,看着这一堆汤药皱了皱眉,却还是端起来逐一的咽下。
长生难,难长生。
即便是这帝王,也不过曲曲凡体一副。
大梁皇室中曾经因炼制长生丹药而送命的帝王迭出不穷,说到底,还不都是不堪一个“老”字,心惧一个“死”字。
纪连晟堪透这世间万物,人生无常,倒也少了几分贪嗔。
元妃就这么走了,曾经的枕边人如此轻易就化尘而去,毫无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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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己……却还要踟躇在这红尘之中,见证着此番的老与病死。
慕容钦哲知道这药难咽,光这满房子里的味道都让他不适作呕,更遑论皇帝的要日日如此遵照医嘱。
他走到纪连晟身边,这心就越发柔软了。
纪连晟抬眼看看他,淡淡一笑,伸手让他坐到身旁。
那药盘中唯一一盅热腾腾的蜂蜜水,皇帝递到了慕容钦哲面前。
这水是为他下药的。但纪连晟极少服用。
慕容钦哲只觉得自己现在坐在皇帝身旁,这日子,就一如这水的味道。
不多不少,不过分浓郁,却也不缺甘怡。
“下月初六,朕要北巡了。”
“陛下……?”
纪连晟一句话,慕容钦哲就看他,眼中闪烁着期待。
“带你可好?”纪连晟笑,他是不是终生都无法再摆脱面前的人了?
虽说这慕容钦哲大着肚子,可让他独自留在这皇宫之中,似乎更不放心。
“谢陛下。”慕容钦哲简直喜悦的要给他行礼了。
没有料想到的,他的渴求,居然能够成真。
纪连晟只觉得这是冒险,毕竟这个孩子,以北巡的路途来看,很有可能就生在路上。
可他无法拒绝慕容钦哲这份心和这份渴望。
更何况……他想他陪着自己。
“朕会安排医官一路跟随,你这身子……”纪连晟伸手摸上了慕容钦哲的肚子,只觉得那小小生命在里面自由的游弋着,不知世事,却满满存在着参与感。
“要争气”皇帝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肚子,像是警醒那小生命一样。
第124章第一百零四章(下)
待慕容钦哲刚被送回长年宫,曲六便迎了上来,手里拿着一个十分古怪的长方形盒子。
那盒子是木质的,上面亮亮的,像是被刷过什么东西一样。
“少使,今早在这咱们宫的后面口,发现了这个东西……,您看看?”
曲六十分谨慎的将盒子递给了慕容钦哲。
慕容钦哲触目那盒子时,目光微微变色。
他卸掉披风,由着活里雅拿开,伸手接过那盒子,仔细端详。
盒子的雕刻十分美,云锦盘纹丝丝入扣,一看就并非寻常人家的器物。
但,盒子是空的。空空如也。里面十分光滑,却什么也没有。
“奴才不懂。昨夜这后门口明明是干干净净的,一场雨后,我还特地扫了扫。但今天一大早,却有这么个盒子正正的摆在门前,差点儿绊了一跤……”曲六摸了摸腮,奇怪道:“少使,您看这东西……可是旧识……?”
慕容钦哲端详着这盒子,伸手拨弄开那盒子内一侧的浮土,忽然就在一角的最里侧发现了“三十条”这三个刻字。
他心中一惊,表情上却还是不露声色。
“有没有见到什么人?”慕容钦哲问。
“没有,什么都没有……”曲六摇头道,“十分诡异,这东西少使决定留下么?”
想来这长年宫前前后后也出了不少事,上次皇帝让内务府请那法师来做法,彻底的清查整个宫宇,也是为了这慕容少使腹中的孩子平安临世。
一帮奴才们伺候着这本朝第一位有了身孕的男妃,是心惊胆战,不可再有差池。
“既然来了门口,便先放在这里吧”慕容钦哲挪开了目光,将那盒子放置在桌上,无意再多说。
曲六又和活里雅一起为慕容钦哲更换了长衣,伺候着他稍许的进了些食物,才退了下去。
太医又正巧过来请脉,耽搁稍许时间。
待到这旁人都退下之后,这身边只剩下活里雅的时候,慕容钦哲忽然问道:“三十条,活里雅……”
三十条,三十条湖口……那里的琉璃石,是大漠诸多部落交际处的一座地标。
在大漠之中,谁都知道,这是当年徒单大汗丧命的地方。
却没有人知道,这是慕容钦哲和纪连翰缘起的地方。
这盒子中的刻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纪连翰不是已经封疆了么……?为什么仍然阴魂不散……?
慕容钦哲面色冷冽,他并不喜欢这种侵扰自己生活的“意外”。
也不喜欢,任何标记去勾起自己曾经的回忆。
他在回忆中跋涉了这么多年,够了。
“少使,您认为,这是……?”活里雅还没有看那盒子,这么被慕容钦哲一点,顿时明白了,那盒子里居然标注的恰恰是三十条湖口的地名。
活里雅话到嘴边,生生忍住没有去说“王爷”二字。但慕容钦哲的意思,他却领会了。
慕容钦哲看着那盒子,目光变得沉静而隐忍。这盒子,想起来了……其实,他见过。
当年被纪连翰纳在王府之外的时候,纪连翰曾有一次拿了不少文书和地契来看。彻夜灯火,他陪在一旁,当时记得有份地契好像就是放在这种盒子里。
“王爷,清辽城的地契,都装在这么美的盒子里么……?”
徒单钦哲拿着那盒子在灯下把玩欣赏。
中原人一个盒子都能做的如此美,叹为观止,不服不行。
“呵呵……当然不是,这盒子啊,是王府在这京城‘长为客’钱庄秘制的,只不过,偶而用来装装文书罢了……”
“哦?”
“好看么?这种上乘的梨木,现在很是少见呐……”纪连翰奋笔疾书,头也不抬,在一旁说的得意。
时至今日,慕容钦哲一刹那都好想能回忆的起他的侧影。
命运,或许本来会是另一种走向。
但命运既然这样,就不会是那样。
“活里雅,你带着这个盒子去一趟‘长为客’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慕容钦哲将手中的木盒交予了活里雅,吩咐一声,心头却忽然觉得莫名烦闷。
有关纪连翰这个人的信息,总是在他深感重生幸福的时候,不失时机的冒出来。
什么意思?
第125章第一百零五章(上)
只不过是午后小憩的功夫,雨就漫天狂撒了下来了。
日月无明,天地昏暗,整个世界都是如同弹豆砸下般“劈哩啪啦”的雨声。
倒转的光影里。
三十条湖口的琉璃石前,一个人提着长剑正一步步的走向自己。
剑气如虹,剑光如昼。
慕容钦哲歪倒在破碎稀烂的马车中,车轱辘还在歪着向上打转,四周皆是尘烟。
烈日照的人晕眩,残破的肌骨更是一股股锥心的刺痛向着胸膛袭来。
耳边传来一个声音。熟悉,却遥遥不可企及的声音。
“心中装满仇恨的人是永远不会快乐的”
“那该怎样才算好呢?”还是那个稚嫩的童音。
“淡忘这份仇恨,重新去寻找属於自己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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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
“这大漠中永远不缺雄壮高飞的飞鹰,少的只是机灵诡辩的狐狸……”
父汗曾站在大漠高岗上雄飞高举的模样,那一句句话,那拉开的王弓,那份骄傲……
支离破碎的片段,不断在慕容钦哲脑中回旋,让他本就脆弱的神经更加难耐。
“父王”慕容钦哲的身体在孕育着另外一个生命的同时,似乎也在向自己的今生前世追索。
“父王……”
他口中低不可闻的,一次次呼唤着心里最想念的名字,此生再不可重逢的名字。
他像一个孩童,在梦中奔跑追逐这一个不可企及的影子。
“父王……”
徒单王的身影渐渐清晰,又像被一阵风吹了就散一样,瞬间被光击碎,丝丝飞絮扬在天上,久久不息,俯视着苍茫大地。
有一个人,将自己抱了起来。
这是一个陌生却英武的面孔,一个永远扎在记忆深处无法泯灭的面孔。
爱情最大的悲剧,就在于来的不是时机。
爱情最大的悲剧,就在于开头绚烂而结局凄惨。
缘浅情深,何必?
慕容钦哲痴痴的看着他,移不开目光。
时间的沙漏在流逝,缘分的起止,从这一刻开始。
那是一个爱情所向披靡的年纪,天地间,没有什么比一颗怦然心动的心更珍贵。
那时的爱情没有提防,没有算计,没有处心积虑,也没有步步为营。
那时的爱情满心充斥的只有信任,没有猜疑。
只是一刹那,花开了。
不计结局,也不问前尘。
那是彼此最好的模样,印刻在天地间,印刻在掌心里。
那种强烈到如同岩浆迸发一般的感情,此生,再不可能重遇了。
“你叫什么名字……?”那人问。
“钦哲”
他望着他,两个字,似乎说了一辈子。
眼神,湮灭在光阴里。
“钦哲……”
一句带着体温唤叹,慕容钦哲耳边似乎听到了什么。
他的神志挣扎,忽左忽右的声音,像风影一样难以捕捉,似梦似真。
“钦哲,起来了。”
温和又带着有些沙哑的声音,终于将他的神志唤醒。
是梦。
又是梦。
慕容钦哲全身是汗,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纪连晟坐在床边,看着他。
皇帝身着便服的时候,本就异常的亲和,而这种亲和,他给慕容钦哲的最多。
“朕让人给你带了个礼物,来看看?”
也不知这么大的雨,上朝之后,他是怎么又绕到了长年宫?
或许是对昨夜意犹未尽吧。
慕容钦哲回神步入了现实,正视着这个此生将和他携手相伴的人。
他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爱这面前之人少几分。
但他的记忆,却不由神志主宰。
“陛下……”慕容钦哲一看他来了,方才梦中悬着的心,纠结着的心,顿时就化了一半儿。
他撑着床榻坐了起来,这肚子明显更碍事了。
纪连晟伸手扶他,一旁的贺九连忙给慕容钦哲披上了柔软的长衣外套。
慕容钦哲环视四周,齐歌居然也站在这床边。
他睡了多久?皇帝又来了多久?
“什么礼物?”慕容钦哲喘了口气,梦中惊悸让腹中的孩子闹的不行,面色略微苍白,轻轻用手压住了腹部。
“嗯,还没到,再等等?”
纪连晟卖了个关子,不由分说的牵过了他的手。
那满是潮热汗渍的手中,立即就并入了皇帝的体温。
第126章第一百零五章(下)
纪连晟牵着慕容钦哲的手站在雨中的长廊里。
雨一直下个不停,湿漉的天幕在两人身后做衬,倒是有若水墨画中人。
等了不一会儿,便听到廊前有动静了。
脚步声很低沉,一个灰衣侍从牵着一条黑白相混的动物出现在了长廊上,慢慢走近。
曲六定睛一看,“呼”的一蹦三丈远。
“狼!!”他也不顾皇帝站在身边,大唤一声。
活里雅给了他一个“匹夫真没见识”的眼神,斥道:“这是二哈,哪里是狼!”
纪连晟“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这些日子,他一刻也没有开怀的感觉,也不可能开怀。曲六这鬼东西的滑稽动作,倒是真把他逗笑了。
“……”慕容钦哲被纪连晟牵着手,意外道:“陛下,您这是……?”
难道这狗是要送他不成?这个品种在漠北之北常见,在大漠已然就是稀有了,中原和南疆……那就……
“番邦进贡的,说这狗好看有用,朕便想送给你……”
“防身?”曲六截过话。
“怎么防身?!”活里雅倒是想接过话,不禁心道:这狗蠢的很,面相如狼头脑似猪。
曲六到底曾经伺候过皇帝许久,这说话之间倒也放松。
“哈,不”纪连晟摇摇头,笑道:“取乐。也只能取乐了。”
皇帝说着便招手让侍从将那狗带到了慕容钦哲的身前。
雨水肆意,雨声如歌。
慕容钦哲带着好奇,和一股十分温暖的感觉,看向了他身前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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