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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宝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风烟幻
齐歌昂首一声传唤,殿中一角的丝竹班子立刻奏起了盛世玄光之音,音符高低舞动,与殿外极远处的起伏山峦彼此呼应。
宗室贵戚们坐在光华殿中等待着这皇宫中难得一见的美味佳肴。
谁知,烧豆腐、煮青笋、灼菜心……
鱼贯而入的侍从们端上来的竟一盘一盘都是寻常百姓家的素菜,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
论到清辽城闻名天下的皇宫盛宴,至简素淡如此,可是见所未见。
郭太后见自己大寿之际,那金玉容器中却装满着寒碜的素菜宴宾,心头冒火。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皇帝,不知这是怎么一份安排?
前几日宫中膳房给她过目的各样菜式,鱼肉山珍一一俱全,绝对不该是眼下这斋食。
纪连晟却已经动箸,神色淡然的夹起了白玉盘中一块豆腐,放进碗里。
他旁若无人的看了看碗中的那块豆腐,脸上突然会心一笑。
第31章第三十章
宴席的菜虽然简单,这酒却是美到了极致。
桌上分别放着绯红剔透的樱桃酒和如琥珀般醇郁的枇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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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这酒只因每年宫中御制数量极少,通常便以赏赐的形式给朝臣私用,众人能在大宴上开封窖藏尝得一尝的机会也就十分难得。
既然是太后做寿的家宴,此次宫中便没有选用通常赐宴文武群臣时的烈酒,取而代之的是两种甘甜弥香的果酒。
纪连晟对这一年新酿的樱桃酒喜爱非常,执起白玉杯,进了少许几杯,却不碰那一旁的枇杷酒。
纪连翰则心不在焉,列坐在席中也是食之无味,拿起酒杯饮了再饮。
哥舒宝珍见纪连翰接连续饮的模样,像是在无声中排遣烦闷。她夹起一筷子菜,轻轻放在了纪连翰的碗中,又小心翼翼的回了手。
纪连翰看了她一眼,目光漠然,似乎觉得她有些多事,继而又一饮而尽杯中之酒。
哥舒宝珍发现这哥儿俩对酒的喜好几乎惊人一致,都是只饮樱桃酒,根本不喝手边那同样清透惑人的枇杷酒。倒是其他宗亲和宫中女眷,对这滋润心肺的枇杷酒青睐有加。
直至宴席完毕,太后和皇帝都已尽兴离开,和宗室们再寒暄一遭,众人也就恭送璋王和王妃离席。纪连翰带着哥舒宝珍从光华殿出来,向着那西面的恒长门走去,宫中内侍前前后后打着宫灯伺候的周到。
“枇杷酒不好么?为什么王爷一口都没有尝?”哥舒宝珍见纪连翰全程和自己无话,心中索然,便随口找了个话题。
酒劲逸发,又是幽明月下,纪连翰眉目之间多了几分柔和。他正迈着前行的步子,听身旁的王妃问起,倒也没有回避,只是淡淡说道:“小时候喝的多,所以伤到了。”
说着,他的目光向远,定定看着那一条笔直通向恒长门的路。出了这西门,也就出了皇宫禁地,走向了宫廷的外苑。
哥舒宝珍出入皇宫的次数有限,对这里并不了解,纪连翰也很少提及这皇宫内苑中的事情。陪着他来到宫内的点点滴滴细节,都让她莫名有种新鲜感。
“一定是王爷小时候贪吃吧?”她取笑道。
纪连翰却没有再回应她。
她想更多的了解眼前人,可纪连翰却像是一本死死扣住难以翻开的书,分毫不可窥测。
气氛因一句话而变得尴尬,周围伺候的内侍们也都光顾着走路,不敢大声吭气。
出恒长门之前最后一处宫殿便是长燕宫,如今这座宫中已经空无一人,黑色的宫门紧闭,鎏金门匾在月下孤然长寂。
“倒不是”谁知,纪连翰开口,那声音落寞温柔的让哥舒宝珍陌生,“有些事,不能想……”
他在月下停步,抬眼看着那门匾。
内侍们见王爷突然停步,也就都停了下来,煌煌宫灯中的火光闪耀,一行人将那宫门前照耀的斑驳通明。
纪连翰站在那里,宛如雕像,一动不动。
“王爷?”哥舒宝珍见他的神情奇怪,连忙轻唤道,不知就里的一齐抬头看那门匾。
洁净,甚至一尘不染。
长燕宫,哥舒宝珍默默在心里念了一遍,正欲开口再问,却见纪连翰像要甩掉什么似的,一扭头就向前走。
她连忙快步追上去。
穿过恒长门,上了王府的马车,狭促的空间里只剩两人相对时,纪连翰靠坐车中,闭上了眼睛,并不看她。哥舒宝珍只能在他身旁,透过车窗,盯着那笔直道路上的宫柳,一枚一枚退出视线。
很快,御林军宫禁侍卫的禀报声宣告着王府马车已经完全出了皇城内苑。
车轮骨碌碌的向前,从这皇宫到王府还需些时间,虽说夜已深,哥舒宝珍却完全没有倦意,她十分珍惜和纪连翰独处的机会。
他喉结轻轻动了动,脖子右侧有淡淡几许轻轻抓挠过的痕迹,虽然上车后一直没睁开眼睛,但哥舒宝珍知道他并没有睡着。那点果酒的酒力,对他无异于是在挠痒痒般的轻柔,又怎么会酒醉?
真正让人熏醉的,恐怕只有宫内那混杂着记忆的情境。
马车行的很稳,几乎没有任何颠簸。哥舒宝珍以为就会一直这么顺畅的陪着王爷回到王府歇息,岂料刚出了皇宫外苑,打更铜锣一声铿鸣,纪连翰突然猛的睁开眼睛。
他伸手拨开车窗纱帘,看了看窗外。
“王爷?”哥舒宝珍意识到他是要下车,惊讶一唤。
果然,纪连翰只撇下一句“你先回去”便快步下车,眼睁睁的消失在了宫苑围墙转角的一处蓝色门房之后。
“王爷?”
哥舒宝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搞的莫名其妙。进出这皇宫本就让她忐忑,纪连翰在身旁还好点,他这么没有任何征兆的从自己身边消失,实在是让哥舒宝珍生生将一颗心提了起来!
赶车的仆从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淡定,“驾”一声吆喝,将马车朝着王府方向赶的更快了,飞奔的车轮摩擦着地面,路上荡起一层烟尘。
“王爷。”
他刚刚站定,一个黑衣侍卫就像夜色里的幽灵,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跪下,对纪连翰双手呈上一个包袱。
纪连翰二话不说将那包袱打开,将里面的夜行衣一抖,迅速套在了身上,扎上头巾,动作利落有素。
装罢,他侧身站过墙角一处,审视着的不远处的皇宫夜防哨卡。
“王爷,要不要下官陪您一起去?”
那黑衣侍卫将声音压的极低。
纪连翰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前头状况,伸起手轻摇了摇,用指尖对着他向后划了一下。
黑衣侍卫立即会意,几步“蹭、蹭、蹭”的左右跳跃,攀上房梁,转眼消失。
短短片刻后,当两队夜防卫兵交错开来,各自朝着相对的方向走去,正前方露出一处防守空档。纪连翰轻步前移,如风影一般闪到了那宫墙之下。
紧接着,倾斜着飞步游走而起,几下就稳稳落在了那宫墙正上方。
澹然明月流光抚过,霎时,被一片轻云遮挡。
第32章第三十一章
杳渺无极的漆黑空间里,前方,突然投射出一缕光。
慕容钦哲不自觉的想向那缕光靠近,可他却无法支配自己的肢体,周身上下像被钉住一样,死死不动。
“嗯”他艰难的轻吟了一声,想开口说话,话到嘴边却像是被封住似的,一句也无法出口。
即便如此,他还是尽力想向那缕光明靠近,好像离那光明越近,也就离“希望”二字越近,就能够摆脱这身体不自主的处境。
他努力向前,光努力走远。一追一诱,遥遥不可企及的距离让他渐渐感觉一切的挣扎都只是徒然……
“若有来世,别再爱我……”
一个高高在上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在漆黑的空间中回荡,将绝望缓缓灌入,一点点,一点点的,搅碎惊秫,洇开,再浸透到了骨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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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不”
“不……”
“不”
前方的光随着那一句话缓缓消失,意识中几近疯癫的绝望让他全身紧绷了起来,使出能够汇聚的全部力量抬起颤动的指尖,朝那光的方向努力指去……
“阿、翰……不……,不”
一个字,一个字的缓缓从嘴边流淌出,彷如血滴……
嘀嗒、嗒的跌碎在地上,颗颗飞溅炸开。
现实,抑或是梦境?
慕容钦哲的神志在不同边界里孤然游走,一瞬好似是梦境,一瞬又好似置身于现实当中……
似梦似真之中,唯一不变的是那股绝望的心痛。
随着那股光明走远,他的心,疼的彷佛要焚灭成灰似的……
无论他怎么祈求,都再也无法追赶上那缕光明了躯体和神志只能全然永远置身于黑暗之中。
突然,又有什么在移动开来……嘴角眉梢之上,一抹温度在柔如丝缎摩擦的碰触中,轻轻扫开……
那温度是如此熟悉。
如此……熟悉……
慕容钦哲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正躺在慈恩宫的陌生房中,那张坚硬潮湿的简陋石床上,屋内没有丁点儿灯烛之光,黑的五指难见……
直觉却似乎在悄然无息的警醒着他,这屋内有什么与入睡前不同的地方……
慕容钦哲的心“突、突”颤动着。
终于,待他稍稍适应了极为幽暗的光线,一点点的转过头时,他看到一个黑影就那么悄然毫无生息的矗立在自己床边……
心,似乎在这一刹那停跳了。
千言万语汇聚在心头,却哽咽的一句都说不出来,这是一个化成灰他都能认出的人影。
那人一身黑衣,溶在无光的房内静若一体,他一语不发,只是在床边这么静静看着自己……
方才梦中的那声音和触感,难道都是真实的……?
是他在一次次的抚摸自己……?
慕容钦哲简直感觉胸中要窒息了,此时此刻守在他床前的人,居然就是他日日夜夜想要碎尸万段置于死地的人,天呐!
他猛的一刹挣扎了起来,却被那人狠狠摁住。
慕容钦哲猛的又弹了起来。
那双极为有力的手又一次狠狠将他钳制在怀里。
“我……盼君……瓜瓞绵绵,昌炽寿永;我愿……君……暖玉含光,新岁泽长……”
慕容钦哲正视着面前那双幽深的眼睛,一字一字浸透血泪般的颤抖道。
“我盼君……瓜瓞绵……绵,昌炽……寿永……?我……愿君……暖玉含……光,新……岁泽长……?!!”
他断断续续的声音几乎将那人双眼中强忍的情绪瞬间击碎了一样。
送他入棺的日子,亦同样是他的生辰。那午时小宴爱意融融相视一笑的祝词,早已在他心中生了根,百死不灭!
试问天底下有这样的畜生么?!啊!!
慕容钦哲虽被他压制在怀里,却像被疯狂的仇恨焚烧着了一样,照着那人脖子就一口咬了上去。
那人狠抱着他,直直的挺起了头,像是知天命般的决然。
血顿时就从那颈部汩汩而出,点滴喷涌着,浸透了那人的半处肩胛。
“为什么要到这牢笼一样的地方来……?这儿有什么好?”
那人根本不管不顾伤口,只是低沉惨痛的质问着。
“那我该去哪?”慕容钦哲全身僵硬又颤栗,气的生生喘了两次,才艰难的提上一口气,“去死吗……?!”
他瞪着双眼,怔怔对视着面前男人的脸。
衬着窗外投射进来的忽明忽暗的几束月光,让他渐渐将那张脸孔看的仔细清楚。
三年多了,原来,这张脸的每一个线条他都还是那么熟悉,分毫不曾忘记。
熟悉到闭上眼睛也能在空冥中呈现。
是爱?是恨?是爱恨纠缠?!还是……对人间至情的不舍和眷恋……?
纵然有过千千万万种重见的假设,慕容钦哲也从来没有想过,纪连翰会在这样一个寂静的夜里,犹如鬼魅般出现在自己床前。
这一切……是真的么……?
他们都还活着,还能够再爱、再恨,再爱恨纠结……?
“不,钦哲,不……”纪连翰一把抱住他,像是在他怀中忏悔一样。
他的话却激不起慕容钦哲从头上毛发到脚底指尖的丁点儿温度。
“我做错了什么……?”
慕容钦哲自嘲的哑声问道,口唇之上沾着纪连翰的血,惨淡惊心。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他发疯一样的扑打在了他怀里,可他打的越猛,他却抱的越紧。
紧的像再也不想让他从自己怀里挣脱那样。
当慕容钦哲正对着他,纪连翰终于看见了他脸上被刺的字,一个“奴”字赫然刻在了那张清俊无俦的脸上,他顿时胸腔里涌上一股冲天怒气,却不受控的深深吻在了那个字上。
是愧疚?是自责?还是根本说不清的情绪杂乱绕成一团,开解无绪……
“你没有错”他吻着他的脸呢喃,像过去窗下相悦,枕榻缠绵的那每个日日夜夜一样,抱着他,不堪的叹道:“错的是命运……”
又一次抱着这血肉之躯在怀里,三年飞逝光阴变得如此不真实……
慕容钦哲眼中闪过那一日,两人比肩在琉璃石之前,远望大漠荒野,日焰如火的一幕,沙哑的字字相连,复述道:“我……纪连翰……湛然心性,此情已定,绝……不负君……”
他将那“绝”字说的铮铮刻骨。
任凭时光缱绻,那人的所有誓言,原来他每一字都依稀记得那么清楚。
纪连翰重听了这句旧誓,脸上像哭又像是万般无奈羁绊的轻道:“那是真话……”
“是么……?”慕容钦哲眼神冷绝,听他还如此大言不惭,简直恨不得将他劈死,恨声道:“是吗?!!”
第33章第三十二章
夜里齐歌侍奉纪连晟更衣的时候,皇帝突然问起:“长年殿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齐歌一边捋平衣袖,一边回道:“陛下放心,再有几日,一定布置妥当。”
见皇帝脸上关切的神色未净,齐歌试探道:“陛下,是不是先让那慕容钦哲出来?”
纪连晟看似却并无此意,淡淡的道:“既然他以后会是朕的人,来日方长。先吃些宫中的苦头,也是好的。”
齐歌听了,略略点头,道:“还是陛下思虑周全。”
确实是这个理儿,谁要是将这宫门之中的日子想的太容易,往后的路怕只会是更难走。
“今天菜做的不错,该赏”换好亵衣,纪连晟舒散了长发,将双手浸入铜盆中,温热适中的泉水立即没过了那修长双手




诱宝 分卷阅读31

皇帝已经很久没有称赞过自己了,齐歌这么一听,想来他们之间也算有所缓和,这赞赏自然是多多益善,怎么听怎么不够。
他想起日间宴席上的趣事,逗乐道:“不知陛下注意了没有,今儿裕王见那尽是一桌子素菜,脸都憋绿了……”
纪连晟笑道:“都那把年纪了,还不是个清心寡欲的主儿,这人呐……”
齐歌抽出侍从捧着的白色长巾,递给纪连晟擦手,道:“王爷们可能确实有些意外。”
历来宫中宴席,几时这么清淡简单过?寒食节也不会这么上菜,更别提是寿宴。
“有几个是积了德的?多吃点斋吧……”纪连晟却一敛神色,也不知是在说谁。
擦净了双手,又立即换来热巾擦脸,纪连晟忽然见那热巾上居然沾着一根白色的头发,他轻轻捏了起来,不发一言的在灯下仔细看了看。
齐歌盯见皇帝的举动,以为是自己的头发无意掉落在皇帝的御巾上,吓的一哆嗦,方才的好心情都崩没了,立即道:“陛下,怪奴才、怪奴才……”
嗯?朕都有白发了?!纪连晟对着那白发,心中一叹,伸指间也就弹掉了。
看来,一个人从韶华正盛到鹤发鸡皮也蹉跎不了多少年,天下大同,谁都逃不掉。
齐歌一跪,头上都在渗汗。
“怪你什么?”皇帝并没有责骂一句,身子向前一倾,通明灯火下,又在铜镜前仔细的拨开自己的头发看。
铜镜中映出的人影,是他熟悉的模样,也是他陌生的模样……
正看着,他的眼皮突兀一跳。
还没来及眨眼,又一跳。
纪连晟心里顿时一沉,有种莫名不详的预感。他侧过脸,对齐歌问道:“璋王回府了么?
他会下意识的突然这么问,大概是今日宴席上纪连翰的脸色实在让他难堪。
对这个弟弟,一直以来,他是有心呵护亦绝对防范。
“回了”齐歌只能看见皇帝的侧脸,却不见神情,十分确定的点点头,禀道:“几个奴才一直将王爷和王妃送上了马车,御林军值守之后也来呈报过。”
纪连晟一动眉毛,没有说话,几步走到床榻前坐下。
他舒缓筋骨,撑开双手,拉伸了一下双臂。这胸前不知从哪的微疼又一次袭了来,这几日,一次比一次明显。
“陛下,早些歇息……”
齐歌上前为他仔细挽下床帐,宽大的榻上就是容纳几个人也绰绰有余,皇帝一个人躺在上面,空空荡荡的看起来相当不协调。
但齐歌也早已习惯了,纪连晟很少宠幸任何嫔妃,自从了却太后心愿有了皇嗣之后,这男女之事对当朝皇帝而言更少的可怜。
齐歌不知皇帝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原来他以为应该是元妃那样的,可……如今他却不确定了……
或许,皇帝的心里既然装的下天下,这边界也就并非他这样的常人能够揣摩。
纪连晟并无睡意,睁着眼睛,躺在一层层遮挡住的密密明黄床帐里。
眼前忽然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画面中,一个男子双手正捧着雨水,略有惊讶的在回眸看他……
他反复回味着这一刹,隽永而清冽。
那人虽没有像别人那样特意取悦他的笑容,脸上也尽是条条新旧伤口/交错,但那眼神……
只是一个眼神。
寻索且期盼,沉静中淡淡的透着惊讶……
他见过文臣武将的眼神,他见过国之绝色的眼神,他见过这天地间各种生灵的眼神,或喜或悲,亦正亦邪,他都看的清明。
他却从没有遇到过这顾盼之间就能让他心生怜爱的眼神……
不仅动人,而且摄魄。
将这副眼神嵌入他那嘈嘈杂杂、忙碌如陀螺的一日一日历历幕幕中,好似,那眼神就变成了一股光源,照亮所有……
爱,是一个有光的字。
只有一双有光的手,能将这个字写在另一人的心上。
纪连晟想着想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昭耕殿中灯华渐暗,随着帝王的呼吸,渐渐并入幽蓝夜色。
天幕之下,同在皇城的王府寝房中,一抹微小的烛火,正轻轻摇动,晃出几分光影,斜照在墙上。
哥舒宝珍此时此刻的心,就如同那光影,颤动而不安。
纪连翰突然消失在了和自己一起回府的路上,没有任何征兆的。
他究竟去了哪里?
哥舒宝珍反反复复的在房中走来走去,想象任何一种可能。
他又在外面藏了娇妻?
不,不像。三年多前,她的那次暴怒早已让他有所改变……
他是要回到皇宫中做什么?
做什么?
哥舒宝珍想起纪连翰在长燕宫门前的神情,她从未见过纪连翰有过那般像是怕碰碎了什么似的温柔神情。
到底做什么呢……?
那宫门早已封死,难道……
他曾爱上皇帝的宠妃?!?!??
哥舒宝珍想着自己夫君那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英俊倜傥模样,心里一酸。
不。
她眼前又闪现纪连翰在那长燕宫前扭头就走的一幕,既然那么决绝,应该不会再回去。
那他究竟要去哪里?马车中发生的事情足以证明他对自己今夜的行动早有预谋。
难道?他要……
哥舒宝珍一瞬间心揪的像是被钉住一样,他要行刺皇上?
宴席上他闷闷不乐,对皇帝漠然的态度让哥舒宝珍忐忑。
不该……他不是那样一时冲动的人……
更况且他们府中也没有任何起兵谋反的迹象,他怎么可能去刺杀皇帝?
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哥舒宝珍一跺脚,气的呼呼。在纪连翰带她进宫贺寿之后,她似乎猛然觉得自己和他每一件事,甚至小事都休戚相关了起来。
她应该知道,她必须知道!
于是,王府最老的主事管家半夜就被王妃的人从被窝里拎了出来,一路送到了王妃的面前。
“刘伯,我想问你一件事。”
哥舒宝珍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
“王妃请讲”刘伯身为纪连翰最亲近的随从之一,历来训练有素,知道哥舒宝珍这么晚又闹,定是兹事体大,转眼早已将刚才的美梦抛舍,神志清醒,随时准备水来土掩。
“长燕宫和王爷有什么关联?”
刘伯双眼一怔,心中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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