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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殿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初可
耶律延理挑近道,速速走到福宁殿门口。
时隔多年,站在殿门口,他还有些迷糊。但他还未站定,便听到小女孩的哭声:“我要见舅舅,我不睡觉,我要陪舅舅……”
宫女们连声哄着,里头却跑出来了赵仲麒。
赵仲麒心中惦记舅舅,这个时候一点儿也不好哄,洗澡时没睡着,换好衣裳就要再回崇政殿。宫女自是不肯,又不敢伤了她,她就这么跑了出来。
一看,昨日的伯伯挡在门前。
她立刻嘴角一瘪:“伯伯,你送我去崇政殿吧。”她身后赶来的宫女太监们向他行礼。他心中已觉着很不对劲,弯腰将赵仲麒抱到怀里,轻声问道:“舅舅在那里?”
“嗯。”赵仲麒的声音带着鼻音,她忍不住哭道,“舅舅睡觉,一直不醒,我怕。”
耶律延理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更轻地说:“我带你去。”
第227章
耶律延理抱着赵仲麒到得崇政殿门口,门口的侍卫与太监直犯难。他们得了公主交代,再遇到这样一身打扮的人,不许放进去。但此人怀里还抱着他们郡主呢,他们一时有些犹豫,侍卫到底伸手,严肃道:“且停步。”
赵仲麒人小,红着眼圈只说要见舅舅。她见侍卫拦她,生气地伸出小胖手指他:“让我进去!”
太监赶紧堆上笑容:“郡主,小的带您进去。”他伸手就要抱赵仲麒。
耶律延理却紧紧将她抱在怀里,抬脚就往里闯,越不让他见,越是有问题。十来个侍卫上前排成一排拦他,右手纷纷握住刀柄,大有再行一步就要动手的架势。耶律延理身后的随从更是不满,嗬!在紫宸殿就对他们陛下大不敬,这会儿还要动手不成?谁又怕谁?他们也拔刀。
更有小太监早就跑进去禀报。
赵仲麒的宫女太监们吓得上前想把郡主抱回来,生怕伤了她。
耶律延理沉声道:“都起来。”
他身后的随从不平,不情不愿地了手。
“我要见舅舅!”赵仲麒哭得更大声。
耶律延理再拍了拍她的后背,看了挡在身前的侍卫一眼,忽然便又往前走去,侍卫没料到他竟然还真的敢上前!这下,刀真的拔了出来。他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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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孩子,一手也拔出自己腰侧的刀,抬手横挡过身前一同挥来的几把刀,反而又将几人逼退。
趁再有人要包围时,他身手极好地横拿弯刀,抱着孩子连转了几个圈。侍卫纷纷追上来,他已经抱着赵仲麒原地空翻,再度朝前越了几大步,远远拉开距离。
他一站稳,立刻看怀中的小女孩,问她:“怕不怕?”
赵仲麒显然是不怕的,若不是她此刻正伤心,怕是反而要高兴得蹦起来。
耶律延理这便也放心了,大步朝殿中走去。还没到门口,赵宗宁匆匆出来,瞧见外头这幅场景,气道:“都是废物不成?!”她再定睛一看,赵仲麒居然被他抱在怀里!
“娘!”赵仲麒立刻叫她。
染陶站在赵宗宁身后,瞧见如今的耶律延理也是一愣,不过很快回过神来,上前抱赵仲麒。小孩儿是敏感的,怕也看得出来她娘很不高兴,到底乖乖地伸手给染陶。染陶没再看他一眼,转身抱着赵仲麒进去。
“伯伯……”赵仲麒反倒回身看他。
赵宗宁冷笑:“哄人的能耐倒是十一年如一日啊,敬爱的陛下。”
耶律延理皱眉,说道:“我想见他。”
赵宗宁抽出袖中的软鞭,往地上用力一扫,凌然道:“成,只要你今日杀了我,我便放你进去!”
“你明知我不会杀你。”
“哈哈,你不会杀我,我可是想杀你想得很啊!”
“我想见他。”
“做梦!”
“他又被我气晕了过去。”耶律延理说这话的时候,看似十分冷漠,心中却是十分自责,但又同时诡异地隐隐放下心来。说明,赵琮还是在意他的。他宁可赵琮恨他,也好过真当他是陌生人,当他就是如今的辽国皇帝。
赵宗宁却被他这句话气得眼圈直泛红,她反问:“又?!”她伸手直指他,“你也知道是又?哥哥是哪里对不住你?十多年来,也就只有你叫哥哥晕过去!还是三回!你都已是辽国皇帝,得偿所愿,为何还要故意来当面气他?若真想犯我大宋疆土,直接打来便是!”
耶律延理没有言语。
“赵世!你到底有没有心!”
太久未被人提起过的名字,再度被人提起,他也不由有些恍惚。
在初遇赵琮那一年的中秋之前,他十分、十分厌恶这个名字,“赵世”三个字代表他懦弱而黯淡的上辈子。重生之后,他原是打算先在大宋登基,再将辽国也入囊中。他那时已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对辽国谈不上爱,更谈不上恨,却也曾好奇过,若是姓了耶律,该叫什么?
怕是无论叫什么,都比“赵世”要好。
可中秋那一晚,赵琮当着众人的面给他的名字正名,更是夸他的名字好。渐渐地,他对自己的名字便有了改观。
初到上京,他的亲生父亲因格外迷恋且对不住他娘,的确给他留了名字。他原本可以不用,但他还是用了,并将“赵世”这个名字封存。
除了他从大宋带过去的人,再也没人知道他原先叫“赵世”。
就是他们,也因这五年来他身份的陡然转变而早已忘记“赵世”三个字,忘记当年的十一郎君。到底是人往高处走,人们只记得作为辽帝的他,哪里还会在意从前的赵世。
除了他自己。
这五年,他每时每刻都在想念赵琮,他也每时每刻都在反思。
上辈子懦弱的时候便罢,懦弱之后,他其实是个人人惧怕的杀人狂魔,当真没有心,更因过分冷漠不会笼络身边人而丧命。他以为这辈子的自己也当如此,可是赵琮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他变得优柔寡断许多,他更是变得良善许多。
细数过去与赵琮共同相处的日子,许多事都因他一时心软而搞砸。
他若是能早点杀了易渔,杀了钱商,杀了赵从德,杀了赵廷,甚至杀了早对他有所怀疑的邵宜,他与赵琮之间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他太在意赵琮,在意赵琮的行事方式。他想讨好赵琮,不由便跟着效仿,渐渐迷失自己,最终毁了他们俩。
耶律延理将手上的刀插回刀鞘当中,忽然对赵宗宁道:“冒犯了。”
随后在赵宗宁还没有意识到时,他伸手一把拽住赵宗宁的软鞭,反过来将赵宗宁绕了一圈,用软鞭松松捆住赵宗宁的上身。
“公主!”
动作太快,侍卫们反应过来,追着要上来拿耶律延理时,他已经越过赵宗宁走了进去。
“反了!反了他了!”赵宗宁气得伸手就拽了身上原本捆得也不紧的软鞭,回身往里跑,却压根跑不过他。待她走进内室,没良心的那个已经站在床边,白大夫震惊地直盯着他瞧。
见她进来了,白大夫赶紧出声:“公主,这,这是”
“白大夫你先出去。”赵宗宁对他的态度尚算不错。
“是。”白大夫走到赵宗宁跟前,又弯腰道,“公主,陛下怕是要醒了。”
赵宗宁松了口气:“药一直熬着,白大夫快再去瞧瞧,茶喜也在准备吃食,你也看看是否合适。”
“是。”白大夫行礼,转身退出。
他一走,赵宗宁便咬牙道:“做出这么一副深情模样,膈应谁呢?你若真要脸面,便再别现在哥哥面前!哥哥好不容易将要醒来,若是见了你,怕是又要再晕过去!”
她的话音刚落,赵琮便真的醒了。
赵琮睁眼,眼前有些模糊,他定了定神,缓缓回头。
“哥哥!”赵宗宁立即叫他,并也站到床边,只是最好的位置被耶律延理给占了,她气得将他一推,却推不开。她生怕赵琮瞧见他,又被他给气晕过去。
赵琮却已瞧见了耶律延理。
他就直晃晃地立在跟前,想瞧不见都难。只是赵琮到底躺着,也就只能瞧见他的腰,以及垂在腰侧的右手。
右手的无名指上套着个十分熟悉的玉戒指。
当年,黄疏之所以确定那具尸身是他,就是因这枚戒指。人人都知道,十一郎君的这枚戒指是从不离手的。
真相大白之后,赵琮倒还记得这枚戒指。
他是当结婚戒指给送出去的,当他知道被这人骗了这么多,他心中还自嘲想到,定是不在意才会随意扔了,是他太傻。
如今倒又见到了这枚戒指。
他也来不及细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把这戒指取回来。
他不由便伸手去拉那只手。
耶律延理简直受宠若惊,不防赵琮醒来便要拉他的手。
他的手甚至有些发抖。
赵宗宁一看哥哥醒了就去拉他的手,心中更是气。
可是哥哥刚醒,她不敢大呼小叫,她气得心口疼,一气之下索性转身出去。她叫人去喊张眷过来,今日无论如何也得把他给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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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辽国皇帝擅闯他们大宋皇宫,说出去,谁都要说辽国没理。
赵琮抓住耶律延理的手,便往下捋那只戒指。
耶律延理也忽然冷静下来,终于弄明白赵琮的意思,他想要缩回手,却被赵琮给紧紧地握住。赵琮的另一手也从被中伸出来,急迫非常地双手并用去往下捋戒指。
只是耶律延理这几年又长高,真正的长大成人,骨头也见长,他的指节变大许多。这枚戒指戴在手上这么多年从未取下过,当年那具尸身戴着的那枚不过是仿制而成,因而这会儿的戒指卡着,是无论如何也取不下来的。
赵琮却偏要取下来,后来耶律延理也发现这似乎是拿不下来的,他也不再躲,反而任赵琮去捋戒指。再到后头,他没忍住,反手握住赵琮的手。
赵琮用劲甩开,晕了一场初醒来,本就没劲,所有的的劲都给了那枚取不下来的戒指。他心中也气,又将双手回被中,侧身向内而躺,一句话不说。但意思明显就是:不想与你对话。
之前还要强装。
此时这人就在跟前,定是已知道他被气晕过去的事儿,还有何好装?
赵琮并不觉得此事丢人。
只盼他看在自己被他气得吐血的份上,赶紧滚。
耶律延理来宋前,已是做好心理准备,在辽国的六年也令他似乎已变回上辈子的那个自己。之前在书房时,他自认也挺有架势。
偏偏这会儿,瞧见赵琮这般对他,他心中又急躁起来。
这几年修炼的东西似乎瞬间便没了。
他呆站在床边不说话,赵琮躺着一动不动。
他有心搭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正僵持,赵宗宁与张眷带人赶到,赵宗宁伸手指他:“捉了他!”
张眷路上只听公主说辽帝在,心中焦急,到了这儿一看,这不仅仅是辽帝啊……他当年常与赵世打交道的,即便有了变化,他也认得出来。
顿时他就有些傻眼,这是捉,还是不捉。
外头辽国随从怒喝着也要往里冲,被禁兵给拦着。
赵宗宁索性抢了张眷手中的长刀:“我来!”她手拿长刀直指他而来,再次没有料到耶律延理竟抬手接住她的刀,趁着赵宗宁近到跟前时,反手轻轻将赵宗宁一推。力气也不大,赵宗宁却往后退了好几步,多亏澈夏赶紧扶住她。
“你刚刚便拦我,你还敢对我动手?!”赵宗宁不可置信地问。
耶律延理将刀给直发愣的张眷,沉声道:“宝宁公主连番对朕无礼,朕也想问问,这就是你大宋的待客之道?”
赵宗宁瞪圆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她问澈夏:“他说什么?”不待澈夏回应,她怒问,“你与我说什么?你哪来的脸”
耶律延理打断她的话,脸色沉沉,声音更是沉沉:“朕不愿与女子为难,也请公主适可而止。”
“你”
张眷这才缓慢回神,他仔细打量了从前的十一郎君一眼。
方才刚进来时,他呆站在陛下床前,眼瞧着还是从前那个什么都听陛下的十一郎君。这会儿,这些话一说,脸色一暗,他才发现,到底是不同了。
当他不是十一郎君,而是辽帝耶律延理时,一切便都已不同。
张眷身为殿前都指挥使,有心想说些什么,想劝劝宝宁公主。
只是宝宁公主十分不能接受这般的耶律延理,她又将手中软鞭往耶律延理甩去。刚动手,便听“哎哟”一声,随后就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她回头,白大夫可惜地看着地面上碎裂的碗,无奈抬头:“这是给陛下的药,醒来正好用啊!”
“我……”赵宗宁回过神。
耶律延理又立刻从袖袋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并递给白大夫:“给陛下服用。”
赵宗宁先一步抢过那只瓷瓶,转手就给澈夏:“扔了!”
白大夫再度无奈:“二位能否去外头争吵?”他走到床边,轻声道,“陛下,臣再瞧瞧您的身子。”
“……”张眷两处都看了看,知道这是没法捉人了,“臣到外头候着。”他非常知趣地转身退出。
赵宗宁气得转身坐到一旁的高椅上,还吩咐澈夏:“扔了去!”
“此药益于陛下的身子。”
“哥哥的身子好坏与你何关?你站在这处,哥哥就不能好过!”
赵琮终于听不下去,他原本是真不想搭理如今的耶律延理,此时扶着白大夫的手半坐起来,冷冷道:“都出去。”
“就是,出去!”赵宗宁赶耶律延理。
耶律延理见赵琮坐了起来,赶紧转身,又从袖袋中拿出另一个瓷瓶,递给白大夫。白大夫正要接,若真对陛下的身子有益,总归要看几眼。
却不防再度被人夺了去,这回夺走的是赵琮。
赵琮将瓷瓶拿到手中,看也不看,而是直接往床边一摔。
瓷瓶碎裂,里头流出液体,清香萦绕床畔,渐渐充盈内室。
赵琮抬眼,平静道:“朕的身子如何,自有御医医治,不敢劳烦辽帝。若无其他要事,烦请离去。待朕身子好了,再好好招待您。”
耶律延理的手握了握,再松开,人却还是未动。
赵琮冷笑:“这到底是大宋,辽帝再厉害也得分清楚场合。便是朕派人在这儿斩杀了你,也无人知道。朕在意宋与辽之间数年和平,不愿做那小人。但若是辽帝逼人太甚,朕也不是好惹的。”
“送客!”赵琮再道。
赵宗宁上来拉他:“走啊你!”
耶律延理的脚跟黏住了似的。
赵琮的额头一阵阵抽疼,遮掩得好好的情绪再度碎裂,他冷笑再问:“难不成辽帝要朕送您一个‘滚’字?!”
耶律延理这才拱手,轻声道:“明日再来拜访。”
说罢,转身离去。
赵宗宁紧跟着他走,生怕他半路反悔。
茶喜正送吃食进来,刚到床边,赵琮便拿起其中一只致海棠釉的碗,一把砸到地上,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叫张眷进来。”
白大夫直发抖,茶喜点头:“是,是!”
赵琮将手塞回被子中,抖得厉害。
这都是他逼的,他逼自己杀他。
那就如他所愿。
第228章
耶律延理回到都庭驿,先问谢文睿是否来过。
随从应道:“确有个叫做谢文睿的男子来过,自称是大宋的兵部侍郎,说是想拜见顾辞。依陛下的话,没让见。”
“他明日定还要再来,来到第三回时,告诉朕。”
“是。”
耶律延理说罢,便去见顾辞。
顾辞在写字,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直到他走到跟前,顾辞才慢条斯理地抬头,笑道:“顾辞拜见陛下。”
“你整日这般写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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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趣味。”
“听闻陛下从前还是十一郎君时,也爱写字,更爱作画,到底有没有趣味儿,陛下不知?”
穆扶等人压根不敢跟他提从前做赵世时的事,也就顾辞每次都往他心窝子上戳。
耶律延理直接说正事:“过几日,你见一面谢文睿。”
顾辞嗤笑:“可别,我见了,会忍不住把什么都告知他。”
“你若不见,朕便杀了他。”
顾辞笑:“陛下是在威胁我?我顾辞是被吓大的?!”
“你叛国多年,朕若是想杀你,早就拿了你的命。”
顾辞笑得更大声,嘴角却几乎未动:“我是大宋人,何来叛国一说?倒是陛下您,今日去见我们官家,心中可痛快?”顾辞这才微翘嘴角,“怕是官家不给你好脸色,你便要来拿我出气吧?”他一下又一下地往人心窝子上戳。
耶律延理看他,他大方回视。
“你不在乎谢文睿的命,不知谢文睿会否在乎你的。”
顾辞不屑地扭回头。
耶律延理也干脆转身离去,顾辞这才看他的背影。
顾辞想,谢文睿才不会叫他失望。
当年在宫中后苑,那位言笑晏晏,清贵非常,还特地让地方给他们俩的十一郎君,到底去了何处。
人人都有苦衷,顾辞又怎能明了耶律延理的苦衷。
他已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即便前方没有路,他也只能往前走。
赵琮醒来,便欲回福宁殿。
赵宗宁眼睁睁地看着耶律延理离开,心中才爽快,回到崇政殿又教训赵仲麒,还要把她那串碧玺给扔了。赵仲麒小小的人又不懂事,被她娘吓得直哭,她越哭,赵宗宁又不会哄,两人愈发闹得厉害。
赵琮头更疼,索性也赶赵宗宁回去。
她好不委屈,却也知道今日的自己过于急躁,可是要她如何在那人面前还能故作平静?到底也是老老实实地走了。
赵琮牵着赵仲麒的小手回福宁殿,知道辽国送来了礼品。自有大宫女记册,将东西呈给他看。那几箱器具的确好看,是辽国特有的辽三,轻易不往外传,更不往外送的,唯有辽国皇宫里有,宫女首先便呈给他瞧。
他一瞧见那套碗筷,便不愿再看其余的东西,直接道:“全部送回都庭驿。”
宫女们一愣。
赵琮手一挥:“去吧,正大光明地送回去。”
他这是要当面与辽国撕裂,叫所有人看到他退回辽国的贺礼。
他也不想再见耶律钦,顾辞怕也已被买。宋、辽终有一战,却未料到是这样的一战。
赵琮醒来,只觉得事儿越发多。这般看来,李凉承被买便罢了,原来完颜良也早已被买,帮着辽国骗他,都是些白眼狼!
他当年欠了完颜良的人情不假,人情也只能用那么一两回。
他冷笑。
他这辈子只能傻一回。
他爱的是赵世,赵世已经死了!
赵琮兀自冷笑,赵仲麒拉拉他的手,叫他:“舅舅。”赵琮低头看她,赵仲麒爬上榻,伸手摸他的脸:“舅舅睡觉不醒,容容特别怕。”
“舅舅已经醒了。”赵琮放缓声音。
赵仲麒抱住他的手臂,闷闷不乐道:“舅舅以后不要再这样哦。”
“好。”赵琮心道,经过这一回,再没什么能气到他。
“舅舅,那个伯伯是坏人?”
赵琮语塞。
“娘叫我把那串珠子扔了,可是那串珠子好漂亮。”
赵琮也有些纳闷,赵仲麒虽说才五岁,却见遍了好东西,不该这般贪恋一串珠子才是。赵仲麒叫她的大宫女去将珠串取来,她递给赵琮看:“舅舅,你瞧,容容不扔好不好?”
赵琮不敢细看,只是大致看了眼,不是无比珍贵,却的确格外独具匠心,赵仲麒喜爱也属正常。
赵仲麒念道:“容容见到那个伯伯很喜欢,他还给我摸小鸟,他说送我一只,送给舅舅和娘各一只,他还说要给我送小马……”
赵琮不忍心打断小姑娘的话,更不忍心把她喜爱的珠串给扔了,也不忍心告诉她一切真相。
他唯有叹息,过了这么多年,那人笼络人心的功夫还是一等一的厉害。
耶律延理从顾辞那处出来,面上很平静。
于他而言,能够见到赵琮一面已属奢侈,能说上一句话便是想也不敢想。
可他今日不仅见了赵琮,说上了话,还被赵琮拉了手。
虽说赵琮几乎没用正眼瞧他,对他说的话更是充满冷嘲热讽,拉他的手也只是为了抢戒指。
他还是很满足。
只是人心总是不足的。
这样哪能够啊。
他又跳坐到那棵高大榕树上,眺望着远处的皇宫。只要他拿到这座皇宫,里头的人愿意也好,不愿也罢,那也是他的。
正看得出神,树下的人焦急叫他:“陛下!宋帝将咱们的贺礼都给退了回来!”
他一怔,赶紧跳下树。
可不是,大宋的侍卫与太监正一同往都庭驿的院落中抬箱子。其中的侍卫首领走到他面前,一丝不苟地行礼,并将礼单递给他:“陛下命我们送还贵国贺礼,这是礼单。”
说罢,也不等他们有回应,他便转身带人离去。
他们一走,耶律延理身后的各位使官便怒道:“宋帝这是何意?!一路招摇而来,这不是叫所有人瞧咱们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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