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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殿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初可
赵世将那位乳母一同带至金明池。
端午的休沐已过,赵琮却还未回宫中,大臣们每日有事皆来金明池。
大臣们知道那日发生的事儿到底有碍皇家颜面,只当陛下是为此而不痛快,所以暂住此处,倒也没往其他地方想。
初时,赵琮心事的确很重,但当他把样样事情摊开来过了几遍,便发现其实还未到真正担忧时。他此时心态很平和,每日均与臣子们议该议的事。
赵世回来的时候,赵琮正跟户部的人说话,若真要打仗,银子就要省着点花。赵琮也不想令人恐慌,毕竟如今看起来,天下太平着呢,他只说要从西夏换更多的马,怕银钱周转不过来。
陛下很是注重骑兵,人人皆知。
户部的几位官员昨日已一同核对了账目,今日答起话来便十分地稳妥,只说陛下放心,养马之银钱,足够得很。
赵琮又问:“淮南东路的盐本钱补发得如何?”
侍郎赶紧道:“陛下请放心,款早已拨下,且这一回,臣派了人亲自去发放盐本钱。”
“这回年中忽然补发,可影响到明年的盐本钱发放?”
侍郎笑:“陛下,国库十分充盈,便是二十年、三十年,也是拿得出手的。”笑罢,他又道,“只是这话,臣只对陛下说,对外,还是要……呵呵。”
赵琮点头,对外还是要装装穷嘛,否则人人都来要钱。
这么一问,他便放心了,国库是真的充盈。
他又道:“朕欲给太后娘娘建座道观的事儿,你怕也有所耳闻,你去与将作监的人商讨一番,一切以简朴为主。简朴而雅致,银子由你来拨,也由你来调控,这事儿日后也不必来问朕,你们俩做主。”
“是。”侍郎赶紧应下,生怕惹怒陛下。
“还有”赵琮要继续说,染陶从外而来,轻声道:“陛下,十一郎君回来了。”
侍郎很有眼色:“陛下,臣等先告退,明日再来拜见。”
“去吧。”
他走后,赵琮立即问道:“人已到哪里?”
“就在外头呢,听闻您与几位大人说话才未进来,郎君还带着洇墨,婢子去叫郎君进来。”
“不必。”赵琮立即起身往外走去,边走还边问,“人没事儿吧?”
染陶笑:“陛下,郎君这么大的人,去一趟宋州,又怎会有事?”
赵琮一顿,点头:“正是,朕总当他还是孩子”他未说完,便停下脚步与声音。
外头,赵世正背对着他。他的身边站着洇墨,正脆生生道:“三郎不必担忧的,车到山前必有路不是?再者”
赵世眼睛一瞄,瞄到地面上的影子,他立即回身,脸上倏的绽开笑容:“陛下。”说着,他便往赵琮走去。
一日不见岂止三秋?
自从表白心意后,两人连一天都未分开过,这回他们可近三天没见了。
他自打进入金明池,原本的焦躁与挫败便全没了,只消想到将见到赵琮,他便能再度蹦起来。
他也压根没意识到洇墨是那般叫他的,他早已习惯了这个称呼,且他看到赵琮过于欢喜,忽略了许多东西。洇墨也未察觉到,她也是叫得多了便有些顺口,并未察觉自己叫的是“三郎”。
赵琮看着赵世走近,眉头却不由慢慢皱起。
三郎?
为何是三郎?
他即便不是赵从德的儿子,不是十一郎,也不该是三郎,他的生母只他一个儿子。且赵琮后来特地派人去问过,当初被赵从德害死的那位单娘子的丈夫,也是家中独子,赵世无论如何,也不该排到“三”才是。
赵世却已走到他跟前,眉目间的喜意拦也拦不住。
若不是有人在,他能直接将赵琮抱起来。
他高兴而又珍惜地小心翼翼地说:“陛下,我回来了。”
赵琮暂且抛开心中疑问,去看赵世面上的笑,很能感染人,他不由也露出笑意,淡淡道:“回来就好。”
“只是我没能办好事儿。”赵世的眉毛说着便耷下来。
“进去说。”赵琮拉住他的手,往里走去。
洇墨本想跟上,染陶拦住,笑盈盈道:“待陛下跟郎君叫咱们,再进去吧。”
洇墨一愣,笑着点头。
第153章
染陶拉着洇墨一同去取水来泡茶,路上,染陶笑眯眯,状若无意般地随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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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郎君怎的又叫起‘三郎’来?”
洇墨心中一个“咯噔”,她方才叫的是“三郎”?!
她虽在心中大惊,到底也是见识许多,面上还是一副言笑晏晏,同样随口道:“当初咱们在杭州,到底不方便,不好按照原本的排辈叫,只能换个叫法,娘子说‘三郎’叫起来好听。”她说罢,还笑出声,“的确好听,染陶姐姐,是不是?”她还回身看染陶。
染陶也笑,心中怀疑驱散,点头:“是好听。”
赵世去宋州前,并未说他实际是为赵廷而去。
这会儿他们两人走进殿中,赵世敛起喜意,先说正事:“陛下,宋州的赵廷也给溜了,他早不住在原先的庄子里,没人看管。”
赵琮还拉着他的手,没应他的话,而是将他拖到榻上,轻声道:“坐。”
赵世却跪下道:“陛下,我没找着赵从德,也让赵廷给溜了。”
“魏郡王府如今这般,赵廷被关了几年,毫无自由,得到消息,定是想着要溜的。”赵琮并未把赵廷当回事,已先坐下,再抬头看他,“坐呀。”
赵世面上却浮现出委屈与不甘来。
也不知为何,愈想做成一件事,愈想证明他的才干时,愈发连受打击。赵世的确觉着自己有些无用,他也觉着有些愧对赵琮。可见到赵琮后,无用不知不觉便要变成委屈。
赵琮的脸太过宽和,使他不自觉便想沉溺。
赵琮笑:“瞧把你给委屈的。快坐。”
赵世这一回听话,起来坐到他身旁。
赵琮比了比两人的肩膀:“坐着比朕高这么多,还成天委屈。”赵琮虽开玩笑,却能理解赵世的想法。赵世比他小几岁,身份也不同,十分想证明自己。可世上的事总是阴差阳错,有时与能力无关。他是皇帝,也只能无奈接受赵从德的确已经跑了的事实。
赵琮宽慰道:“咱们都无有预知的能力,无法知晓将要发生的事,你实在是无需这般苛责自己。你已是很优秀,否则朕又何必钦定你为继承人?你当朕是为了私心?”
赵世的确有这个想法,毕竟他其实并未赵琮办过多少事儿。为了能更衬得上赵琮,也为了能更衬得上赵琮给他的,不叫那些官员胡乱说赵琮偏他,他愈发想证明自己。
只是
他听到赵琮说道“无有预知的能力”那番话,心中一跳,又有些想苦笑。他还当真有,只是这个能力还不如没有,预知得可一点儿也不准。若没有这个身份,没有这层顾虑,他与赵琮当真有商有量,又何必叫赵从德给溜了?
他没说话,赵琮忽然叹气说道:“小十一,朕问你些事儿,你必须要说实话。”
赵琮已许久未这般叫他,又是这样的语气。赵世背后一凉,立即回头看赵琮。赵琮,是知道了些什么?他自觉并未露出任何破绽,赵琮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他莫名有些慌。
赵琮却只是道:“赵从德与孙太后一同落水的事儿,与你可有关系?”
赵世心中石头一落,额头上却又生起汗来。
赵琮如何得知?!
赵琮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一看便知道,果然如此。赵世的掩饰能力其实还是不错的,否则当初也不能骗他多年,只是这会儿两人离得这样近,问得又突然,一时间赵世没能好表情。
这几日,赵世在宋州,赵琮冷静下来,也是反复想这事儿。
按理说,赵从德再蠢,也不至于蠢到这种份上,这样的日子里头还与孙太后做那样的事儿。即便他当真这样蠢,做那种事儿,竟不知遮拦?居然就一同落到水里?
赵从德蠢,孙太后可不蠢。
据钱月默说,孙太后那日同来金明池,是因为身子已养得差不多,联想到她忽然那样困顿,以及孙太后那样恨王姑姑。赵琮从来也不傻,差不多便能自个儿圆出来一个因果。
只是王姑姑此人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能扛得很,如何严刑逼供都只字不说。
赵琮又想到事发时赵世的一些不对劲,为何他要那样急?赵世怕是自己也未能察觉,他急得有些反常。
赵世见赵琮一脸坦然,便知道已是瞒不过去。
他又想往下跪,赵琮拉住他:“成天跪来跪去,从哪里学到的坏习性。”
“陛下,是我。”赵世承认。
赵琮点头,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洛阳时,孙太后竟还想着让孙筱毓当皇后,还张口闭口地‘死’啊‘活’的,更别提从前做过那么多龌龊事儿,我极其厌恶她。至于赵从德,陛下怕是不记得,有一回你宴请大臣,喝得多,我抱你回福宁殿,你口中念了很久的‘赵从德’。我也不是笨人,能猜到些许,赵从德是个能折腾的。我……在外头也是有些人可用的,有些事,若想人不知,只能己不为。只要露出破绽,总能查清楚。”赵世越说,越有些飘,尤其说到最末一句时。
他的破绽何时露?又何时能被赵琮查清楚?
赵琮倒没在意到他隐藏的情绪,他只是又叹气,这还当真又是一次阴差阳错。
赵琮只想着不叫赵世尴尬,没将赵从德与孙太后的事儿告诉他。
却没料到赵世早已知晓,他苦笑:“你可知,朕也是早就知道的。”
赵世惊讶看他。
“孙竹蕴说的。”
赵世心中长叹,怎的把这个人给忘了!
“朕想着,赵从德到底名义上是你的父亲,你与他父子多年,怕也要为难的,就没想着告诉你。原本朕打算端午后,便将他放出去为官,半路上令人杀了他。哪料到唉。”
“陛下……”
“朕知道你是真有些本事的,手下能用的人也不少,这几日琢磨琢磨便能明白过来。你是故意要叫他们俩丢人,为朕出气,顺带还能连累你自个的名声,是不是?”
“……”
赵琮严肃道:“是不是?”
“是。”
赵琮叹气出声:“你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不愿当这个所谓继承人,朕能明白。但你不能这般儿戏地对待自己的名声,你不在意,朕在意。正是因在意,朕才选择替赵从德隐瞒。”
“陛下,我错了。”
“岂止你错了,朕也有错。若是事先咱们互通想法,又何至于此?这是一个教训,你与朕都要记得。”
赵世勉强点头,他还瞒着许多呢。
但是有些事儿的确要先通个气。
赵世思索了会儿,又道:“陛下,钱”
赵琮看他:“淑妃?钱商非说让赵从德溜了,是他做得不对,跟朕反复请罪,淑妃也担忧着呢。其实与他们父女俩毫不相干的,那些人既能混进洛阳县学学子中刺杀,那日金明池,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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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百姓,不用混都能进去。朕如今觉得,那些人定是与赵从德、姜未有关的。”
赵琮十分信任钱商,倒也不怪他。当年他式微,钱商是第一个向他示好的,他得势后,无法给钱月默更多补偿,便给她的几位哥哥补偿。钱商父子几人,身居高位,抑或要职,几年来兢兢业业,从不出差错。且为人谨慎,更是清廉,未赵琮做了许多事。赵琮找不到错处来,赵琮没有任何缘由要去怀疑钱商。
赵世将想要说出口的话又憋回去,什么证据都没有,还是过些日子待有了些许证据再说吧。只是这一次,他再不轻易擅自做主。
赵琮说罢便低头喝茶,他起复杂情绪,又赶紧道:“陛下,虽说让赵廷给溜了,倒是有了新的线索。”他将孙筱毓乳母的事儿说了一番。
赵琮便召那位乳母进来亲自问话,乳母将之前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
赵琮也未想到,直到最后,孙家最聪明的居然是孙筱毓。其他人吃再多堑也长不了智,孙筱毓倒是真的智慧了许多。他令那位乳母回去,但凡有信便立刻去赵世的府上。
乳母应下,这才转身走。
赵世还不大有兴致。
赵琮早拾好了心情,拍拍他的手劝道:“快去洗洗,换身衣裳,这几日在外风吹日晒,也累着了。”
赵世靠到他的肩上,轻声道:“哪里就累着了。”
“你也别再沮丧,如今国库充盈,练兵多年,即便真要打仗,也无甚可怕。就怕姜未、赵从德要与其他国家联合,只是辽国、西夏的使官已传来信,他们已出发往开封来,不日便到,可见这仗暂时还打不起来。前几日,朕与你都有些过急了。”赵琮再轻拍他的肩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赵从德也总能找到的。再者他就一个人,即便有人相帮,又能做出些什么来?姜未也只不过是利用他,说不得也是利用完了,就找个地儿将他杀了呢。”赵琮说到最后,甚至开起了玩笑。
“嗯。”赵世却还有些无打采。
“还不高兴?”赵琮低眸看他,笑道,“下回真起了战事,朕给你个将军当?”
“陛下说话算话?”赵世立刻神起来。他就怕真起战祸时,赵琮会不舍让他领兵。
赵琮有信心这回能再将辽与西夏再笼络来,其余小国不足为惧,即便真打起来,真派赵世去,危险性还是较低的。再者,冷静下来的他,当真瞧不上赵从德,毫无威胁性。
他点头:“自是真的。”
赵世彻底打起神,面上的郁卒一扫而光,再度笑起来,又问一遍:“真的是真的?”他并不喜做文官,做词臣虽也好,毕竟赵琮喜欢。但他更愿带兵去打仗,鲜血与白骨总能让他兴奋。
“一提到打仗便这般兴奋?你什么经验都没有,当先多读些兵书才是。待这阵子忙完,朕带你去瞧瞧禁兵是如何训练的。”赵琮笑着,伸出小拇指,“来,你既不信,朕与你拉个勾。”
赵世新奇地也伸出小拇指,两人拉上了勾。
赵琮笑:“往后真打仗,朕一定派小十一当将军。”
赵世也笑:“我也一定保护陛下,万死不辞。”
因端午那通荒唐事所起的慌乱、迷茫与郁卒,皆消散于这个拉勾之间。
赵世高高兴兴地起身去后头洗澡、换衣裳。
赵琮低头看着小拇指笑,染陶这时走进来,轻声道:“陛下。”
“小十一去后头洗澡。”
“是呢,后头的玉池格外舒适,引了温泉进来,陛下与郎君也难得来一回。陛下说明日便要回去,婢子令吉祥与吉利伺候郎君往那处去了。”
赵琮点头:“这几日吓着孩子了,是该泡泡解乏,只是得小心他的背后,不能碰到水。”
“郎君立起来比陛下还高呢,陛下还担忧他。”染陶笑,“陛下放心,池水有深浅,碰不到郎君后背。”
“一晃,包头包尾,已是整六年。他当初刚来时,才这么高。”赵琮伸手,比了个高度,“他在朕心中,永远都是孩子。”
染陶抿嘴笑:“陛下就护着他,宠着他吧。”
赵琮也笑。
染陶又道:“方才婢子去套洇墨的话,他们当初隐在杭州,不好按照王府排辈叫,便按照单娘子的吩咐改叫‘三郎君’,他们叫惯了,一时难改。”
很合情合理,赵琮听过也罢。他知道小十一还有事儿瞒着他,但是总归是些无伤大雅的事儿,例如小十一的那些手下,这些事,他也无意过问。他当初不也想瞒着小十一赵从德的事儿么?
小十一也瞒着他赵从德的事,却也是为了他好,想给他出气。
谁都有秘密,只要不以伤害为理由与目的,都情有可原。
毕竟人人都有身不由己。
赵琮想罢,也站起身,说道:“朕再去看会儿奏章,今日谁也不见了,你们多备些晚膳,他累得很,得多吃。明日咱们便要回去,下回有空来这儿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今年端午出了这样的事,怕是得三年也不来此处的。”
“是,陛下放心。洇墨也会包小馄饨,还会做许多杭州的吃食,她也在厨下忙着呢。”
赵琮不在意地点点头,便去书房中看奏章。
即便是看奏章,赵琮看得也不是十分仔细,他定不下心来。
其实三日未见,他也是很想小十一的,只是他不好表现出来。他原本以为小十一泡了澡,便要快些来找他的,哪料等了快一个时辰,还不见人来。
他将染陶叫进来问,染陶又使人去问。
来人回道:“陛下,郎君在池子里头睡着了,小的们不敢叫醒他,郎君看起来很是疲累。”
三日间,来回皆骑马,赶时间,又要找人,且有一晚还下了雨,赵琮能够想象到赵世有多累。他愈发心疼,问道:“万一滑到池子里头可怎么好?”
“陛下放心,郎君是坐在池中的石凳上靠躺着睡着的,小的们五六个人一同看着呢,决计不会有事儿。”
“你们备些冰碗与酸梅汁给他,泡温泉怕是要热,他火气大,不吃难受。”
“是。”小太监回着话,心中不由对赵世更为肃然起敬。他是金明池的小太监,早听闻陛下十分疼宠这个侄儿,今日总算是亲眼得见。
小太监走后,赵琮则是继续看奏章。
看到夕阳将落,赵琮往外看去,书房的窗户正对着他,窗外便是池水。他能见到妃色旖旎幔帘间,池水因夏风的来回而漾出层层涟漪,朱色夕阳正倒映其中。伴随着涟漪,夕阳荡啊荡,幔帘也飘啊飘。
的确是十分美的景色。
赵琮观赏片刻,才起身出去。他一迈出小厅,走到露天处。风大了许多,视野却更为宽阔,三面围有的幔帘全都在飘,天中还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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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的火烧云,与夕阳一同洒在水面。
池水,晚霞,缠绵缱绻。
住在这儿的日子里,他从未有闲兴这般打量过。
小十一当初选了这处,再这样装扮,怕就是看中了这儿的景。只可惜他今日才有心仔细看,也可惜,夕阳都要落了,小十一还没来。
染陶走来,他索性道:“朕去看看吧,怕是还未睡醒呢。”
“是。”染陶陪他往后走去。
玉池也建在水上,入口处种了不少的荷花,又过了几日,此时已开了三两朵,锦鲤游在荷叶间,水面的火烧云中。
通往玉池的石桥有些窄,且造得曲曲绕绕,染陶伸手扶住赵琮。
赵琮也未推开她,扶着染陶的手走过石桥。他一进屋中,便察觉到一丝暖柔水气,夏日里头本该令人不适,他生性体凉,却觉得很舒适。
门口守着的小太监纷纷下跪,还要开口。
他松开染陶的手,并摇摇手,再往里走去。
走了大约十几步,玉池便现在面前。
池子是白玉打造的,池子正中间有个龙头,温水也从那地方出来。里头十分安静,小太监们全在池边守着赵世,谁也不敢发出声响,唯有玉池中央的龙头处传来淙淙水声。
水声很有规律,听多了当真如同催眠曲,也难怪小十一能睡着。
赵琮眉眼间不自觉便含笑。
只是那些小太监挡住了他,赵琮看不到。
染陶上前几步,轻声与他们说了几句话,他们静悄悄地跪下行礼,再按次退出。
染陶小声道:“陛下,您去将郎君叫醒吧,稍后便要用膳了。”
赵琮点头。
“婢子也先出去,要穿衣了陛下便唤婢子进来。”
“好。”
染陶行了礼,转身离去。
***
赵琮走到池边,低头看赵世。
赵世坐在石凳上,因顾及背后伤口,腰部往上并未没入水中。水十分清,他身上也搭了布巾。他靠躺在玉池的壁上,本有小太监守着,全部伸手护着他的头。只要他的头往后仰去,抑或要往前栽去时,皆有人立刻将他的脑袋轻手移回来。
他睡得熟得很,也察觉不到。
这会儿小太监们不在了,他的脑袋不知不觉就往前倾去,脑袋一点一点。赵琮看在眼中,立即弯腰去扶他的脑袋,却够不着。赵琮只好弯腰蹲下来去扶住,刚扶正,他松了手,赵世的脑袋又往左侧移去,赵琮再赶紧去扶。
蹲着难受,赵琮索性坐在池边,可这样靴子就要碰水。
他低头看了眼,索性将靴袜拽下,随意放到一旁,他的脚、小腿与他长衫的下摆一同没入水中。
他坐下后,便伸手扶着赵世的脑袋,以保赵世能睡好。
偌大的玉池中,依然只有水声“滴滴答答”。
赵琮望着赵世的睡颜,脑中难得未想一点儿政事,他不禁想,为何会这样喜爱小十一?
看了半晌,想了半晌,赵琮也未想明白。
而外头夕阳已落,再无目光照射进来,玉池四周摆了许多蜡烛,渐渐散出更多晕黄的光,也照得白玉愈发柔和。
赵琮打算叫醒他。
还未等赵琮叫醒,赵世却自己先醒来。
这几日他来回并未得到休息,累得很,在池中泡得舒服,自是很快便能睡着。这会儿他醒来,眼睛还未睁,脑中先是一个清醒,他似乎睡了很久!他边睁眼,边想撑坐起来,这时也才察觉到头正被入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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