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与司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公子歌
陆啸昆不等宋安非回答,就说:“依我看,你们先跟着我去烧纸,等我烧完了,在陪着你们一起去。”他说着扭头看向宋安非说:“等我一起,我也给你妈烧点纸。”
宋安非却说:“我不跟你一起,你跟你家里人烧纸,我跟着去干嘛。”
春儿笑着说:“也是,你要给你从前几个媳妇烧纸,他跟着去,还不要吃味?”
宋安非脸上一热,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倒是……”被春儿这么一说,陆啸昆才意识到好像自己的提议确实不太合适,让宋安非去跟着给他死去的婆娘烧纸去,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怪异。他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我看不如这样,你们就在我家歇一会,壮壮他娘几个人的坟头都在我家不远的地方,我去烧了纸就回来。”他说着看向宋安非说:“好歹让我跟着你去你母亲坟头看看,聊表心意。”
宋安非知道陆啸昆的意思,心里有些害臊,一时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春儿拍板,说:“就这么定了。咱们就一辆车,要不等着陆大哥,他跟壮壮还得步行回到镇上么?”
宋安非只好点头,说:“那好吧。”
他们等着陆啸昆烧完纸,就一起去了宋英的坟前烧纸,刚到了树林边,就看见那坟前站着一个年轻男人,地上还有燃烧的纸钱。宋安非下了车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王通。
“王大哥。”
王通回头,看见他们就笑了笑,说:“你们来了。”
“你也来了”陆啸昆下了车,说实话,他在这里看见王通,还是很惊讶的,这王通,比他想的有情义。
“我跟宋姨也算是有些情分,过新年了,家家户户都来上坟,我怕你们在镇上不得空出来,就买了些纸钱过来。”
“谢谢你。”宋安非打心眼里感激。
王通就笑了,说:“都是应该做的,”他说着看向壮壮,还没叫他呢,壮壮就自己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几个人都笑了,春儿说:“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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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壮这孩子怎么就跟你这么亲。”
“我这个亲爹的分量如今都没有你这个王叔叔重了。”陆啸昆笑着将东西放在坟前,打开饭盒,拿出几样祭祀的菜肴来,宋安非蹲下了烧了纸,就在这时候,忽然一声枪响,打破了树林里的寂静,几只鸟被惊的飞起,落下了细碎的树枝屑。
几个人心中都是一惊,循着枪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王通说:“我看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日本鬼子到这儿来了吗?”
王通摇头:“倒是没见过他们往乡下来,但是如今时局不稳,何文才已经东山再起,最近一直在拾修缮卧虎山的房子,恐怕是他们重新占山为王了。如今他有日本人撑腰,恐怕没人能奈何得了他们。”
他们听了脸色都十分阴沉,春儿说:“何文才对咱们有仇,只要他一日不除,咱们这日子就过不安生,现在他还在忙着重整旗鼓,将来等他再站稳了脚跟,恐怕少不了要找咱们的麻烦。”
陆啸昆听了,脸色更加难看,他和宋安非相视了一眼,宋安非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就不信他能一直逍遥法外胡作非为。”
话虽这么说,他却也意识到何文才这个麻烦,必须要尽快解决掉了,如今他们还在王家住着,那是因为时局不稳,日本人来了,大家心里恐慌,他住在王家也算有个理由。可是如今看情况日本人并没有烧杀抢掠,镇上慢慢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大家都还按部就班地过着从前的日子,等到时局稳定下来之后,他跟陆啸昆,怕是要离开王家了,到时候没有了王家的庇护,何文才的羽翼又已经丰满,可就难拾了,何文才想要报复他们,根本不吹灰之力。他们都是普通老百姓,恐怕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他所忧虑的这些事,其他人也都想到了,包括陆啸昆。回去的路上,陆啸昆脸色都有些沉重,时不时地提起卧虎山的事儿,说:“这倒真是个麻烦。”
但他脸色阴沉的真正原因并不是这个麻烦,而是遇到了这个麻烦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一点解决的办法都没有。他只是一个平头百姓,无权无势也没有人脉,连跟何文才抗争的资格都没有。
“何文才再厉害又能怎么样,他跟日本人关系好,我家太太跟日本人关系也不错,只要咱们在王家住着,何文才就算想杀我们也没有机会。”春儿说:“我看以后咱们就少出门,看看情况再说。”
“我们可以在王家半个月一个月,甚至呆一年,可是总不能呆一辈子吧。”陆啸昆皱着眉头说:“总是要回自己家的。”
春儿听了神色一黯,看了宋安非一眼,却看见宋安非撩着帘子一直看着窗外的卧虎山,神色肃穆,看起来也是给出忧虑,倒是壮壮昏昏欲睡地靠在他身上,神色安然。
还是小孩好,什么都不懂,也没有哀愁烦恼。
今年大雪多,田野里的积雪一直都有,白茫茫的一片,倒是路上的积雪都融化了,但是融化之后路上就变得泥泞难走,马车忽然一晃,就陷进泥泞里去了,怎么拉也拉不出来。
陆啸昆跳下马车,把马车拉了出来,自己弄了一脚的泥。春儿看向宋安非说:“陆大哥力气真大。”
宋安非似笑非笑,就听春儿接着说:“我在想呢,也幸亏你不是女的,不用怕他克老婆的命,你们俩真是般配,模样配,性格也配。他有的你没有,你有的他没有,搭在一起,正好过日子。”
她只是看宋安非一直有些忧愁之色,所以故意说了这番话好把宋安非的思绪岔开,因为平时她只要一说这种话,宋安非就立即有些恼羞,总是会反驳她,但是这一回宋安非却出奇地安静,末了了,居然低声说了一句:“是啊。”
他的声音很低,不仔细听甚至听不清楚,但那语气却是惆怅的,听不出喜悦来。春儿本来还要笑他,最后却被他这样的叹息感染了,心里也觉得忧虑起来。
这两个人想要走在一起,平安喜乐地过日子,要面对的艰难险阻,还有那么多。他们都是这世上再渺小不过的人,无权无势,也没有金钱与美色,他们只是千千万万老百姓中的一个,心中纵容有很多报抱负,却也都无法实现,这是渺小如尘埃般的普通人都有的无奈,有时候只是冰冷的一杆枪,就足以撼动他们的命运。
“你啊,别想了,我有个经验不妨告诉你,很多你害怕的担心的事儿,等到真到了那一步你就会发现,其实也没有什么,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宋安非听了她的话,嘴角依旧露出似笑非笑的弧度来,春儿摸了摸他的手背,却听见宋安非说:“何文才确实是个麻烦,是咱们一个不可回避的敌人,对待敌人只有两个办法,要么把他打到,要么就化敌为友。”
第149章枪战
他们回到王家,正碰上张桂芳出门,马车规避到一旁,陆啸昆从马车上下来,就看见张桂芳的车子从大门口经过,陆啸昆点头示意,却发现张桂芳的=看他的神色有些奇怪,但不容他细看,张桂芳已经放下了帘子。
春儿探出头问:“太太这是要出门啊。”
春节对于王家这样的大户人家来说,是个很忙的节日,走亲串友,一直要到正月十五元宵节才能闲下来。他们刚回到王家没多大会,王玉燕就来找宋安非说:“今天是大年初一,镇上热闹的很,我爸妈都不在家,咱们也别在家里窝着了,走,咱们逛街去。”
因为想着何文才的事儿,宋安非不大想出去,春儿在旁边说:“我看不如这样,我今儿要回家看我爹娘,你跟着我一起去吧,到我家吃个饭,也当出去透个气。“王玉燕一听立即说:“你只叫上他,那我呢?”
春儿抿着嘴说:“小姐若是愿意,自然是一起来,就怕小姐不愿意到我家去,我家可不比这里,要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小姐可别介意。”
王玉燕说:“瞧你这丫头说的,倒好像我是那种蛮横无理的人。”
于是宋安非跟着春儿就去了她家,春儿的爹娘都是老实人,虽然都知道他的身份,但对待他也丝毫没有显出一丝异样,一口一个少爷喊着。王玉燕听了虽然没有说什么,宋安非却有些臊,说道:“我算哪门子的少爷,你们喊我安非就行。春儿都这么喊我。”
春儿端了瓜子出来,笑着说:“我跟他也算是出生入死的情谊了,他算是我半个兄弟呢。”
春儿虽然这么说,她爹娘却丝毫不敢怠慢,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却也不糊涂,宋安非身份敏感,主子不主子,奴才不奴才,谁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呢,所以对待宋安非非常客气,说:“上门都是客,我们自然好好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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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玉燕似乎有些后悔到春儿家里来,她觉得春儿家喝的茶太难喝,那喝茶的杯子也不干净,那杯子虽然是崭新的,但是那吃饭的碗却有些油腻。她草草吃了几口,便想着到街上去买点吃的,于是就说:“咱们吃了饭去街上逛逛吧,今天肯定热闹。”
从春儿家里出来,他们就到了街上。街上到处张灯结,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到处都是红,红灯笼红春联,还有鞭炮的碎红纸屑。虽然很到店铺都歇业过年去了,可是街上却很热闹,卖东西的还是很多。春儿知道王玉燕有些嫌弃她们家的饭菜,刚才都没怎么吃,所以给她买了好些小吃和零食,壮壮贪吃,看见她买这么多东西,自己也吵着要,春儿笑着说:“刚我爹娘给你的压岁钱呢,拿出来,我也给你买吃的。”
壮壮却不肯给,说:“我要留着交给我爹。”
“你这个小财迷,”春儿笑着给他买了一串糖葫芦,说:“前头是干嘛的,吹喇叭敲锣鼓的,这么热闹?”
宋安非顺着声音望过去,就看见前面十字路口,果然乌压压的一群人,看起来十分热闹。王玉燕笑着说:“你们快看呢,是踩高跷耍把戏的,咱们也去看看!”
壮壮看见了踩高跷的尤其兴奋,一直想要往人群里面钻,因为他们来的晚,里面已经围了一圈人,壮壮怎么都钻不进去,站在外头有看不清楚,所以他就在人群里乱窜,想找一个视线好的地方,宋安非怕他跑丢了,赶紧跟了上去。
“壮壮,壮壮,你慢点,别乱跑!”
“宋叔叔咱们到那边去!”
“你春姨她们在这头呢,咱们别走散了。”
壮壮却不听,咯咯笑着一直往人群里挤。宋安非怕他丢了,紧紧跟着他,人群里时不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笑声,他忍不住也朝里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一个踩着高跷的男人凌空翻了一个跟头,又稳稳地落在了地上,那惊险刺激,让他也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就在这时候,突然一阵枪响,“砰”的一声,惊得众人一下子都愣在了原地。宋安非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有人高喊道:“日本鬼子杀人啦!快跑!”
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纷纷惊叫着四散逃开去,有人讲那踩高跷的撞倒在地上,却又压倒了其他人,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枪声响起来,仿佛每一发子弹都有打在自己身上的可能,有一群年轻的后生从街角冲了出来,涌进了人群里面,宋安非大喊了一声壮壮,就看见十几个日本兵端着枪出现在街角!
尖叫声震耳欲聋,人群里居然有人朝日本人开枪,一连倒下了两个日本人,宋安非被人撞到在地上,惊慌地去找壮壮的身影,却看见壮壮被一个中年男人压在地上,脸上都是血!
“壮壮!”
他赶紧爬了过去,枪声从他头顶飞过去,他脑海中一片空白,一把抓住了壮壮的手,看见壮壮在哭,这才松了一口气,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翻转过身,才发现原来倒在壮壮身上那个中年难听被枪打中了脖子,鲜血汨汨往外流,已经没有了气息。
血腥味弥漫开来,壮壮紧紧抱住了他,哭着喊道:“宋叔叔,我害怕。”
宋安非捂着他的耳朵,将他搂在怀里面,日本人从他们身边冲过去,突然有个日本人中弹,直接倒在了他们身边,那眼睛还睁着,嘴里一直嘟囔着他听不懂的日本话。他紧张地将壮壮抱在怀里,索性闭上了眼睛,等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日本人已经从他们身边蹿了出去。他匍匐着回头去看,结果看见刚才冲进人群里的那几个年轻后生,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鲜血将地上的青石路都染红了,而在酒楼的拐角处,剩下的几个后生正在跟日本人枪战,就在那拐角处,躺着许多中弹的百姓,呻吟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
很显然,那些人日本兵要打的是那群后生,而那群后生要打的对象,,则是日本兵,可是真正伤亡最多的,却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宋安非紧紧搂着壮壮,匍匐着往路边爬,就在这时候,突然一发子弹直接击中了他手掌旁一寸距离的青石板,他惊叫一声,瑟瑟发抖地抱住了壮壮,再也不敢动弹。
枪战大概总共进行了十多分钟,可是对于宋安非来说,却好像是有一辈子那么漫长,等到枪声终于不再响起的时候,他护着壮壮直起身来,身上都已经被冷汗打湿,周围全都是呻吟声和血腥味,他抱着壮壮站起来,看见有百姓开始跑过来救人。
那十几个日本兵全都死了,不知道那些后生,有没有人存活下来,或许也全都死了,也或许已经逃走了。
“你没事吧?”春儿脸色惨白地跑了过来,宋安非摇头,看见春儿也是满脸汗珠,头发凌乱,于是赶紧问:“王玉燕呢?”
“小姐没事,刚才我们站的远,枪声一响,我们就直接躲到那柱子后面去了。”春儿说着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呢,你没受伤吧,壮壮怎么样,他……”
她正说着,却一眼看见了壮壮身上的血迹,心里一紧,面色就是惨白。
宋安非看她这个脸色,赶紧说:“壮壮也没事,这不是他的血。”
“吓死我了,壮壮?”她说着就去叫壮壮,却发现壮壮瑟瑟发抖地躲在宋安非怀里,怎么也不肯把脸露出来。
“他肯定吓坏了,咱们快回去吧。”
宋安非紧紧抱着壮壮朝王玉燕走了过去,王玉燕满脸都是泪水,身体还在发抖,一直不停地说道:“好可怕,好可怕……”
“小姐,咱们快回家去。”春儿扶着王玉燕,宋安非抱着壮壮,四个人赶紧朝王家走,街上早已经不复他们来时候的喜庆热闹,很多人面色苍白地牵走着,每一个人似乎都在神色匆匆地往家里赶,远处还能听见哭声传过来,那天气却是好的,分外晴朗,阳光灿烂充满喜悦,照着青石板,和周围火红的新年气象。
镇上的这次骚乱,从此打破了这里的平静,这新年的第一声枪响,拉开了战火纷飞的序幕,也改变了这里所有人的命运。
第150章吃醋
他们一路跑回到王家,正碰上张桂芳从外头回来,看见宋安非,脸上自然就没有好脸色,可是却什么都没说,撂下帘子直接进了大门。
他们紧跟着马车进去,见张桂芳已经下了马车,看了他们一眼,最后目光定格在王玉燕身上,王玉燕有些发憷,就低下头来,却听见张桂芳说:“你去哪儿了?”
“跟着春儿,去了她家一趟……”王玉燕的声音有些发虚,看了春儿一眼,春儿立即笑着说:“在我家吃了饭,玩了一会,立即就回来了。别的哪儿都没去。”
“如今兵荒马乱的,你一个闺女家,还是少出门。”张桂芳说着眼光就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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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非脸上,宋安非并不怕她,眼睛直直地回看着她,却发现张桂芳看他的神色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不再是那种果断的厌烦和轻蔑,而是也有了几乎不可察觉的闪躲。
他楞了一下,张桂芳已经不再看他,转身朝里面走去。王玉燕松了一口气,拽着春儿的手说:“咱们赶紧回屋吧,可真是吓死我了,以后我再也不敢出门了。”
春儿也捂着胸口说:“幸好壮壮躲在了咱们身后,太太没注意他身上的血迹,不然我肯定要挨罚了。”
壮壮从宋安非身后出来,脸上还挂着泪痕,他们在角门处分开,宋安非带着壮壮回到屋里。
一打开门,就看见陆啸昆在床上躺着,听见声响立即坐了起来:“你们总算是回来了。”
壮壮一听见他的声音,立即就扑了过去,哭着喊道:“爹!”
陆啸昆一眼就看见了他身上的血迹,吃惊地问:“受伤了?”
“他没受伤,但是肯定受到了惊吓了。”宋安非将事情前前后后将来一遍,陆啸昆越听脸色越惨白,宋安非最后还加了一句说:“差点命就没了,可吓死我了。”
陆啸昆问:“你没事吧?”
“我也没事,最万幸的是壮壮也没事,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交代。”
“不是说日本人不扰民么,怎么突然开枪杀人了?”
“他们的目标似乎不是平民百姓,而是有枪的那群人。不过日本鬼子跟中国的老百姓能有什么感情,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愿意放过一个,误伤平民也是常事,谁叫他们不是中国人呢。”
“以后还是别出门了,依我看,这镇上反倒不如乡下安全。”
“我看壮壮吓得不轻,咱们要不要找个大夫给他瞧瞧?”
“看看再说吧,乡下孩子,没那么娇贵。”
陆啸昆虽然这么说着,大手却前所未有地温柔地抚摸着壮壮的头,壮壮埋在他怀里一声不吭,显然是吓坏了。宋安非帮他把脏衣服脱了下来,换上一身干净的,又打了水来,想赶紧把被血渍沾污的衣服洗了,谁知道刚把袖子捋上起来,就吃痛叫了一声,陆啸昆刚把壮壮放到床上,听见声音立即直起身来问:“怎么了?”
“没事。”宋安非说着,就偷偷卷起袖口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肘,结果才发现自己胳膊肘不知道什么时候磕破了一层皮,血把里头的衣服都沾湿了一块。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磕破的,他一路上神紧绷,居然都没有注意到。
“不是说没受伤么?”陆啸昆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到了他跟前,伸手捏着他的胳膊查看伤口,语气里满是疼惜:“自己都没发现么?”
“还真没发现。”宋安非笑了笑,陆啸昆的手指头刚触碰到他的伤口,他的笑声就变了味道,抽了一口气。
陆啸昆说:“冬天这样的伤口最疼了,你等着,我去找春儿那店药酒来。”
他说着就出了门,宋安非卷着袖子朝床上看了一眼,壮壮蜷缩在床上,时不时地还抽泣一下,他就走都床边,蹲下来看着壮壮,轻声问说:“壮壮不怕,我们已经回到家了。”
壮壮的小眼看着宋安非,眼眶里还噙着泪水,说:“我爹是不是不要我了?”
宋安非楞了一下:“你怎么会这么想,你爹怎么可能不要你。”
壮壮吸了吸鼻子,嘴唇愈发显得红润,眼睛也似漆一般乌黑发亮,却没有再说话,只是那抿着的嘴角流露出他并不相信宋安非的话。宋安非就说:”这天底下你爹最爱的人就是你了。““胡说,你骗人。”壮壮忽然开口,声音都带了哭腔。
宋安非有些疑惑,问说:“我怎么骗人了?”
“我爹现在最爱的人,明明都不是我了。”
宋安非一愣,好像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脸一红,说:“不管到什么时候,你爹最爱的人都是你,他对我好,跟对你好是不一样的。”
壮壮却毫不留情地指出:“他都不管我,光顾着管你。”
宋安非讪讪地,一时想不出太有力的答案,最主要是他觉得有些害臊,觉得自己跟壮壮扯这个话题有些奇怪。他正支支吾吾着,外头陆啸昆就端着一个盘子进来了,壮壮立即翻身向里,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
偏偏陆啸昆进来就说:“你别管他了,过来我给你上药。”
宋安非脸上一热,看了看壮壮小小的背影,慢吞吞朝陆啸昆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说:“我自己来吧……”
“少嗦,坐好坐好。”
陆啸昆说着就将他按在椅子上,开始帮他处理伤口,因为疼痛,他胳膊总是不由自己地躲避陆啸昆的触碰,陆啸昆有些心疼,也不敢十分碰他,嘴里说着:“你忍着点,上了药才好得快。”
宋安非偷偷打量陆啸昆的神色,发现陆啸昆神色极为认真,漆黑的眉毛皱起来,鼻梁因为角度的缘故看着更加挺拔,他又想起刚才壮壮说的那些话,心里不由得一暖。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跟壮壮这样的小屁孩比谁在陆啸昆的心里分量重是一件非常无聊的事儿,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壮壮的那番话让他潜意识里有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喜悦。没有人不希望自己被爱的人捧在手心得到感觉,如果是平生最爱那就更好……尽管陆啸昆爱壮壮和爱他并没有任何重叠和冲突。
他觉得心里头非常暖,恍恍惚惚还有一点羞愧的意思,陆啸昆的手异常小心而轻微地触碰着他的胳膊,他低下头来,脸颊上是一片热,以至于他正对着房门坐着,却都没有看到房门站着一个人,正在呆呆地往屋里看。
这个人,就是张桂芳。
这个看到王玉燕整天和宋安非搅在一起心里就不舒服,何况她昨天晚上又撞到了那样的事儿,心里头就把宋安非归类为和他那个狐狸母亲一样的不要脸的骚货一类,她之所以没有声张,那是因为她当时看到的场景实在出乎她一个传统贵妇的认知范围之内,她太惊异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隐忍了下来,但男人和男人发生了这样淫乱的事儿,她这一辈子都接受不了。
不过她觉得这一切的错,都在宋安非身上。因为据她所知,陆啸昆是个异常老实和正经的农家汉子,前后娶了三个老婆,可见是个爱女人的男人,他之所以会和宋安非搞出这样惊世骇俗的淫乱之事来,十有八九是受了蛊惑,毕竟宋安非男扮女装在陆家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再加上宋安非有心勾引,一时鬼迷心窍,毕竟宋安非可是狐狸生的野种,骨子里就是一个淫字,陆啸昆这样老实巴交的汉子,怎么抵挡得过他的狐媚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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