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明朝考科举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五色龙章
三人的瞳孔同时扩大,咽了口唾沫,恨不能把脸这就伸进他的银袋里去。计掌柜咬牙跺脚地发狠:“小人得蒙少东家饶恕大罪,若还敢有欺哄之心,不办好这差事,上天也不容我!少东家放心,我回去必定敦促那些工匠,尽早印出你想要的东西!”
崔燮在他们脸上看了一圈,微笑着说:“但愿如此,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这些技术本就是天启、崇祯年间由本朝文人和工匠研究出来的,也没有什么高深技术,之前虽然没出现,但只要点破了窗纸,并不怕这些工人做不出来。
只要攻克了技术问题,他这里可有一硬盘的各国……影片,里面的佳人美景都可入画,不怕以后印书时配不上合适的图。
这项技术交待给工人攻克,他也算了了一桩心事,暂时可以安心跟先生读书了。
待他把四书章句真正背得熟熟的,看诗时也一眼能看出格律、韵部,又背了一部诗经,便叫崔源父子拾了真正拜师用的六礼,跟着他去林先生家拜师。
他提着礼物上门,林先生却不见多么欣喜,反而有些紧张似的,失口道:“你这么早就来读书了?”
不早了,这都过了八月十五,马上要过孔圣人寿诞了,再不入学难道等到闰八月?
他睁着一双明净的大眼看着先生,看得他心里不大自在,干咳了两声,接过捧砚手里的表礼,和声悦色地说:“好了,我知道你求学心切,今日便下你入学。”
说着便引导他拜过堂上的孔圣人,又行了拜师大礼,戒勉了他几句,便许他进入课堂,坐在一处靠窗的好位置听课。
崔燮是成年人的心性,不急不躁,更不会厌学,上课就认认真真地听课背书,留多少功课也会及时交上,字迹也工整,满学堂都找不出这么位好学生。可林先生每每看见这位新弟子,心里却总想着他请托自己编书的事,不由得有些心浮气躁。
他先受了崔燮以弟子身份请托,转一天那位致荣书斋的掌柜又来请他到酒楼吃饭,还直接奉上两匹好料的缎子并二十两雪白的缠丝银锭。这件事若不能办得漂漂亮亮的,他这张老脸都不好见学生了。
这么日夜想着事,他连教书都心不在焉,放了学生自己在下面读书,脑子里把迁安县乃至永平府擅写小说话本的书生都过了一遍,还都觉得水平不足。
北直隶的文风到底不如江南。
林先生怅然叹然,晚上回到卧室,点灯看着江南新贩来的《李长卢石窟遇仙记》,叹着那过江之鲫般的江南才子,忽然想起来谁说北方就没有江南才子的,京里不就有的是江南江北、两京十三省的才子寓居?
这些人里总会有愿意为书坊写几本小说,顺便也给自己扬扬文名的吧?
他神一振,立刻提笔给自己赴顺天府考举时认得的旧友写信,足足地寄了十两银子和几块好墨当润笔。信外还附上两筐本地特产的锦棠梨,两刀好纸,拿两人多年同考同落榜的交情恳求对方,让他为自己找个真才子,集够一本辞旨俱佳,内容风流而不下流,经得起读书人推敲的好书稿。
那位好友着实靠得住,短短月余就给他寄来了一套手抄文稿。
却不是成本的长篇小说,而是四篇短文拼成的文集都是落魄书生碰上了倾国倾城女神/女仙/女妖/女鬼,得赠千金得娶佳人的故事,作者不同,趣味却一致。细细品读,其文笔不说华丰赡,也能悦目娱心;诗词不说纤秀清丽,尚可咀嚼玩味。
他细细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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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遍,帮着校改了几处不够清通的文字,觉得再无可添减处,那颗久悬的心也终于落下来了。
此时天色已晚,崔燮早回家去了。他不愿再多留这烫手山芋一刻,但崔燮是他的学生,没有当老师的上门见学生的道理,便拿油纸包好书稿,叫小儿子送到崔家,并切切叮嘱他路上不许偷看。
幸好他儿子才十岁出头,又从小被父亲勒逼着读书,对带字的东西都不感兴趣,并没有看这些不良读物。他只把包裹往崔燮手里一扔,含糊地说了句“我爹给师兄的功课”。
捧砚给他拾了几块藕粉桂花糕,他便兴兴头头地吃着跑了。
崔燮看着这包的厚度,心下一动,明白了林先生散堂后为什么还送“功课”。
他这会儿正吃着饭,怕脏了书稿,便去拿香圆肥皂和胰子洗了几遍手,用新布巾仔仔细细擦干了,才揭开纸包,拜读此篇大作。
捧砚在旁边跟着看,也看得十分入神。崔源远远看着他们俩一副忘我的神色,呼吸都屏得细细的,直到他们看完了才忍不住问了一声:“怎么样,这书好看吗?”
他倒不是爱看书才问这个,而是想知道这本书能不能卖出去。毕竟家里存款有限,又养着那么多掌柜和伙计,早一天赚钱,才能早供起公子读书举业。
崔燮却无法回答。
五百多年的历史差异,让他对这几篇文章从立意到内容都没法欣赏,只想吐槽这种吊丝男傍上霸道女主,不仅被包养还被包了娶媳妇的故事太不合理。
他只好看捧砚的反应那孩子倒是读得如痴如醉,好像看了什么绝世美文似的,还反复吟哦着男主写的定情诗,那么这大约就是好文了。
虽然他看着这几篇文远比不上四大名著、三言二拍,甚至及不上网文有爽感,可是整个明清时代的小说里也就那么几本流传到现代还有大批读者的,也不能拿名著的水准要求这种纯商业快餐文。
他想通这点,便拍了拍捧砚的头顶说:“这书稿就交给你了,拿回去好好抄两遍,我去找匠人研究研究怎么印书。”
第27章
后院的工匠们此时还没吃饭,正在二楼的工作室里研究如何印画。
工作室是崔燮按照现代办公室设计的,屋里摆的多是王先生留下的课桌课椅,每人一套,两个匠人一组对面坐着工作。只在屋子中央加了一个饭馆餐桌似的长条木桌,供他们围桌开会。
崔燮上去时,办公室大门紧闭着,旁边特地辟出的休息室里放着大盘大碗的肉菜和杂面馒头,已经凉透了,却仍是没人来吃。一个穿蓝布袄裙的妇人正忙忙碌碌地拾饭菜,好拿回厨房再热一遍。
这妇人是一名叫作黄杨的雕版工的妻子,前两天全家随着丈夫搬进来,看东主家主仆三人都是男子,没个妇人打理家务,就主动替他们打扫煮饭。崔燮见他们光身搬进来,没几件像样的家什和衣裳,就先预支给他们一个月工钱作搬家,连黄大嫂也有五百文铜钱月钱。
崔家给的是黄黄的真铜钱,不是外头那些掺了铁的低钱,六百多钱就够换一两银子,因此这对夫妇十分知足图报,干起活来早起晚歇,不惜力气。
她对着崔燮福了福,叫了声“小官人”,要进去替他叫工人出来。崔燮说:“大嫂去热菜吧,我去跟大哥们说说雕版的事,一会儿就叫他们吃饭。”
黄大嫂端着菜下楼,工匠们听到他在外面说话,也停了手里的活计,起身相迎。
崔燮一进门就看见正中的大长桌上堆了许多染色的雕版,有整有碎,桌面外侧摊了几张白纸,纸上印着浓艳的红梅图。
他这些日子为了应付入学前的准备,没怎么过来看他们的进度,今日一来才发现,他们已经能印得相当不错了。
最早跟李进宝说起套色印刷时,他连朱墨两色的套色印刷都不知道,这才一个多月,竟已印出整张的梅枝了。墨色的枝干从画面上方向下延伸,筋节外露,虬劲有力,梅花瓣疏密有致,颜色艳红,远看就如画出来的一样。
只是近看就会发现,梅干是一色墨黑,花瓣也艳红到底,缺了深浅变化。花瓣外侧和花蕊勾勒的墨线又与花瓣本身的对比太强烈,不够和谐。
大约是用原先印白描花样的版,不知想出什么法子填了线稿里的颜色,填得过实,印出来就有些僵板。
他下意识摇了摇头,手指顺着梅花枝干的线条捋过,边看边说着:“线条刻得极好,上色也均匀,只是枝干、花朵的颜色生硬死板,轮廓墨线与红花不够和谐。”
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可是能这么快就摸索着印成这样,已经是相当大的惊喜了。他原本以为会有颜色错位溢出的问题,却没想到这么多张图都印得整整齐齐的,看来这些工匠的手都极稳,眼也堪比游标卡尺。
他不禁想起了解放初八级钳工的传说,暗暗打量着那几位看似普普通通的匠人。
深藏不露,不得不服。
但看得更仔细一点,他忽然发现那群工匠脸上写满了失落,个个心慌意乱地看着他,仿佛要马上加班熬夜,重做一遍。
崔燮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那几点缺憾吓到了工人,忙向他们笑了笑,温和地说:“已经印得很好了,比我想象的好得多,明日便叫黄大嫂做些酒菜犒劳大家。现在印出来的图都已经能对得这么整齐了吗?”
两名印刷匠羞惭地说:“刚印时十张里九张对不准,糟蹋了主人家不少纸,如今却是稍好些,十张能对上五六张。公子再给我们点儿时间练练,估摸着再印几十张,就能找准手感了。”
他大方地说:“那不算糟蹋,该练就练。雕版也是一样,该刻多少刻多少,不必吝惜板子,咱们又不是印完一次就不要了。”
印过的美人图将来换身衣裳颜色,挖掉几根线条,还能再印出来冒充新书女主角呢。
崔燮淡定地想着,顺便宣布了开工的消息:“咱们店里来了四份新书稿,都是读书人遇见女神女鬼的题材,能拼成一本书。我想就在书里配上这种套色的美人图,诸们大哥经验丰富,可有什么建议?”
一个姓王的印刷匠看他脾气好,便大着胆子说:“我们印了几十年书,也不曾见过有书里套着图的,若见着外头有卖的,便为着新鲜也得买一套留着。公子倒不必担心这图印得不好影响卖书,我们只怕对版对得不准,印时的纸多,印出来成本高了。”
张大琢磨着说:“我们这梅花也是自己胡乱刻的,所以不大好。等刻绣像时,公子若能请个好画师,画出图来我们照着刻,照着刷颜色,印出的东西必定比这个好得多。”
他们看着桌上的墨梅,眼珠心口也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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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发热。
从前还没人印书时印图的,更别提是这种画一样的图了。他们能第一个印出来,旁的不说,至少这本书一经刊发,两京十三省都得指着他们书斋说“这是那个能印版的致荣书斋”,他们这些匠人立刻也跟着名传千里了!
几个工人对视一眼,眉梢眼角都是期冀,又担心这一本扬名的机会失了手,都回头看了看堆在屋里的雕版、原料和纸张,想趁没印之前多练练手。
崔燮见这些业内人士都是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也觉得有了底气,笑着说:“那你们先吃饭,这两天多休息,养足神。我已叫捧砚去抄书稿了,绣像我来准备,不会难到咱们自己刻不成的。”
天色不早,黄大嫂又热了饭菜上来,工匠们才在休息室吃了,各自回家。
崔燮在工作室里要了些画笔、颜料、胶矾、界尺回去,到了正院自己房里,就见到捧砚坐在他的书桌前,借着烛火抄写书稿。
入秋后天已短了,外面半黑不黑的,烛火昏暗,正是看书最难受的时候。他撂下东西过去剪了烛芯,又加点上两根蜡烛,自己也罕有地坐到桌前,翻出几本通州官绅送的小说画本,看里面刻的绣像。
捧砚撂下笔,关心地问了一句:“大哥怎么也看书了,不是说晚上眼睛累,不敢看书了吗?”
崔燮笑着反问他:“那天你不是夸我画栗子画得好?我如今也觉得自己有天份,想看看别人画的绣像,自己仿着画几幅美人图夹在书里,你看好么?”
捧砚不假思索地应道:“你画的肯定好。”说完看了一眼他手里摊开的那页绣像,见上面人物繁多、屋宇丽,不由得皱了皱眉,婉转地劝道:“要么咱们画个简单点的,只要个美人,不要太多……恐怕那些匠人头一次印套色的书,印不好他。”
崔燮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不要紧,我以前只是没画过,照着这些多练练就好了。”
捧砚尚未成年,又没像他似的束发读书,还留着半披发,摸起来极方便,过两年头发梳上去可就没这么好揉了。他忍不住多揉了几把,才回手翻看着那些绣像插图,将其清清楚楚地刻进pdf,省得将来要参考时还得翻书。
绣像本里的插图不多,看图又比看字简单省力得多,没花多少工夫就都印成了。然后他也借着烛火翻出最便宜的黄竹纸,用勾线笔蘸上淡淡的墨汁,从右上角开始,一排排往下画着长短曲圆的线条,慢慢找回线描的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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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先生这套书稿来的时候恰好,正在他们书斋差不多研究出雕版印刷的时候,拿到手就可付梓。崔燮转天去上学时,就提上一筐新上市的水红消梨,一方好清酱肉,早早到学堂去感谢他。
林先生完了这桩差事,心里轻松不少,见他这个学生时也更神气完足。下礼物后照例教训他几句不要耽于杂书,又看看他交上的功课,点评几句,便说:“这些日子我看你忧心家务,心不在治学上,便没给你讲太多东西。从今日起为师便要从严要求你,不只是要研习经书,还要开始学作经义文章,为后年二月的县试作准备了。”
崔燮心头轻轻一跳,“八股文”三个大字便从脑海跃出。他惊讶地问:“我才跟先生学《诗》未久,就能学写八股文了?”
林先生瞟了他一眼,有些意外地说:“八股文?这概括的倒是当,文章入题之后确实要有起接承四部分,每部又有两股反正相比的对句,若说叫作八股倒也不错。这是你自己想的?你在家中先已做过文章了?”
……成化十八年时,八股文还不叫八股文吗?噫,他当初怎么就选了现当代文学,没选古代文学呢!
崔燮心里汗流三千丈,恨不能穿回去换个专业重上大学。但脸上却不敢带出颜色,极力淡定地说:“不曾学过,只是原先在家时听一位客人说过,要做好八股,才能考得中科举,我就把这个词记下来了。”
林先生并没怀疑什么,只是点点头,若有所悟地说:“原来如此,官宦人家毕竟是家学渊源,先辈已总结出这们多经验来了。若是以八股形式约束文章,以对句正反相比论正主旨,写出来定然漂亮规整,就是考官一眼看见,自也会觉得赏心悦目……”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渐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崔燮差点暴露了穿越者的真面目,正是低调做人的时候,也不敢打扰他,悄悄退回位子上练字。
直到下一位学生进堂,跟先生行礼问好,林先生才醒过神来。他下功课,随意敷衍了几句,走到崔燮面前说:“你先温习《小雅》,等我抽背完你们的书,就教你做如何入手破题。”
第28章
书塾里拢共只十五名学生,大多是临到县试来这条街沾文气的,没几个蒙童,都早早地主动来上学了。林先生又是心不在焉地了作业,随意点评几句,待人到齐了便依次叫起来背书。
崔燮是进了书塾才开始读《诗》的,算是林先生半个亲传弟子,又是个财主,林先生待他比待那些学生更亲切,仅有的三个小学生背完了《三字经》,便叫他上前背书。
不知为什么,每次他起来背书、讲书时,就有几个学生悄悄抬头看他,还有人在下面摇头晃脑,学着他做口型背书。要不是这些人下课之后都老老实实的,除了有时喜欢在他面前炫耀诗文,别的都不敢多说多动,他几乎要以为他们是想搞校园欺凌了。
不过话说回来,天天在学渣面前显摆自己诗文做的好,算不算冷暴力?
林先生点了昨天讲过的《南有嘉鱼》,崔燮背书之前下意识侧过头看了那几人一眼。四目相对,十几岁的小书生就慌慌张张的别过头,仿佛作弊让人抓了个正着似的,脸跟脖子都红了。
啧啧,这群书生的战斗力太弱,空是有校园霸凌的心,都没那贼胆儿啊。
他心里摇了摇头,认真地背起书来:“南有嘉鱼,然罩罩。君子有酒……”他背书时习惯了原文与译文夹杂而下,而诗经集传中的译文跟四书相比特别短,背起来有种瀑布奔流直落的淋漓快意。
林先生也很欣赏这种背法,闭上眼睛听他从《南有嘉鱼》背到《彤弓》,点了点头,满意地笑道:“你背书的工夫可以了,不用我多敦促。待会儿你自己复习前面讲过的,今日就不讲新篇了。”
他唯唯而退,回到坐上听着林先生叫那些学的比他多的人上去,照样抽查背诵,布置下新题目让他们自己去作诗作文章。那些童生们只差一步就是秀才,并不需要先生手把手地教,林先生飞快地把他们打发掉,就叫崔燮上去单独授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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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现代人对八股文这种横霸明清两代的文体的敬畏,崔燮听课时比平常更认真,恨不能拿个小本记下笔记,以后时时回顾。
林先生也正襟危坐,对他讲道:“朝廷开恩科取士,判、诏、诰、表、时务策论不过是末枝,所依准绳唯有五经四书文。我不与你讲那些‘阐发圣人意微旨’的虚话咱们读书人做制艺文,为的就是中试!
“辟如去年的辛丑科会试,天下才子四千人云集京城。二月初九会试,三月十五殿试,这其间五房十几位考官要判四千人的三场考卷,一位考官一天要看多少卷子?他能用心看多少?也不过是匆匆一过,只看首场首义罢了!第一篇经义文作不好,后面的写得再好,那考官也是无暇细观的。”
他说得特别投入,跟说评书那么高低错落,声韵激扬,简直要站到椅子上似的。
当然,他最后没有真的站上去。不仅人没上去,连声音也低下来了,盯着弟子郑重地说道:“今日先给你讲破题。破题虽只是用三四句话点透题目之意,看着容易,但作起来却是最不容易的。所谓‘破题之前,文章由我;破题之后,我由文章’,你的立意深浅、腹中才学多寡、笔力高下,破题这几句中便可一览无余了。”
崔燮连连点头,眼睛睁得比平常还大,显出一副又深又长的双眼皮,如同画在眼上方似的。
林先生对他这态度十分满意,从桌上拿过一本程文集,随翻几页,指着其上“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瞟了他一眼:“这是乙未科解元王翰林济之公(王鏊)中试之文,你看看这文,这是天下文章的范式!我就以这篇文为例,给你剖析破题之法。”
崔燮站到桌旁,低头看着那篇文章,只见其开头两句写着“大贤论前圣欲集乎群圣而攒其旧服者,一忧勤惕厉之心也”。
他十分自觉地说:“这篇题目出自《孟子离娄下》。意为周公想效法夏禹、商汤、周文王与武王这三代圣王:像夏禹一样厌恶会使人沉迷享乐的美酒而喜爱别人的谏言;像商汤一样执中庸之道,唯贤是取;像文王一样保养子民,已居王道犹求道若渴;像武王一样不慢怠亲近臣子,不疏远外方之臣。破题中‘忧勤惕厉’一词正出自朱子注释,以赞周公勤于政务,举凡先王善行必追而效之的德行。”
林先生点了点头:“四书背得不错。你可知为何原题中写的周公、三王,破题时却用大贤、前圣来指代?”
那是……因为自己写破题时的用词不能和题干重复?
他有点不确定,不敢说。但林先生也不用他回答,自己就捻着薄须讲了起来:“破题中不能带出人名,如三代圣王、文王、周公、孔圣皆须称‘圣’,诸子则以‘贤’,唯孟子既可称‘亚圣’,亦可称‘贤’。其余草木花鸟器用之类可以一‘物’字代称,总之破题时题目中的人与物都不可以写出原名,要代以经书中原有的别称。”
嗯……破题就像是现代写作文时的点明题意吗?崔燮不禁问道:“破题就是读明白题意之后,用自己的话解释一遍吗?”
林先生微微点头,“嗯”了一声:“简略说来便是如此,自前而后逐字逐义破的叫作顺破,反过来先破后文义,后破前文义的,叫作逆破。但并非说通就可,要抓住题目主旨,重在一个‘破’字。紧扣题面字眼逐字而破的叫作明破,若不露题面字眼,而另以一种说法指代之意的,则叫作暗破。王翰林这篇便是逐字直解周公效法先王施行仁政之举,算是明破。”
“再有破题时一个大忌,就是不能破到题中未有之句你看这一句‘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你读题时要先记得这句题目于《孟子》中位于哪一篇、哪一句,然后将上下文贯通,明白其在文中之意,但破题时却不可牵连到上下文的文字。
“辟如你若在破题时点到三王是何人,所施四行是何物,这就算侵犯了题目上句,叫作连上;若是点到后句周公如何夜以继日思行善政,则称为犯下。你想那科举之时,考官、同考官判卷判得眼都花了,见了好的都无暇多看,见卷子先挑毛病,一眼看见你破题时侵犯上下文,是不是就赶快黜落了你,好少看一篇?”
是啊,小学生作文审题审偏了还得不了高分呢,会试这不到百分之十的录取率,题都答偏了还不干脆黜,有的是答得又正又好的等着录呢。
崔燮看他后面似乎还有许多要讲的,索性告了罪,回位子拿了个奏本式的自制笔记本,蘸着先生砚台里的墨汁开始记录。
林先生颇为赞许他这态度,把时文集侧过来摊在他面前,指着破题继续讲:“还有两大忌,就是破题时不能破完全题之义的,叫作漏题;或是虽破了全题字义,破题内容却生拼硬凑,不够浑融的,叫作骂题。能犯这两样错的,就说明你比那犯连上、侵下之错的学得好些,但到了考场上,也一样是连看都不看就黜落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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