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漏洞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一心作品
钟弦的心情已经不好了。他并不向那吉它再多看一眼。
“弹吧。”邓忆再次示意吉它。“你不弹,明天就带着手铐上班去吧。”
钟弦露出一个假笑。“明天是周末。少爷。噢,我忘了有钱的少爷天天都是周末。你自己玩吧。爷且睡了。”
邓忆打量着钟弦。“你讲话顺溜了不少。酒醒了?”
“爷乃酒神下凡。”
邓忆思量了一下:“你宁愿被铐也不弹?上次送你的吉它你有看过吗?不会连盒子都没打开过吧。”
“答对了。不但没打开。我直接把它卖了个好价钱。”看到邓忆惊诧到气愤的表情,钟弦转身向门外走。“我想念刚才的地毯了,是哪一间?”
“你个混球。你连米修的房间也不配住。”
“米修的房间?你刚才把我扔在狗窝?算了,以后我不认识你。”钟弦寻找房门,房门和墙壁都是一样的淡金色,让他好了一番眼力。找到房门时,腰上的浴巾松动险些再次掉下来,急忙用手拉住。
“你就打算这么光着屁股出去?”邓忆在背后嘲笑。
钟弦像没听见,他拎着腰间的浴巾,用身体撞开邓忆卧室的门走出去。外面的光线很暗,他脚步踉跄没保持住平衡撞到栏杆上,险些从二楼掉下去。
他忍住火气,忍的眼泪都要憋出来。这别墅为什么要设计成这样?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
你是富二代又怎样,滚!滚!滚!
钟弦扶着栏杆等待眼睛适应昏暗。他尝试着向左走,路过的一个房间关着门,他走过去,又回头。不确定刚才哪一间是米修的房间。忽然想起好像是二楼向右最后面的一间。对。那个位置也适合给一条狗住。
邓忆让我住狗窝。
妈蛋。
邓忆有一个能送得起天价奢侈品的女朋友。
妈蛋。
邓忆是最虚假的人……他欺骗了我的感觉。
妈蛋。
钟弦再次返回到栏杆那里。低头盯着栏杆外脚下的黑暗。从这里跳下去,也许会摔在那张巨大的金丝绒沙发上。
一件轻如云朵的丝绸睡袍披到钟弦身上。邓忆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并从背后揽住他的肩膀。
“我有件东西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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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邓忆柔声细气地说。
“不看!”
邓忆笑呵呵,哄着钟弦转身重新回到他的房间里。
“折腾毛?让不让人睡了?”房间里的光线照在脸上的时候,钟弦把眼泪憋回去。
“一起看个故事片。”
“天要亮了。我宿醉你知道吗?”
“边睡边看。躺下。”钟弦被邓忆拖到床上去。
“你真有情调,让我带着手铐陪你睡?你男女通吃吗?”
“你也让我陪你睡过。”
钟弦横躺在床上。邓忆为他系好丝绸睡衣的带子,将他腰间的浴巾扯掉。因为没法穿上睡袍的袖子,他被包的像个蚕蛹。邓忆在他的头下垫了一个枕头。
钟弦任由邓忆鼓捣。眼睛在面前人的脸上打转。邓忆的脸近看十分有型,钟弦想起最初相识时那双让他印象深刻的清澈眼睛,此时却仿佛蒙上一层淡淡忧郁。邓忆在悄悄变化吗?
“人生若只如初见……”钟弦不由地说。
邓忆回道:“何事秋风悲画扇。我倒想说,日久见人心。”
“滚蛋。谁跟你对诗。”
“你有没有发现我的床和你的挺像,在你那里我发现睡大床确实别有一番滋味。所以把原来的床移到了米修的房间。这个是新买的。怎么样?想不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什么用场?你喜欢金色?”
“我没有特别喜欢。是我母亲喜欢,父亲则喜欢中式。一楼按照父亲的意思,二楼以上则大多由母亲随性子来,是不是弄的像皇宫?”邓忆也自觉可笑。
“这是我见过的最糟糕的别墅装修设计,还以为是你们遇到了没水准的设计师,原来是没水准的业主。这种欧式床架,是你母亲的主意?你连自己的床也不能作主?”
“总要和房间的格调相符吧。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邓忆也跟着上了床与钟弦并列躺下。“我要郑重地告诉你,不要在我面前谈论我父母。第一次原谅你。”
天花板上垂下一个五十多寸的显示器。恰好定格在床头之上。
“这个装备不错。”钟弦眼前一亮。“很适合看片,你很会玩。”他此时心里已经没有想法,嘴上反而什么都敢说了。邓忆反正是和他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发展了,连女朋友都被他搬出来了。看来只是想和他做个好基友。好。走着瞧。
“没错。”邓忆想起了什么,跳下床去取了一件东西回来。这床甚是舒适,弹性尤其好,四根淡金色欧式床柱本来以为只是醒目的装饰,此时却落下轻纱般的烫金床帐。把他们笼罩其中。头顶的显示器亮起来,开始播放一段建筑业调查报告的视频。
“这是睡前新闻吗?”钟弦嘴中虽然这样说。却被内容吸引了。
“放错了。”邓忆拿起摇控器换掉频道。钟弦想阻止他。屏幕上此时却忽然跳出了李总的照片,让钟弦大吃一惊。
“什么情况?”
“故事片。和他有关的故事。”
钟弦仔细打量。确定是李总的照片。“几个意思?我之前的老板?”
“我来讲个故事。你补充,怎么样?”
钟弦是少有的喝多了酒会出现一段极度兴奋状态的人。他偶尔会兴奋到无法入睡。今天其实正是这种状态,尤其是在受到了邓忆的刺激后。但所有刺激,都没有他看到李总他以前的老板的照片那一瞬间来得更猛烈,而且是在邓忆的床上。
“你要,要玩什么?”钟弦结巴地说。仿佛他又陷于醉态中。
邓忆顿了顿:“我不善长讲故事。就简单说好了。你应该很熟悉李总了,你的前老板,你对他评价怎么样?”
钟弦不语。
“说一说。”
“无话可说。浪时间,放片子把你的存货拿出来看看。”
“讲完这个故事。你想看,我陪你。你随便说说。”
“一个不成功的奸商。没了。”
“你不喜欢他?”
“怎么可以用喜欢不喜欢来评价一个投机分子?商人之间只看利益。我和他现在互不相欠。我本来觉得他欠我的。自从我当上总经理之后,我就释然了。理解了他的一部分。”
“好吧。既是奸商。他应该有不光的事吧。”
钟弦答非所问:“你父亲也是商人吧。你应该能够明白。”
“别拿来和我父亲相比。我父亲岂能搞这种小儿科项目?他是大……算了。”
“你想说大鳄吧。”钟弦从邓忆的神情中看出自豪。“还以为你们父子关系紧张。”
“再紧张那也是我爸。别和我谈论我爸,我提醒过你一次了,这是我的禁忌。”邓忆目光定格在钟弦脸上。“我直接说好了。李总被敲诈的事,你知道吗?”
钟弦故作惊讶地摇头。
“我至少查到一个准确的消息,他被敲诈了18万。可能还有其它的敲诈,我还没查到。这个你知道吗?”
“完全不知。是李总亲自对你讲的?”
“李总不承认这件事。我是从小朱的帐户历史记录里查到的。他离职之前……李总打给他18万。”
“你是说小朱是敲诈者?”
“你知道小朱是拿什么事敲诈了自己的老板吗?”
“想不出。”钟弦摇头。
邓忆略有失望地点头,低声嘟囔了一句:“不知道这个方向对不对。”
钟弦说:“你不会是怀疑小朱的失踪和李老板有关系吧?难道你怀疑李总把他干掉了?”
邓忆叹了口气。
钟弦思索着说:“你对小朱的案子如此尽心力。就算破了这个案子,你赚到的钱都不够你买这个床。再调查下去,过个一年半载的,你不但赚不到,还得赔钱。你图什么?”
“还以为你懂我呢。”
“我不懂。也不想懂了。”钟弦将头埋进两个柔软的枕头之间,决定睡觉。手铐的存在搞的他不爽,他愤愤地用被铐在一起的双手锤了锤枕头。闻到一阵浓烈的花香。
“我也是商人,不会做赔本买卖。让我懂你,真是可笑。我们不是一路人。”讲出最后一句时,他的心疼痛起来。“再见。我困了。这次真的睡了。”
“你被敲诈过吗?”邓忆冷不丁问。
“没有。”钟弦坚定地回答。闭上眼睛。
过了半晌,听不到动静,钟弦微微睁眼,看到邓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邓忆并不是盯着他的脸,所以他睁开了眼睛邓忆也没有发现。邓忆正在盯着的是他的身体。钟弦意识到,香槟色的丝绸睡袍在他身上半披半遮的效果,应该比较撩人。
他密切关注着邓忆的神情。
过了一会儿邓忆轻轻贴到他的耳朵,很小的声音呢喃。“真能睡着?你今天不是挺兴奋……”
钟弦不理,佯装大睡。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柔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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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触摸他的脸,脖子,滑到肩膀上。他的心再次一阵激动。
那只手在他的肩膀上似有若无地滑动了几次后,回了。
钟弦佯作翻身,靠在邓忆身上,压住后者一半身子,继续作呼呼大睡状。邓忆想推开他,力道很轻地推了两次便放弃了。最后不得不用手臂轻轻环住他。
钟弦一直等到天亮,邓忆都没有再做其它举动。
何时入睡,是否入睡,已不分明。
连他都开始佩服他们。
惊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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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
一切如斯。
钟弦追着一个背影,在一条长长走廊里。那白衣黑裤的背影从容自若地前行,然后转身,拐进了走廊一侧的一个房间。钟弦追过去,看到那不过是个空门,门里面是无尽黑云……
一觉睡到日上头顶。光线投射进来,穿过围幔,原本不明显的烫金花纹,此时却在眼前因滤光形成许多淡色的线条,影影绰绰。
醒来时,酒力还略在。钟弦满眼金光灿烂。一时疑惑万分,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然后看清自己身处在一张欧式的大床之上,阳光之下,将奢华尽皆展现。便豁然想起这是在邓忆的床上。
邓忆却不在身边。床上只有钟弦一个人发愣。
每次都是如此。
也许那个家伙就是要如此,等到他彻底睡着就离开,或许也像大科,只喜欢夜色下的鬼魅风情,却不愿和每一个玩伴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他白天的一面只属于心中唯一的那个人吗?
邓忆也有这样的神领域吗?男人的身体永远不值钱,神却在自己都攀不到的高度。
可是邓忆却又不像大科,他连身体似乎也绝不轻易挥霍。但也许,他只是在别的地方挥霍。
醒来时见不到的人,
钟弦觉得自己应该明白了。也应该习惯了。
可是还是忍不住不开心。
这次是在那个家伙自己的家,他能跑去哪里了?
不必看表,只看这劲道十足的阳光,便也猜得到时间应该已过十点。
钟弦翻身时,惊觉手铐还在,手腕也生痛,应该是昨晚被拉伤了。钟弦用两只手互相揉搓手铐旁边的皮肤。他对邓忆这个恶作剧深感不可思议。这个家伙虽然已经不做警察了。却还保留着手铐这些警用品。似乎能从中得到某种满足。钟弦懒得继续推敲下去。
他决定等待邓忆出现。
闭目片刻。醒来前的那个梦让他有点神情恍惚。这一次确定是梦,不用再怀疑会是回忆的片段。
不由的想起一件他从不去碰触的事。刚刚起了这个念头,他便急忙摇头,将它趋赶掉。他不想凭白增加心灵的负担。
回想起昨晚睡前的那一幕,尤其是关于李总的那一段,便不胜唏嘘。他万没想到邓忆会调查到他的前老板李总头上去。
无论他和大科以及欧航对小朱的失踪做过多少种猜测,却从来没有向李总身上想过。
李总会是那样的人吗?
有什么不可见人秘密,以至于他要把小朱搞掉。让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想来,李总也不是一定就做不出这种事。他能娶不爱的女人,只为财富。他应该也做得出别的不寻常理的事。如果有人威胁到他,他会怎么做?
他有什么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呢?
钟弦想到关于李总的一件私事。却又觉得不至于到需要杀人灭口的地步。便又摇了摇头。
躺在床上四处打量。天花板上是一幅宗教图案。昨晚一起观看的显示器,被金属伸缩臂悬在一根淡金色床柱的顶端。
透过床幔,依然看得出这房间甚是宽敞。有两个大窗子。一个向东,一个向北。东向的窗子旁边放着一张长方形的写字台,是房间内唯一有现代感的家具。墙上错落地挂着许多漂亮的金色相框。里面是邓忆从小到大各个时期的照片。
这些照片引起了钟弦的强烈兴趣。
他揭开床幔,跳下床。逐一打量那些照片。
靠近房门的那张照片,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看起来甚是乖巧。笑眯眯,眼睛清澈之极,如同未曾污染的高原湖水。
之后的所有照片,无论是七八岁,还是十二三,照片上的人都严肃之极,没有笑容。也许是少年时期喜欢耍酷。
钟弦断定这些照片,一定是邓忆母亲挂的。以他的感觉,邓忆本人未必愿意把自己的房间弄得像成长博物馆。
看完了照片。钟弦心中只有一句话。真是幸福的人!
这么完美。出生于这样的家庭,大概从来没有受过苦,没有缺过钱,没有受过罪。
这样的人,怎么会有机会成长,只应是白痴才对。
人拥有什么就不珍惜什么。
也许正是因为太幸运太顺利,生活里到处是阳光,他反而想去做警察、做侦探,去接近黑暗。并把追逐神秘当成有趣的生活目标。白痴。
他大概不知道大多数人,像钟弦这样的大多数人类,都在拼命想逃开贫穷,想避开困难。他在走着与大家相反的方向。
看来,不吃到苦头。便不会明白。这些道理不是听别人讲就能明白的。
我们不是一路人。
钟弦笑起来。
邓忆在他心中曾形成的难以割舍的感觉。此时他只觉得可笑。
他觉得自己可笑的如同傻子。
他忽然明白了。邓忆对他存在的致命吸引力。只是因为他们是地球的两极。
人的气质,由成长的每一步形成。即使当时他还不知道邓忆是何出身,却依然感受得到那份正负两极的吸引力。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缺憾的互补。
正因为他的成长期,与这个白痴的有钱少爷完全不同。他渴望的不过是弥补那份他永远不可能拥有的快乐。
这种需要是什么?
这种情感是什么?
他已经找到吸引力产生的密码了吗?
他可以解码了吗?
他在衣帽间的台子上,找到自己的钱包和手机。手机昨天就被他调成震动状态,现在几乎快没电了。屏幕上有大量信息进入的提示。微信上,是大科和欧航发来的许多消息。
他快速浏览了一下。没有什么紧急事务需要他回复。
思索片刻,他给大科发了条信息。
[李总被人敲诈的事,你知道吗?]
然后他去浴室洗漱。将身上的酒气与对邓忆的想法全部洗掉。邓忆的浴室里摆了许多瓶瓶罐罐,架子上整齐地放着一套用具,下面贴着一张纸条‘此套装姓钟’,钟弦想起这是他昨晚用过的浴泡和牙刷等物。想不到被邓忆摆放的如此整齐,如同军人般利索。
正在刷牙时。手机震了一下。钟弦以为是大科回复,打开看。竟惊讶地发现是李总发了条微信给他。
[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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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他离职以来。他没有和李总有过任何联系。
钟弦在手机中查询,发现今天除了是国际减少自然灾害日外。各国没有任何节日。
大科一直没有回复。想必是在睡觉。也许他昨晚在哪里玩了一夜。可能欧航也和他一起去鬼混了。
这都是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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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弦整理好身上的丝绸睡袍。不过就是把它在身上披好,并系上带子。以让自己不致于太不像样。被铐了一夜,他对这手铐似已习惯了。两只手总是如此亲近的合在一起,即显得谦卑可笑,又另有一番人生感受。如果真的犯了罪,就会永远是这个状态了吧。
身上的枷锁,容易看到,容易解决。心里的呢?不知它在哪里,更不知要用什么钥匙打开。
钥匙?
钟弦在房间里转了一大圈。他决定不在等待邓忆出现。
推开卧室的门,进入二楼走廊。
眼前出现了奇特的画面。阳光从很多个窗子照射进来,这别墅一共有四层,地下一层,地上三层。地下室不出意外应该是车库与娱乐室。一楼为门廊是主入口与客厅相连,此处挑高的空间贯通上下三层,让会客厅看起来十分宽阔雄壮。一楼确实主要以中式风格为主,彰显主人的底蕴与财富。昨晚醉酒之中钟弦并未仔细观察过。
他昨晚曾讽刺这别墅装修糟糕,但其实他心中并不这么想。这是他见过的将中式与欧式融合的最彻底的一种设计。他也不禁去想像,夹在两个都如此强势的父母之中,对邓忆的成长到底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他沿着楼梯走下去,四处打量,还是没看到邓忆。也没看到其它人,这种别墅里总该有个随叫随到的服务人员才对。一个阿姨保姆之类的随时带着围裙在四处打扫。竟然没发现。
钟弦找到了别墅入口处的那张u型沙发。
在昨晚凌乱的记忆中。他清楚地记得邓忆将手铐的钥匙扔到了沙发后面。他趴到地上,像个松鼠一样,开始寻找钥匙。
再次抬头的时候,他发现大厅的另一端,有一张暗红色的古香古色的中式陈列架。他顿时放弃了寻找钥匙,快步到那陈列架前打量。
他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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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忆出现的时候,钟弦正蹲在沙发下面发呆。
邓忆坐到沙发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在抓老鼠吗?”
钟弦注意到邓忆穿了一身运动短装,手臂上挂着一个记步器。“你……去跑步了?”
“对。”
“每天早上都跑?”
“雷打不动。”
“就算昨晚没怎么睡,也要坚持?”钟弦一屁股坐到地毯上。他忽然想通为什么每一次他醒来都看不到邓忆。他竟为此胡思乱想、感慨人生。“你生活好有规律。每天早起不痛苦吗?”
“快一年了。成了习惯。”邓忆展示他受过伤的那只手臂。“如果不如此坚持,我就不会恢复的这么好。在健康与懒惰之间,应该不难选择吧。”
钟弦向邓忆伸出手:“我酒醒了。放了我吧。”
邓忆不表态。
“打开呀。”
邓忆站起来。“我去冲凉。”
“喂。别闹了。我火大了。”
“我昨晚说的话还有效。你弹吉它给我听。我就给你打开。没有第二个办法。”邓忆边说边向楼梯走去。
钟弦盯着他的背影。
到了二楼,邓忆在栏杆那里停住,转过身双手搭着栏杆,望着钟弦大声说:“有件事,大概你想知道。黄洁的事解决了。”
钟弦抬头看着他。一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黄洁?”
“怎么?你当时不也非常关心吗?这么快就忘了。你好奇怪。我还以为你这一周是因为太忙,才不再过问她的事。我这一周可是想尽了办法,终于找到了她的外祖,就是她姥爷……”
钟弦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是小朱的女友?”
“是哦。那个可怜的小姑娘被你忘到脑后去了?”
钟弦尴尬地笑了笑。他确实忘了。当他看到那个女孩时,曾内心触动,想给予帮助。但从他真实的想法来讲,他并没有比邓忆更热的心肠,也不想给予更多的同情。生活中的苦难在他看来都属平常,何况这苦难还源于自身的愚蠢。加之他忙于工作,真的是完全忘记了。
说到底,他并不觉得这件事有多么惊骇。
“你找到了她姥爷?”
“嗯。老人家已经赶到了sz。表示愿意照顾她。等她出院就带她回老家。不过,也是快七十岁的人了。”
“婴儿呢?”
“没了。黄洁放弃抢救。”
两个人互望,谁也没有再说话。
“这都是成长的代价。”钟弦总结性地说,他趴到地上继续找钥匙。邓忆则转身走进二楼的房间。
鲁班奖。钟弦望着地板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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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手机一直在响。”邓忆从房间出来时,手里摇晃着钟弦的手机。他已经冲了凉,换了一身白色的休闲装。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帅气。
钟弦从沙发下面缩回头,翻身坐起。
邓忆在二楼望着他发笑。
二人隔着一层楼的距离,钟弦觉得等到爬上楼梯拿到手机,估计也不会再响了,所以不急不忙地站起来。却看到邓忆将手机放到二楼栏杆旁的一个小筐中,小筐下降,降到一楼离地一米左右的位置停住。钟弦从筐中拿出自己的手机。打量那小筐,大概是某个花店的花蓝被改造成了这种用途。这种做法很像孩子们玩的小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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