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诀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默夜猫
负责那辆车的小太监显是没遇到过这情况,呆呆的傻愣着,眼见那女孩跑到最后一辆车那儿,这才慌忙大叫追上去。
快一步的侍卫追上去,却在前面停下,单膝跪下,“参见四贝勒。”
“怎么回事?”胤皱着眉头看着地上,被马惊了一直捂着头的女孩,“她是谁?”
“回四贝勒,她是遴选的秀女,不知怎么的跑了出来。”
“秀女?”
“是。”
“那还不快带走!”勒了勒缰绳胤正准备走人,却听那女孩冲过来扶她的小太监大骂,“混蛋!你放手!谁叫你扶了!滚!离我远点!”
好大的脾气!胤回头看过去,不期对上女孩的眼睛,一双杏眼明仁正冒得滋滋火苗,死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烧了一般。
“混蛋!”
这声不是骂小太监,是骂他,胤诧异的看着那女孩生气的脸,不知道自己是要生气还是怎么,这天下间,除了他的皇帝老爹,从来没人骂过他,也没人敢骂他,这突兀的一声叫骂,惊到的不止是他,还有旁边的小太监和侍卫,他们见女孩这样,忙捂住她的嘴把她拖走。
“怎么回事?这样也能遴选?!”胤凌厉的目光射向赶来的内务府总管。
“回贝勒爷的话,这位姑娘是皇上亲点的。”内务府总管小心翼翼的回答,见胤转过头,忙用袖子擦擦额头的汗,他是宫里的老人,负责过几届遴选,其间常有某某某被某位贵人看中,直言叫他小心侍候,可那些小主在被选上之前哪个不是敛了脾气,对他们这些宫人好言好语的,从来没遇到过像这廖春儿这样的,唉,也难怪啊,要不是万岁爷亲点,这丫头怎么可能进得了宫。算了算了,宫里的事,说不得,主子的心思也是揣测不得的,老实做事才能过好日子。
胤望着远去的那抹白影,剑眉微蹙。
廖春儿很自然的过了第一、二次的挑选,然后和一班通过的秀女们住进了钟粹宫,等待最后的遴选。
廖春儿在这些秀女中显得很是特立独行,不喜欢说话,对任何人都没好脸色,没人喜欢她,她也懒得虚与委蛇,于是有看不过眼的,来找茬了。
“廖春儿!”
被迫去学了一天那些无聊的规矩,刚准备进屋休息,就被人堵在门口,廖春儿心情很差,差到用可以媲美西伯利亚冰雪的眼神扫了眼眼前这位大美女,然后无视的越过她,推门进屋。
被她这么对待,那位美女很是生气,一手挡住要关闭的房门,居高临下道,“你居然敢无视我!”
廖春儿冷哼一声,眼神仍是冰冷,“你哪位啊。”
“廖春儿!你不过一个下贱的汉军旗,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
“对啊!你这么高贵,怎么自甘堕落跑来跟我说话。”
“你!”美女气得直哆嗦。
“说完没?我很累,要休息。”
“哟,大家伙听听,她说什么呢!休息,哼,就算有主子撑腰,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拽成这样了,到底是江南来的狐媚子。”
“就是,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从美女身后传来的声音,不轻不重全飘进廖春儿的耳朵里,她无聊的翻了个白眼,这些个女孩究竟怎么了,一个个也不过才十三四岁,最大也不到十八,怎么说起话来,个个像上了年纪的老女人,这话里的酸味能把人酸死!
“瑞瑶姐姐,别跟这种人说话,得失了我们的身份。”美女身后走出来一个漂亮的女娃,个子跟廖春儿差不多,只到美女瑞瑶的肩。
“既然这样,那还不快滚。”廖春儿没了耐性,那女娃长得跟瓷娃娃一般,看着一副无公害的面孔,言语间却带着讽刺,眼神更是凌厉,好一个隐藏在人后搬弄是非的高手,跟她一比,这个叫瑞瑶的美女就显得老实多了。
“别以为八阿哥到皇上那里讨过你,你就可以做他的福晋,告诉你!不可能!我郭络罗.瑞瑶不会把八阿哥让给你!他是我的!”
终于知道自己被人堵截的原因,八阿哥,廖春儿不记得有见过,猜想也许见过只是不知道罢了,那天的船上的几个年青人,除了两个小鬼,一个大叔,还有四个,难道是他们中的一个?如果他向康熙讨自己的原因是因为那天康熙说过的话,那么,这么做的人应该不只他一个人才对。
廖春儿抬眼对上瓷娃娃,“你又是为了哪位阿哥?”
瓷娃娃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到底年纪小,做不到完全的隐藏,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嘴上仍是镇定的否认,“我们都得是皇上指派,哪里有什么阿哥的。”
“哦~~~”廖春儿了然的笑笑,“还是八阿哥吧,呵呵,不错嘛,还没进门,两姐妹感情就这么好,进了门,应该就更好了,姐亲妹恭的,好啊好啊。”
这么明显的挑拨,在前来挑衅的两人心里硬生生划了道沟,瑞瑶转头问瓷娃娃,“弦雅,难道你喜欢的不是五阿哥,是八阿哥?!”
五阿哥?呵,自己居然这么抢手啊,廖春儿冷笑,面前这对姐妹暗涌的火花开始迸裂,看来是无暇‘照顾’自己了,再好的感情都敌不过私心,更何况这座宫殿里住着的人,本就是上战场的,用美色拼个你死我活,争到一个光鲜的位置,期待一份无望的感情,握住一个虚无的名分。呵呵,宫里的女人。
又是几日,嬷嬷们觉得各位小主学好了规矩,于是上报内务府,由内务府呈报皇帝,决定最后遴选的日期。
这些日子廖春儿没有一天没跟瑞瑶等人发生冲突,瑞瑶见明的对付不了她,于是暗地里猛作小动作,要不是在学走路的时候推她一下,就是端茶的时候撞她一下,刚开始廖春儿不备,常常弄得狼狈,后来学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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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们过来,身体轻轻一转,推她的就狠狠跌出去,端茶时,茶杯轻轻往外斜,被撞后,那茶水自然也往前泼出去。
一来二往,两边都没占上便宜,廖春儿早觉得乏了,反倒希望早点遴选。
心情的浮躁越来越明显,夜里在床榻辗转反侧,久久不得入眠,起身披件褂子走出门外。
四下静谧无声,独一轮圆月当空,幽幽冷光撒向地面。
左走右走转出宫门,立在长长的甬道中央,微凉的夜风袭来,伴着阵阵未知的花香,觅着这香味走,不多时来到御花园。
前几日的某个白天,被理事太监带着来过这里,让她们在这儿休息玩耍一会儿。她知道,这一会儿,是让宫里的人物打探的,各个秀女都装作不知,在这里尽情的玩耍,要么大方得体,要么开朗活泼,要么温柔可人,各自把各自最拿手的伪装装饰一身,希望能入得大人物们的眼,然后雀屏中选。
廖春儿冷眼瞧着这些个孔雀,捡了个背光的角落打瞌睡。
与白天相比,廖春儿显然更喜欢夜里的御花园,身在其中,被未知的花香包围,心情不由的轻松许多。
“什么人!”
还没等她走到凉亭,前头就走出一队侍卫,阻止了她的前行。
“钟粹宫的秀女怎么跑这里来了!还不快回去!要是冲撞了哪位主子,是你担待的起的吗!”秀女统一的服饰很容易辨认,想来要不是这身衣服,这会儿她怕是会被直接押下去打上几板子吧。
这时候还会有什么主子来这里,这些个侍卫倒是说得厉害,哼,不过是群狐假虎威的罢了,廖春儿冷笑,也不回答,转身就走。
感觉像被什么人注视,她又转过头,不期然对上一个灼灼目光。
“廖远志,走了。”
“你们先走吧,我随后就到。”
侍卫们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廖春儿,迟迟不动,廖远志讪笑道,“别想了,这是我妹。”
“你妹妹啊,原来就是她,算了算了,你们说会子话,可也别太久,得惹麻烦。”
看侍卫们走远,廖远志才幽幽开口道,“春儿,你怎么样,过得好吗?”
“你认为我会好吗?”
被强送到这鬼地方,整日与一些为争出头而扭曲性格使些下三滥手段的女人在一起,她,怎么可能会好!
廖春儿冷笑,拍拍廖远志的侍卫服,嘲讽道,“不错嘛,我还没怎么呢,你就已经是宫里侍卫了,若我一朝雀屏中选,你们廖家是不是更会飞黄腾达?”
“春儿———”廖远志无言以对,侧过头不看她。
“呵呵,怎么,这会儿觉得愧疚了?怎么办呢,那个家里唯一一个我觉得还像是个人的你,我要怎么说,才能委婉点,才可以让我出气,又可以不让你那么难受?”
“春儿,要打要骂,你就冲我来吧,我们也是没办法。”
“没办法?!”廖春儿一下子被激怒了,她一把拉住廖远志的衣襟,狠狠道,“怎么会没办法!十二年过去了!怎么一要选秀就想起我们了,没办法?!没办法那就把我们彻底的从你们该死的脑袋里抹消掉不就好了!干嘛要扯我进这趟浑水!”
“春儿!你冷静点!”廖远志扶住她的肩,轻声劝道,“这里不比外面,你小声些。”
“小声些?”呵呵,廖春儿笑了,扯下他的手,抬手狠狠给了他一耳光,“廖远志,我告诉你,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得把我在遴选前送出宫,不然,”她顿了顿,盯着被打懵的廖远志,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会拉着你们全家下地狱!”
寂静的夜空,那声突兀的巴掌声还未完全消散,这宛如修罗地狱般阴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叫廖远志忍不住打颤,面前的廖春儿脸上的狠绝让他恐惧,嗓子仿佛被毒哑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觉眼前有莫名的气流穿梭,气流中好像有什么花慢慢绽开,红得艳丽,诡异,凄厉,就像现在的廖春儿一样,明明说着这么让人恐怖的话,却还是能看到眼中隐藏的痛苦,祈求,绝望———
廖远志盯着为廖春儿消失的背影,久久站立不动,半晌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样,蓦的倒下,勉强用手撑地,眼泪不小心就掉了出来,挣扎着起身,踉跄着走了。
站在假山后面的两人看着这一幕,心竟也觉得悲凉起来。
“四哥———”胤祥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说清自己现在的心情,刚才的廖春儿跟他在太湖遇上的完全不是同一个人,那样美好的女子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这里真像是虎穴狼窝,让她这么痛恨吗?
胤不语,他与胤祥想的方向完全不一样,一起下地狱?就这么想死吗?那夜如烈火般熊熊燃烧的双眸,那声‘混蛋’仿若还回响在耳畔,这个女子,胤皱眉,心里有种不祥的感觉怎么也压抑不住,怎么了,自己居然担心起来了。
两天后的遴选,发生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廖春儿被关进死牢,康熙下旨将廖家一干大小全部拘役发配边疆。
‘一起下地狱’,真如廖春儿说的。艳丽的彼岸花适时绽放,在清冷阴森的鬼径两侧等候即将到来的人。
之前和廖春儿有过关系的,打探过的,听说过的人都被警告说,再听不得这个名字在宫里出现,违令者杀无赦。
胤等人按下猜疑静静等待,这死一般寂静的气氛中,他们嗅到一丝不寻常,觅着这丝不寻常,他们发现自己高高在上的皇阿玛有些不对劲,这不对劲肯定是廖春儿带来的,那日在御花园,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康熙会单独留下廖春儿谈话,又为何在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后,下令把廖春儿关进死牢———
太多太多的疑问想要把它弄明白,可是没人敢在这种情势下打探,只得暂时罢手,候在边上静待真相大白。
闰七月,胤祥生母张佳氏逝世,谥为敏妃。其百日内,诚郡王胤祉剃发,被降为贝勒。
一片悲痛中,原本关押在死牢里的廖春儿悄无声息地被转移到宫里一个废弃很久的宫殿,大门紧锁,由大内侍卫严加看管,任何人不得入此宫范围十丈,违令者斩!
第4章第4章
廖春儿被关在这个大门紧锁的宫殿里,已经不记得日月交替过多少次,每日醒来便在宫里四处走走,有饭就吃,没饭就睡,久了,渐渐的,她睡着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这是她某次发现门洞边没被走的饭已经发酸才意识到的。
虽然是被关押,可是她的待遇还不至于太糟,宫门右下角处被开了一道类似于狗洞的门洞,专门用来给她送饭。每天早晨太阳挂到树梢的时候,那个门洞里就会伸出一只瘦长白晰的手,那只手里有时是一碟馒头,有时是一碗白饭,最近白饭下面会有一两颗肉丸,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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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会有咸菜或者肉碎。
廖春儿曾经在好几个清晨守在门边,看着那只手伸进来又回去,那只手瘦长瘦长的,透着青的白晰,她想象着手的主人是个怎样的人,太监还是宫女?多大,多高?呵呵,她只是无聊而已。
这个宫殿应该废弃了很久,庆幸的是里面并不是空无一物,主屋有张缕空雕花的紫檀木床,几床霉得厉害的棉被,几个大柱上也缠着看不出原色的缎,垂着长长的流苏,外间地面上肆意散落着一些铜器陶器————廖春儿把它们合拢,竟也能堆大半张桌子。
往后有个小花园,杂草丛生中几株蔷薇林立,两棵不知名的树长得枝繁叶茂,树身上缠着同样茂盛的葡萄藤,藤上居然还挂着些葡萄。
杂草丛里掩着一口井,廖春儿刚来时看到葡萄惊喜的想上前摘,没想到被它绊了脚,险些跌进去。还道是口枯井,没想到居然不是,取水的轱辘还能用,只是上面的绳索腐得差不多了。后来某天,廖春儿闲着无事,取了一个柱子上的缎,拧巴成绳子给轱辘套上,又能用了。
靠墙的地方有条暗渠,这里应该可以通向外面,只是它很窄,只有廖春手掌那么宽。
有时候廖春儿会搬开上面的石板,盯着水流发呆。
除了吃就是睡的日子很乏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开始廖春儿以为自己可以这么过下去,后来不行了,她觉得自己再这么下去,搞不好有天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于是,她开始唱歌。
早上醒了唱,晚上睡前唱,高兴唱开心的歌,不高兴唱凄苦的歌,记忆里的歌一点点一点点被她从脑海深处挖掘出来。
整个宫殿里都回旋着她的歌声,低喃如唇畔呓语,高亢如飞鹰鸣啼,只要能记得的,她都唱。
有时也会踩着节拍起舞,从没章法,到后来也渐渐能跳上一段完整的舞蹈。
她不去想外面怎么样,也不想自己的今后,过一天是一天,偶尔会爬上树望着茫茫夜空发呆,会比较刚刚闪过的那颗星星和现在闪耀的星星,哪颗比较亮,也会无聊的数天空上的云朵变幻的花样,反复,反复。
有时她会觉得自己是被隔绝在这个世界之外,一旦这么想了,她就会在隔天蹲在门洞边上,等着那只手的出现。
好几次她都有冲动,想要知道拉住那只手会怎么样?但终究是没那么做,她好像已经习惯了那只瘦长白晰的手伸进伸出。
盯着那只手有时会不自觉嘴角上翘,眼睛弯弯,眸子里闪动着点点流光,奇异的神采在她脸上绽放,心里温暖极了。
有时候睡久了,醒来就会发现门洞边上一下子多出好几个碗碟,拔开酸臭的饭渣,下面有几片肥肉,几块炸鱼,几只肉丸子,几块鸡肉————
隔天蹲在边上,看着那只手急急的进来,摸到旁边的碗拉过去一看,手一下子停住,又再拉过一只,又再停住,最后颤微微的放进来一只盛着热气腾腾米饭的碗。
这时候,廖春儿突然非常想掉眼泪,她强忍着,飞快拿起碗冲进主屋,把它放在桌上,拨开米饭,下面是块两颗热腾腾红艳艳的肉丸子。
翌日,当那只手再伸进来时,廖春儿会把那碗直接递到上去,那手忽的停住,又是抖了抖,然后飞快的回去,又飞快的递进一只碗,那碗底依旧是两颗大肉丸。
次年春天,被北方寒冷天气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廖春儿,把柱子上的流苏全拆了下来结了张大网,在上面缀些闪亮的东西,挂到树上,然后捏着网绳蹲在暗地,等那些每天在头顶上飞来飞去,嚣张的叫唤个没完的乌鸦送上门。
对于它们,廖春儿是妒嫉的。自己遥遥无期的被禁锢在这个鬼地方,而这些黑漆漆乱嚷嚷的乌鸦却可以自由飞翔,每天还有人定时喂食。廖春儿恨得不是一般的牙痒痒。
乌鸦对闪亮的东西的嗜好最终让它们送了性命。
廖春儿从网中抓出一只乌鸦,手一使劲,掰断脖子,丢到一边,又从网里抓出一只———如此重复。
很小的时候,为了养活自己和那个什么事情都不会的娘亲,廖春儿强迫自己学了很多东西,比如杀鸡。
还曾记得那个四岁的小女娃,一脸冷漠的一手抓着大公鸡,一手用刀飞快的抹过鸡脖子,血溅了她一脸一身,旁边那些刚刚还调笑着看戏的大人,脸一下子白了,青了,迅速的走远。
乌鸦毛被扯尽,大的一根根放在一旁,小的,像蒲公英一样自己会飘的,就到缎子里放好。
那些没毛的尸体,廖春儿盯了好久,跑去拆了根椅腿放在地上,在上面堆了些枯叶,又找来一根铜条杵在上面,双手合十,飞速的转动铜条,好一会儿,椅腿开始冒烟,又扯了些枯叶来,渐渐火起来了。
一连烤了六七只乌鸦,吃不完的都起来,隔天,送饭来,廖春儿仍是吃完。
乌鸦这种鸟类应该是很聪明的,见同伴死了一个又一个,它也学乖了,再不往廖春儿的网上撞,廖春儿也不计较,了网,把那些大根的羽毛结到一起,慢慢结成一个小披肩的形状。
“不够啊,还得再抓些才行。”廖春儿不甚满意,望着空无一物的天空,突然有些想念之前乌鸦铺天盖地飞过的情景。
“好想要件大点的。”喃喃道,披上羽衣转身回了里间,睡觉。
有句话叫狗改不了吃屎,时间久了,记忆不再鲜明,没什么脑细胞的乌鸦又中招了。
廖春儿终于在这个冬天来临前,披上自己向往已久的大大的黑漆漆的羽衣。
江南的天气总是温和的,所以江南的人性格也是温和的。不过,仅限于没被人招惹。
眼前这只手显然不是平时的那只,白白的,胖胖的,肉肉的,手背上有五个深陷的肉窝,很福气的一只手,却不是廖春儿想见的。
这只手把碗使劲往内一推,碗朝前倾,白花花的米饭就这么倒了出来,碗底什么都没有,除了白饭还是白饭。
第二天,还是这只手,同样没个轻重的让饭倒在地上。
第三天,仍是这只手,照样没个轻重的让饭倒在地上。
第四天——
第五天—————
第六天,高高举起的烛台重重的砸下去,只听外面一声尖叫,一个女子凄惨的哭喊飞速的窜进来,空旷的宫殿像回音壁一样,久久回响着她的惨叫。
廖春儿笑的很开心呢。
发狠的睡,待醒来时,门洞边上又堆了几只碗碟,散发着阵阵酸臭,一脚踢过去,哗啦几声,破碎的碗碟里滚出散发着腐败气味的肉丸子。
廖春儿盯着,久久不语。
隔天那只手又回来了,青白,修长,上面有淤青和刚长合的血痕,廖春儿盯了半天,伸手握住。
手像是被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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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劲挣扎,最后又认命了似的,不再动弹。
有点烫,有点暖,好像还有点汗。
廖春儿笑了。
第5章第5章
又是一年,廖春儿偶尔能听到外面传来的歌声,跟她唱过的一样,她确定这些歌是从她这里偷学去的。
有点疑惑,这个地方不是戒备森严吗?若不是离得近怎么可能偷学得到。
于是,她又找到可以打发时间的事了。
撑着树枝,攀上高墙,轻轻踩上琉璃瓦,紫禁城宏大的建筑群展现在眼前,桔黄的瓦片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让一直待在幽森宫殿内的廖春儿忍不住闭上眼,又再慢慢睁开,微眯着双眸眺望。
这片桔黄连绵不断仿佛没有尽头似的,唯一和这颜色相交的就是长长甬道漫延开的红,这两种颜色交织,光炫目,刺眼的让人恶心。
廖春儿恨这种光亮的窒息感,匆匆下来,头也不回进了宫殿。
没人在外面,没人,那些天听到的歌声从哪里传来的,心底突然升起的急躁,叫廖春儿好生心烦。谁,可以跟她说说话!
必须得说话!必须得说话!必须得说话!
脑子里闪现的全是这个,廖春儿纠结得痛苦万分。这幽深的宫越来越像深海黑洞把她的气全吸走,只留躯壳。
搬开暗渠的石板,流水静静流过,手指拔一下,凉。手掌浸下去,真凉。
粉色花瓣飘过来,一朵两朵三朵———抬头望树,又要夏天了。
抽了抽嘴角,自己也感觉到表情的怪异,自嘲笑了笑,转身回宫睡吧。
以为这辈子大概就这么被遗忘在这个深宫里,没想到康熙还是来了。
被一阵喧闹吵醒的廖春儿,没好气的抬头,看到房内站着几个人,一个太监正在床榻上翻看。
“回皇上,床上没人。”太监恭敬的道。
“怎么会没有!这宫才多大!她还能飞了不成!还不去找!”
康熙跟以前一样,讲话还是中气十足。身边那个该是李德全吧,果然是皇帝身边的人,眼力很好嘛,连自己窝在角落也能被他瞧见。廖春儿嘲弄的眸子正视李德全扫过来的眼神,好笑的看到他的惊讶。
“皇上,廖春儿在那边。”李德全指了指床榻左后方,并叫小太监掌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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