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难收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关风月
那瓷白肌肤下的血管轻轻跃动着,主人不住地戏弄他,伸出牙齿轻咬:“有人咬过你这里吗?……这里呢?”
是食物还是入药,连吞食的人都觉得恍惚。真真切切深入他体内时,主人只觉自己连足心都在发烫,像刚饮了一盅鹿血。
他先是让江覆水颠簸着荡了起来,满头细汗间徒劳地张口呼吸,却只能发出媚人的“嗯……啊……”,气音抖着随喘息钻进人耳朵里,挠得人心里痒得发慌,却又软了下去如泣如诉,滴溜溜地转回那双黑亮瞳孔中,明媚鲜妍,莫可直视。
江覆水失了神,乌青的膝盖被人捧着抬高架在了肩头,大腿间有几道去不掉的旧伤也就醒目地露在了新主人面前。
那些旧伤像蜿蜒的红蜈蚣,兴致来了,劳伦斯会咬遍他四肢每一处。
主人似讽似怒地勾起唇角:“看来有人用过了……”
江覆水听不清楚,他只会软绵绵地看着人,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被调教了这么多年,在床上他是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的。
不知主人冷了他多久,终于还是放下了他,把他面对面抱在怀里,粗暴而炽热的吐息喷在他耳边:“抱着我。”
江覆水恍惚伸出双臂搂住他,花洒当头扬下,沸血滚烫,主人纵身挺入了他后穴最深处,两颗尖齿也全数没入了他脖颈后。
江覆水眼前天地颠倒,万花轮转,在极度失神中他竟朦朦胧胧地笑了。
无怪乎有的血奴会被吸上瘾,这种感觉胜过交媾,也许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张最原始的祭台,随时准备赤裸地将自己献祭
黑暗森林中,他们都在等待一只永远不会到来的怪物。
性的快感或许来自于脑海,而这种被吸食殆尽的痛苦和从中激发的极乐,却一定是刻印在肉体深处最本能的反应。
江覆水说不出话,看着牙齿上沾满了自己鲜血的男人,他居然还觉得快乐,甚至伸手去擦那吸血鬼唇边自己的血。
而后他尝了尝,只有腥涩。
梦瞬间便做完了,遗忘了,饱食者志得意满地拿起床单一角擦了擦嘴,又随手将床单丢在他身上,像对待一团堵过鼻血的卫生纸。
“我喜欢从背后下口,你最好早点习惯,别再绷得那么紧。”
主人起身穿衣,从床底下拖出一双沾满黄泥的夸张短靴,却看也不看地便套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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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脚上,两只袜子还一只紫一只黄。
这明明是他自己打造的清静之地,但随意践踏自己践踏一切,却好像更能令他兴奋。
江覆水叹了口气,有些留恋,更多的却是麻木:“嗯。”
他无知无觉地抬起僵直的手指,揪着床单将自己的身体稍稍遮住,一直微微颤抖的双腿却屈张不了,仍然感觉很冷。
请医生,是怕他不干净,挑逗温柔,是为了让他放松。
给牛按摩,让猪听音乐,只是为了口感。
主人套了件卡其色的夹克,硕大墨镜顶在头上,看起来又像个嬉皮流氓了。江覆水却不再想要了解他,无言地偏过了头去。
主人揪了点他身上的床单:“借我一下。”接着便用床单擦了擦靴子上的泥,边擦边好心地顺手把他向有阳光的地方推了推:“现在还幻想我是你的知己?”
“来,说说看,觉得我是个纯粹的变态,还是”
“纯粹得什么都没有。”江覆水忽而睁开眼,虽然疲惫,眼神却仍是一片清明:“没有一件事是能让您感觉有趣的吗?”
“我每天都活得很有趣。”
“那就是您不安心,我很怕高,就算摩天轮再好玩,我也一直提心吊胆,不会真觉得有趣的。”
“但是你还是想去看看摩天轮到底长什么样,甚至冒险愿意上去坐一坐,是不是?”
大概是见他竟然还能说话,主人眼里多了几分略显轻松的玩笑之意,回身握住了他的手,忽而紧紧一攥,攥得江覆水都痛皱了眉头,语气却又变得极为温柔:“你说得真对,我是怕,我怕极了……”
“那些自以为是人的鬼有没有在背地里闲言碎语,说我是私生子?她们说得没错,我本来就该死在她们的假牙下,骨头被她们嚼碎,咔嚓咔嚓,就像落地钟的钟摆一样好听。”
主人咬着他的耳廓,神经质地抖着肩头,忍笑不止:“可是我有个哥哥,他命不好,本家只能认一个,母亲怜悯幼子,只犹豫地递了一下,就把我递了出去。”
“多伟大的母爱啊,我甚至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也许我那个短命鬼哥哥和同时上了手术台,一样是抵在太阳穴上冷得发疼发麻的麻醉针,从此让我去吃人,让他被我吃,总要有一个被吃得干干净净,连坟墓都沉进地里被那些老树吸干……”
主人的眼神有几分恍惚,嘴角却仍是戏谑的冷嘲,江覆水并没有因他的动情演说而动摇,只是不语。
主人见他显然是一幅不肯信更不肯配合的样子,有点生气,却也更有兴致,舔着他颈后自己刚咬下的伤口,缓缓笑了:“你还真是油盐不浸。”
江覆水无言,彻底明白主人买来他,依然不过是为了玩弄。
然而他单方面的失落并不能左右这场游戏,主人拍了拍他的脸,温和地道:“如果我这么高智商的人真有个倒霉哥哥,我猜应该也是像你这样”
“自作聪明,不敢认命。”
04
当晚江覆水做了个很长的噩梦,他梦到了劳伦斯教自己认字的时候。
对于这些新人类而言,通多门语言就像普通人学会使用搜索引擎一样容易,他们可以让自身成为资源,成为武器。江覆水有个这样诗情画意的名字,他的主人也觉得稀奇,所以特意从头开始教他认识自己国家的文字:“你本来不该是个奴隶的。”
他教他认“人”字,从最古老的画法开始,运了墨汁颤笔勾勒出一个垂首弓背的形象:“人不过是直立着的牲畜。”
江覆水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读到“爱”这个字的了,劳伦斯的耐心并不多,教了他几下便丢开,所幸他悟性还好,能自己领会。但他看到这个字的第一眼,心头便揪紧了几分,捧着书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劳伦斯面前。
那时候他们都还年轻,欢喜讨厌都太浅,像冰淇淋上的霜,不用舔,自己就化了。劳伦斯对这个奴隶的冒犯便也没有太在意,只随口答了一句。
他到底是对自己说过这句话了。
就算江覆水明白身份,面对日夜相伴的人,心底也有些想法非分。主人说他不敢认命,说得倒很妙,他是怕认命会崩溃,会成为行尸走肉吗?可是如果这真的就是他的命,那他和其他奴隶又有什么区别?
有什么值得自己如此坚持?
如果梦境只停留在这里,多少还算是个温故知新的美梦,然而梦里的劳伦斯露出了狰狞牙齿,微笑着问他:“你是不是很恨?如果你真有个弟弟,替你享受了做人的滋味,替你享受了‘爱’的感觉。”
“我不喜欢现在的命运,并不代表我就会羡慕另一种。”
“那你就不想尝尝自己的血到底是什么味道吗?”
“我尝过,很腥。”
血是腥的、腥的、腥的、腥的腥的腥的
这是地狱,他每天都在被杀。
“啊!”
江覆水惊呼了一声,满头虚汗地从梦中惊醒。
才睁开眼,就看到主人正蹲在他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伸出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看你,躲到墙角干什么?贪地上凉快?”
江覆水见主人转身走向柔软床褥,还扭头示意自己跟上,这才脚下虚软地站了起来,茫然四顾道:“因为我没有找到我的窝。”
“这儿就是你的窝。”
主人简短地笑了一声,搂着他的腰把他抱上了床,踩着靴子便拥着他和衣而眠:“睡吧,天亮还数不定有多少事呢。”
“……每个主人都习惯把奴隶抱这么紧睡觉吗?”
“只是对待特别不听话的奴隶。”
主人温热的吐息喷在他颈窝间,江覆水觉得有些痒,又觉得主人抱得太紧,很喘不上气,像是急切地需要他,又像是在找一个停泊的安全屋。
借着窗帘中透出的皎洁月色,江覆水看清了床单上被主人踩出的血痕。他是踏着血回来的,只有犯人,才会想要安全屋。
然而在这个世界的法则下,他唯一犯的罪就是有时对奴隶过于仁慈。
江覆水满腹心事,一夜无眠,醒来后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挪了地方,正坐在一处可以观景的阳台边用早餐,而身旁的一切都有人殷勤打点,又是洁白胜雪的一片。
“睡得真沉,我还以为你这么敏感,能预感到旧主人要来呢。”主人一边往松饼上片花生酱一边打趣,江覆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却见对方慢条斯理地嚼了许久,才肯拖着长音为他解惑:“rose今天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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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覆水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主人哼了一声,递给他一杯黑沉沉的饮料和一盘松香树脂般的凝结物:“我拿走他的新招牌,他嘴上不说,心里不服得很,喝了,神点给他看看。”
江覆水好奇地伸手去戳那盘流沙般的物体,焦黄的边缘有点像流黄煎蛋,日光下却又澄澈得如同玛瑙,他把手指含在唇边蹭了蹭,试图运用自己微薄的所知给这种感觉下个定义:“这是……甜的?”
主人抖了抖手里的报纸,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能站到吧台上调酒,却没吃过糖?”
“我只站了一天,因为是临时的,所以前辈只教我认了几种酒。”奴隶们的口粮大多是由营养块充数的所谓“面包”,就算从前他得到劳伦斯的优待,在餐桌边侍奉,也没有资格擅动主人的东西。他见过,也知道这黑色饮料的名字,但非得亲口尝过,他才能笃定地说:“这是咖啡。”
“怪不得我喝的苏打水那么怪,感觉跟轮胎漏了气一样瘪。”主人抬手又给他加了几匙糖:“除了甜还有什么味道?”
“香。”
“苦呢?没有苦吗?”
“人每天都在呼吸空气,您会特地问我呼吸的是什么吗?”江覆水小心翼翼地让那股甜味在舌尖萦回,语调却不敢显现出雀跃,仍是平和恭敬:“只有不一样的味道,我才能分辨得出来。”
主人斜睨了他一眼,没有阻止他只吃糖的幼稚行为:“看来rose把奴隶管教得不错啊,个个都敢和主人回话了。”
江覆水立刻抬起头,停下了手中动作。主人看了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担忧什么,不由嗤笑着摆了摆手:“别想那么多,他来不是为了你,你不过就是捎带的。”
“哗啦”
忽然一声脆响,江覆水随着主人的视线向大厅内看去,用餐的大厅里除了主人坐在观景阳台边以外,悬着十六枝水晶吊枝挂灯的天穹下,都是丰盛的自助料理台,供主人手下的员工使用,一声脆响,是有人不小心打翻了一只盘子。
“阿宾,你耳力可是越来越好了,节食还能这么有神?”主人笑着招了招手,大家便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用餐闲谈,只有被唤到名字的高大男子沉默一瞬,微微垂着头,挺直了脊梁走过来。
走得近了,江覆水才发现他面上有些虚青,是长期没有进食鲜血的样子。主人对手下很大方,他不该如此。
主人看着阿宾,阿宾却眼观鼻鼻观心,头是尊敬地低了下去,身子却依然笔直:“多谢boss关心,我没事。”
“你没事就好,今天不是你开荤的日子吗?有人急急地怕你死了送上门来,我看你也出不了事。”
主人暗讽了几句,见起不到任何效果,只得悻悻吩咐:“既然你没事就去当差,让他们把琴房扫扫,我一会儿过去。”
“是。”
“餐盘放下,我看你真正想吃的也不是这些东西吧?”
江覆水坐得低,从绣花桌布边缘看得清清楚楚,阿宾坚毅的大手紧攥成拳,剧烈地震颤了几下,但还是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主人看着他的背影,面色忽然便冷了下来:“惺惺作态!”
江覆水多少猜到了几分,阿宾大概是个“素食者”。就像从前五花八门的素食者一样,有人不吃红肉,有人不喝活人血,有人不吃蛋奶,有人不喝非法屠宰的速冻血。
真正的全素者自然也有,但渴血的冲动同时混杂了性欲,食欲,或许还有一些人们不敢提及的爱欲,就算忍住了,也是非死即残。
主人没什么兴致再吃早饭,拉着他就往琴房走:“那是个出了名的圣人,宁可饿死也要立地成佛的,来了这儿还是破了戒,有趣得很。”
他说着有趣,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但凝着眉头快走了几步,还是停了下来,回身命令:“把厨房所有甜点都拿几样,送琴房去。”
很快,江覆水便舔着淡粉青绿的各色点心糖果坐在了主人身旁。他的心思只在从来没见过的东西上,眉眼间的欢欣大约遮掩不住,主人看了竟也微笑,拉着他一同坐在钢琴前:“今天天气好,这些琴再不动动就要朽坏了。”
琴房的布置同卧室一样空荡,数把货真价实的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像工地的破木板一样堆在地上,琴弓还散发着淡淡的松香,琴槽里却落了数点轻灰。
主人拉着他的手一同放在钢琴上,顺势低头咬掉了他食指上沾的亮粉糖霜和奶油,教他按下那些神秘的黑白键:“对,就这样……不要太重,一开始手势轻一点……”
江覆水满怀敬畏地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就是它,就是这些木头与金属,便能承载人类如此磅礴的喜怒哀乐吗?
为什么连人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心事,一旦坐在琴前,指头却像被荷马灵魂附体,盲眼也可奏出独属于每个人百转千回的史诗?
以他的认识程度,能不惊讶得当场僵住已经很好了,更别提四手联弹。主人也不以为意,随他战战兢兢地伸出一根食指点来点去,像松鼠在青松上跳跃,也觉有趣。
主人的手势很优雅,很标准,劳伦斯也是这样弹琴的。一曲终了,主人偏头笑着看他:“怎么样?”
“很好,但是我没办法形容。”
“哦?”
“我的前一位主人,如果他生气了,琴声就像闪电和雷雨,如果他开心,那琴声就像秋天摘葡萄时果实满满当当落入篮筐的声音。”
“其实这些你都没有见过听过,只是想象吧。空口无凭,不算。”
“……至少我知道独自一个人在夜里发呆是什么感觉,我什么都想不出来,连自己在呼吸都感觉不到,您的曲子就是这样。”
“这首曲子叫《革命练习曲》,是一个超出你想象程度的有名的人写的,他支持的革命失败了,这么慷慨激昂,你居然和我谈虚无主义?”
“或许,他叫肖邦?”
主人看了他几眼,忽然大笑:“你真是聪明,我回前言,如果我有个哥哥像你一样还有用,我也许能在这曲子里找到点属于自己的东西。”
“您找到他了吗?”
“我一直在找,只是没有理想的那个。”主人捏了捏他的下巴,眼神深邃如夜幕:“不如你来做我哥哥?我本该拥有的真正的另一半。”
恋慕从未见过面的兄长,这听起来变态,但他做出来,江覆水竟然觉得合情合理。如果当初死的人是他,而不是他未曾谋面的哥哥,或许他不会活得这么自相矛盾。
“您想要一场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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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
“嘘”主人故作夸张表情,点了点他的嘴唇:“这个词可不能乱说,现在的世界给了我一切,金钱、地位、教养,甚至还有你,我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
“就因为血是腥的,它本来就该是,不管血质好坏,人血就是人血!”不知为何,或许是那首曲子的作者悲愤的回魂在响动,江覆水竟将梦里的话脱口而出。
“哈哈哈哈!”主人笑得趴在了琴键上,直到脸都被琴键硌出印子才停了下来,偏头看着他,抚弄他的发丝:“做个圣人,自杀,听起来多容易啊……谁知道那到底有多疼?”
“我之所以把那个活圣人放在身边,就是想看他替我受罪,想看他还能受多久的罪。”主人冷漠地扫了一眼价值连城的古琴:“做手术的时候我反抗过,所以效果不是很好,你还能大概看出我的年纪,劳伦斯那小子倒是一直活得像二十五六。”
“这些琴我都能弹,随便什么曲子都可以,但我觉得他们不值得人血的价,我买来堆在这里,就是为了笑话曾经的那个圣人,我自己。”
“毕竟,虽然我不弹了,但它们还是足够漂亮有用的,比如用在你身上时,你不就很感动?这都是人血带给我的好处。”
主人的眼神忽而变得深情,但江覆水却绝对不会错认他唇边弹出的獠牙:“小东西,你的问题够多了,也该我问问你。你不敢认命,是不是怕自己崩溃?”
“可是除了崩溃地死去,你还能有什么好结局呢。年老色衰,血液枯竭,你只有死路一条。”
主人坚硬的牙齿在他颈边徘徊,如同钢琴上毫无感情的白键,拨动着江覆水紧张的血管奏起葬歌。
江覆水几乎要感激上天给他这个明媚的死法了,他甚至可以死在白昼之下,主人又给了他很多的第一次,比如第一次让他尝到甜味
“你想不想至少死得甜蜜一点?”
那牙齿却再度停下,戏谑地放他死里逃生,还缓缓在他耳边吐出蛊惑:“如果你不敢认命,就爱上我吧。爱上主人的奴隶当然要死,但你会死得很浪漫,死在玫瑰花里。”
江覆水浑身战栗,比起期待更多的却是恐惧,面前微笑的恶魔先是让他尝到了甜甜的鱼饵,又拿着鱼饵要他自己穿进腮里。
但更可怕的是,他不知节制,吃多了糖,竟然觉得主人的声音也甜得醉人。
他正要茫然地仰起脖颈,倒在主人手心里之际,门外却悠悠地传来了一声叹息,惊得江覆水立即起身坐远了些,主人没处下嘴,尴尬地把牙也了回去。
两人又侧耳听去,只觉得那不像叹息,听得久了,竟然像是声惨叫。也不知道这层到底有多大,惨叫竟然兜了好几个弯子才绕到他们耳朵边上来,余音袅袅,也只剩几分叹息的气力了。
没多久那声音便无影无踪,消失得比琴房里旖旎的气氛还快,主人冷眼看着阿宾推门走了进来,略一躬身,回禀道:“rose到了。”
“刚说玫瑰,花就开了,真是巧得很。”主人翘着腿掏了掏耳朵:“你们听见什么花开的动静没有?”
“我一路走来,什么也没听见。”
“这就奇怪了,我还以为又是哪个奴隶寻死觅活地要见我。规矩是怎么立的?”
“如果有奴隶闹事,就活宰了,再分尸送垃圾场。”
“宰之前送办公室,就当大伙中午的外卖。”
“并没有什么闹事的奴隶。”
江覆水看着这二人打机锋,阿宾一直垂着手,态度做得十足十,却始终不卑不亢,让主人也啃不动这块顽石。
来的时候,他在车里听负责送他的人交代了主人的一些规矩,主人有很多安置奴隶的房间,不要擅自揣测哪间是他最喜欢的,也不要妄想能随时见到主人,否则下场会很惨。
他也猜到了几分,主人大约是起了童心,效仿蓝胡子,用爱丽丝的午茶引诱这些奴隶,而后又把他们关在豪华如同苏丹后宫的囚房里,悠闲地哼着歌儿拿着电锯,挨个等他们忍不住露出头来,便拉动开关。
原来即使是低贱如奴隶,也懂得渴望“爱”。
原来即使是高贵如主人,也会遇到突发情况,也不能随心所欲玩弄别人的“爱”。
江覆水忽然便不觉得这琴房优雅了,反而觉得这像是一个自杀的人最后的告解室,如果问他主人自己住在哪里,他会猜是地下室,因为只有把自己也锁住,主人才能控制得住不去破坏一切。
他什么都得到了,又什么都得不到。
主人和阿宾对视了很久,心知他定是又发了慈悲,把那奴隶偷偷送了回去,还不待盘算出个处置方法,便听阵阵悠扬如舞曲的高跟鞋轻叩渐次响起,有人正顺着长廊傲然走来,当即便扬起一抹冷嗤
“噔!”
不待他开口,江覆水便用食指和拇指胡乱地按了几个键,扬起脸一脸迷茫地道:“刚才就是这个声音吵到主人了吧?对不起,是我弹错了。”
只能用食指和拇指是因为他其他指头都怕得痉挛,但迎着主人玩味的目光,江覆水还是没有退缩,眼见身着一袭曳地孔雀蓝长裙的rose已经抱臂倚在了门边,不知为何便更加坚定地道:“是我乱弹的声音,没有别的。”
“噗嗤。”
rose摇了摇手中缀着白孔雀绮丽尾羽的小手包,同款的长耳环叮叮咚咚摇到了江覆水面前,像一双自由自在的风铃:“多大点事,也值得问这么半天。您如果有时间,还是上顶楼见个人吧,那边又来人了,我可没资格接待。”
主人也笑了,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阿宾,见他依旧像个石俑一样矗立在原地,和光芒四射的rose仿佛被隔离在两个空间,顿觉没趣:“既然是劳伦斯又来了,我就去见见。”
江覆水心头一振,但主人起身离去,并不曾看向他哪怕一眼。他忽然便有些释然,只想着,这世界上有很多劳伦斯,正如从前也曾有数不清的奴隶坐在这个琴房里,幻想着一场垂怜。
但愿他们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主人走到门边,别有用意地拍了拍阿宾的肩膀:“你难得吃顿饱饭,我就也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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