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鱼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宁远
二人就像一对模范妻妻站在门口与群臣一一拜别,贺礼了全都堆到卫庭煦马车之上。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易靖园,甄文君和卫庭煦二人没说话也没再看对方一眼,转身上了各自的马车,趁着夜色载着一身的疲惫各回各家。
甄文君瘫在车中思来想去,马车滚滚向前,越走越不对劲,甄文君叫住了马夫问这是去哪儿。
马夫回答:“带将军回卓君府。”
“卓君府?我何时下令让你去卓君府的?”
“将军是没下令,下令的是天子。”
“……”
“天子已经将将军全家都安置到了卓君府中。天子说了,将军刚刚大婚且胜利班师回京,肯定非常想念夫人,今夜开始便回卓君府吧。”
李延意早就劝她做戏做全套,甄文君躲了三个月,还是没躲成。
不想为难车夫,甄文君挥了挥手,去就去吧。
李延意还是留了点儿情面,让她回卓君府,没让她去新婚府邸。虽然新婚的秘书监府就在卓君府隔壁,好歹还有一墙之隔,不用成天看见卫庭煦。
当她走进卓君府才知道自己太天真。
卓君府和秘书监府中间那两堵厚厚的墙和青砖路都被打通挖掉,成了一片致的荷塘。甄文君从卓君府大门的照壁进来目瞪口呆。
透过荷塘一眼就能看见秘书监府那片茂密雅致的竹林。卫庭煦坐在荷塘边上,手持鱼竿,悠悠闲闲地沐浴在夜色之中钓鱼。
“又见面了,甄将军。”卫庭煦甜甜一笑,“好巧。”
甄文君:“……”
第179章诏武四年
当初想要将卓君府和秘书监府中间这堵墙打通,的确是甄文君的计划,只是中间那场变故让她早已将此事忘了。
不止是李延意想要维持同性第一对成婚典范的影响力,作为当事人,甄文君和卫庭煦都知道此事对于未来成败的重要性。就算她们心中打着各自的小算盘也有难以消化的仇怨,但在共同利益面前谁也不会犯浑。
甄文君知道自己迟早要回去,卓君府的那堵墙便是她眼不见心不烦的最后保障,没想到有人拆墙拆得这样迅速。
卫庭煦依旧在安静地钓鱼,身边的石桌上摆了一壶刚刚烫好的酒。满院的纱灯映照在池中,可以看见几尾肥鱼来来回回地游着。卫庭煦一言不发就盯着鱼竿,待鱼竿轻轻颤动之时手中轻巧地一抬,一尾金麒麟便被她钓出了水面,在空中疯狂甩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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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高大的女奴站在她身旁想要接鱼,卫庭煦摇了摇头将鱼重新抛回了池塘里。
此时甄文君已经从池塘上的石阶穿行而过,站在卓君府曲折的浮桥上。她本没想再往秘书监府的方向看,可这浮桥当初建造时为了造型美观,蜿蜒婀娜地拐了两个弯才连上主院。转过第一个弯后便要面对着隔壁邻居的池塘,她并不想知道她这位邻居为什么在春季微凉的夜晚坐在凉风阵阵极有可能着凉的池边钓鱼,也对她将肥鱼钓上来之后又放走的行为不感兴趣。
就在她将要离开之际,忽然觉得余光中那高大的女奴似乎颇为眼熟。
甄文君停下脚步向那人投去目光,此人浓眉深眼,高高的山根鼻和两片桃红色的薄唇,看上去不苟言笑颇有威严。这人面相有些熟悉,但记性极好的甄文君能肯定,这张脸她肯定没见过。
就算脸看着不熟悉,以常识而言只有一种可能。
甄文君道:“小花?”
小花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应答。
“你鬼鸠之毒已去除干净了吗?”
以往鬼鸠之毒尚且缠身时小花的面貌也会改变,只是毒素未除时,因毒素挪位的五官组合在一块儿有种难言的别扭之感。可如今这张全新的面容非常协调,且肌肤红润双目炯炯,丝毫没有中毒之相。
小花看了看卫庭煦,卫庭煦没有任何反应,她便说:“是仲计为我解了毒。”
仲计一直想要为她解毒而没能成功,如今她忽然痊愈,其中似乎有些古怪。
甄文君没再询问,略略点了点头便回到了卓君府前堂。
小枭和阿穹都在前堂等着她,且方才都透过前堂宽阔的窗户看见了池塘边的卫庭煦。
“阿母,我们竟与那妖人为邻。”小枭抓着甄文君的衣角担忧道。
甄文君拨了拨她脑袋:“今天的字写完了没有?”
小枭“哦”了一声:“今日搬家,我帮着阿婆拾物件来着,没来得及写。”
“现在去写。”
“都这么晚了还写啊……”
“对。你去练字我去打拳,谁也别偷懒。现在中枢太学院都已经开始招各地的女学生了,你往后在大聿生活,若是连个大字都写不明白,如何能在世间立足?”
小枭本来捏了个泥人等着甄文君回来和她一块儿玩,没想到她一回来便絮絮叨叨一直教训,让小枭玩耍的闲情逸致顿时消散无踪。
阿穹听到此话便问道:“如今太学院已经开始招女学生了?”
甄文君口渴,一边跟阿母说今日在庆功宴上遇到的事儿,一边自个儿去倒了杯水喝。她刚拿起盛水的竹筒,两个小奴婢急忙上前接了过来,说以后无论是想要喝水喝茶还是喝酒,都吩咐她们来做便好。
甄文君这才想起来,这两个小奴婢是李延意赏赐给她的家奴。
除了这两位外,庖厨柴房马夫和门卫全都是李延意赏下来的人。
她们二人一个叫阿月一个叫阿巧,二人本籍都在汝宁边上的燕行村,自小被卖入宫中谋生。如今得到天子赏识将她赐给了将军,以后便是将军的人了。将军尽管使唤,绝不敢有半句怨言。
两个小娘子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个头都和小枭差不多高,都是红扑扑的圆脸蛋大眼睛,一脸的稚气未脱,说起好听话来一套一套的。
甄文君对她们点了点头,回头去看阿穹。
阿穹与她心领神会。
喝了水后甄文君带着小枭去主院写字,阿月和阿巧理所当然地要跟着进去伺候。
甄文君说小孩儿读书习字要安静,人多了分神,让她们早点歇息,不用伺候了。
阿月和阿巧在极为短暂的愣神之后立即重新展露出了笑意,两双灵巧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那奴就先退下了。明日早上喝粥可好?”
“你们决定吧。”
甄文君关上门,阿穹从架起通风的窗棂往外看去,只见黑夜中阿月和阿巧灿烂憨厚的笑容在门合上的一瞬间消失,两人互看了一眼,眼神中藏着许多主意。
两人肩并肩消失在一院子的徘徊花丛中,阿穹道:
“看她们走路的姿势,下盘极稳,有可能是外家功夫的高手。”
甄文君点了点头,小枭听到之后大吃一惊:
“她们俩?她们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已经是高手了?”
“没错,人家勤学苦练自然比你厉害。”甄文君拍了拍她的头让她快点儿写字去,写完五十个字就带她打拳。听到打拳小枭万分开心,五十个字也没那么难了,迅速去写。
小枭一走,甄文君便小声和阿穹道:“曾经卫庭煦身边有个大夫,貌若七八岁孩童,可实际年龄恐怕在我之上,想必世间有一种毒药可以让人逆向生长,改变容貌。如此一来可教他人防不胜防。”
“李延意派来的这批家奴其貌不扬,各个都是高手,看来对咱们也是颇为忌惮。”阿穹说,“以后要小心行事。”
甄文君笑道:“他们现阶段顶多是监视你我,只要卫庭煦一日不死,李延意都不会对咱们下毒手。无所谓,想要监视什么回报什么都好,只要能耐得住我的使唤。明天我就让他们去搬两个大石墩子来练功,先累他个四肢发软再说。”
小枭五十个字迅速写完,身为土生土长的大聿人甄文君竟一个都没看懂,满桌的字挂在门口能辟邪。
“你这是什么练字的态度?”甄文君指着满桌的鬼画符和洒得到处的墨水,“今后可是想当个不学无术的赖子?”
小枭争辩道:“我读不来书写不出字,我不喜欢这些!我以后想像阿母一样当个带兵打仗的将军!”
“将军岂是那么好当。”没想到甄文君说,“看不来兵书不懂兵法的话也不过是个莽夫,只会冲在最前头卖力气卖命,没人服你,根本当不了将军,顶多是个死士。”
“我想学啊!我当然想学!可是大聿的字歪歪扭扭的太难认了!”小枭急得眼睛发红,差点哭出来。
甄文君见她这副模样也不忍心继续责备,蹲下来和她四目相对:“你是不是很喜欢打拳?”
小枭用力点头。
“好,你跟我来。”
甄文君拉着小枭到了院子里,耍了一套拳。小枭看得入迷,阿穹已经察出了其中的玄机,不禁露出笑容。
“这套拳熟不熟悉?”甄文君打完之后问小枭。
小枭手指在空中比划着,很快便有了答案:“阿母方才打的拳连在一块儿就是我的‘枭’字!”
“没错,就是‘枭’。”甄文君说,“这套拳法暂时就叫聿字拳吧。每三日我便教你一套新的拳法,你练好了这个字也学会了。”
本以为小枭听完之后会大喜地又叫又跳,谁没想到她撅起嘴眼睛里都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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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一把抱住甄文君的腰,将脸埋在她肚子上哭。
甄文君被她撞得一晃,有点儿疼……这孩子劲儿还挺大。
“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
“阿母这么忙……我笨,阿母还要花时间编拳法让我练习。阿母,我一定会好好习字好好打拳,等我长大了我来保护你,让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你。”
甄文君被她突然这么暖心一说弄得也有点儿鼻酸。
前段时间她和卫庭煦的事儿不知道小枭知道多少,这孩子莽撞是真,待她如亲生阿母也是真。甄文君在经历诸多利用和背叛之后获了小枭的陪伴和阿母的回归,看来老天还是没将她彻底遗弃在角落,给了她一丝温暖。
甄文君和小枭一块儿练拳到半夜,两人在热泉池中游了两个来回,小枭便在热气腾腾之间眯起了眼睛,差点睡着。
甄文君让她回屋睡觉,待独自一人时,靠在发烫的池边仰望夜空。
夜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
甄文君紧盯着那片竹林,和竹林之后若隐若现的点点灯火。
本来卓君府的池子边上是高墙,高墙被有心之人拆了之后以竹林作为遮挡,遮了等于没遮。这还是夜里都能将对面的秘书监府看个七七八八,若是青天白日风再大一些的话想必视野能更开阔。
她正觉得有些心烦之时,竹林对面传来了脚步声。她迅速没入水中,只留下两只眼睛瞧着林子,总感觉下一刻便会有人穿过林子而来。
那脚步声由远而近,停在了竹林边上便没再往前。甄文君听见几声细微的敲击声和衣料的摩擦声后,浑浑的击筑声骤然响起,听得她心头一荡!
此曲便是在绥川歧县听过的那首“中离曲”!
那曲子之高昂悲怆即便多年之后再听依旧震慑心房。
想到许多往事,甄文君不明白为何卫庭煦还要演奏此曲。
“所以最开始的时候……”甄文君开口道,“你有意和我亲近,便是想好了有朝一日我会爱上你,为你所用吗?”
对面击筑之声停了下来,片刻,卫庭煦幽幽之声传来:
“男子重欲,女子重情。我的确如你所想。”
甄文君“哗啦”一声破水而出,裹上了衣衫迅速离开池子,往里屋去了。
徒留热气阵阵,渺渺升上夜空。
过了几日散朝回到卓君府,阿巧说有个姓尹的娘子送来一封邀请信,邀她三日之后到汝宁城内的西水台小聚。信上感谢当日解围之恩,说太学院的女学生们都对为官之道和战场之事万分感兴趣,希望甄将军能赏脸赴约,为女学生们指点迷津。
甄文君当然知道这批太学院的女学生们将来很有可能是李延意的亲信,她不可能一直任用卫庭煦在朝中身居要职。当初李延意或许尚未知道卫庭煦谋逆之计,才让她推行最最重要的海纳变法,也让她成为同性成婚的第一人。两年的时间里李延意已经做好的全方位的准备,挖出了不少能够替代卫庭煦的女官。只要给她们一些时日,卫庭煦将会失去现下领头羊的重要性。
事实上李延意早就开始瓦解卫庭煦的力量,分割卫家之权。
让甄文君和卫庭煦反目是第一步,而后卫纶病重,以左暂代他尚书令一职乃是重要的第二步。到时候卫纶一死,便是着手铲除卫家的最佳时机。
太学院的革新让甄文君嗅到了不远处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未来中枢格局将会如何变化谁都说不好,不过这些女学生是一定要结交的,当下便是最好的契机。
三日后正好是她休假的日子,她换上一身便装踏着春意来到西水台。
一艘秀丽的画舫泊在西水台边,安静地卧在护城河之上。
初夏的淡淡炎热感让甄文君出了薄薄的一层细汗,远远地,画舫之上尹氏阿仓在向她招手。甄文君走近时听见画舫上时不时炸开的欢笑声。
就在她一脚踏在木板上即将蹬船时,“咣”地一声巨响,三道色的光转出绚烂的色冲向天际,最后在青天白日之下炸出了点点光芒,仿佛于白昼之时看见了星汉。
画舫上的笑声变成了惊叹声,两岸行人也都纷纷驻足仰头观看,赞叹不已。
“长孙都尉竟是这等奇人!不仅会做那惊世骇俗的天兵神盒,还能亲手制作烟花?”
远远地,甄文君清晰地听到了这个名字,脚下的动作又停住了。
“这可不是一般的烟花。”的确是阿燎的声音,“你们仔细闻一闻。”
画舫之上一片安静,甄文君似乎也闻到了从天而降清晰的桂花香。护城河两岸并没有种植任何的桂花,花香是从天空中飘落的,莫不是方才那烟花炸开后带出的香气?
小娘子们被这撩人心扉的新奇玩意惹得春心荡漾,咿咿呀呀地缠着她让她再献出个稀奇的宝贝看看。
阿仓见甄文君一直没上画舫,立即提着裙子下来接她。
“甄将军怎么不上去呢?”
甄文君问道:“秘书监也来了么?”
阿仓“啊”了一声道:“今日一早秘书监就来了,我还奇怪你们二人为何没有一起出现。”
说话的时候甄文君看见了卫庭煦,站在画舫二层的卫庭煦也在一片喧闹声中看着她。
她知道太学院女学生的重要,卫庭煦也一定知道。这个无利不起早的狐狸这般殷勤,必定也是为了拉拢中枢未来的势力。
甄文君心中冷笑,大踏步踏上了画舫。
第180章诏武四年
天兵神盒依旧是最受欢迎的玩意儿,这一群刚到汝宁,对官场满怀希望力求上进的女学生们已经开始分析天兵神盒往后在战场上的作用了。
阿燎说这两天她又将天兵神盒完善了些,装入了砂砾代表士兵多寡,可以在模拟战场之上排兵布阵。此话一出,女学生们的眼里顿时光四射,迫不及待要让她快些演示。
阿燎将天兵神盒一展,奇特的木质景象和砂砾呈现眼前,从天南海北聚集于此且一半以上都是出身小户甚至是寒门的学生们全都聚了过去,玩起了木盘战争的小游戏。
整艘画舫之上的人以阿燎为中心围成一个圈,只有两人例外。
卫庭煦和甄文君分别站在画舫的两头,中间隔着五六个人的宽度。
画舫开动,切开平静的护城河缓缓向前。两岸有农工在修剪暴长的树枝草丛,带着难得的湿气和青草香气的风迎面吹来,自有一番轻松闲趣涌上心头。
上一次这般悠闲自在不知是多久前的事了,甄文君闭上眼睛,想让和煦之风吹走点儿压在心头多日的沉闷。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卫庭煦手中捧着酒杯,伸向她的方向。
甄文君撇了一眼,没接。
卫庭煦道:“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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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毒。”
甄文君并不畏惧,挪了两步伸长了手臂将酒杯捞了过来,凑到鼻子之前便闻出了这是阿竺姑姑自己酿的酒,浓香异常,是她曾经最爱的佐餐酒。有些日子没喝到,再闻时心里的酒虫子冒了出来,仰头一口喝了个干净。
酒气上行口中回甘,酣畅淋漓的快意让甄文君从内到外的舒服。
卫庭煦看着她的侧脸许久,直到阿燎起了天兵神盒,阿仓给大家分了案几摆上几盘新鲜的水果又倒了茶,才将目光回。
一群人从万向之路的开辟说起,谈笑风生。
阿仓出身南崖,那是万向之路必经之地,也是大聿最南边的门户。万向之路开辟后所有商队都要从此经过,无数的货物充斥南崖市场,让这个较为边远,向来以种植粮食为主要入的郡发生许多改变,百姓赚钱的方式多了许多。
“南崖繁荣最该感谢的便是主管万向之路的秘书监。”阿仓向卫庭煦行了个礼,“正是因为秘书监减少了南崖的税赋,让百姓们有更多余力投身商贸之上,才让现在南崖市集成为了聿南最大的市集。我曾经亲自去过几次市集,那儿的市场比以前扩大了三倍有余,光是马市从头走到尾就需一个多时辰。想要在其中挑一匹马,选择之多令人眼花缭乱。”
商贸繁荣给南崖带来了全方位的变化。随着大量银子的涌入,更为先进富庶地区的文化和观念也在充斥着南崖。最明显改变就是这回阿仓想要出门求学,家里人终于答应了。
“我阿父阿母看见二位女官不仅能够进入中枢,成为海纳变法的推行者,更是秦晋之好,让人羡慕不已。以前当官都是男子之事,现在身为女子也能争取平步青云的机会,他们亦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出人头地。山高多险阻,也能放我远行求学了。”
几位女学生大谈特谈万向之路和海纳变法对她们命运的影响,卫庭煦只是含笑静静地听着。
有个年纪略小,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女学生特别好奇又害羞地盯着甄文君看,甄文君察觉到她的目光便问道:
“你可是有问题想问我。”
小娘子与甄文君那双英气十足的眼眸对上,一颗小心脏砰砰直跳,羞红了脸,声若蚊呐地开口:
“甄将军,我是来自允县的陈氏阿扇。据说甄将军能过目不忘,熟读兵法经典出口成章,甄将军之才比起前朝丞相衡演也毫不逊色,不知为何要以军功入仕?”
一旁其他女学生们听闻此言,忙附和着点头。
阿仓也道:“是啊,我瞧将军可比平日里给我们讲学的先生们有趣多了,怎会冒着性命危险去北疆杀敌?”
甄文君笑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民族有难,每一个大聿子民都应舍生忘死护我山河。莫非你们觉得女子不如男人,上不得战场?还是说你们觉得女子上阵杀敌这件事不够体面?”
阿扇道:“并非阿扇对女子有偏见,毕竟战场之上男女之别处处受限。且不说行军途中的种种不便,单说男女之间天生力量悬殊,若真是拼杀起来岂能敌得过男子?不是白白的送死吗?”
甄文君耐心解释道:“国家存亡之际这战场之上莫说是年轻力壮的男女,上到老翁老妪,下倒还刚满十二岁的孩子都手持武器浴血杀敌。命都要保不住,哪里还有什么不便和限制?扎营都在野外,粮草不济时得吃草根、树皮充饥,几个月都不得洗澡,人都脏到看不出男女了。你们来自天南地北,在家该都是备受宠爱,连杀鸡的刀都没有拎过。会在战场上出现的大多都是奴籍的妇女们,他们平日里干的都是气力活儿,气力与寻常男子也不差多少。真正的战场之上莫说神初时候的女子,就是男子想要出人头地能有军功都是九死一生的事。阿扇你问我为何要以军功入仕,却不知我曾是奴籍,并不如你们有今日这样好的机遇,所以你们自当该好好珍惜才是。”
阿扇没想到甄文君出身奴籍,忍不住“啊”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愧疚道:
“甄将军为国杀敌实乃大聿女性之楷模,是我狭隘了。”
卫庭煦道:“这世间其实没有什么你做的而我做不得的事情,无非四字:量力而为。好比你们上阵杀敌或许远不如甄将军厉害,可将来你们在中枢为大聿为百姓所做之事也可流芳千古。各司其职各展所长,大聿才能欣欣向荣。甄将军乃是练武的奇才,我虽也想如她一般驰骋沙场,可惜是有心而无力。”
卫庭煦一番话也让大家点头如啄米。
阿仓接着问:“甄将军,你上战场时面对那么多夺命武器,不会害怕吗?”
甄文君正色道:“刚开始的时候当然会怕。虽然我自小就听我阿母说过很多沙场典故,可自个儿置身其中时又是完全不同的感觉。最初我上战场时乃是作为私兵去的,神初年间女子还不能为官,连兵都不能算。”
甄文君说起最早去北疆时的场景,一到前线就遭遇军中叛乱,将军站在高台之上给新兵们训话之时当场被割了喉咙。
说到此处只见在场的女学生们全都咧嘴皱眉,搓着胳膊。
甄文君道:“前线的确就是这般凶残,你不知道身边的挚友什么时候会突然向你捅上一刀,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会死在何处。”
甄文君说了一些关于孟梁大战的事儿,本想告一段落,有个叫阿极的娘子缠着她问个不停,问的都是行军作战的细节。
甄文君见这阿极身长体健,是个习武的好材料,便知她志向不一定只是做个文官:“你若是有意参军便来卓君府找我,你我彻夜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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