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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鱼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宁远
阿极开心地应下,靠在一旁的卫庭煦目光在甄文君和阿极之间流转着。
有个叫做阿莜女学生看着甄文君与卫庭煦琴瑟和鸣的样子一声叹息,一旁的阿仓问道:“你叹什么气?”
阿莜道:“我在想,若如秘书监与甄将军这般倒是还好,女女成婚一文一武,实在般配。可我并不好女风,还是会寻一位如意的郎君。将来若有机会入仕,一旦有孕难不成要大着肚子去上早朝吗?这……不单是不成体统,我见过家里的嫂嫂们有孕之后的样子,实在是不便于来回奔波。”
阿仓似是想到那画面,“噗嗤”一声掩唇咯咯地笑道:“而且这孩子若是在早朝之上急着要出来,那你岂不是得当着陛下的面生个孩子?这可太热闹了,简直是大不敬啊!”
甄文君被阿莜这想法闹得面色一窘:“陛下为提拔女性地位而设立女官,凡事都要一步步来。如今先是要你们在太学院学习,而后也必定会出台一系列为你们量身打造的政策。若是女官有孕,也必然会有如同婚假一般为生产而设立的假期。大殿之上生产这种事是断不会发生的。”
女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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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们前几个问题乃是女官极有可能遇到的严肃问题,聊了一会儿后女学生们对这一对妻妻渐渐熟悉,所问的问题也逐渐轻松了起来。
“甄将军,你发兵打仗离开汝宁一去就要好久吧。”
甄文君点头:“上次讨伐蓝腕贼人便去了三个月。以三个月的时间平息一场祸乱已经算是非常快了。看北边那些胡族,从明帝开始就在打,打了几十年都没能彻底消灭,依旧在不断滋扰大聿边境。”
“甄将军可是有彻底铲除胡贼之志?”
“若是可能,自然想将他们一网打尽,还我大聿百姓安宁。”
“将军与秘书监也如寻常的夫妻一般吗?我家中有三个哥哥,大哥大嫂相敬如宾,从来都是夫唱妇随,不曾红过脸。二哥哥却十分惧怕二嫂嫂,二嫂说东他不敢往西,对二嫂惟命是从。三哥去年才成婚,跟三嫂三天两头打得不可开交,三哥还常被三嫂赶去书房睡,可转眼他们又恩爱异常。不知秘书监与将军平日里是什么样的呢?甄将军打仗一去就是好几个月的时间,秘书监怎么办呀。”
甄文君一直都在认真回答,没想到话题在渐渐往不可控的奇怪方向转移。
“难道不想念秘书监吗?你们刚刚成婚,若是甄将军要北上讨伐冲晋只怕一去经年,要如何排解妻子不在身侧的孤寂之感呢?”
女学生们依旧是讨论正经学术的表情,却让甄文君愣了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卫庭煦。
卫庭煦到甄文君的目光,心道:这种要丢脸的问题你就迫不及待抛给我。
卫庭煦笑道:“我不在甄将军身边时甄将军自然思念得紧,一封封信追回汝宁。人还没到战场,家中的情书便已经堆成小山。”
甄文君:“我没……”
“甄将军脸皮薄,平日里都不乐意我说这些的。可思念家人乃是人之常情,又有什么可害羞?”说着跪坐到甄文君身边,点了点她的脑袋。
甄文君咬着嘴唇,努力控制着不在女学生们面前发作:“……夫人说的是。”
“知道文君粘人,我也思念她,当初孟梁大战时我也去了前线和文君团聚。”
“秘书监也去了?听说秘书监身体不好,几年前还坐在四轮车上。”阿仓听了之后很惊讶,“居然为了将军去了那么危险的北线,当真如胶似漆伉俪情深。”
有人开了头,对她们妻妻之间的事好奇之人便有更多问题一拥而上。大家都想了解这第一对同性成婚妻妻的故事,在礼数范围之内不注地发问。问她们谁比较顾家,一般情况下都是谁听谁的话多些……
甄文君一改方才的健谈,越来越沉默。
卫庭煦想要终结话题之时,阿仓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好羡慕二位,一同经历过这么多生死。话说你们二位是如何相识的呢?据说甄将军还是秘书监的救命恩人。”
阿仓两眼放光等着甄文君回答出让众人羡慕不已的往事,没想到甄文君沉默了半晌后道: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我已经忘了。”
第181章诏武四年
甄文君的回答让在场的所有女学生都嗅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氛,纷纷闭了嘴。
画舫之上顿时鸦雀无声。
一直坐在一旁笑眯眯吃甜瓜,欣赏这对早已拆伙的假妻妻演技的阿燎自然也发现了此刻气氛不对,立即放下了手中的瓜,指向阿仓,吓了阿仓一跳。
“你,知道猛达汗吗?”
阿燎眯着眼睛粗着嗓子,充满危险地看着阿仓,仿佛在说一个夏天夜晚的鬼故事。
阿仓:“不、不知道。”
“那你知道流火国吗?”
女学生之中唯一有当武将潜质的阿极兴奋道:“我知道!猛达汗是流火国的国君,据说是个貌若天仙的郎君!比很多真正的小娘子都要美!”
阿燎迅速且成功地转移了话题,大谈特谈当初在万向之路上遇到的重重艰险和阻碍,还有一路上的见闻。
“原来长孙都尉也去了万向之路!”
本就对这天才都尉刮目相看的女学生们还以为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没想到还去过那么危险的地方,长孙都尉的形象又拔高了一截。
阿燎并不是个喜欢吹嘘的人,油腔滑调使人反感,而她说任何出风头的事都将自己放置在极低的位置上娓娓道来。把险象环生的场景铺设好后,再让插科打诨的自己在其中“不小心”起到了关键的作用,从而力挽狂澜稳住了局面,也能博得听者的好感。
阿燎不仅能研制出旷世机巧,这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和漂亮脸蛋汇聚在一个人身上,加之天生情种的个性,难怪能让一车青鸾娘子无怨无悔地追随她。
阿燎说她的阿诤已经回来了,猛达汗找到了他的如意女郎,乃是追月军中最高大威猛器宇轩昂的中军将士阿由。二人没有任何媒妁之言,竟是实打实的自由恋爱。万向之路马上就要初步贯通了,他在大聿待了这些日子开始思念故土,打算带着阿由回流火国完婚。
甄文君曾经是追月军的中军校尉,对部下阿由是有印象的,此人是中军最高的将士,比她还要高出一头。阿由虎体熊腰豹头环眼,砂锅大的拳头砸哪儿都是一砸一个坑。即便这般强壮,阿由却是个腼腆的娘子,和陌生人说话时都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不知道这“自由恋爱”背后有多少良家妇女的辛酸泪,更不知猛达汗强取豪夺的本事有没有退步,不过,从阿燎这番说辞中甄文君得到一个特别重要的信息万向之路要初步贯通了。
这条路甄文君亲自走过,其中的山长水远她最是明白。只用了短短三年时间就将万里险路铲平,看来李延意的确是投入了巨量的劳力和钱财。
想到此处甄文君望向卫庭煦。卫庭煦挺了挺有些发酸的腰背,和女学生们你来我往地随意聊上几句。
从前只知卫庭煦谋略了得,一向着眼大局让人想象不到。一起走到了今日,放眼大聿全境状况、未来走势和各方矛盾的暗暗涌动,甄文君不寒而栗她才知道卫庭煦真正的可怕之处。
这次讨伐诛邪教时甄文君在聿中和聿西的近十个郡来回奔波,见识到了国内平民的惨状。
自神初六年那场席卷整个歧县的流民暴乱开始,流民之患就一直没能彻底清除。部分的流民、灾民被编入世族大家的户籍之中,或是被充入军籍。被编入奴籍和军籍的人数量庞大,说到底只是无家可归的流民中的一小部分人。
大聿名门士族的问题由来已久,全都是因为当年太祖建立大聿之后没像一般开国皇帝一般对功臣们痛下杀手,而是夺了他们的权,让他们全部远离中枢,到地方去逍遥快活,度过余生。久而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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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后代继承了爵位,又再次通过铨选进入中央,成为能威胁到皇权的势力。
从武帝开始,所有的大聿皇帝做的最多的两件事,一是和冲晋打仗,二便是想着如何在削弱和利用地方士族的力量上做权衡。这些士族因祖上功勋卓越拥有非常实在的特权,那便是不用缴税。
士族们不光他们自己,按照爵位的高低,从九族到三族都可以沾光于缴税。当初因为消化不了数量庞大的流民们将他们塞到了士族之中,导致中枢损失了一大笔的税金。若不是万向之路带来了滚滚财富,李延意想要从民间榨出税钱来恐怕得掉一地的头发。
中央无法有效地征税赋本是非常严重的问题,可在卫庭煦的万向之路所带来表面繁荣的掩盖下变得没那么明显,亦变得没那么迫切去解决。
可归根究底,地方势力才是最大的隐患。
万向之路带来的商贸繁荣首先是地方繁荣,巨大的资金先入的是地方太守和士族的腰包,其次才是国库。也就是说万向之路最大的受益者是地方诸侯,而为了修建万向之路而下令增加劳役的却是中枢,民怨所向也是天子李延意。
甄文君猜测,万向之路正是卫庭煦为天子和百姓之间制造致命矛盾的一步妙棋。
当初万向之路的最初想法虽然不是卫庭煦提出的,但即便没有万向之路,卫庭煦也会提出别的能够赚钱的浩大工程来吸引李延意的目光,加大民间和中枢的矛盾,且让真正的蛀虫一点点将大聿蚕食。
这只是一个方面。
另一方面,数量更为庞大的流民没有成为士族的家奴也没有进入军籍,而是成为了行踪不明无法管理的“浮浪人”。这些浮浪人不仅不会缴税,还会加入黄巾义士、诛邪教这一类对抗朝廷的民间组织,甚至成为领头人。
看似在慢慢前进的大聿,实则根基早就被挖空了,卫庭煦还在帮李延意装饰着华丽的空中楼阁,让它看上去金碧辉煌,仿佛可以住一辈子。
大聿已经有两百年的历史,诸多弊病早就显露却没有有效的改革和措施能够将历史悠久的问题彻底解决。从征税难这个问题上就能看出,李延意从李举手里接过的是极为烫手的山芋,祖祖辈辈留下的问题在一点点将大聿压垮。即便是再务实再有能力的天子,想要挽回如今的大聿只怕比登天还难。
画舫滑到了岸边,阿燎在众娘子的簇拥上登了岸,卫庭煦起身时动作有些缓慢,大概是跪久了有些不适。腿疾本就没有完全好,加之甄文君那当胸一剑,如今卫庭煦能在此游河已是恢复得十分迅速了。
阿燎被小娘子们缠得忘乎所以,登岸片刻后才想起老友还在画舫之上。拨开人群,正想去扶卫庭煦时看见卫庭煦已经被甄文君一臂捞了起来。
“多谢夫人。”卫庭煦淡淡地道谢,甄文君没说话,二人的目光落在各自的方向,走下了画舫。
此时两岸的树木花草已经被修剪完毕,夏日的清新之气更加浓郁。
阿仓依旧领着头在岸边走,卫庭煦说她来请客,请大家喝茶。
一阵欢呼声中甄文君看着卫庭煦的背影,思索着她会以何种方式篡夺江山。
前朝不乏有篡位之人,篡位无非有两种方式,一是权势熏天,加九锡之后逼天子禅让。在阿母讲述的前朝故事中甄文君发现,一般禅让得来的江山都无法太长久。小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如今亲眼所见大聿种种乱象,各地起义不断,外族贼心不死,天子想要推行的改革也未必能真正落地民间,诸多矛盾都将导致和平接手之人将弊病一块儿继承。
只有将这个存在了两百年的王朝彻底打碎,在战火之下将其重组,构建一个全新的帝国,才有可能让这艘大船开得更长远。
卫庭煦也是这样想的吗?
甄文君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卫庭煦一步步、脚踏实地的力量,在不为人知的暗处慢慢酝酿着,即将迎来全面喷发的时刻。
一直到傍晚日落时分卫庭煦才回到府中,她和甄文君依旧是坐着各自的马车从两扇门进入府内,走在曲折的浮桥上难面对面。
卫庭煦向她淡淡一笑,没有再找任何的话题,离开了。
甄文君回到院中,将今日所见所想都告诉给阿穹,阿穹道:
“你所思虑的有理,不过李延意是否有在暗中采取策略,你我都不知晓。更何况如今卫纶濒死,只要他一死只怕卫氏一族将会分崩离析,由卫氏和长孙氏建立起的庞大党群也会遭到致命打压。现在她们谁都不会把王牌亮出来,都还在蓄势待发。阿来,咱们也要加快脚步了。”
甄文君道:“这次铲除诛邪教虽没能将阿希争取到山海都尉的位置,不过现在买官卖官的乱局依旧,想要安插进的人于朝堂之中并非难事。如今步阶已经去邀那燕行名士了,而我在南崖还有一位旧友,他一心想要回到中枢,只不过在南崖待得太久中枢没有太多的关系。若是我助他一臂之力,他必定会记得这份恩情。”
阿穹点了点头。
“你曾说过你在南崖还有土地?”
“是,当初在南崖买了五万顷便宜的薄田,这些年在步阶的合土勤耕下已经变成了肥沃之地,不仅产量增加,步阶还将其扩张了十倍有余。”
“也就是说现在有五十万顷地,这些年储备下来,足够一支十万大军长线作战的口粮了。”
甄文君道:“不仅是粮草,我已在剿灭诛邪教时秘密购下了平苍郡和鹿角郡的私家冶炼坊,这些冶炼坊能够用灌钢法制造宿铁,宿铁乃是最炙手可热的兵器原料,在市面上一直很抢手。一旦诸侯并起逐鹿中原,粮食将会迅速短缺,兵器也会供不应求。到那时候无论是自行消化还是向外买卖都非常可观。”
阿穹道:“我曾经说你目光不够长远,如今看来我们阿来的确长大了。其实谁也不愿被卷入战争,可我们阮家身份特殊。如你所说,只要这江山一日还姓李,咱们都逃无可逃。即便那秘卷……”
甄文君用眼神阻止阿穹继续说下去,她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非常轻微,停在了门口,门外之人似乎想要听屋内的动静,发现屋内安静无声之后才开口:“将军、夫人,该用晚膳了。”
这是那阿巧的声音。
“就来。”甄文君应了一声,阿巧离开后甄文君道,“阮家无法证明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无论是对当初明帝还是对现在的李延意。阿母放心,至少现在咱们已经知道提前防备。我会筹备好一切的。”
甄文君和卫庭煦都有各自的算盘,李延意却已经开始痛下杀手。
随着万向之路初步贯通,商队往来更加频繁,李延意在早朝之上大大夸奖了功臣薄兰和卫庭煦,并重赏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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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薄兰的名字排在卫庭煦之前本就有些不对劲,当李延意开始询问卫庭煦最近的身体状况时,早朝之上的群臣心中都不禁一叹天子果然要向卫家开刀了。
卫庭煦的身体不好众所周知,也没什么好撒谎,李延意便以此为借口让卫庭煦在秘书署安心修史调养身子,万向之路的后续事宜交给薄兰便可。
升为将军的甄文君好不容易进入太极殿参与早朝,站在一群高品大臣之后听到了这样的话,心中难有气。
谁都知道修史何等辛苦,并不比在风雨之中盯着万向之路轻松多少,也需要四处走访集史料。一旦修撰有任何的纰漏都可以直接问罪。李延意这是已经将刀架在了卫庭煦的脖子上。
长孙曜暗暗回首,瞧了卫庭煦一眼,只见卫庭煦神色自若地向李延意谢了恩。
李延意定定了看了卫庭煦片刻后,散了早朝。
一整日甄文君的脑子都在飞速地转动着,待散班之后离开禁苑,远远地,她看见卫庭煦的马车停在了禁苑之外两条街的街角。
卫庭煦从马车上走下来,站在一个女乞丐面前问了几句话后便走了。随后又有一辆马车到了那女乞丐面前,马夫让她上车。
甄文君认得,那是卫家的马车。
卫庭煦为什么要秘密接走一个乞丐?甄文君盯着那乞丐看,待她转身进入车厢之内时,甄文君看清了对方的脸。
她认得此人,此人便是在孟梁一直跟随在阿歆左右的阿稳。
第182章诏武四年
李延意火速卸掉了卫庭煦在万向之路上权力的同时,连带着从景帝开始便存在的廷尉署一块儿都给拆了,创立大理寺,负责中枢百官和京城之中的罪案。林奇出任大理寺卿。
这林奇是神初年间大司农林权宗族的弟弟,林家和左家从李延意还是长公主时就一直辅佐她。当初左旭和林权都在争斗中丧命,李延意登帝后追封二人,且一直都在安插这两家的人到中枢重要的位置上。
尚书令左雷厉风行,大理寺组建得飞快,而曾经的廷尉关训则被调任怀扬郡,任怀扬太守。
关训是武将出身,当初征战沙场屡立奇功,因身负重伤才从前线调了回来。如今李延意要建立一套完全由自己掌控的典狱,关训曾经对甄文君表现出的亲近更让李延意猜疑,不能再用。发配到怀扬没取他性命已算仁慈。
怀扬地处聿南,和南崖相邻,是个四季炎热的山地,进出交通十分不便,比南崖还要偏远。万向之路不经过那儿,山路又万分难走,所以即便此地和南崖相邻,发展依旧不好。
那儿的太守换了好几任全都待不住,想尽了各种办法调任离开。如今关训受了皇命被安排到怀扬,倒是让其他可能调任于此的人大大地安心。
关训从中枢二品廷尉高位掉下,变成了聿南边远山区的太守,这落差犹如从云端坠入泥中。
即将进入端午时节,往年每到节庆送礼之人络绎不绝,虽然知道这位关廷尉乃是冰壶秋月,绝对不会任何人的礼,可不在他,送还是要送的。即便最后礼被推拒在门外,能在关廷尉面前混个脸熟也是相当必要的。
这调任文书还未发下来,端午之时关府内外已是冷冷清清。
姜妄手里端了杯雄黄酒哈哈地笑:“你瞧瞧啊你瞧瞧,关奉典,你任廷尉这么多年,帮天子背了多少黑锅和骂名,如今用不上你了便将你往旁边一丢,连家奴都跑光了。这些年俸禄就那么点儿连喝口好酒都得思忖再三,马上就要远赴那东南僻壤,连个送行人都没有。你说你这廷尉当的,有什么意思。”
关训道:“关某在这个位置上恪尽职守并不是为了多拿俸禄,也不是为了离开时有多大的排场。”
“那是为了什么?关奉典,你且说那诏狱里关押的都是十恶不赦之人?还不是天子一句话想要办谁就办谁?当初景帝设下诏狱就是为了除掉他的皇室兄弟们,好让自己的帝位稳固。多可笑啊,廷尉署的存在就是为了严刑逼供,诏狱就是个草菅人命的地方!皇恩浩荡,天子永远都不会错!这么多年来诏狱便是天子铲除眼中钉的武器,你就是那沾血的刀!”
姜妄将酒杯往桌上一扣,“啪”地一声碎了。
关训见他如此也不恼火,反而对他笑了一笑。
“你笑什么。”姜妄被他突然而来的笑容惹得心中一动,要知道姜妄认识他这么多年,似乎从未见他笑过。
“怎么会没有送行人呢。”关训望着他,“不是还有你么?”
调任文书下来了,由广少陵亲自送上关府。李延意催得紧,让他明日就启程。
姜妄想要说什么,关训给他使了个眼神,他好不容易憋了回去。待追月军的人走后姜妄才问他:
“家当都分给家奴了,你昨日还将最后一辆马车送给了回老家的张翁,现在天子烧着你的屁股让你快点儿滚,你用什么滚呢?就最后三十两,买了马车的话用这一路吃什么喝什么?别还没到怀扬就饿死在路上,那可是天大的笑话。”
关训在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并不将这等小事放在眼里:“当初你我并肩作战时不也是吃野菜睡树上么?难道当过官便要落下一身的娇气病?走!”
关训一巴掌拍在姜妄的后背上,差点儿将姜妄拍飞出去。
“当初选择留在汝宁跟着你真是瞎眼,还不如回老家种地,不至于落到现在的地步,哎……”
“怎么,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别了,我被你养懒了,种不了地,只能跟着你让你养一辈子了。”
……
两人一人背着个空荡荡的包袱说说笑笑走出汝宁城,身后是巍峨阴沉的汝宁城,前方是广阔天地和灿烂夕阳。关训回头看了一眼生活了十多年的城池,只一眼,便没有半分留恋,和姜妄并肩,向着自由的天地而行。
“奉典兄请留步!”
有人在喊关训,关训回头一看,见甄文君赶着辆马车从城中奔了出来。
“甄将军。”
甄文君从马车上跳下,对他们二人抱拳道:“二位此次去怀扬路途遥远,没有马车如何是好?这匹马来自北疆,是匹难得的良驹。马车亦坚固耐用可以抗住这一路的颠簸。奉典兄这次调任怀扬正是被在下牵连……”甄文君又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口袋,里面装满了银子,“在下要事缠身无法远送,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请奉典兄下。”
关训就要推拒,姜妄太了解他的个性,马上挡到他身前将这一袋足够他们一整年花销的银子接到手中,美滋滋地向甄文君道谢。
甄文君将马车让给他们,双方道别。她一直看着马车一路向前,直到它消失在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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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远方……
自甄文君和阿穹等人从积学府搬走后,阿歆便搬了进去。
府中没有家奴,一切都由她身体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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