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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鱼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宁远
阿歆在外行军打仗多年,过惯了自己照顾自己的日子,有人在旁盯着反而觉得别扭。
李延意给了她个符传,让没有官职的她可以自由进出禁苑。阿歆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非常特殊,李延意一直都想要封她为官,可是现在局势颇为紧张,李延意也怕走错一步就会遭到致命之击,毕竟敌人是狡猾的卫家,李延意需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阿歆可以理解李延意的难处,而她本就志不在当官。对于官场的尔虞我诈她自小听得、见得太多,更何况谢家是如何灭门的她不可能忘记。即便从最开始她就做好了失去爱人或是失去亲人的准备,事到如今她依旧没法说服自己为李氏卖命。
重建追月军、调查阮氏阿穹的下落并将她救出、安顿阮氏母女……这些事是为了她唯一的妹妹,也是为了李延意。少年时期李延意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中,用这些年的时间将这些恩义都还给李延意,确定李延意安全后,她便会离开汝宁,去一个李延意再也找不到的地方隐居。
盛夏来临,积学府内绿荫成群。阿歆坐在树下的草席上,手中捧着沉甸甸的竹卷,皱着眉一笔一笔地在竹卷上勾画着。她年纪不大眉心却已经有了两道浅浅的印子。
树影在眼前一晃一晃地斑驳着,她却浑然不觉。
前段时间阿歆在暗中清点追月军和中枢军队人头,忽然发现军队总人数相较于诏武二年时减少了六万。这个减少的数量颇为奇怪,和平年代正是储备军队的时候,这些年来除了打了蓝腕贼人的那一仗算是中枢实打实地发兵之外,其他都是一些小起义,根本损失不了多少人,为何还会少了这么多兵?每年有多少人完成兵役便会有多少人补充进来,只会多不会少。
其中必有问题。
她派追月军的人秘密调查消失的军人都去了什么地方。
一个月后有了回报。
阿歆发现这些直属于天子的军队在两年之中被大司马卫纶派遣到了各地,用以镇压各地的起义。可是这些起义都是小到不能再小,无甚影响力的小事件,由地方诸侯镇压足够了,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调遣中枢的兵前往?
揭开真相,触目惊心。
每一次发兵大司马府都有发兵记录,发兵簿上本该记载发兵的具体人数、相关战事,以及回朝后的剩余人数。可是诏武二年的十二次发兵记录中,发兵人数记载得极为模糊。更让阿歆气愤的是,经核实有数次发兵镇压的战事都是伪造的。密探到记录的战争地点寻访,当地居民居然不知道此地打过仗!
这些都是虚假发兵!
发一次兵便会少一批的人,表面看上去这些消失的甲兵乃是战死沙场,看上去非常合理,可掀开帷帐,里面正是卫家的狼子野心!
这些兵恐怕都被卫纶藏匿起来,训练成卫家士兵,只等作乱造反的那一日!
诏武二年之时李延意还未怀疑卫家,正是全心信任委以重任之时,卫纶竟在背地里做这样的事……
阿歆正痛心疾首之时,忽然院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之后“咣”地一声撞上大门。
阿歆迅速将随身的剑抽了出来,没了声响来到门边。
“姐姐……”
有个虚弱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阿歆自然认得这声音属于阿稳。
阿歆将门拉开一点,确定外面没人之后才将阿稳接了进来。
“你为何从北疆回汝宁了?”阿歆问道。
阿稳穿得破破烂烂完全就是个乞丐,她腿扭伤了,肿得可怕,本来被饿得只有半条命,一见到阿歆便又有了些力气,痴痴地笑:
“姐姐就这么不想见到我么?我可是拼了这条命才来找到你的!一路上风餐露宿,不知道的真以为我是乞丐呢!”
阿歆没有被她的亢奋传染,矗在原地问了一句:
“你为何知道我住在此处?”
阿稳笑容一瞬间消失,两人四目相对。
李延意今儿个特别高兴。
卫庭煦被踢出了万向之路,从此以后薄兰全权负责此贸易长廊继续开拓。薄家、左家、林家便是她能够重用的三大家族。前有三大家族冲锋陷阵,后有外戚庚家和宗族作为后盾,李延意多年来的焦虑总算有点儿缓解。
虽然庚拜曾经脑子不好使了一阵子,幸好经过敲打之后消停了。李延意不能给庚家太多的权利,可必须将庚家和自己捆绑在一块儿。一旦卫氏和长孙氏发难,庚家也是一大战力。
至于宗族李家,却是李延意最不想启用的。
当初她是怎样以长公主的身份杀了李举抢了他的皇位,她自己心里清楚得很。所以李家剩下的那些王爷她都非常忌惮,绝不可给他们得势之机。可若是卫氏和长孙氏要作乱的话,李氏还是会和自己站在一线。里外里算下来,家主将死的卫家胜算不高。
将卫家摁了下去,李延意心情大好,又找了个机会乔装成世家公子,带了两名追月军士兵溜出了禁苑。
她已经不记得上次出禁苑是什么时候了,身为天子无论去往何处都非常繁琐,身边永远跟着一大群的侍卫,憋得她难受。还是长公主之时她走遍了大半个大聿,如今困在小小的禁苑内举步维艰,闷出了一身腰腿酸痛的毛病。
今日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出来走走,没告诉阿歆,想给她个惊喜。
“你为何知道我住在此处?”
阿歆面无表情地向阿稳发问,阿稳感受到她言语之间的冰冷,方才的兴奋一扫而空。
“我在汝宁城中打听了很久才打听到这儿,谢家以前的府宅都被封了,只剩下此处,我便来看看了。姐姐能先让我吃点儿东西吗?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阿歆沉默了片刻,走到屋子里拿了两块饼递给阿稳。阿稳抱着饼疯狂地撕咬,就像要亲口咬死仇人一般卖力。
“吃完就走吧。”阿歆给她一袋银子。
阿稳迅速将饼吃完,把银子退了回来。
“我没地方可以去。姐姐,就让我在你身边服侍你吧,就当个小家奴,或者其他什么的,做什么都可以。别让我离开你。”阿稳就像一只寻了千里总算找到主人的小狗,没想到主人根本没想要她,只能丧气地摇着尾巴,呜咽几声,心怀渺茫的希望,希望主人能够大发慈悲留。
“我不需要家奴。”没想到“主人”如此绝情,“在汝宁非常危险,随时都有可能丢了性命。你进去沐浴换身衣服,拿了银子便走吧。”
“姐……”
阿歆不再看她,进了屋子里抛出一套衣衫后再次将门关上。
阿稳擦了擦眼泪,抱着衣服去池子里洗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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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垢。
第183章诏武四年
好不容易将打结的头发梳理好,疼得阿稳眼泪直流。
黑泥污垢渗透到了指甲和皮肤里,用普通的皂荚根本洗不干净。她看见池子边上有一排木盒,致的木盒之中放置着一袋袋不同香味的澡豆,以及不同功效的香药料。阿稳一一闻过去,香味淡雅不腻,像是心挑选过,很贴合阿歆的气质。木盒边上是三短两长用以搓背的浮石,还有诸多不知道用途的洗浴物件,全都整齐地排列在池边。
阿稳虽然在北边长大没见过多少富贵人家的用具,但是眼睛不瞎,能看出这些东西十分巧昂贵,没怎么被用过,大抵是谁送来布置好,但阿歆一直都没动。
肯定的,阿歆不喜欢这些。
阿稳冷笑一声。
虽然阿歆是在汝宁长大的,可这里根本不像她的故乡。
她就是块石头,还是在北疆被冷风吹久了完全不开化的石头。这么多年了,如果她真的能和她喜欢的那位“了不起的人”在一起,又为何会独自待在北疆?
想必是一场苦恋。
就像她对阿歆一样。
阿稳将所有的香药料都倒入热气腾腾的池子里,抓了一大把澡豆拼命往身上搓,浮石刮了一遍又一遍,剪干净了指甲,才看上去像个人样。
红肿的脚踝经由热水浸泡后没那么疼了,她从池中走出来,走到立着的巨大铜镜面前。
镜子里是个正在发育的年轻娘子,细腰长腿,湿漉漉的头发还沾着水。水滴在她身体上汇聚,然后变成一条条小水流向下流动。
尽管参加过大战也生活在寒冷之地,可阿稳非常年轻,无论是肌肤还是眼神都饱含着年轻的气息,诱人的生命力。
她对着镜子端详了片刻,看了眼丢在池边的衣衫,什么也没穿走了出去。
阿歆坐在屋中还在继续清点消失的士兵去向,听见赤脚踏在木板上的声音。余光里看见了一具身体在慢慢靠近。
阿歆胸口微微地起伏,移开了眼睛。
阿稳坐到她面前,抱住她。
“忘了那个人吧。”阿稳将头靠在阿歆的肩膀上,“我等了你很久。”
左手垂在身侧,右手握住了剑柄,以阿歆的武艺只需手腕一转,阿稳性命不保。
“拿上你的东西,在我没杀你之前离开。”阿歆面无表情地看着屋角被剪得颇为可爱的海棠盆玩。
“你和她是不可能的。”阿稳将她又抱紧了一些。
阿歆将剑抽出了剑鞘,与此同时传来了院门被推开的声音。
阿稳一惊,抬起了身子。
“卿卿!”是李延意的声音。
阿稳诧异地看着阿歆。
阿歆道:“她是当今天子。”
阿稳惊慌之下张了张嘴,用口型说了“什么!”二字,立即站起来,满屋子找衣服。
阿歆无奈地将自己的外衣脱下丢给她,站起来道:“从后面那个窗户走,翻个院墙就能出去。”
阿稳胡乱将衣衫裹上,忍着脚痛翻出了院子。
李延意在院子里看了圈没看见阿歆的影子,想必她在屋内。这身男装让李延意行动极其自如,三两步边跑到了内院,就要去敲门时阿歆自己将门打开了。
有好几日没见到阿歆,四目相对之时李延意忍不住嘴角往上扬,若不是身后还有两名追随的追月军士兵,她真想马上抱住她的阿歆。
“你们就在这儿等着寡人。”李延意回头道。
“是!”两人齐声回应。
李延意和阿歆进了屋,就在关门的一瞬间李延意的笑容迅速消失,看遍了屋内的每个角落,最后转向阿歆:“谁来过。”
阿歆将阿稳的事情如实说了。
阿稳,又是这个人。阿歆还在北疆的时候李延意就知道这个人成天跟着阿歆,如今阿歆回了汝宁,她居然还跟了回来,居然敢跟回来?
“你这表情有够可怕的。”阿歆将竹卷拿起来。
“当我将她凌迟之时表情更可怕。幸好她逃得快。”
阿歆笑了笑没再在意这件事,捧着竹卷展开,和李延意细说卫纶在暗中偷取中枢军队之事。李延意侧耳倾听,目光落在脚下的叠席上,想象着方才那个没穿衣服的阿稳是如何抱住了阿歆,想得她翻江倒海的恶心。
“陛下?”阿歆见她双眼发直,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卫纶和卫子卓这对父女配合当真默契。”李延意道,“当初卫子卓处于暗中,卫纶是掩护。现在卫子卓到了幕前,卫纶便退居幕后,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悄悄储备军力。可查的兵力减少了六万,想必不可查的数量更加庞大。”
阿歆道:“保守而言起码有八万以上。”
“可是八万人不是个小数目,卫纶要藏在什么地方?汝宁是不可能藏了,莫非藏于他的老家平苍?”李延意不解,“无论藏在什么地方都很明显。一旦被发现便是实打实的造反,阖族掉脑袋的罪,卫纶竟如此大胆?”
“陛下,若我是卫纶,别说八万,即便有八十万交于我手中也能完全不露痕迹,陛下想查也查不到。”
“哦?”
“手握重兵并非要将他们聚集在一块儿。卫氏在平苍乃是最大的士族,光是嫡系可以追查的土地就有上万顷,更不用说数量庞大的旁支。平日里将士兵打散到各家当家奴,甚至分给他们土地让他们成为一般的农户,不仅能够自行耕种屯粮,还能有效防止中枢追查。”
阿歆说得不无道理,李延意心事重重,顿时没了私服出访的轻松惬意。
“不过陛下不必担心。”阿歆宽慰她,“如今禁中的追月士兵已逾两万,我还会继续将这支军队扩建。不出两年定能交给陛下一支战力卓越,能以一敌十的英军队。其他可供中枢调用的军队加起来有三十万以上,卫氏和长孙氏想要反,并没有那么容易。”
听罢阿歆的话李延意并没有任何开心的情绪。
“追月军是你离开前送我最后的礼物吗?”李延意推开通向花园的门,负着手走出去。
阿歆跟随在后,来到池塘边。
“我不喜欢你称呼我为‘陛下’,即便以前咬牙切齿直呼我的名字都好,都让我知道你还是在乎我,你我还有前路可谈。如今你一口一句的陛下,是在讽刺我还是在恨我?当初诛杀谢家的确是我所为,可这是政斗的结果,不是他死便是我亡。这件事我以为你很早以前就明白了。不知当时若是你阿父赢了,如今你会怎样思念我。每每想到此事,我竟有些……”
阿歆打断她:“如今豺狼当前,并不是适合谈这些事。所有的事情发生便不可逆转,哪有什么‘假如’‘若是’。我早已接受一切,没接受的是陛下。”
李延意猛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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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阿歆想要再说什么,却见李延意红了眼眶,千言万语便卡在喉咙,没再说。
李延意知道,无论她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如何僵化,只要她一落泪阿歆便只有认输这一条路。
什么都不再说,李延意环住阿歆的腰,亲吻她。
“只有你才会是我的皇后,是大聿的皇后。”李延意唇齿间的香味和她蓬勃的野心一样明显,“马上就要实现了。只有你登上这个位置我们才可以联手握住江山。有多少快乐的日子在后面等着咱们,阿歆,你不要再固执了。”
阿歆只是闭着眼,沉浸在她柔软双唇的甜蜜之中。
本该开心的私会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开场,在更加诡异的气氛下结束,李延意知道自己甚至没能将阿歆送上极乐之巅。
结束时二人都很疲惫,一身的汗。
阿歆将脸埋在李延意的怀里,双臂将她扣得很紧。
……
李延意离开积学府的时候阿歆弯腰矗立于门口,向她行天子之礼。
李延意意犹未尽地离开,坐上了马车后怎么想都觉得不安,汝宁城这么大,那阿稳人生地不熟,如何能够光凭打听就准确找到阿歆的住处?
莫不是有人刻意指引?
一直在暗中保护阿歆的阿烈此时正在李延意的马车之中,并向李延意汇报了方才发生的事,果然和阿歆亲口所说一字不差。
除了对阿歆坦诚的安心之外,阿烈的汇报让李延意眼中也有了几分凌冽的寒意,唇角稍稍扬起:
“她在乎这个阿稳。”
尽管李延意十分清楚这个阿稳不会成为她的威胁,可她太了解阿歆了。别人都当她铁石心肠,其实她才是最心软之人。当初在孟梁和阿歆并肩作战上是这个阿稳,之后北疆相伴的也是她。当卫家被彻底铲除之时,阿歆极有可能离自己而去。到那个时候这个阿稳却能一直伴随她身边,无论用什么身份,都是身为天子的李延意所得不到的。
李延意握着竹简的手青筋暴起,久久地看着阿烈。“杀”字在她口中转了无数次,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那个阿稳没地方可去,肯定还会回积学府。你且继续留在府中给寡人看着那个阿稳,莫让她伤了阿歆,也留意她的去向,和什么人联系。”
“喏!”
“还有,将阿歆屋里的叠席都拆了重新铺。今天她穿的衣服也都烧了。”
“喏……”
阿烈下了马车,一个滚身消失在黑夜里。
阿稳果然回来了,死皮烂脸地求一个睡觉的地方。阿歆将自己的卧房让了出来,自己睡在书房。
好几日阿稳都没发现阿烈的存在,阿歆怕阿烈独自一人在树上待这么多天寂寞,便和她聊聊天。
“天子让你来杀阿稳?”
阿烈没有回答她,身影一晃,她藏匿的那棵树轻轻摇摆,此人消失不见。
阿稳一瘸一拐地从屋里出来问她:“你在跟谁说话。”
“现在就离开汝宁。”阿歆说,“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那个女帝要杀我?”
阿歆没再搭理她。
“她要杀我的话,姐姐你会救我吗?”
阿歆将她的剑抽出来,小心翼翼地擦拭。
“所以我这个人的死活,你根本不关心。姐姐,你心肠真狠。”
“我已经警告过你,是你不愿意走。”
“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你不喜欢汝宁,你总是要离开的。你也不属于禁苑,你属于更广阔更自由的地方。你的身份注定不可能进入禁苑,不可能被现在朝堂上的那些人接受,更重要的是你过不去自己心中这一道坎。你肯定要走的,李延意不会跟你一起走。到最后能陪着你的是我。”
阿歆叹了口气,回头看着眼泪流了满面的阿稳道:
“我想忘了她但是忘不了。多少次我想要离开可是离不开。就算我真的走了,这辈子也不可能忘了她。”
“怎么不可能!人这颗心最擅长的就是遗忘!五年!十年!你总会忘记她的!”
“不会。”阿歆说,“她就是我的心。”
阿稳闷了三日后,背着一个布包来找阿歆:“我要走了。”
阿歆正在写着什么,嗯了一声,没有抬头。
阿稳哭个不停:“如果我真的死在女帝手里,姐姐你会有一丝怨恨她吗?”
阿歆叹了口气:“我谢氏一门都死在了她的手里。我劝你离开,只是觉得生命可贵希望你能珍惜。我已经为你备好了马车,托了陈叔送你回家。”
“我早就没家了。”
阿歆写字的手顿了顿说:“车里有足够的银两,想要去任何地方都足够了。”
阿稳走了。阿歆总算是松了口气,她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阿歆将写好的新一轮追月兵征募书卷好,四周一片死寂。
她在原地跪坐片刻,走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依旧很安静,没有任何风和人声。树上也没有人。
一直都在暗中跟随着她的阿烈不在。
烈阳之下阿歆出了一身冷汗,立即将马从马厩里拽了出来,向着城外狂奔。
出了城,官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轮印很多,混乱她的判断。
她沿着官道向前追,发现一片被倾轧得乱七八糟的草丛。顺着草丛往深处奔,忽然而至的悬崖让她心中轰然一声,紧忙勒住了缰绳。
悬崖之下是阿稳乘坐的马车。
阿歆一身的伤绕远路抵达山崖之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她找到了阿稳和马夫的尸体。
阿稳扭曲的脸上依稀可见惊恐的表情,阿歆将她的眼睛合上,静静地陪了她一会儿后。
尘归尘土归土,在外的魂儿总要回故土。
阿歆送阿稳的尸体回了老家孟梁,一去便是三个月。
第184章诏武四年
阿歆走得无比匆忙且莫名其妙,一开始李延意根本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就连阿烈也都跟丢了。
“跟丢了?”
紫宸内的人全部被遣走了,高高的石阶顶端放置着一个炉鼎,炉鼎后十二根巨大的雕龙石柱以扇形排列。以前紫宸宫是露天的,多数为大臣庆功的宴会和筵席都在此举办。
如今已经变成了炼丹房。
李延意叫人将紫宸宫之顶盖上一层厚厚的布盖,从外看不清里面的动向。
李延意站在石柱和炉鼎之间,目光落在炉鼎转开圆盖的一个小孔内,热气不时从小孔里冒出来,她保持着距离没有靠太近,否则热气极有可能伤了她的眼珠。
透过这个小孔可以看见她的“黄龙丹”在慢慢成形,再过月余就可以和阿歆一块儿服用,没想到偏偏在这个时节骨眼阿歆不见了。李延意心里有气,对阿烈的语气也不太好即便阿烈浑身被蛰得都是红肿的包。




我为鱼肉 分卷阅读386
“是……”阿烈跪在地上,不敢看李延意,“本来那日一早阿歆娘子叫了马车让那个阿稳离开,奴便跟上去看看阿稳是否真的离开汝宁,想要确定她的真实去向后再来回报给陛下。谁知阿稳的马车刚出了汝宁城奴就被一群从天而降的野蜂缠上了。”
“野蜂?”李延意这时才将目光转向了阿烈。
“那群野蜂不知从何而来,奴这一路上虽行得快,确没有碰到任何的蜂窝,如何那群野蜂会逮着奴一顿狠蛰,奴实在不明白。奴是投到泥沼里才躲过一劫。待奴从泥沼里爬出来再去找阿稳时,发现阿稳的马车已经坠下了山崖,阿歆女郎也赶到看到了这一幕。”
“当时阿歆有看见你吗?”
“没有,阿歆娘子急着下山崖确定阿稳的下落,没有发现奴。”
“阿稳的确死了?”
“是的,阿歆娘子找到了她的尸体,随后带着她的尸体买了口棺材往北边去了。奴跟了一天之后体力不支,浑身毒素发作实在走不动,这便返回汝宁了。还没进城便昏在了路边,幸好路过的胡族商队将奴救了,今日刚刚醒来便来向陛下禀报。”
“你的毒清除了吗?”
“奴已无碍,只是阿歆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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