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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鱼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宁远
大门徐徐敞开,走出来的人不是甄文君,而是卫庭煦。
“卫司徒。”姚懋临伏在地上,朗声道,“卫司徒,我喜欢甄将军是真,但这是我一个人的事。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想杀便杀我绝不会皱一下眉头。但能不能放过姚家?这是我一个人的错,不应该让整个姚家与我陪葬!”
本以为姚懋临会吓得屁滚尿流来求情,没想到她居然稳稳地伏在那儿,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
若再有十年的时间,或许是个有力的对手。
“当初你姚家在燕行设计我时便能想到如今的结果。著作郎应该知道,我卫某向来睚眦必报,当日你姚家于我的馈赠,今日必千倍奉还。著作郎可放心,姚家之祸从来不是著作郎一人的因果,著作郎的命卫某当然会要,姚家上下连同牲口我亦不会放过。不过,看在著作郎对我夫人一片痴心,将来行刑之日,我会让我夫人亲自送著作郎上路。”
姚懋临望着卫庭煦,眼中的希望在一点点地熄灭。
姚唯已死,姚霖来京也只有死路一条。姚家覆灭近在眼前。
而还有一个人的脑袋是卫庭煦惦记的。
暂且留在那人的脖子上。
第242章顺德九年
姚懋临被关入天牢之时,姚霖已经到了召他入京受审的罪符。不便在京中久留的姚照仪此时已经返回南崖,听到此事并不太吃惊,似乎早就想到了。
葛道:“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姚霖将罪符往地上一丢,大叫道:“好!正愁出师无名,如今咱们姚家被逼到这份上还有什么好说!”
在堂中的其他几个嫡子一气儿喊起来,姚家气势高涨,姚霖迅速让人清点了姚家兵马和粮库,二十万兵和十万铁骑能在十日之内全部纠集!
姚家一整夜灯火通明,他们将偷偷从汝宁摸回来的天兵神盒打开,部署攻打汝宁的路线。
天牢之中,姚懋临想要用藏掖带入的刀片割喉自尽,却被狱卒发现,所幸割得不够深,很快便救了回来。
“为什么不让我死……”姚懋临脖子上的伤口被粗鲁地处理之后,双腿双手被铁镣扣住,无法自如地活动,连结束自己生命的权利都没有。
“你以为你是谁,说生就生,说死就死?”那狱卒搬了椅子坐在牢房里喝酒吃肉,全天紧盯着,绝不容她自行了断。
姚懋临纳闷,为何不让她死?她活着还有什么价值?
又是谁不让她死?是卫庭煦?卫庭煦就是为了让甄将军亲自送她上刑场么?
就只是为了这么一点点不知所谓的乐趣?
“自杀被人救了?”
密探进入卫庭煦的书房报告姚懋临自杀未果一事,有一点儿出乎卫庭煦的意料。
她是没想要姚懋临活,以她为引子拎出整个姚家是她的计划,料想过姚懋临会在狱中自尽,若是自尽了便罢,卫庭煦没有太多折磨人的兴致。若是没死,也是走个过场,姚懋临很快就会被斩。姚霖是不可能来京中受审的,姚家一定会反。
就算姚家不反,三年之内必定也有别的势力会反。谁最先反谁就落尽了伦常下风,为何不拱那姚家当着出头鸟?
而只要姚家一动,李氏王爷庚氏余党还有各地按捺许久的藩镇力量便会一同拔地而起,到时候便是中原再一次洗牌之际。
新政新律的确还很脆弱,卫庭煦本想要再给中枢一点时间,但昨日阿仓等人居然能够到禁苑雅集上行刺她,明日便会有人直接到卓君府杀她。继续等待下去只会将自己陷入越来越危险的境地。
卫氏和长孙氏早就做好了准备,如今甄文君也和她情比金坚,正是她等待多年的最好时机。
姚氏举兵的消息暂未等到,却等来了姚懋临被救的古怪消息。
卫庭煦正在和密探对话,书房外传来敲门声。
“子卓,你在吗?”
密探听出是甄文君的声音,正想要从后窗离开,被卫庭煦叫了回来。
“你不必走。”
密探站在墙角,甄文君端着她昨日在庖厨研究了大半日,适合夏季吃的蟹生和鹌鹑茄进屋,将盛着食物的木盘放到卫庭煦面前,对那密探笑道:
“你也来尝尝。”
密探穿着一身夜行衣只想当一个角落中的黑影,甄文君突然和他说话,场面有点儿尴尬,他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多谢将……多谢夫人。”
卫庭煦见盘中的小食是她前几日随意提及的,没想到甄文君记在心上,居然真的像模像样地做了出来,又欣喜又意外。夹了一柳蟹生入口,无比鲜甜。
甄文君什么也没问,就专心看着卫庭煦将小食吃完。吃完后卫庭煦自个儿跟她说了姚懋临在狱中企图自尽却被人救一事。
“会不会是天子所为?”甄文君道,“当初姚懋临入仕之时,不是已经有人赶在你之前将她圈了出来么?她能够被选入中枢对天子而言必定大有用处,暂时不让她死,想必是为了借她之罪,把中枢的所有女官都拖下水。”
“谈何容易。”卫庭煦道,“如今中枢十人之中已有一名女性,想要借这么点小事便对女官不利,只怕是痴人说梦。”
“若是加上雅聚行刺一事呢?”
甄文君这一问让卫庭煦怔了一怔。
“天子既然会走这步棋,必定已经想好了后续。”甄文君道,“他必定不会先对咱们下手,我猜测他会从太学院开刀,以雅聚上行刺的女官出自太学院为名,驱逐太学院的女学生,合情合理。一旦天子做了这领头羊,朝中刘绍培植的势力,还有我们的敌党必定会附和。无论最后太学院会不会被彻底清查,这次正面冲突必定会伤及女官根基。到时候最大的受益者便是天子。天子想要掌权想要反目,这是必然的。就算不在今日反目,随着他年龄的增大,这一日总是会来临。只要天子下手,一定会牵动早就窥视多时的势力,对咱们而言或许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
甄文君所言在理,站在一旁的密探也不住点头。
甄文君道:“姚懋临是他打压女官的一枚棋子,阿仓等人的行刺或许也是他和刘绍的把戏。无论是或不是,如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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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势对天子极为有利。姚懋临若是这么快死在狱中,只怕会落人口舌,说她有冤情。可若是她活着,能够弄出一份假的供词,想让她指认任何人都可以,甚至反咬咱们一口都行。”
卫庭煦接着她的话往下想:“而且姚家反,不是反天子,反的是咱们。等到借题发挥打压女官之后,天子甚至可以将姚懋临送回姚家,送一个天大的人情从而复姚氏,联合姚家之力。对咱们而言会是个大麻烦。”
甄文君见卫庭煦面露难色,心里也有些盘根错节需要时间梳理。没想到愁绪还未上心头,卫庭煦忽然甜甜地笑,手指压在甄文君的眉心,将她自然蹙起的褶皱压平:
“看你一脸愁容,不过是天子一个小小的叛逆便让你愁苦了?有什么可怕,只要你阿母一日还在卓君府,卓君府便是有金光护身,天子不会舍得伤她的。再说,等姚家能和天子搭上线,只怕是中原已经大乱,到时候天子要对付的只怕不止咱们一方势力。至于女官这事儿么,姚懋临还是尽早杀了为好。姚家肯定要反,但他什么时候反不得而知。要是拖拖拉拉一年半载还没动静的话,对天子而言才是最有利的。”
“子卓可是已经有了计策?”
卫庭煦将空空如也的盘子递给她:“再给我来一份蟹生我就告诉你。”
炎炎夏日,姚懋临在闷热的狱中生不如死,伤口发炎流脓,还被铐着无法动弹。每日昏昏沉沉地看着狱卒在她面前吃喝,她连水也没办法喝一口。为了防止她咬舌自尽,连嘴也被严严实实地堵上。
没有食物也不能休息,属于她的只有皮开肉绽和欲死不能的无尽痛苦。
这种状况下即便有人进入牢房将狱卒杀了,她也没有任何力抬头去看来者是谁。
直到刺客在她面前停留了片刻,将铁镣斩断,将她放平在地,她才意识到有什么大事件发生。而她的性命恐怕也要就此终结。
姚懋临瘦得不成人形,一头乱发和满脸干涸的血迹,于当初在桂兰宴上意气风发的著作郎已然完全不同。她咳嗽了两声吃力地抬起眼皮,看到了面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穿着从头裹到脚的夜行衣,只露出一双眼睛。
姚懋临一把抓住她:“甄将军!”
被她抓住的黑衣人淡淡看她一眼,将她的手扯开。
姚懋临这才发现,这黑衣服的确是个女子没错,眉眼之间也颇有些英气,但她不是甄文君。
怎么可能是甄将军?
姚懋临的脑袋被套上黑色的布袋。
在进入永恒的黑暗之前,她以为自己会想到甄文君,会带着甄将军的笑容死去,没想到当她意识即将消失时,出现在眼前的是姐姐姚照仪。
曾经姚照仪抱她哄她无论多累都会带着她去市集上买糖吃。对她的温柔对她百依百顺,呵护着她成长。这些童年珍藏的记忆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记起了。
姚懋临雄心壮志来到汝宁,没有为姚家做任何事,更没有报答姐姐。一事无成,还连累整个姚家跟着她受罪。
她到底在做什么。
姚照仪坐在四轮车上,背对着她低声抽泣。
姚懋临走上去抱住她,千言万语想说,最后说出口的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李封到姚懋临死于狱中的消息时正卧在紫宸宫内听曲儿。五颜六色的歌姬们你方唱罢我登场,口中咿咿呀呀的唱调进了李封的耳朵里,却没进到他心里。
他卧在宽敞的床榻上,周围围了一圈伺候他的宫女,蔬果酒水和源源不绝的肉将他眼前的案几堆满。他心不在焉地接过酒樽,看了眼蹲在紫宸宫内垂首,看似在听候差遣,实则不知在偷窥何处的小黄门,冷笑了一声,一口将酒饮尽。
李封喝得满身酒气,扶着宫女的脑袋好不容易站起来,冲上戏台逮着人就亲,戏班子的人躲也不敢不躲也不是,只能任天子折腾。
李封撒了一通酒疯,弄得紫宸宫中凌乱不堪后直接躺在台上便要睡,忽然刘绍出现,站在台下轻轻叫了他一声。
“天子。”
李封打了一个酒嗝,笑嘻嘻地将脑袋从戏台上垂下来看着刘绍,没有半分天子该有的仪态:“刘侍郎,你到什么地方去了?可知寡人找你找了大半日。这么的戏你没能看着,可惜啊……”
刘绍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李封迷糊的表情瞬间变了,原本醉意朦胧的双眼在听到刘绍所言的一瞬间分明闪过清醒又锐利的光芒。他翻身而起正要开口,忽然看见有几个小黄门好奇地抬头看向他们。
李封立即拢了目光,回到了那个昏昏沉沉的酒鬼,让刘绍扶他起来,口中含糊不清道:“刘侍郎,你来你来,随我进来。寡人有好东西给你看。”
二人就要进内屋商谈要事,忽然又奔进来一个小黄门,跪地道:“禀报陛下,镇国夫人在宫外,求见陛下!”
李封又打了一个嗝,眼睛眯成一条缝,整个人架在刘绍身上:“什么镇国夫人?”
“陛下。”刘绍在他耳边提醒,“阮氏阿穹,甄将军之母,陛下亲自封的镇国夫人。”
听到“阮氏阿穹”四个字,李封立即站稳,抬起衣袖闻了闻,确定酒味没那么熏人,才让阿穹进来。
第243章顺德九年
李封兴致勃勃地从紫宸宫中快步出来,见到阿穹时开心地喊了一声,上前扶住她仔仔细细地看着:
“阿婆,你可知道我多想你?身子还好么?”
“还好还好。几年不见,陛下长得这么高了。”
阿穹离开两旁搀扶的人,和李封相互挽着胳膊,沿着碎石径往紫宸宫前的小花园走去。
小花园中有一棵独树成林的高大榕树,被称为“龙须林”。自武帝时期栽种于此,已有百年历史。即便胡贼打入禁苑之后也对这棵古树十分爱护,生怕砍伐了古树会有不祥之事发生,于是龙须林便一直保留到现在。
李封带着阿穹走在龙须林中,问她身体状况,问她在宿渡过得好不好。又回忆了二人在燕行生死一线的往事。得知阿穹在僻静的异国坚持服药,身上的毒已经被刮除了不少,现在清醒的时间长过浑浑噩噩的时间,李封便放心了。
李封望着阿穹半晌,忽然转过身去擦眼睛。
“陛下这是怎么了?”阿穹问他。
“没什么……只不过是看到阿婆就想到了我的亲生父母。自从我离开燕行登基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过他们了。”
他曾经对阿穹无话不谈。
他知道阿穹也是真心待他,两人一块儿出生入死是过命的交情,李封更是在阿穹去宿渡之前便已经认她为干祖母。父母不在身边,阿穹将他错认为是自己的孩子,拼了命保护,这份恩情李封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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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在心中。
在汝宁这么些年,随着他越来越长大,对这个世界和身边的人越了解,越是小心翼翼地伪装日夜不断地提防就越是疲惫。没有可以说知心话的人,他知道身边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卫庭煦的密探,他说的所有话做的所有事都会在眨眼之间传到卫庭煦的耳朵里。就连刘绍,他也只是利用罢了。
刘绍在外借天子之名如何盘剥百姓如何大兴土木,他全都知道。迄今为止没有说刘绍任何一点不是,是因为刘绍是他唯一立足于中枢的支柱。就算此人再坏再贪,他都必须留下此人。等到铲除卫氏和长孙氏之时,再除去阉竖不迟。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扮演一个昏君的角色,成天沉浸在酒池肉林之中,还得时不时生个病撒个酒疯,就是为了让参事院那帮贼人觉得他贪图享乐昏庸无道,对他疏于防范,才能可能有反击的机会。这么久了,李封一直都做得很好,这回打压女官的计划也非常顺利,刚有了那么一点儿扬眉吐气的畅快,重要的棋子却又被杀了。
姚懋临身处天牢,卫氏和长孙氏居然这般大胆,居然敢在天牢之中杀人,实在让李封一口恶气堵在心口,异常难受。
就在这节骨眼上阿穹出现,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或许他连最后能说上一句真心话的人都要失去了。
阿穹在宽慰他人终有一死,而李封想的却是当初坐在青辕马车之上望着的漫天白雪时的天高地阔。
那时的他还没回汝宁,对于帝王之位满是期待。他要励图治,让满目苍夷的中原恢复生机,让流离失所的百姓重归家园。
那时的他满怀抱负,可现实与他所想完全不同。
他虽被称为“天子”,却没有任何天子的权利。
他算是彻底明白“孤家寡人”这四个字盛满了多少君王的怅然和寂寞。
“阿婆。”李封打断阿穹的话,“和我说说宿渡是什么样的吧。和汝宁有何不同。那儿的人都说什么做什么,穿什么样的衣服。我想知道。”
林沐回到将军府时,甄文君已经等候多时。
入府之前她已经将夜行衣脱下,换上了平日的衣衫,从后门进入。
甄文君没有搬到将军府,这儿只是简单修建打扫了一番。偶尔和林沐黄簿等人讨论军情要事不想打扰卓君府的宁静时会来,还有另一种情况也会来。
林沐入府之后将甄文君案几之上中间的酒喝了,甄文君便知道姚懋临已经死了。
“辛苦了,林将军。”甄文君看着酒杯若有所思。
林沐一向利落不多言,此时她喝完了酒却没有走,站在原地似乎有些话要说。
甄文君道:“林将军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吧。”
“我在天牢见到著作郎时,她以为我是将军,以为是将军来救她了。”
甄文君“嗯”了一声,为自己倒酒:“还有什么吗?”
“没了。”
“那林将军早些回去休息吧。”
林沐临走前道:“自从北疆回来之后将军似乎有了心事。身处汝宁好像并没有比北疆杀敌更让将军快乐。”
甄文君反问:“是吗?”轻描淡写的一句,听不出她的语气。
林沐拱手笑道:“可能是末将自己的感觉吧。”
林沐走了,瑟瑟秋风之中整个将军府只剩下甄文君一个人。
今夜这酒实在好喝,甄文君一杯接一杯,停不下来。
秋风飒飒,阿竺刚刚用长杆将前院的纱灯点着,一阵风吹过灯晃晃悠悠,又被熄灭了。
阿竺撑着僵硬的腰,有些生气。旁边的家奴们立即上前来帮忙。
“不用了,还是我自己来吧。你们一个个笨手笨脚的,万一烧着了灯让女郎受惊吓该如何是好?”
见阿竺姑姑似乎有点儿邪火,家奴们都不敢再招惹她,更不敢走,生怕姑姑离了人摔倒了就糟了,全都围在一旁,看着阿竺手里持着长长的杆子去够那纱灯,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
阿竺老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她自己知道,可她停不下来。她阿母就是卫家的管事,是卫纶的奶娘。为卫家干了一辈子的活身体都很硬朗,之后不小心摔了一跤,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卫家照顾她便给了她一块地让她享福去了。没活儿干,阿母很快便死了。一直到今天阿竺还记得阿母在临死前跟她说的话:
“我们这种人一辈子劳碌命,没活儿干就像被抽掉了魂儿,手也抖腿也麻,活不了多久了。”
阿母的话如同一句魔咒,始终萦绕在阿竺的心头。
纱灯就在眼前,这是她平日里能够轻松做到的事,为什么如今却不能?
阿竺越和自己较劲就越是点不着灯,心里憋着一口气,焦急万分。
忽然有人从她身后伸出手来,稳稳地握住了晃动的长杆。在那人的帮助下长杆上的火种很快触到了纱灯的灯芯,“嘶”地一声,前院的石阶被灯火照亮。
“长孙都尉来了。”
纱灯点燃的一瞬间,阿竺烦躁的心也好受了一些。
阿燎对阿竺温柔地笑:“阿竺姑姑还是叫我阿燎习惯些。庭煦呢?睡了吗?”
“女郎在主院里,我方才出来时见屋里的灯还亮着,想必是没睡。”阿竺道,“甄将军还没回来,她是不会睡的。”
阿燎往主院走去,阿竺这才发现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不是那阿沁是谁。
卫庭煦听见屋外有脚步声,以为是甄文君回来了,刚站起来就听出声音有些不对,不是甄文君。
“怎么了,不想见我吗?”阿燎进屋时目睹卫庭煦表情变化的全部过程,忍不住调笑一番。
“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晚来。”卫庭煦也留意到她身后的阿沁,对阿沁礼貌性地笑了笑,坐回到椅子上,将暖手的小香炉重新抱起来。
“这么晚你不也没睡,还在等文君妹妹。”阿燎像回到自家一般自顾自地倒了水喝,让阿沁坐到她对面。
阿沁刚坐下,卫庭煦便道:“阿沁以前来过好几次,都在屋外等着,这是第一次进屋来吧。”
阿沁笑着点了点头。
“不知你们用过晚膳没有,庖厨里有些阿燎爱喝的胡椒酒,我腿脚不便,麻烦阿沁娘子去拿一趟了。”
阿燎急忙抢着说“我去我去”,被卫庭煦一个关爱的目光给钉了回来。阿沁识趣地起身问庖厨该如何去,卫庭煦支了一个最远的庖厨,弯弯绕绕一气儿说完,阿沁也没再问第二遍,直接起身前往。
“我让文君去杀姚懋临。”
阿沁甫一离开,卫庭煦便拢起了笑容,丢出这么一句话。
阿燎一口茶还没递到嘴边就被她惊得险些泼自己一身。
“什么?那著作郎不是对文君妹妹一直一往情深么?”阿燎虽然一心向着阿沁向着她的青




我为鱼肉 分卷阅读491
辕,看似心无旁骛一心恋爱,可朝中发生的大小事她还是有往脑子里装一装的,“你可以直接杀了著作郎,何必要让文君妹妹做这等事?姚氏是你的死敌,但不是文君妹妹的。你这样做……”
“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没有杀文君吗?”
阿燎一时间没能跟上卫庭煦脑子的速度:“当初?哪个当初?”
“在我发现我竟喜欢上自己一手打造的棋子时。”
阿燎:“难道不是因为喜欢么?”
“不只是喜欢。和一个喜欢的‘人’比起来,我更不喜欢的是自己有弱点。一旦我真心爱上一个人,这个人便会成为我致命的软肋。除了软肋本身,我的情绪也会因为此人起伏不定,性格上也有了可以被他人利用的空间我之所以会选择辅佐李延意,将李延意当做铲除聿室的入口,就是因为我早就发现她性格之中足以让她丧命的点。小花曾经不止一次告诫我,不要因为文君停下步伐,不要为她功亏一篑。我的身后不止是卫氏几千人命,还有你们长孙氏阖族性命。因为有她的提醒,我才能在迷惘之中及时调整了方向,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阿燎望着她:“原来你也有迷惘的时候。”
卫庭煦抬了抬眉:“自然,我也是人。”
“那么现在呢?没有以死相‘谏’的小花,你又有疑惑了吗?吃那个著作郎的醋?这么说吧,文君妹妹和咱们不太一样,她自小生活在歧县,是个花匠的女儿,过了多少苦日子所以更能体会他人之苦。她是个温柔的人,不能否认,你会被这样的她吸引,别人也会。加上她文武双全身后又立着民族英雄镇国将军这样的大名头,小娘子们喜欢她再正常不过。若是每一个喜欢她的人你都让她亲手杀了,她哪里忙得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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