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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鱼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宁远
李延意问他明日可有事做,胡县令愣了一愣,思绪在心里过了一道,拱手道:“回殿下,明日下官本是要下田亲耕。这不已经是孟春了么,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瞿县劳力薄弱壮丁匮乏,下官虽已是一把老骨头,却也惦记着县里几千户百姓的粮口问题,下官……”
李延意心烦地一挥手,实在不想多听他这些冠冕堂皇的官腔:“你去春耕?你能锄几下地?春耕一事就了,明日你还有更重要的事需为我办妥。”
“谨遵长公主之命!”
“明日卯时来别馆见我,多带几个县衙里年轻力壮能扛重物的,随我在瞿县里走一遭。”
“走,走一遭?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明天你就知道了。”
李延意从县衙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今日起得太早,回别院的路上倦意翻涌,支撑不住打了个盹。
抵达目的地之后跨过别馆高门石阶,穿过清幽的小庭院,两旁的矮树都被修剪得极为致,和李延意身高一至,藏不了人,但是十分婀娜可爱。枝头渐渐长出了嫩绿的小芽,灯笼之下一片早春美景。李延意目视前方全然没有在意这些巧细节,踏着木栈道笔直里往厅中去了。
“殿下,有人送来一位受伤的娘子。”李延意带着夜晚的寒气刚踏入厅中,林权便上前禀报。李延意很敏锐地从林权颇有些难言的表情中察觉到了什么,凝视着他的脸问道:
“送的谁?谁送的?”
“送者不知,徐翁在后院打水时看见阿歆娘子靠在水井边,当时已经无人在侧。”
“阿歆?”听见阿歆的名字李延意脱去裘皮大衣的动作顿了一顿,之后立即将衣服丢到一旁,迅速往里屋去了。
林权跟了上去,中郎将刘奉和几位虎贲军走在两侧为她开路。别馆乃是长公主歇息之地,闲杂人等早就被清除,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将个大活人无声无息地带进来。刘奉将所有下属都很批了一顿,让他们都仔细着。要是长公主出了什么事,所有人的脑袋都得落地。
“阿歆在哪!她伤着什么地方了?”
李延意这话问出去居然没能得到回答,颇为奇怪地回头看林权。她发现无论是林权还是刘奉等人神态都很怪,有着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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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尴尬。
“到底怎么了!但说无妨!”一整天大大小小的事追在她屁股后面,她实在没力再去猜测。
刘奉站得笔直,并没有开口的意思,林权没办法,只好道:“咳,阿歆娘子似乎吸食了芙蓉散,正……正燥气攻心,急需排解。”
“芙蓉散?”这事当真出乎李延意的意料,阿歆平生最痛恨的正是这害人的芙蓉散,怎么可能吸食?
“这件事是谁干的,谁将阿歆弄成这样……”李延意怒道,“给我查!”
刘奉等人跪地,齐声道:“是!”
汝宁,太极殿。
李举根本坐不住,在龙椅之前来回踱步。见冯坤总算来了,指着他不知说什么才好。
“你,你怎么能这么做!”
冯坤刚刚跪下,李举便指着他的脑门愤然道:“我已经说过,谢氏阿歆乃是谢中丞之女,你为何还要以芙蓉散毒之?如今李延意到处在查此事源头,谢中丞远在孟梁还知晓,但纸包不住火,谢家探子很快就会将阿歆一事告知他!到时候离间未成却乱了自家阵脚,你怎会如此糊涂!”
面对天子的质疑,冯坤面不改色道:“千秋基业之下尸骸遍地,多少良门绝后多少阖族覆灭,为的都是保住大聿江山不被奸人所夺。‘智术之士,必远见而明察,不明察,不能烛私;能法之士,必强毅而劲直,不劲直,不能矫奸。’谢中丞不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区区一个女儿何足挂齿。”
“但是谢中丞……”
冯坤打断他:“离间乃是离心,李延意和卫庭煦自小结识,也都是拥有盖世之才的能人,想要离间二人须特殊手段,而老臣今日之计正是对付能者的上策。老臣今日在她们心内种下一颗邪种,他日自会结成恶果,此为诛心之钺也。”
第69章神初九年
青竹翠翠别院寂静。
李延意将刘奉等人遣走,都在院外候着,婢女也一个不留。她亲自熄灭了碳火,好让屋内的温度低一些,让热度难消的阿歆能够舒服一些。
为阿歆宽衣,将浸在冰井水中的皮囊取出,摸了摸,确定凉手之后便轻轻压在阿歆的额头之上。阿歆滚烫又敏感的身体忽然触到了凉意,难受地皱起眉头,翻转身子想要躲避。李延意知道服用芙蓉散后浑身肌肤极其脆弱,但此时阿歆内热炽盛,若不及时驱除热邪恐怕会烧坏她的心肺。
“知道难受,你且忍忍。”李延意想将她乱动的手拨开,刚刚将她的手腕握住,便看见上面有些发红的勒痕,连脚踝上也都有。推动冰囊的动作更轻缓了些,从她的额头慢慢往脖子、肩膀、后背移动。
冰囊换了三道,阿歆体热总算有些缓解,睁开眼认出了李延意。
“感觉如何了?”李延意刚刚开口,阿歆便用力一挣想要下床,幸好为了防止她乱动李延意一直执着她碍事的手腕,才没让她因为没轻没重的一动弹而摔倒在地。
“你瞧你这幅模样,还想上哪儿去?”李延意将她抱回来,耐心帮她把凌乱的头发从脸上唇上挑开。
阿歆一直将她往外推,只是手上没劲儿,推拒的动作看上去反倒更加不清不楚。
李延意看她这副模样似乎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当年你也是如此……喜欢在我身下不停挣扎。”
这话激怒了阿歆,阿歆愤然起身一把掐住李延意的喉咙,余力全使在手上,眼中冒出滔天之火:“我已经警告过你无数次,不许再提当年之事!当年我年少糊涂才会与你……若是我早知道有一日你会成为祸国奸佞,当时就该杀了你!”
李延意被她掐着,脸慢慢变红,却还能说话:“不亏是绝世将才……即便吸食了芙蓉散,依旧这么有劲儿……可惜满口‘早知道’有何用?我依旧活到了今日,而你,也杀不了我。”
李延意一个擒拿撤开她的手,翻身而起把她压制在床,将阿歆双臂反剪,上身扣在床上:“有这力气还是好好存着,想想日后如何与这芙蓉散之瘾对抗的好。”
阿歆几度想要翻身却毫无力道,体内有团火在四处流窜,烧得她双眼干涩四肢无力,皮肤更是如利刃划过,稍微一碰就痛。
“芙蓉散?”阿歆的脸贴在床面上,听清了李延意所言为何,禁不住地讶异。
“不错,芙蓉散!你染上的正是芙蓉散!”
“我没有……我怎么会碰这东西!”
“我知道你没有。”李延意放开她,“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要害你,可还记得?”
阿歆将衣物理好,背对着李延意扶着床沿,极力回想着。记忆乱成一团,想了许久才在混乱不堪的记忆中揪起了一根源头,顿时叫道“不好!”。
“我此趟从北线回来正是到密报,说绥川动荡不堪,无数及锡流民从歧县这个缺口渡入大聿境内,其中不乏西北三大胡族的密探。当年这三大胡族联合攻打及锡国正是想借及锡为跳板,趁着大聿抗击冲晋等胡贼疲软之时偷袭。如今他们已经散出不下五千细作进入大聿,企图窃取大聿情报。此次我正是奉命回来调查此事,并揪出一干密探。”
“既然是为了揪出从绥川入境的探子,为何跑到了千里之外的南崖?”李延意这么一问,阿歆冷笑一声:
“你当我特意去见你?我只是到消息你去南崖劫粮,想要集你作乱的罪证而已。谁知你厚颜无耻到为了掠夺更多钱财粮米,竟昭告天下让八方来朝,这罪证也无需我刻意集,所有人都知道了。”
李延意没有拆穿她破洞百出之话,让她继续说。
“快要到绥川的时候我到了一封信,我误信信上所言中了奸人的埋伏,昏迷不醒。再有意识时就已经在这儿了。”
“信?信上说了什么能够蒙骗得了你?你南征北伐也有多年,岂会被轻易算计?”
“此事与你无关。”阿歆语气坚决,一点儿都不想让李延意知晓。李延意明白阿歆的立场,说到底她是谢家嫡女,所做的一切都是站在谢家立场,为天子效忠,怎会将机密之事告知敌人?她不说李延意也懒得再纠缠:
“所以说,你根本不知道暗害你之人是谁,对吗?”
阿歆愤恨地点头。不知是这一点头点太猛,还是回忆起被害过程气急攻心,阿歆一阵阵地晕眩,恼人的热意又开始往上翻涌。她背对着李延意跪在床上,双手扶着床沿,本是因为无法下床却又不想看见李延意的脸才有这番姿势,可是芙蓉散之毒再次席卷而来,逐渐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肩膀和腰部下沉,仅靠双臂抓扶和双膝的支撑。
芙蓉散果然……
天旋地转之时一双冰冷的手从后方探了过来,扶在她露出一截的肩头之上。她无比痛恨这逆贼,可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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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一抚竟让她浑身战栗。
“卿卿。”李延意挺直了身体覆在她身上,一手从她的腰间环过将她揽进怀中,声音钻进阿歆的耳朵里痒得她一颗心又酥又麻,更加支撑不住。
“别碰我。”
“芙蓉散之毒如何排解,莫非还要我教你吗?你看,这是你的……”
“滚。”
阿歆喘着气,依旧跪着,几次都要脱力地趴倒在床上,都被李延意重新捞了起来。
李延意没想到芙蓉散竟这般厉害,还是说有段时日没碰阿歆,阿歆的身体更成熟也更敏感了?
或者,二者皆有。
这一番活动之后阿歆身体的热度有些消减。李延意很满意地将虚脱的阿歆放平,见她脸上潮红未退,憎恶的眼神中藏着期许。李延意颇为善解人意,继续在她胸尖上撩动,又去揉摁她的腿间,不住试探着。
“莫非卿卿还想要?”
阿歆咬紧了双唇没吭声,身体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回答了。
“卿卿甚妙。今日你我这对旧情人便好好叙旧吧。”
……
折腾到夜半,两人都再无任何力气,双双躺下。李延意摸了摸阿歆的额头,这波毒性该是彻底过去了,这才带着一身畅快抱着阿歆睡了过去。
第二日李延意依旧醒得很早,见阿歆不知何时翻了身子正面朝着她,小臂扣着她的肩膀依旧在熟睡。这幅模样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李延意亲了亲她的脸庞,轻轻地将她的手挪开,下床穿衣。活动了一番酸痛的肩臂,扭了扭被阿歆夹到发红的腰肢,到院中的热泉中沐浴之后回来,唤了两个婢女进来候着。
“阿歆醒了就马上告诉我。”
“喏!”
李延意走出主院往前厅去,刘奉正好急匆匆地进屋。
“查得如何了?”
“回殿下,劫持阿歆娘子之人似乎是位身手绝伦的游侠,属下只查到此人自洞春骑马而来,一路未走官道,所行之地全都是野路,所以极少留下痕迹,亦没人见过他。”
“洞春?”李延意一边往外走,一边听跟在她身后的刘奉所言,“不可能是普通游侠,阿歆本就到了密报有紧急军情处理,半路上竟被人算计,定是想要阻拦她,延误军机。而且这人还知道我会善待阿歆,所以才将她送来。此人并非想要阿歆性命,只是想要拖延时间所以才这么做。”
刘奉道:“殿下英明。下官深知游侠身份难查,所以放弃了这条线索,转攻它处。”
“哦?还查到了什么?”李延意知道刘奉身为虎贲中郎将拥有极其丰富的侦查经验,能升上这个职位的人都不简单。
刘奉依旧低着头,回答却既有分量:“查到了。下官查到了阿歆娘子吸食的芙蓉散的来路。”
好不容易落脚,甄文君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皮都差点被她搓掉一层。洗完之后躺进柔软的床褥中,舒服地睡了个好觉,万分惬意。第二日早起想要去找卫庭煦,灵璧说女郎一早就出门去了。
“姐姐这么早就走了?”
“还说呢,女郎本来要带你一块儿去的,叫你半天你都不起,女郎只好和小花先去了。让我在这儿等你,等你醒了便去和她汇合。”
“姐姐做什么去了?”
“她没说,走吧,去了就知道了。”
这头甄文君和灵璧刚刚出门,那头卫庭煦和阿燎正闭门密谈,阿燎的一番话让卫庭煦愁从心起。
“这如何能当证据?”阿燎听她说完后并未惊慌,“没错,据你描述阿歆的确有可能吸食的是我一向惯用的配方,上等夜芙蓉之叶尖研磨成分再加入丹砂、白矾、曾青、慈石这四种药石配合黄苏叶一块儿吸食。可这不代表对阿歆下手的人是我。我虽然吸食成瘾,可这是我自己的事,从不强迫他人。况且我和那谢氏阿歆无冤无仇,何必害她?”
卫庭煦道:“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这么做,你也没理由这样做。就算长公主追查也未必有切实的证据证明算计阿歆之人是你。”
“可不么。”
“可是她也不必有切实的证据,或者说布下此局之人用意不在长公主是否能寻到真正的证据,他想要的仅仅是将疑点指向你,和我。”卫庭煦放缓了声音,手指在她和阿燎之间往返比划着。
阿燎沉思片刻,越想越不妙:“此人想要离间,但并不急于一时,或者说离间之计本就不会在一时达成,所以他只需让李延意怀疑咱们。一旦心中起疑,即便嘴上不说,疑窦也会日渐在心中生根发芽。”
卫庭煦眼锋一锐,用眼神肯定了她。
阿燎正色道:“但这件事与你无关,谁都知道你对芙蓉散并不感兴趣,若是要怀疑也是怀疑我。”
“不。”刘奉一个字否定了李延意为卫庭煦的辩护,“长孙燃,小字阿燎,自小和卫庭煦一块儿长大,情同姐妹。除去此情外,为了追查芙蓉散的下落,下官连夜去了洞春,将洞春所有芙蓉散的贩卖路线全都查了一遍。芙蓉散本就昂贵稀缺,即便是长孙燃手中的存货也不多,更何况她成日吸食成瘾,极难留存,每年她都会想办法四处采购。所购的芙蓉散最重要的成分夜芙蓉素有品质优劣之分,不同品质吸食的口感也极不相同,世家子弟一向追求高品质的夜芙蓉,想必殿下也从阿歆娘子身上嗅出了优劣。”
李延意眉头从方才起就一直没舒展过,她不得不承认:“虽然有其他药石的气味干扰,但阿歆所吸食的芙蓉散气味浓厚,带着一股橘香,乃是极上等的夜芙蓉研磨而成的。”
李延意虽自己不吸食,可她的亲母,当今太后却极其依赖芙蓉散。芙蓉散的气味李延意再熟悉不过。
“没错,正是极品夜芙蓉。若是普通等级来源甚广,很难查,可极品却是容易查到。下官只用一夜的时间就追查到了长孙燃这批夜芙蓉的来源。”
“你现在手里的,全都是去南崖之前文君卖给你的那批吧。”
卫庭煦此话令阿燎陡然变色。
“是倒是……但!”阿燎本想说“但是阿歆吸食的未必就是那批极品芙蓉散”,转念一想,万一偏偏就是呢?
“偏偏就是。”卫庭煦说,“我闻过阿歆口鼻的气味,的确是文君卖给你的那批。这批夜芙蓉你可曾向外出售?”
“没有。”阿燎凝重地摇头,“虽然没有外售,但我宾朋众多红颜无数,无论是谁我都倾囊款待,芙蓉散更是任人随意拿取,从未限制和留意过。”
“如此一来便将你我串在一块,想必李延意已经查到了。”
阿燎愤怒地在案几上砸下一拳:“没想到竟毁在这芙蓉散上!”
“你也不必动怒,此事也是我一时大意。看到阿歆出现在我房中之时只觉得谢扶宸这帮人的手段越来越粗劣,也越来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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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没想到我顺水推舟想送长公主个人情,谁知送去之后却是证据确凿。他们等的正是这一遭。你叫那送阿歆去别馆的游侠暂且先离开大聿,万不能被李延意的人找到。”卫庭煦揉着颞额,“你也不必太过忧心,如今大局未定,李延意不可失去卫家和长孙家的支持。更重要的是,就算是我们向阿歆投毒也出师无名,她顶多觉得我们对待谢家之人手段狠绝,并非是破坏她登顶大事。只要日后小心行事便好。”
阿燎沉声长长地“嗯”了一声,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在她们心里都知道,阿歆乃是李延意最在意之人,是她的软肋,对阿歆下手便是在李延意心腹之上捅入一刀。
除此之外呢?是否还有什么是她们没有想到的?
尚未露出端倪便是最值得琢磨的端倪。
“就算芙蓉散出自子卓之手,她们也没必要毁了阿歆。毁了阿歆对她们而言又有什么好处?”李延意道。
“可是殿下是否想过,西北的三大胡族若没有境内势力支持,如何能够顺利流入大聿?这其中还有多少关窍恐怕谁也不知道。偏偏是在这时候阿歆出了事,究竟是谁的计策,延误军情又会导致什么后果?若是胡族的密探在绥川掀起风波岂不是正有利于我们争取人心?军情延误我们便失去了极好的机会。况且那游侠来自于洞春,长孙一家正是盘根于洞春。”
李延意道:“洞春除了长孙家还有谢扶宸,谢家才是洞春第一势力,你又焉知此事不是那谢中丞刻意为之,以此来离间我与子卓?”
“可是殿下,上次卫子匀一事难道不值得推敲么?他都已经到了绥川却又被叫了回去,最后倒便宜了冯坤的外甥,而卫子匀最后也被保了回来。这些来回若是计较起来……”刘奉还想说什么,被李延意一甩袖子止住。
“不必再说了,此事到此为止,以后不许再提。”
李延意并没有太严厉,可往日里她总是能够耐心听完所有谋士的建议,极少会打断谁的话。刘奉知道这回李延意是一定站在卫庭煦那边的。
当局者迷。
刘奉一向对卫家这藏在暗处的女子没有好感,李延意偏偏又颇为器重她,什么事都与她说,这绝不是一件好事。
刘奉岂会不知这是离间之计,他只不过是想提醒李延意,趁此机会制衡卫家,以日后卫家占着恩宠越来越肆无忌惮,甚至有朝一日功高盖主。
说到底,胳膊肘都是外里拐的。
可惜啊,如今的李延意势单力薄,能够依仗的也只有卫家了。
刘奉只是不想李延意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第70章神初九年
甄文君和灵璧到阿燎的住所时,卫庭煦脸上一如既往地平静,但阿燎却有着不加掩饰的凝重,甚至看见甄文君都没跟她贫嘴耍贱,只是苦苦一笑。
能教一向没有正形的阿燎都严肃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甄文君和灵璧都被这无形的压力压得没了笑容,甚至连说话都没敢大声。
“怎么了?可是遇着什么麻烦了?”甄文君一面好奇地问着,一面凑上去跟卫庭煦请罪,“是不是我起晚了耽误姐姐要事?姐姐罚我吧。”
卫庭煦捏了捏她的脸,脸庞上浮起熟悉的笑容:“长公主今日要在瞿县放粮赈灾,点了我要与她同往。你睡到此时才起,岂不是要长公主等着我们?”
甄文君“哎呀”了一声,懊恼地:“姐姐下回若是叫不醒我,就让灵璧踹我起来!切莫别因为我坏了事。”甄文君心道,怕李延意等我们,你不也在这儿和阿燎密谋着什么吗,完全没有着急嘛。
卫庭煦道:“我可舍不得。”
你抽我屁股的时候倒是舍得。甄文君脸上笑嘻嘻,心里骂咧咧。卫庭煦对麻烦一事只字不提,她也就不再试探。
一行人上了马车准备去与李延意汇合,阿燎在门口跟卫庭煦告辞,卫庭煦叫住她。
“不必因那事忧虑,更不该挂在脸上。此事即便真如我们所想,李延意也不会在这节骨眼上摆到明面上来说。”她拍拍阿燎的肚子,“韬光逐薮,含章未曜,把所有的心思都到肚子里去。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想要做什么,都别让人看透。”
“若非我素来行事放浪也不会被人寻到可趁之机。庭煦可别恼我,我会尽力弥补。”阿燎难受,觉得自己特别没用。
卫庭煦在她腰上捏了捏,不再多说,让甄文君过来抱她上马车。
昨日李延意敲打了胡县令一番,让他今日一早就来见她,胡县令听话地带了三十多名壮丁一大早就赶来别馆,和李延意一块儿出发。
“放粮?”
前段时间南崖一事搞得那么大,胡县令自然也有听过几嘴,只是没想到前脚长公主刚了粮后脚就要来绥川放……看来她是实实在在瞄准了绥川。她这一瞄准不要紧,后脚天子肯定也会有动作。胡县令只是觉得自个儿倒霉,绥川这么多个县不选,偏偏要选他这儿,还嫌他被流民祸害得不够惨么。
胡县令硬着头皮跟在李延意身后去放粮。放粮地点选在瞿县用来安置灾民的篷房前主道上。
此处大多是绥川其他县城遭受了及锡流民之祸的大聿百姓,听说有人要来放粮一早就将主道挤了个水泄不通。运粮的马车一辆辆地排列整齐,周围守着的是威武挺拔持刀带甲的虎贲军。灾民们围在一旁不敢靠前,却都眼巴巴地望着粮车,窃窃私语之声不停。
“听说长公主亲自来放粮,还要慰问咱们这些小老百姓。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只有京中的达官贵人才能见着的人,咱们真能见到吗?”
“不知道,或许就是待在远处,根本看不清吧。不过瞧这些将士们的气神儿,俺们县的兵油子连人家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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