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鱼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宁远
其实李延意一直都希望阿歆回来,不愿她在北疆吃苦。打仗多危险,刀剑无眼胡族又极其凶悍,就算武艺再高强也总有失守之时。若是受了伤甚至丢了命那该如何是好。
两年前阿歆远走北方她是理解的,毕竟谢氏九族被诛独留了她一人在世,她留在此地该如何面对他人口舌?即便不在乎他人怎么说,又怎样面对自己。唯有远走能够暂缓痛楚。
可时过境迁,有些事该放下了。
这次封阿歆为建远将军一事是为了给卫庭煦入仕铺路,而最后此事还将拐回到阿歆身上。本意上李延意也想借此机会让百官自己说出“罪臣之女不可驻守重要边关”这句话来。一旦群臣开口,李延意就能名正言顺地招阿歆回来。
她觉得两年后的今日,她跟阿歆之间只需要一个台阶,如今这个诏令就是台阶。
台阶搭好,李延意也伸出了手,就等着阿歆下来了。
虽说阿燎从长歌国带回来的木盒一直都没能打开,但她已经交代阿燎就算用尽所有的手段也要将其开启。李延意已经想过了,女女生子秘术肯定没那么简单,肯定需要二人配合一同研究。等着阿歆回来她们俩便携手共进一块儿实践。
李延意设了这么曲折的一个局,说起来也算成功。
卫庭煦入仕之事虽还有些闲言碎语,但大臣们知道李延意力保卫庭煦之心,项上人头要紧,不敢多言了。而阿歆回汝宁也名正言顺。
结果圣旨发往北疆之后并无音信,阿歆没有从北疆回来。
李延意有些不悦。
她此生虽不是一直都顺风顺水,可想要的大都已经握在了手中,唯有阿歆她居然一直都没能紧握在手。
从前二人年少时相互较劲算是有些情趣,可现在李延意都已经登上帝位贵为天子了,天子发出去的圣旨有谁敢不遵?不遵者斩,这是谁都知道的规矩。
阿歆偏偏不搭理。
阿歆这是在这折辱天子。
李延意好几夜都没睡踏实,在床上辗转反侧地想阿歆,想这个无数次得到,却又无数次从指间滑走的女人。想她在自己身下时的滋味,反反复复无法入眠。
想要抓住她,掌握她,拧住她的魂,让她再也无法从手中逃走。
万象之路的开辟震惊朝野,可以说是旷世之功。加之流火国的国君来访,二君会晤亲自签订了契约,共辟万向之路,第一单便是价值十万万两白银的巨额订单。李延意眉开眼笑神采飞扬,连带着被阿歆折磨出的酸楚都暂时推到角落之中。
庚太后听说李延意近日胃口欠佳,御厨送去的膳食她吃得极少,除了羹汤之外没有胃口吃别的。
庚太后担心她的身子便来遐寿宫探望她,太后来时卫庭煦正在沙盘之前插着红色的小旗子,庚太后进来时冷眼看她,脸色不善。卫庭煦相当识趣也没再留,放下棋子向太后行礼便退下了。
李延意兴致勃勃地将庚太后带到沙盘前,比划着沙盘之上用沙子搭起来的各个城池,跟太后说起万向之路会给大聿带来的财富。
“母后,儿臣心里高兴,刚一登基便创下这旷世奇功,不要说李举那竖子,就是父皇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功绩。这天底下还有谁敢说我李延意身为女子不配坐这皇位?”空虚多年的国库总算又有银子能往里填充,李延意就像是一夜暴富的农民,略有得意忘形。
庚太后道:“我的怀琛明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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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哀家早就说过你才是李家最适合坐这个皇位的人……”
“自然。”李延意道,“我才是李家最最纯正的骨血,大聿真龙。”
庚太后夸完李延意后开始说起这几日朝堂之上李延意的惊人之语,说即便要赏卫庭煦也不该封以官职,还赐了侯爵。
李延意拢起母女其乐融融的喜气,脸色一沉坐到厅上的案几之后,吐出二字:“为何。”
庚太后又拿明帝的遗命出来说女子不可为官,你让卫庭煦入仕就是违背明帝遗命,岂不是要背上不孝的恶名。
李延意冷哼一声:“如今我才是大聿天子,天子的诏命有何人敢不遵?”
“明帝论情是你的父,论理是你的君,你如此枉顾先帝遗命,岂非要天下之人都效仿于你?你才刚有一点功绩就如此自大,又岂会是大聿之幸?背地里多少人在说这些闲言碎语,我这为母的心里听得有多难受,怀琛你可能理解?”
李延意不说话,庚太后道:“卫氏的事我不多说,你心里有数。那谢氏阿歆绝不可将她召回。”
李延意眼皮一跳果然说来说去就这么点事儿!
“怀琛,如今母后只有你了。这么多年来你怎么玩儿母后有说过你一句吗?可现在你是天子了,不能再任性,不能让李家绝后啊!”
李延意沉思了片刻后,说出了一句让庚太后万万没有想到的话:“母后,如果怀宇还活着,你还会觉得我是最适合坐皇位的人吗?母后是觉得我不如怀宇称母后的意吗?”
庚太后脸色一变:“母后是你的仇人吗?你弟弟的死一直是哀家心中之痛,你怎可以此来刺你母亲的伤口!?”
李延意猛地站起来,近日里所有的烦躁在这一刻爆发,她对着庚太后大声道:“母后不要忘了!如今寡人才是这大聿的天子!寡人是这天下说一不二的君王!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宫闱之内谁也不能左右寡人!”
庚太后怔住,她没想到李延意会这样对她。
“儿臣不是李举那废物,无须母后事事操劳叮咛。母后是不是累了?来人,送母后回宫歇息。”
“喏!”
守在门口的追月军上前要将庚太后带离,尤常侍立即冲上来用浮尘将她们扇开,大叫道:“做什么做什么,老身在此谁敢动太后!你们,你们反了不成!”
“臣不敢。”追月士兵们退后了一步,却全然没有敬怕之意,几双眼睛如狼似虎地盯着庚太后。
庚太后心寒不已,眼中含泪难再多说,在尤常侍的护送下匆匆离开。
李延意坐在案几之后愁山闷海,久久不语。
让她彻底陷入焦虑的乃是三日之后一封阿烈递上来的信。
阿烈说一早这信出现在怀琛府,压着一支海棠花,阿烈知道李延意海棠不离身,便猜测这信是给她的。
阿烈并不知道此信来自何人之手,但她认得信上的字迹,乃是出自和她写过无数密信的卫庭煦。
这是卫庭煦的字迹,李延意认得。
“谢贼之女已完全为我所用,父亲放心。”
这封信不是给李延意的,看上去羊皮边有些磨损,这信有些时日了,乃是封旧信。
很明显是卫庭煦写给她父亲卫纶的。
谢贼?看到这二字李延意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谢扶宸,谢贼之女指的是阿歆?不对,阿歆什么时候为卫庭煦所用了?
李延意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场景。
当初谢扶宸带兵杀入怀琛府之时气急败坏地对阿歆说过这样一番话:
“你和你妹妹一人一剑,正好结果了老夫的性命!来!”
阿歆还有个妹妹,连阿歆本人似乎都不太知道。
“利用我的女儿杀我,你和卫庭煦不愧是一丘之貉,用的手段一模一样!”
当时谢扶宸亦留下了这句话。用的手段一模一样?意思是卫庭煦也在利用谢扶宸的女儿来杀他。那时李延意不知道他为何会提及卫庭煦,可如今一看,竟和这封奇怪来信不谋而合。
卫庭煦当真谋划过这样的事?
竟从未跟她提及过。
李延意双手握着信的两边,思绪沉沉。
她抬头看见了一棵苍天巨树。这棵树种在她家的院子里用以遮荫,不知不觉树越长越高越长越茂密,生出了许多她都不知道的细小分叉。一些诡秘的树叶藏在了深处,她想要摘下一片看个清楚,发现已是难事。
第144章诏武二年
李延意仔仔细细地看着羊皮上的一笔一划。
她和卫庭煦写过海量的密信,对她的笔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曾经为了防止他人冒名写假信混乱消息,她们两人一块儿分析过卫庭煦的下笔习惯。无论是下笔的力道还是笔的习惯李延意都记在心中。
她想要从这几个字中拆解出些破绽,拆解出是谁想要挑拨她和卫庭煦之间的关系。
她当然知道栾疆这些道学先生们对她穷追猛打背后都是谁在主使,从她下决心要改革铨选之时就明白一定会触及到士族的利益,庚家便是首当其冲。她并不畏惧庚家有什么微辞,更不会因为他们是外戚,是母后的娘家人就放弃改制。一旦这次顾忌某个集团的利益放弃了,下次再有别的打算依旧会瞻前顾后难以成事。所以李延意在决定改制的最初就已经下定主意,无论谁在明面上反对亦或是在暗地里捅刀子她都不可能退缩。
就算是亲舅舅也一样。
如今卫庭煦已经步入朝堂,虽然只是个无足轻重的秘书丞,万向之路的功绩和唯一女官的身份也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瞩目。
整个中枢都明白李延意下一刀会切在什么地方。所以在她落刀之前离间她与她的心腹,削弱其势力,就能让她不向大聿的腐肉下手?怎么可能,异想天开。
在这节骨眼上出现这么一封意味深长的信,想让李延意怀疑卫庭煦的动机再明显不过,李延意是不会上当的。
若这信是假的,也假得太真了一些。此人居然能模仿卫庭煦变化多端的笔迹,甚至能在下笔之时抓住髓,实在可怕。
可若是真的呢?李延意知道是真的可能性不大,但万一呢?万一有人好意提醒她提防暗箭呢?
卫庭煦和卫纶在密谋什么?她若是真的要图谋什么的话李延意可能真的看不透她。
有些什么遗漏了。
李延意盯着案几角落的金龟香炉。龟首昂着脖子张着扁扁的嘴,就像是谁掐住了它,呈现出临死前的痛苦之态。
这信是谁送来的?庚拜吗?他的可能性最大,现在也最有立场做这件事。但,就算退一万步卫庭煦别有算计且露出马脚,庚拜有这个能力抓住马脚吗?
以庚拜的能力很难找到卫庭煦寄给卫纶的信,何况信中内容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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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重要,非常容易引起猜疑。既然信中内容没有用任何暗语而是直接阐述结果,说明无论信人还是寄信人都认为此信着落非常安全,不会被他人截获。
如今信在李延意手中,除非是非常熟悉卫庭煦笔迹的仿写高手所造,不然以卫庭煦的聪颖和谨慎想要得到它何等困难。
若是真的,谁有这能力得到?
李延意的脑子有点乱,她将竹筒中的新鲜海棠枝捏在手指间,嗅着花香。花香能够帮她理清思路,镇定下来。
关于谢家的事情实在太敏感,虽然谢扶宸已死,可冥冥之中李延意总觉得自己漏了一些事情。
谢扶宸这等明的人百年难遇,在他孤注一掷以至于被满门抄斩之时,就没有留下一点儿后招吗?他真的就这么甘心江山落在我手中?李延意问自己,如果她是谢扶宸的话,答案是否定的。她一定会留下些虫蚁,躲在暗处,在不被人知的地方慢慢蚕食大聿楼宇。即便在黄泉之下也要睁眼看天,期待着大聿的灭亡。
庚拜虽然谨慎小心,却不是个谋略高手,以他想要找到卫庭煦的破绽实在有些难,李延意和卫庭煦甚至都不将庚拜放在眼里,除了什么猛虎什么刀斧手之外,庚拜还能有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算计吗?
李延意看不上现在中枢之内任何一个想扳倒卫家的傻子,他们甚至不配当卫庭煦的对手,庚拜亦是其中之一。
李延意在遐寿宫中踱步,焦虑难安。
谢扶宸。
只有谢扶宸才有这能力。李延意想不到第二个人。
彻夜难眠的忧虑只有谢扶宸能给她。
谢扶宸不甘寂寞失败地死去,他留下了让李延意寝食难安的致命陷阱。
若是将这封信和谢扶宸联系在一块儿的话就合理多了,甚至让李延意在瞬间想到了这封信的另一个目的,也是藏在太过明显的挑拨表面之下的真正意图。
这封信其实是在提醒李延意想起谢扶宸曾经留下的重要线索,让李延意重新在意这被卫庭煦所控制的“谢贼之女”到底是谁?
这个人是谁?甄文君?
甄文君是阿歆的妹妹?是谢扶宸之女?
李延意不太确定。
若说起来甄文君的眉毛和眼睛和阿歆的确有那么一点点类似,可只是极少的一点点。不过李延意明白这事儿以她自己的判断会出现偏差,因为她和阿歆太过熟悉,阿歆在她心中也极其特殊,即便是阿歆的孪生姐妹李延意也会一眼拆穿。
想让她去调查阿歆妹妹一事,才是送信之人真正的目的。
依旧是明显的挑拨。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要离间她和卫庭煦了,上一次猜疑被她生生压了下来,也是因为正处斗争最重要阶段,尽心思布下无数环环相扣的陷阱,就等猎物入局。那时的李延意全要依仗卫庭煦,绝不能和她有什么猜忌龃龉。
即便是现在李延意也不想和卫庭煦为敌。她亲眼见证卫庭煦将政敌一个个打倒,将所有沿途的阻碍全都碾碎,卫庭煦是她最不想对立的敌人。
李延意当然希望这封信是假的,全都是谢扶宸不甘寂寞而失败地死去留下的诅咒。
拿着这封信直接去问卫庭煦,问她此信是否出自她之手?若不是的话便能将她心头大结给解开。
这样做是能痛快一时,却有极大的风险。
万一这信真的出自卫庭煦之手呢?卫庭煦一定会想方设法否认,但心中会筑起更坚固的防御之墙。到时候她在明卫庭煦在暗,卫庭煦行动会更加谨慎。怕只怕有朝一日她真的另有所图,李延意根本掌控不了她。
庚太后和庚拜的爪牙虽然非常烦人,但有件事说得对。
卫家势力太大了,若是卫庭煦再身居要职,一旦想反,易如拾芥。
可论功行赏乃是天道,能打垮李举卫家乃是头功,她如何能不封赏卫家?
平衡中枢的权利一向都是让帝王头疼之事,制衡不好便会引火上身。
李延意忽然发现,自从登基之后她变得非常敏感多疑,这件事换在以前的话她马上就能断定是贼人所谋,直接丢到一旁不再过问,绝不会想至半夜还不如睡。
越往上走便越多顾虑,因为她肩负之物更多了。
李延意将小小的海棠花花瓣一瓣瓣地摘下,放入口中,轻嚼慢咽。
她现在要做的不是平白猜忌,而是要查明真相。信是谁送来的,阿歆是否有个不为人知的妹妹,卫庭煦又是否在利用这个妹妹做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叫来阿烈和阿隐,将这封信给她们,让她们去调查此信的来源以及关于谢扶宸生前所有的过往,务必找出他另一个女儿。
卫庭煦离开汝宁一去就是一年半的时间,卫庭煦母亲日日夜夜都盼着女儿能早日回来。常常以泪洗面,即便卫庭煦在出发之前就已经跟阿母反复说过此行的危机。卫庭煦说南方乃蛮夷之地,出了大聿恐怕很难传信回来报平安,让阿母别太担忧,相信女儿的能力,一定可以平安归来。
阿母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女儿厉害,十岁出头就带着两个婢女满大聿游历,现在甚至要走几百年没人走的路,跑到万里之外去。知道女儿的本事是一回事,操心又是一回事。
女儿走的那日她就在哭,卫庭煦狠心走了,回来一看母亲依旧在哭。若不是阿母头上多出的丝丝白发,她甚至觉得时间不曾往前走一步。
卫庭煦回来了,别人或许没发现,可她阿母却在第一眼看出了女儿的不同。
本以为女儿这一趟南行肯定会瘦得不成人形,万万没想到女儿不仅没瘦,反而圆润了一些,气色也比离开汝宁时好了不少。
阿母心下安心倒是安心,却很好奇,对卫庭煦旁敲侧击。
卫庭煦怎么会不知道她阿母这点心思,直言不讳说文君日日夜夜在旁服侍,伺候得妥当,堪比神药。
当时一大家子人在厅中吃饭,卫庭煦和家君家母坐在一块儿,甄文君作为“救命恩人”以及“心腹亲朋”坐在东边的案几后,和被封了屯骑校尉的左达在一起。卫庭煦此话一出甄文君刚刚送入口中的汤差点儿喷出来。她强忍着没真喷,汤都卡在鼻腔里,呛得她疯狂咳嗽。
整个厅中都只听见她的咳嗽声,甄文君满脸通红地迎着大家的目光想要停下却完全没办法,只能捂着脸,一边咳嗽一边离开了前厅。
左达望着甄文君离开的背影,一边吃着烤鸡腿一边纳闷,文君一向冷静大方,怎么当着卫公的面如此失礼?方才卫女郎那句话有何深意?他发现在场所有人表情都颇为微妙,却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莫非只有他没看透?
手中的烤鸡腿已经送到嘴边又停下了。
难道是我太蠢了?
甄文君不咳嗽了也没敢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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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就坐在院子里数星星。
没多久卫庭煦也出来了,和她并肩坐在石阶上一块儿数。
“你是想吓死你阿母么?”甄文君用小指勾住卫庭煦的。
“她这般胆小?我随便一说话便能吓死她?”
“你那句话实在太引人遐想了。”
“只有你们遐想的时候,我的话才引人遐想。”
甄文君真是说不过她,索性不说了,往回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才靠在她肩头。
卫庭煦说:“在卫府是否让你不习惯?”
“也说不上不习惯吧,只是觉得,看见你阿母的时候多少有点儿心虚。”
“心虚?你将她女儿养胖了好几斤有什么可心虚。”
“你明知故问。”
“那,如果咱们搬出去自个儿住呢?”
甄文君听闻此话蓦然坐直。
“真的吗?”
卫庭煦早就料到她兴奋的反应,微笑着点头:“真的。”
“可是你阿母会同意吗?”
“我的事我自己说的算。以咱们的财力在汝宁买一栋看得上的府邸不是难事。而且我已经圈了几个合适又中意的,就等你来确定了。”
第145章诏武二年
甄文君知道卫庭煦是个想做什么直接就去做,绝没有太多废话的人,可这回的惊喜还是超出了她的意料。
卫庭煦居然在汝宁购置了府宅?她刚刚入仕每天一大早就要去国经署,哪有时间去选地看宅?
甄文君就像个兴奋的小孩,一整晚都在缠着卫庭煦问这问那。
卫庭煦非常享受她的纠缠:“明日我带你去看了就知道。”
“明日?明日就去?这么快?”
“若你不想去的话可以延后。”
甄文君对卫庭煦这张嘴又讨厌又喜欢:“你明明知道我有多迫不及待,恨不得现在就去!”
“现在,行啊。”卫庭煦立即站起身来对院外候着的阿竺道,“阿竺,备马。”
“女郎。”阿竺款款而来,“这么晚了女郎要去什么地方。”
“万泉坊。”
阿竺默默看了甄文君一眼后,含笑应下,下去备马了。
待阿竺走后甄文君才笑着拽了卫庭煦一把:“你做什么啊,这么晚了还要出门?”
“看你兴奋得鼻尖都冒汗了。”卫庭煦点了点她秀挺的小鼻子,“明明很想去。走吧。”卫庭煦拉着她往门口走,“带你去看看属于咱们自己的家。”
甄文君万万没想到卫庭煦竟将她心底里最细微的情绪都猜透了。
汝宁卫府是卫庭煦的家,她在这儿生活了很多年,府中上下都能找到她的气息。可对于甄文君而言这是个陌生的地方,住再久她都不可能以“救命恩人”的身份真正成为卫府的一份子。她从未提及心中的别扭自然是不想让卫庭煦为难,卫庭煦没和她谈论过此事,或许也是因为觉得没必要说她已经想好了解决之道并付诸于行动。
这回万向之路的丰功伟绩让李延意非常满意,李延意本是要赏赐她珠宝黄金,卫庭煦和李延意商量,能否将珠宝黄金换成汝宁城中的一处府邸,不用太大,够住就行。
汝宁城内寸土寸金,即便是偏僻的城郊土地都非常昂贵。更重要的是在天子脚下不是有钱就能买宅的,必须有拥有当地连续十年的土地税缴税凭证,且无罪案在身才可以兑换购宅令。而土地税一般按户缴纳,一户只能在汝宁购一处府邸,也是为了征税和统计人口方便,更利于管理。卫庭煦不是卫家户主自然没有土地税的凭证,没有凭证买不了房。
她向李延意讨的就是这购宅令。
马夫本来要为她们驾车,卫庭煦让他下来,马车交给甄文君,就她们两个人前往充满神秘感的府宅。
甄文君扬起马鞭之时心中砰砰直跳。
今日乃是端午节,没有宵禁,入夜之后汝宁城中依旧非常热闹,人潮在两个市集中穿梭着,今夜汝宁乃是一座不夜城。
无论是坊门还是市集大门都绑上艾草扎成的草人,用以辟邪。街上的百姓手臂上缠着各种颜色的长命缕,空气之中更是少不了粽香四溢。
灿烂的灯火和热闹的人声吸引卫庭煦将布帘卷起往外看。
“好热闹啊子卓。”甄文君驾车的技巧日渐娴熟,车没停,手里已经握了一把的七色珠糖,咬了几颗下来尝了尝,好甜好吃,便递给了卫庭煦。
卫庭煦接过糖,盛世喜乐的浮光中甄文君发自真心的笑容印在她眼底,让她有些动容,有些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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