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汉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元祀
“原来是郡兵,”侦骑统领轻蔑的望了周惠一眼。郡兵的战斗力之差,整个魏朝都是出了名的,难怪禁不住奔波之劳那就由他走吧真要跟来,老子还看不上呢”
他勒着缰绳,一夹马腹,战马立刻转身飞奔,追赶前锋骑的队列。在他的身后,是属下的一众侦骑,王建眼神复杂的望了周惠一眼,解下腰间的干粮袋丢给他,也带着夏侯敬、田颖等人跟了上去。
“仲立兄,谢了”周惠接过干粮袋,向众人的背影拱手作别。
这段,他跟着王建等人,着实学了不少,几人也配合得极佳。王建长于治军,有大将之风;夏侯敬从军经验丰富,查探敌情颇有一套;他虽然不擅武艺,却胜在所知广博,思维开阔,这几日着实帮了王建不少忙,很有作幕僚的资格。而王建也很关照他,刚才的一番诈言,不仅解除了周惠的性命之忧,也成全了他离开的心愿。
周惠既然离开,周忠和周禄自然也不会跟去。两人看着大路上的黑色洪流,彼此对望了一眼,由周忠开口问道二郎君,咱们今晚是要在这里休息吗不跳字。
“恩,休息半宿吧,咱们不用赶,”周惠点了点头,“一早,咱们就起程回家去。”
“不回荥阳城吗”周忠惊讶得叫了起来,“二郎君,你是府户军军主啊城里还有两幢人等着你呢”
“王仲立不是了吗?还有夏侯宗德、田子聪,他们都可以指挥的。”周惠回答道。
其实,他很想提醒他们几个,让他们行事,或者干脆打消去荥阳的想法,因为他觉得尔朱兆这么急迫的赶到荥阳,很可能会败在陈庆之的手中。可王建正急着为樊迟报仇,想必是听不进这番劝告的;更何况,刚才除了王建他们以外,还有尔朱部的侦骑在场,他们向来肆无忌惮,盛气凌人,会允许别人当面作这种猜测呢?
周惠可不想英年早逝,而且是死于言语不慎这种毫无必要的原因,只好把这些话憋在心里,然后祈祷他们吉人天相。
月色忽然黯淡了下来,周惠抬头一看,见月亮已经隐藏进了一片阴霾之中,东北边的天上,还有大片的的乌云,正缓缓的往西南边飘。
似乎是要下雨了啊。
……,……
趁着雨还没有落下来,周惠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和周忠、周禄赶到了酸枣城下,准备次日进城躲雨。至凌晨时分,又有一支骑兵呼啸而过,似乎也是往荥阳城去的,然而周惠却明白,荥阳城是守不住了。一场大雨,足够将三十万大军拖住几天,没有大军主力的配合,只靠区区两支远道赶去的骑兵,绝对无法阻拦陈庆之攻城的步伐。而面对这场降雨,台军主力无法回援,荥阳城守军的士气将更加低落,恐怕都支持不到台军前锋骑赶到的那一刻。
这场雨断断续续的下了两天,周惠主仆也在酸枣城逗留了两天。这座城曾经是汉末关东诸侯会盟宣誓、相约讨伐董卓的地方,却的的确确是一座小城,小得周惠找不到任何感兴趣的地方,也没有认识的人,只能无聊的待在寄宿的小寺庙内。因此,到了第三天早上,尽管驿道有些湿滑,周惠依然坚决的带着两仆上路了。
三人走到时分,路上渐渐出现了零零散散的游骑,从某些骑士的模样来看,想来便是尔朱兆麾下的部落骑兵,至于另外的人,应该隶属于后来增援上去的另一支骑军吧毫无疑问,他们的确是打了败战,不然也不会像这样士气低落,而且完全失去了统辖。
眼见游骑越来越多,望的眼光也极为不善,周惠尽管很想找到王建等人的下落,却也明智的决定远离这些人。于是在某个岔口处,他带着两仆离开了通郡驿道。
和驿道想比,小道自然是更加难行,着实给主仆三人带来了不少麻烦。而更加麻烦的是,周惠他们居然迷路了。
“阿禄,你不是向二郎君保证,说熟悉这一带的吗不跳字。周忠气急败坏的吼道。
“这……”周禄语塞了。他看了看周惠,支支吾吾的辩解道其实也就去年初冬来过一次,是和大郎君一起收铜料来着。谁,这盛夏的景物,和初冬很有些不同……”
“这也没关系,”周惠安慰周禄,“咱们往北走,估计很快就能到大河边上,然后沿着河岸上溯,自然能够找到伊水河口……而到了那里,就很容易回到咱们家住的地方。”
“还是二郎君见识高”周禄总算松了口气,连忙奉承起周惠来。
“得了,别光说这些乖话,留着劲快点赶路是正经”周忠没好气的望了周禄一眼。
于是主仆三人又转而向北,逆着黄河往西而去。
两天之后,主仆三人总算找到了伊水,距周家碾不到五六里路。看着熟悉的故乡田园,周禄大大的松了口气二郎君,咱们就快到家了”
“唔,是啊”周惠点了点头。这地方,他曾经带周文和七七来过两次,算是周围比较熟悉的地方。只不过,他现在总有些异样的感觉,而且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头……
“王五,你低头躲?莫不是怕我追帐不成?”周禄忽然抓住路旁某个年轻人的胳膊,含笑打趣他道。
“阿禄!是你”被称为王五的年轻人仔细看了好一会,才确认了周禄的身份。他上下打量着他的装束,颇为惊讶的问道咋换了这身衣衫?我还以为是乱兵哩”
“这是咱大魏戎服你不认得?不想搭理就算了,还胡扯说是乱兵?”周禄锤了他一拳,“你这人真不地道,白替你还酒债了下次再一同去市集,非得让你回请我一顿才行”
“还有闲心提喝酒的事?”王五神情发急,压低声音说道,“你们家出事了还不快点看看”
“状况?”周惠连忙插话道。
“有乱兵抢了你们家还打伤了人你父亲已经去了”王五指了指周围,“你看,乡邻见到你们穿这身衣服,哪个不是躲躲闪闪的?”
老仆周平死了?周惠一惊,顾不上和王五道谢,转身便往家中急奔。
三人转过陌头的一道土坎,远远的就看见屋前竖起了白布制成招魂幡,隐隐还有禅唱声传来。他们心知不妙,连忙快步赶回家中,赶往禅唱声所在的东厢院。
东厢院偏堂内,堂门已经被放倒下来,盛放着老仆周平的尸身,他的遗容十分安详,大概是经过一番整理,但依然能够看出明显的伤痕。门板的旁边,平婶梳着丧髻,身着麻布孝服抚尸痛哭,长子周福同样身服斩衰,跪在门板的前头,一张张的烧着串起的纸钱。他的脸上同样有伤,却掩饰不住浓浓的悲哀和愤怒。
看见父亲果然已经死去,门外的周禄蓦然一声痛嚎,匍匐着爬进堂内,一直爬到门板边,跪下来和母亲一同哭灵,然后周忠也走到周福身侧,帮着他从钱串上扯下纸钱,一张张的投往火堆之中。
周惠同样也十分伤心。恍然之间,他仿佛回到了三个多月前的滏口关外,看见这位老仆半跪在他的旁边,为他的苏醒而激动得老泪众横;之后的一路上,又背着行李忙前忙后,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
虽然他,老仆的这种深厚感情,其实是为着原本的周惠而发。可是,受着照顾的却的的确确是他本人,也一直对这番照顾心怀感激。
想到这,周惠走到老仆周平的遗体边,直直的跪了下去。
“哎呀使不得”平婶惊呼着,慌忙含泪扶住了周惠,“二郎君,咱们是下人,当得起您的跪拜啊?”
“平婶,别拦我,”周惠轻轻挣脱平婶的手臂,“不说别的,就两个月前在河北,如果没有平伯的照顾,我肯定回不来。”
说着,他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二郎君……”周福和周禄看着周惠如此大礼,颇有些手足无措,最后一起跪向周惠,各自把头磕了。
“唉你们真不必这样,”周惠叹了口气,“都各自节哀吧”
“是。二郎君。”两人点了点头,望向周惠的目光中满是感慕。
平婶抹了抹眼睛,又上前搀扶周惠。周惠也就顺势站起来退到了旁边。他急迫的想弄清情况,但现在周平一家都如此悲痛,显然不适合细问端倪。好在周忠的弟弟周财也在偏堂里,负责伺候做法事的僧人,这一会儿,他正往灵台的灯中添加香油呢,倒是可以叫询问一番。
见周惠招手示意,周财提着油罐,走到周惠的身侧问道二郎君有吩咐?”
“你跟我来,”周惠把周财带到外面,“我问你,平伯是受伤的?”
“是在保护作坊时,被乱兵打伤。”
“哪来的乱兵?南军吗”周惠立刻追问道。
这正是他以前担心过的事情。陈庆之那支军队,战斗力固然可观,但祸害起人来更加厉害,连陈庆之都亲口对部下说过,“吾至此以来,屠城略地,实为不少;君等杀人父兄、掠人子女,亦无算矣”。
“不是南军,”周财摇了摇头,“小人早上去买香油和纸钱,听县里的人说是咱大魏的军队,本来在东边守关,因为害怕南军便逃往河北……小人还听说,他们沿途造了很多孽,很多人家都遭了殃。”
守卫虎牢关的朝廷军队?周惠立刻明白。难怪乡邻们会躲着他们,原来是才被身穿同样戎服的军队祸害过……而下令这样做的人,自然便是虎牢关守将尔朱世隆了
羯族尔朱家的人,果然都不是好货色
周惠顿时双手握拳,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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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汉月 第一八章:分道扬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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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了这些,又有用呢?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军主,对方却是尚书仆射、前将军、仪同三司,手握两万虎贲,身后还站着权倾天下的柱国大将军、都督河北诸军事、晋阳王尔朱荣。两者之间的差距,无异于蚂蚁和大象之别。
好在他并非是全无机会。作为后世人,他这个时代的大势,也尔朱家不会长久,就算他也不做,几年后尔朱家也会一蹶不振,家破人亡。在这个过程中,他如果借势而行,不仅能够跟着痛打落水狗,把这次的仇怨报复,还能趁机爬到一个较高的位置,避免家人和再遭到类似的欺凌。
这是一个中长期的规划。在此之前,却只能先行忍耐啊……
周惠慢慢松开了拳头。
或许是听到了偏堂内的动静,东厢正房内的周文、七七一同跑了。看到是周惠站在院子里,两个孩子都非常高兴,七七立刻抱着周惠的双腿,顺势猴在了他身上,大有不抱她便不罢休的架势。
“七七别闹,我还有事要去见阿翁呢”周惠揉了揉七七的头发。
这时,西厢的周念也出来了,默默的接过了周惠的佩剑。看着这几个孩子,周惠心里感到一阵温馨和安慰。
幸好,他们都安然无恙。
“伯父伯母还好吧?无不少字”周惠问道。
“都很好。”周念简单的回答。
“乱兵时,有没有受委屈?”
“没有,”周念脸色微变,显然是心有余悸,“那些人很凶,非常凶,闯进屋里拿刀砍着胡床,逼伯父交出粮食……伯父很配合的给了,还特地穿上你那套郡尉官服,满口说着‘理当报效朝廷’之类的话,然后那些乱兵就没有太为难咱们。”
周惠微微点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他把七七交给,前往伯父周植所居的后堂。后堂里周植和周恕都在,周恕头上裹着带血的白布,显然也伤得不轻,然而周植却还在严肃的训斥他:
“跟你说多少次了,别那么小家子气那些恶人要钱,你就给他们,别跟他们硬扛,拿鸡子去碰石头……把人保住了,还怕钱挣不?”
周植是真的非常失望,也非常伤心。老仆周平在这个家中已有数十年,虽为主仆,实际上情同家人,因此当周平被人从作坊抬时,他立刻亲自去县里请来大夫;在他伤重不治后,又妥善安排后事,还亲手为他布置了灵堂,请来附近寺里的僧人超度他。
周恕心里同样也不好受。他和老仆周平之间的感情,并不比父亲周植低,甚至还有过之。当初周植从军那阵,他差不多是周平一手带着的,而这两年他接手作坊以来,更是帮了许许多多的忙。如今由于他应对失误,致使周平伤重而亡,他在痛惜之余,也忽然想到了周惠当初的建议,以及他临走时的那番叮咛。
“如果听允宣的话,趁早将钱收好,大概就没有这件事了;或者,干脆建一支乡兵起来,那十几个混蛋兵痞也肯定不敢动手的……看来,还是读书人有见识啊”周恕在心里颇为后悔的想到。
因此,在看到周惠走进来、向周植和他两人打招呼时,周恕的表情既有羞愧,也有几分隐约的期待允宣,你了?家中的事情……”
“事情我都清楚了,阿兄,”周惠点了点头,面容变得越发沉静,“行凶的是虎牢关守军。他们听闻南军冒雨攻下荥阳城,继而击溃回援的尔朱兆所部前锋骑,立刻就放弃虎牢关逃往河北。之所以在沿途大肆抢劫,是为了筹集渡河之后的军资……如今洛阳以东,已经无险可守,朝廷手中唯一的精锐也弃关逃离,如果南军继续进兵,京师洛阳应该也守不住的,这河南司州、洛州、豫州地界,恐怕是要变天了呢。”
听了周惠的话,周植和周恕面面相觑,心中大感震惊。他没有想到,形势居然已经严峻到了这个地步,连京师都要遭受兵灾;而面前的侄儿,居然能够了解到这些朝廷大事,把形势看看如此分明。
本来他还想问问周惠,是不是私自从荥阳逃了,以后要如何向官府申辩之类,但现在朝廷自个都自顾不暇,他也就没必要再担心。
周恕却是另一番心思。女儿七七的黄金寄名锁,他已经看了,弟弟认识了某位宗室朝贵,弟弟了解的这些朝廷大事,说不定就是对方透露的。那么,要是有对方帮忙,说不定能将这次的巨额损失找……
“允宣,那些被抢的钱粮,你有办法吗不跳字。他满怀希望的问道。
“他一个郡学生员,能有办法”周植不悦的瞪了一眼,“允度,吃了这么一个大亏,你还没学乖吗?还想把惠儿也卷进去?”
“是。”周恕无奈的低下了头。
“惠儿,”周植转向周惠,面上和颜悦色,“我记得,一个多月前你就和我说过,这京师要遭兵灾,如今果然是应验了……你有这样的见识,咱家的前途自然就落在你的身上,我呢年纪也大了,以后家里的事情,就由你来做主吧还有,最近既然有兵灾,你就留在家里安心读书,等事情平息下来再作打算。”
“这恐怕做不到,”周惠摇了摇头,“洛阳换了北海王做主,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大肆招兵备战,咱家是府户出身,肯定跑不掉的。”
“那就让允度去。”周植毫不犹豫的说道。
“阿父,那可是乱党”周恕急忙提醒的父亲,“给乱党当兵的话……”
“就算是乱党,要招兵咱们躲得过吗”周植瞪了一眼,“你不去,难道又让惠儿去不成?这次在荥阳,听说咱们一方死的人极多,连护城河内都满是尸体,惠儿能逃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您都这么凶险,那还让我去当兵?”周恕差点抓狂,“阿父您真不想要我这个了么”
“伯父,还是让我去吧,”周惠连忙打起了圆场。
“你不能去。我刚刚说了,把家主的位置交给你,”周植看着和侄儿,眼中蒙起了一丝悲凉,“这世道,看来是要乱啦,只有惠儿你才能应付得来……阿文和七七,他们也很喜欢你的。”
周恕的脸一下子白了。他能够打理好作坊,自然也有几分精明,听父亲这话,几乎是作好了牺牲这个的打算。对于这种取舍之道,父亲向来很擅长也很果决,正如以前卖掉家里的永业田和赏田开作坊,也如这次爽快的交出粮食换来家中的平安。而正于这次应对失误,间接害死平伯,让他作出了弃保侄儿的决定。
想通这一点后,周恕心中极为后悔,同时也有些恨的父亲,甚至还恨上了弟弟周惠。然而自个父亲都已经有了决断,再悔恨有用呢?
幸好周惠的一句话,将他从深渊里拉了。
“伯父,您不,我这几天已经升任府户军军主,虽然是最极低的领兵将,名字却已经入了官籍,想躲都躲不掉的……所以北海王一旦征兵,还是让我去吧而且,我也有想法,便是在北海王的军中,也一样能够应付得来。”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周恕大松了一口气。至于好在哪,是周惠躲不掉征兵呢,还是他能应付得来,恐怕连他也分不清楚,只能说是兼而有之吧。
周植犯了踌躇。如果不是没办法,他何尝想把的置于险地?可是,为了家族着想,最重要的还是周惠,只看他几天不到,就升任军主,进入官途,便知他今后大有可为,家族也将在他的手中发扬光大。
“惠儿,你真的有把握应付得来么?”他沉吟着问道。虽然他周惠的眼光,言语中却仍然有几分担忧,“要是天子击败北海王,你就是乱党啊”
“您放心。”周惠胸有成竹的说道。
……,……
在王建、周惠等人出城求援时,谢邦被留在了城中。这本是王建爱护他的意思,然而接下来的几天,却成了他自出生以来最艰难的一段经历,也让他着实见到了南军的强悍。他们一次次的攻城,如同潮水般拍击着荥阳的防线,拍击着守军们本就低落的士气,原本撤下来休整的府户军,也因为大都督府的亲兵伤亡过重,不得不再次走上了城墙,他本人也被火线提拔为一军军主。好不容易挺过了白天,守军以为能稍事休整,对方却又趁夜发动了全力进攻,而这一次,他们终于没能坚持下来,被南军突入城中,不分军民的到处烧杀,引发了整个荥阳的彻底混乱和崩溃。
眼见城中混乱,大都督杨昱吩咐他和那个杨晟率余部离开西门,护送大都督府内的荥阳太守、西河王元悰离开。然而,城内此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那些本该守城的三四万郡兵,此时倒成了动乱的巨大助力,有的像没头的苍蝇般到处乱窜,有的一个劲向外逃跑,和回援城内的守军撞成一团,甚至还有部分人趁火打劫,大肆劫掠城内民户,成为南军的有力帮凶。他和杨晟直接击散几股乱军,好不容易回到大都督府,元悰却早已和少数护兵一同逃离,于是他们只好返回西门与大都督杨昱汇合,结果一同落入南军主力的包围中,领头的杨晟当场被乱箭射死,他则成为了对方的阶下之囚。
次日凌晨时分,在南军的竭力维持下,城内的数万郡兵或者逃离荥阳,或者被北海王元颢就地收编,城内的乱象终于结束,连着各处的火头也被大雨浇熄。只不过,此时的荥阳城内早已成为修罗地狱,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尸体,其中固然有穿着军服的郡兵,更多的却是平民,甚至还有不少一丝不挂的女尸,显而易见是遭到了对待。城内的建筑也毁坏了许多,连大都督府都有小半边被烧塌,无数失去家园的平民,或者如行尸走肉般暴露在大雨和灰烟中,或者冒雨寻找亲人的踪迹,或者抚着亲人的尸体哀哀痛号。
到了,台军的三千前锋骑冒雨而至,南军立刻迎了上去,两支骑兵在大雨之中展开残酷的拼杀。战斗持续了约半个时辰,台军前锋骑不支败退,南军算是守住了荥阳。随后,为了替攻城和骑战中战没的同袍报仇,南军将俘虏中统军以上的将领全部拖出,一个个剖腹挖心,斩首示众。杨昱一家五口,本来也要受到这种处置,然而北海王元颢却说服南军统领陈庆之,将杨昱父子保了下来,并且妥善安葬了阵亡的帐内都督杨晟杨元旭。
谢邦和杨晟并肩战斗过一阵,其人虽然傲气,却是刚正勇武,极得军心。对于他的阵亡,谢邦心中颇感惋惜,但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连他,也被南军关进荥阳府的府牢中,防止他带着那支颇有战力的部队发动叛乱。
看着阴暗潮湿的牢房,谢邦忍不住苦笑。发动叛乱?这还真是高看他了哩那支部队之所以能保留着完整的建制,并且一直坚持到最后,都是王建、周惠两人整军有成,并且率他们歼灭了先天晚上的夜袭部队,如此方能保持着相当的士气和凝聚力,和他谢邦关系不大。况且,他家中还有老父,还有守寡的和年幼的外甥,在见识了南军的强悍之后,可能会轻掷的性命、发动毫无胜算的叛乱呢?
虽然好友樊延之死在对方手上,王建因此断指立誓,决意要替延之复仇,可他却没有这样的想法。一则两军征战,难免会有死伤,没有必要耿耿于怀;二则他也没有王建那么决然,说他软弱也好,说他没有气节也好,在见识过战场的残酷和血腥之后,他现在只想保住性命,回家去照顾父亲、和外甥。
不王建、周惠等人现在如何了?王建算是幸运,城陷时不再城中,否则以他统军的官职,难免会像那三十多名军将一样遭到处决。至于周惠,那家伙颇有些机巧,有他在,出城的几人想必不会有事情吧……
正胡思乱想着,谢邦忽然听见有人下了牢房,将牢门吱吱呀呀的打开,然后大声唤着他的名字陈郡谢邦出来咱们将军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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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汉月 第一九章:北海入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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荥阳城府衙,昨日还是魏朝南道大都督府,今日却成了孝基皇帝元颢的行宫,原本的主人杨昱,则变成了元颢的阶下之囚。望着门口新立的诸般仪仗,谢邦心下感叹不已,这就是所谓的世事无常吧
“再往前走”负责押送的将吏推搡着谢邦,打断了他的思绪。
几人越过正门,来在府衙的右偏堂前。这未被火烧的右偏堂,便是南军统领陈庆之的卫将军府,府门前树立着旗麾、金鼓等物,有二十名班剑武士担任仪仗,另有十余名身着明光铠的护兵,为首之人见到五花大绑的谢邦,是将军要的人带到了,于是上前将谢邦接收,带着他前往偏堂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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