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何堪
方轶楷扯了扯嘴角,刻意提高了声音:“miriam,我的牙刷呢?”孟存汝急匆匆走过来,站在门口,“护工没有准备吗?我让阿晖去买。”
方轶楷笑起来:“是你扔的吧?”
孟存汝眉尖抖了一下,转身要走,“你等等,我去买也行。”
方轶楷一把将人拉住,“好了。”他指指垃圾桶,“怕蜘蛛怎么了,很丢人吗?”
孟存汝抿着嘴:“不是怕,只是突然看到……”
“就是害怕,”方轶楷把下巴搁在她头顶,“害怕就害怕——你怎么连怕什么都不肯承认?撒谎这么有用,说不怕就不怕了?”
孟存汝推开他扶在肩膀上的手:“不知你在说什么。”
方轶楷顺势将手放到她腰上,果然明白地感觉到她身体僵硬了起来。
“真的不怕啊——”方轶楷呢喃似的说了一句,将吻落在她额头上,然后顺着脸颊往下,细雨一样落在下巴上、脖子上,手也顺着衣摆探入。
温热的手掌贴在纤细的腰上,每一根神经都竖起了利刺,叫嚣着排斥。孟存汝咬了咬嘴唇,将手按在他还抱着纱布的胳膊上:“方小满……”
方轶楷在她脖子上用力地咬了一口,抬头看她:“不是不怕吗?”
孟存汝盯着他,“逼我承认了你就赢了?”
“你不也喜欢赢?”
“赢了我又能怎么样,你要道歉吗?”
方轶楷愣了一下,更紧地抱住她,手抚在她柔软的发丝上,另一手在衣内紧箍住腰部。孟存汝不由自主地抓紧了他胳膊,纱布很快渗出血来,他似毫无知觉一般,吻在她耳廓上。
“对不起。”
孟存汝震了一下,手指抠进纱布里,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下来。
方轶楷垂着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紧攥着自己胳膊的手,“要是我们今天才认识多好啊。”
相遇太早,似乎并不一定就是好事。
他见过她最狼狈的时候,她也一样见过。
方轶楷抱着她,想起那个深春的傍晚——拿着房卡,坐着从来没有机会接触的豪华车子,被领着进入到精致华丽的房间里。
乖巧、听话、周到服务……
他闭了下眼睛,羞耻感几乎让他完全没办法继续回忆。
世界上有一种残酷叫同人不同命,没有任何理由,从出生开始就注定。
谁也不能挑选自己的家庭和父母,他们自你落地的那一瞬间开始附骨随行,走到哪里都亦步亦趋地跟随着。
他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现在自己终于摆脱了。
“对不起。”他又重复了一遍,抬头吻她,手从衣摆里退出来,紧紧地揽住她的背脊,手指插入发间。
是啊,他也是胆小鬼。
她不肯承认自己内心的恐惧,他又何尝不是呢?
阿晖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卫生间的灯被熄灭了,他脑子里嗡了一下,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按照孟嘉山的指示,现在就该直接踹门进去将方轶楷拖出来暴揍一顿了。
可是……
他仰头看了一眼隐蔽的监控镜头,叹气,走圈……
然后听到了黑暗处隐约的一点儿暧昧动静。
你妹啊!
阿晖狠狠地抓了抓头,走过去敲门,半晌,传来方轶楷压抑着怒气的声音:“滚!”这种时候,生气确实也是正常的,正常的啊。
他的手抬起又放下,最后猛踢了墙壁一脚,转身出门,抱头蹲在地上。
同伴立刻蹭了过来:“怎么了?你怎么出来了,换岗?我进去?”
阿晖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脸埋进了臂弯里:“不用了,等着扣奖金吧。”没准会被开除了,算了,开除就开除,一大男人跟着对小情侣四处乱跑,做一只硕大的灯泡,也停没出息的。
.
卫生间里一片漆黑,孟存汝觉得脸颊滚烫,有些呆滞地凝视着应该是自己手的位置。
手心的液体已经干涸了,那种触感却仍旧残留着。方轶楷的喘息声离得很近,松涛一样绵延,逐渐趋于平缓。
他紧贴着她,衣衫凌乱,大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
孟存汝靠着门,脑子里混沌一片,直到方轶楷整理完衣服,拉着她走到洗手台前,才猛然有点回过神。
阿晖还在外面,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方轶楷拧开了水龙头,抓起她的手放到水流下——与刚才何其相似——细心的将污物冲洗干净,又挤了洗手液,耐心地搓出细密的泡沫,一点点帮她将手洗净。
然后是另一只手。
孟存汝尴尬地缩了一下:“不用了,干净的。”
他轻笑了一声,又轻又痒,孟存汝蓦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烧得要燃起来。
幸好没有开灯。
方轶楷擦干净手,从后面抱紧了她——年轻人就是这样好,无论何时都是这样精神:“我不拍戏了,你也别回嘉盛了。我们可以去我老家,开个小店铺。唔,就那种杂货铺,什么都卖,好不好?”
孟存汝还沉浸在自己做出那样举动的震惊里,被他这样抱着,整个人都像被硬是掰贝壳的水蚌一样,有些可怜地缩着肩膀。
方轶楷轻晃了她一下:“怎么不说话,不愿意吗?”
孟存汝“啊”了一声,问:“什么?”
方轶楷瞪她,瞪得眼睛都痛了才想起来她现在是看不到自己表情的,伸手要去开灯,被孟存汝一把拦住:“别开灯。”
他回握住她的手:“那你先答应我。”
“答应什么?”
“别跟程远琮订婚了。”
“……好。”
“离开嘉盛。”
有一瞬间,方轶楷觉得怀里的水蚌似乎重新长出了硬壳,握着他的手也松开了。沉默在黑暗里蔓延,方轶楷好不容易柔软起来的心也一点一点重新板结,僵硬起来。
他自顾自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说:“我手下还有家做轻奢饰品的公司,我们可以一起做——你爸爸要干预的话,我们就提前转手掉。我能找到接手人,现在也靠着他帮忙打点的。再不然,我们去南方,去大马也行。”
孟存汝半转过身,踮脚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不等他回应,转回身微微往前倾了倾身体。
“啪嗒”,镜子前的装饰灯被打开了。
两人都有点不能适应突然到来的光明,门外倒是乒乒乓乓起了一点儿骚动。方轶楷还惦记着刚才的问题,催促道:“你到底怎么想?”
有了光亮,就可以看清楚对方的表情,镜子里的孟存汝垂着眼睛,清晰明白地吐露出了拒绝:“……不行,我不能这样,我家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叔叔不争气,我爸爸又没有别的孩子,他……”
方轶楷打断她:“他活得好好的,而我爸爸四年前就已经死了。”
孟存汝愕然抬头,撞上镜子里方轶楷的眼神,失望、怨愤、狠戾……彷佛刚刚的情话都完全不存在一般。
装饰灯不知疲倦地继续亮着,灯光自做成鸟笼形状的铁丝网内透出,白光里带着一点幽幽的蓝色。
小满 第五十三章 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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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存汝从卫生间出来才发现,阿晖等人一直就在病房外待着。
——好吧,至少不那么尴尬了。
方轶楷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黑着脸,回到房间后就直接蒙头躺下,一声也不吭。孟存汝在原地站了站,轻唤了一声“方小满”,没有得到回应。
她咬咬牙,替他关了灯,推开门。
阿晖立马站了起来,她想起刚才外间的动静,隐约猜到他们是误会了,低着头回了准备好的客房。
凯莉跟她多年,对她的喜好了若指掌,房间布置得十分温馨,还在临床的墙上挂了盆吊兰。
孟存汝回想起刚才黑暗中的一切,再想到背朝着她整个蒙进被子里的方轶楷,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起码在那种时候,他不曾强迫。
孟存汝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掌,至少除了……她连衣服都穿得好好的。
客房的卫生间结构与病房的那个一样,一样的装饰灯,一样的配色。孟存汝匆匆洗完,留了盏小灯,也窝进被子里。
空调打得有点低,她闭着眼睛想着等会要调一下温度,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她是被冻醒的,被子不知去了哪里,整个人都蜷成一团,缩在方轶楷怀里……怀里?!
孟存汝蓦然瞪大眼睛,鼻子有些塞住,不由自主地就打了个喷嚏。
方轶楷脸色难看地睁开了眼睛,眼神混沌,显然也睡迷糊了。要不是身侧传来的真切体温,她都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
方轶楷在她脑袋上揉了一下,有些强硬地将人按进怀里,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孟存汝却越来越清醒,甚至能听到他近在咫尺的心跳声。
方轶楷似乎也觉察到了,干咳了一声,松开她,手撑着床从她身体上方爬过,绕到了她身后躺好,从后方紧紧地将人抱住。
孟存汝维持着刚才的动作,有些茫然地想转过头,小灯被“啪”的关掉,方轶楷粗着嗓子说:“睡觉。”
看不到脸,听不到声音,孟存汝微微仰头,看到了空调上显示的数字,22度,确实比刚才低了不少。
床上没有被子,方轶楷身上穿着病号服,她的睡衣却更加单薄,没多久就冷得微微发抖起来,只贴着他胸膛的背脊和被紧揽着的腰腹,贴着他的双腿还残留着一点温热。
实在是太冷了——
被子到底去哪儿了?
方轶楷睡得也并不踏实,手臂收紧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触碰到了她没穿着内衣的胸脯,唬得她彻底僵硬起来。
她冷得发抖,他却一直沉默——单纯从他身体的反应看起来,似乎也并不是不畏严寒的体质。
孟存汝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睡去,再醒来时整个脑袋都晕乎乎的,嘴里不知何时竟然还含着体温计。
方轶楷当然已经不在身侧。
凯莉坐在床边感叹:“怎么会感冒呢,哎——”
孟存汝张嘴想要说话,嘴巴一动,口腔里的体温计就差点掉下来。凯莉连忙劝道:“miriam你不要急,先别说话,在量体温呢。”
孟存汝只好闭着嘴巴,乖乖含着体温计。
凯莉于是又唠叨:“不过你也真是的,空调温度打那么低,还不盖被子,当然是要感冒的啦,太不注意身体了。”
孟存汝觉得头晕目眩、浑身乏力,料想感冒一定不轻,凯莉读出体温计刻度时,她还是震了一下。
41度,怪不得这么难受。
她想起昨晚死死搂着她不放的方轶楷,心想这样躺了一个晚上,我发烧难道你一点儿都没事吗?
这种报复手段实在太幼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简直像小学生。
不过效果显然是十分出众的,至少孟存汝现在是没办法回t城了。时俊等人先行离开,凯莉和阿晖等人陪着她。
安冉冉听说她病了,打了电话过来:“你不是说就去两天半,现在是怎么回事?”
孟存汝无奈地缩在被子里听她抱怨,昏昏沉沉的用带鼻音的声音回应:“我感冒了,好了就回来。”
阿晖那天是看到方轶楷进她房间的,当时也是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原则睁只眼闭只眼的,这时回想起来,忍不住就深深地懊悔了。
谁知的他们过个夜都能过出病来!
而且,最神奇的是自家小老板病得浑浑噩噩,那个小子精神倒是挺好的,还不时裹着纱布主动要求陪夜。
当然,陪护椅他是不睡的,无论他晚上怎么待着的,总之早上醒来一定是窝在孟存汝被窝里的。
感冒不是能传染的吗?为什么凯莉都有些鼻塞了,他还是这么活蹦乱跳!
孟存汝虽然因为打针吃药的原因疯狂嗜睡,心里还是清楚的,有时候醒来发现自己睡在方轶楷怀里,也不满地嘟囔:“你怎么……不生病呢?”
方轶楷就势去问她嘴唇,舌头探进口腔里肆虐:“那你传染给我啊。”
孟存汝偏头避开,鼻塞就已经够难受了,再把嘴巴堵上,那可真要窒息了。
方轶楷有时也自告奋勇地要抢护工的工作,捏着半干的毛巾要给她擦汗。手、脚、脸都是没关系的,手一搭上病号服的带子——是啦,现在她也如他所愿穿上一样的衣服了——孟存汝就不肯了,死死地攥着衣襟不放。
方轶楷不解,凑到她耳边问:“我什么都不做,也不行吗?”
她的脸因为发烧而呈现不健康的绯红色,紧闭的眼睛和蹙起的眉头却提醒着他,她心底的抗拒有多大。
方轶楷伸手在她额头上试温度,又拿自己的额头去蹭,烫得他都有些心惊。
虽然是他期盼的结果,可真正见人病得这样难受,还是要心疼的。方轶楷将湿毛巾搭在手臂上,叹息似的问:“很难受吗?”
孟存汝“嗯”了一声,方轶楷握着她手,将冰袋放在她额上。
孟存汝闭着眼睛笑了一下:“这样就好受多了。”也不知是在形容冰袋,还是握住她手掌的手。
方轶楷自恋地将一切归咎于自己“爱的鼓励”,来得更加频繁,最后干脆把病床也搬到了一起,输液时遥遥相对,宛若一对同命鸳鸯。
之前的那些不愉快就像蒸发了一样。
阿晖已经彻底放弃了监督员的身份,每天的工作就是盯着外面是不是有人进来,至于房间里的这头狼……主人自己都不在乎好吗!
而且,这几天的情况他其实都有留意——这两人出乎意料的纯洁,虽然不是盖棉被纯聊天,也足可以用“发乎情,止乎礼”来形容。
难道是因为小老板病了?
可连擦身这样的事情,孟存汝都是拒绝方轶楷碰自己的。晚上睡在一起,抱着也就是单纯地抱着,连吻都因为鼻塞严重而浅尝辄止。
但再严重的感冒也抵抗不住了重药的力量,孟存汝的体温还是一点点下降,精神也越来越好了。
凯莉高兴地都想鼓掌了:“谢天谢地,体温总算是降了——医生,炎症也快好了吧?”
医生点头,只有隔壁还在养伤的方轶楷沉着脸坐着。
当天晚上,护士一走,方轶楷立马就哧溜下床,爬到了孟存汝床上。
孟存汝睁开眼睛,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抱过来,而是像在考虑什么似的,久久凝视着她,迟迟不肯躺下。
孟存汝猜到他的心思,沉默半晌说:“不管什么病,总有治好的一天,永远都治不好,也会有个结果。”
永远都治不好的话,那就是绝症了,绝症的终点就是死亡。
方轶楷叹了口气,隔着被子抱住她:“我也生病了,看到你就讨厌,胸口疼,疼得睡不着觉。”孟存汝无措地瞪大了眼睛,方轶楷坏脾气归坏脾气,这样撒娇一样的话还是第一次说。
她犹豫了很久,实在接不上话,只好用力地回抱住他。
虽然知道是反话,被说讨厌,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像一根扎在表皮的果蔬绒毛,一旦触碰到,就又痒又疼。
方轶楷像那天晚上一样热情地拥吻他,手从她的颈动脉抚过,沿着脖颈往上,捧着脑袋不让她避开,几乎将人吻到窒息。
“我们再试试好不好?”方轶楷的脸贴得极尽,近乎呢喃一样恳求,“就一次,我保证不会疼,不会像四年前那样。”
孟存汝果然变了脸色,怔怔地看着他,眼睛里全是惶恐。
方轶楷试探着伸手去解她领口的带子,孟存汝垂下眼睛看他动作,嘴唇发白,身体崩紧成了一条线。
一条带子被解开了,露出的锁骨上挂着细细的链子。
方轶楷的手挪到了第二根带子上,这一次,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他有些懊恼地“啧”了一声,掀开被子钻进来,将两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发狠地将她勒进怀里。
他抱得那么用力,撞得自己的伤口都发疼,不知是要惩罚他还是惩罚自己。
孟存汝以为结束了,正暗暗松了口气,手蓦然被抓住。
她愣了一下,警觉地抬起了头——方轶楷理直气壮地瞪着她:“这样也不行了吗?”他所谓的“这样”的含义,孟存汝当然是知道的。
有过一次之后,似乎就不好拒绝第二次。
她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就是上一次也几乎都是他抓着她的手在主导。
方轶楷明显是不满的,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一面紧抓着她的手覆在紧要的地方,一边忍不住喘息着抱怨:“一点儿进步都没有,这种事情居然也需要教……你就不能……学着动一动手指……”
孟存汝缩着肩膀,从头到尾都没发出一点儿声息。
事后,依旧是方轶楷自己爬起来收拾干净,再端了温水过来给她洗手,擦干。
这一次把床单也弄脏了,他便自作主张将人直接抱到自己床上,打算唬弄一晚上算了。
孟存汝瞄了一眼凌乱的空床:“不洗干净吗?”
方轶楷瞪了她几秒,想说护工会处理,想到她的固执,认命地爬起来拆洗被套和床单。等他洗完了要端出去晾干,孟存汝又不答应了:“你这样晾出去,别人要误会的。”
方轶楷想摔盆了:“误会什么!”
“……”
他揉了揉太阳穴,找了衣架将床单挂到卫生间,再拿吹风机一点点吹干。
等他忙碌完,孟存汝已经睡过去了。
方轶楷俯身看着闭眼沉睡的女子,露在外面的胳膊瘦得仿佛芦苇杆一样,眼睑下两痕深深的黑眼圈,唇色很淡,紧紧地抿在一起。
他伸手轻捏了一下她冰凉的耳垂,蜻蜓点水一样亲了亲她有些干燥的柔软嘴唇,视线落到她半张的右手上,嘴角不自觉地就弯了起来。
白墙上映着他们的影子,扭曲而又有种诡异的和谐感。芦苇杆一样的胳膊被轻轻执着拉了起来,坐着的影子垂下了头,在掌心落下一个悄无声息的吻。
吻完之后方轶楷才回神,呆坐了半晌,心里如有惊雷滚过。
小满 第五十四章 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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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误解
孟存汝一早是被热醒的,空调不知什么时候被关掉了,她整个人都被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身上黏糊糊的出了不少汗。
她迷迷糊糊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前才想起来不对——方轶楷不在。
不过几天功夫,她都快习惯他的存在了。
每次醒来,他不是躺在身侧紧紧地抱着她,就是在浴室洗漱,或者干脆端了早餐来叫起。
孟存汝有些奇怪在房里走了一圈,果然不见人影,洗漱完,推门出去,病房里也空荡荡的。就连之前被他锁起来的小包和手机、钱包,都整整齐齐摆在小茶几上。
孟存汝心头一跳,叫来阿晖:“alex人呢?”
阿晖板着脸:“已经出院了。”
“出院?”
阿晖神色不变:“是啊,说是要赶去拍戏,一大早就出院了。”孟存汝“啊”了一声,茫然地看向空掉的病床。
阿晖悄悄打量她一眼,又问:“我叫人把早饭送进来?”
孟存汝跟没听到似的,弯腰去捡茶几上的手机。一开机,便是各种未接电话记录。工作上的事她都已经处理了,私交好的也都用新号码联系过了,唯一一个一直没有联系过的,竟然是未婚夫程远琮。
她翻了翻记录,足足有十几个未接电话记录,皱着眉头回拨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起,程远琮劈头就是一句:“你在哪,怎么一直关机?”
孟存汝报了地址,还要再说什么,电话“啪”的被挂断了。这是什么意思?查岗?
查岗也不是这样的吧,是不是少问了几个问题?
这么想着,手机又响了起来,程远琮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气急败坏:“这个地址是医院?你在医院干什么?!”
孟存汝拿着电话,耐心地解释:“我在这边出差,感冒了,所以……”
“感冒了就24小时关机,一星期不联系我?”程远琮似乎在走动,隐约能听到脚步声,“你就在那待着,我下午……我正好顺路,接你一起回去t城吧。”
说完,电话又“嘟”的一声被断了。
程远琮要来,孟存汝是拦不住的,好在她感冒也快好了,可以自己提前回去。
凯莉等人千盼万盼总算盼来这一天,收拾东西都比往常利索,上飞机前,阿晖还是悄悄通知了孟嘉山。
t城机场距离市区并不近,孟存汝一面跟在凯莉他们后面往外走,一边耐心地跟安冉冉解释:“我感冒还没全好,今天就不过来了,过两天来看你——阿简?不用他来啦,他那边也忙,我叫了司机过来……”
冷不防凯莉突然停下,差点一头撞上去。
“怎么了?”
凯莉表情诡异地让开身,孟存汝一眼就看到站在不远处架着墨镜的程远琮。
还真是……阴魂不散。
程远琮也看到了她,摘下墨镜招手:“存汝。”孟存汝勉强挤出点笑意,瞥了身侧的阿晖一眼,他心虚地避开她的视线。
到了机场外,孟家果然没有派司机来,凯莉眼角抽搐地看着眼前的七座商务车——肯定是被通风报信了,连随行多少人都算过了。
程远琮亲自开了车门,让孟存汝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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