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吾自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荆东路54号
“庄某奉命行事,还须霍宗主从旁协助。”
经过一轮唇枪舌剑,讨价还价,双方暂时各有退让妥协。
“务必告诫天遗弟子,仔细巡游山门四周,一旦发现凶獠踪迹,严禁私下相授,即刻通传庄某一行。”
举一门之力,屈居外人爪牙,捉拿本宗筑基修士,霍危楼深感莫大的耻辱,无奈迫于“无量宗”的威势,不敢当场发作,霍危楼沉默良久,脸色铁青一片。
“除开内门禁地,无量修士随时巡察探看,行迹所到之处,天遗弟子不得阻拦推诿,以免引发误会冲突。”
庄横舟根本不以为意,甚至反客为主,强横至极。
“庄道友此举强人所难,恕难从命!”
霍危楼羞愤交加,以致忍无可忍,当即严辞拒绝。
“本宗弟子怨怒冲天,霍某何以号令管束?日后一旦传扬出去,本宗有何面目立足自处!”
“嘿嘿……庄某一行奉命客居,不过月余时光,霍宗主便如此心生不满,百般推拒敷衍。一代天骄离奇陨落,举宗上下悲愤莫名,今时今日,尚不得知真相究竟,又当如何?”
庄横舟森然一笑,亦是厉声质问,寸步不让。
“倘若天遗宗暗藏私心,有意纵容包庇,尽可当面直言,毋需多此一举,煞费苦心。偏居山野贫地,虚度光阴,庄某早已不堪忍受,返宗据实回报,一了百了。”
两人争执不下,庄横舟勃然大怒,口气变得强硬无比。
“哼……一旦本宗发雷霆之怒,就怕霍宗主承当不起!”
此言一出,霍危楼不禁心头剧震,气势一泄千里,明知对方强词夺理,不得不忍气吞声。“无量宗”之威自不必说,光是眼前的十名筑基修士,“天遗宗”都难以应对。
“身处屋檐下,焉得不低头。忍辱且负重,以待来日长。”
霍危楼长长喟叹一声,目光渐渐黯淡下来。
“呵呵……霍宗主大可放心,所谓强宾不压主。无量名门,气度泱泱,庄某自会严加约束,行事拿捏分寸。”
庄横舟见好就收,一面软硬兼施。不经意间,处处透出炫耀傲慢之意,霍危楼顿感异常刺耳,却无力再作计较,神情颓废地摆了摆手,独自黯然离去,背影落寞而虚弱。
189.宗门弃子
上到宗主霍危楼,下至底层的炼气弟子,对庄横舟一行敬畏如虎,特意腾出一座灵气浓郁的山峰,供其修炼打坐。“天遗宗”弟子未经许可,不得随意进入,如此尊贵的待遇,“无量宗”修士倒是从未享受过。
“唉......终日无所事事,何时方是尽头?”
精舍中静谧整洁,庄横舟却坐立不安,闷闷不乐。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凶獠平素独来独往,亦无家眷宗亲,令人无从下手。”
相比东域的资源富足,西南一域堪称穷乡僻壤,庄横舟一刻也不愿多待,连日劳师动众,在“天遗宗”内几乎挖地三尺,始终毫无收获。据“无量宗”日前传来的线报,眼下余跃极可能龟缩在“慕剑城”中。
“咳咳......本宗不少女弟子,都曾在执事房接取任务,前往照看余师弟洞府,时限半年左右。不知这则消息,对庄道友是否有所助益?”
自屈从“无量宗”的蛮横无理,霍危楼顿感颜面扫地,终日深入简出,甚少与庄横舟一行会晤,但又不敢过于冷淡,索性指派内门总管江重雾,承担相关接洽事宜。
“哦......果真如此,庄某即刻一一质询!”
无计可施之际,有人主动建言献策,庄横舟不觉眼前一亮。
“如此曼妙多姿,倒是个可人尤物!”
首先被传唤之人自然是裘洗月,一见之下,庄横舟都微感意动,好在经年苦修不辍,一颗道心坚定无比,即便美色当前,并无任何非分之想。
江重雾曾隐晦暗示,这些宗门内女弟子风言风语颇多,以此顺藤摸瓜,说不定可找出蛛丝马迹,进而推断余跃的行踪。
“晦气!居然是1名练气晚辈!”
感知到裘洗月的修为,庄横舟不免大失所望,不过庄横舟当即断定,倘若裘洗月和余跃过从甚密,至少修为不会停滞在练气之境。
一经盘问,果然不出所料,庄横舟无心再查,草草收场。
“幸亏跃少有先见之明,妾身险险躲过一劫!”
裘洗月躬身告退,沿着寂静弯曲的山道,疾步回转外门。一路之上,回想方才的情形,美目中犹存惊恐之色,心底百感交集。
“唉......无量宗不单布下天罗地网,眼下更是强行进驻天遗,仙道之大,跃少难有立足之地。哪怕隐藏行迹,流落四海,只要能苟活一时,日后再从长计议。”
连最后一丝希望也宣告破灭,庄横舟变得日益焦躁。
“哈哈哈......庄道友可在?天大的好消息!”
这一日,庄横舟独自枯坐,深感度日如年,江重雾兴冲冲地闯了进来。
“江总管所为何事,竟如此大呼小叫?”
江重雾显得如此上心,大半是借机发泄私怨,庄横舟身为外宗修士,到此仅数月工夫,对几人之间的纠葛已知之甚详。
“嘿嘿......适才山门值守弟子通传,余师弟已然回转宗门。”
面对庄横舟的冷漠不耐,江重雾不以为意,依旧笑容满面。
“此话当真!”
庄横舟心下大喜,猛然站起,当即高声喝道。
“无量弟子集结,随庄某前往堵截,就地擒拿!”
……
“归途意彷徨,近乡情更怯。”
再次回到阔别的宗门,余跃神情复杂,竟生隔世之感。
“弟子参见余师叔!”
几名练气弟子守望山门,眼神闪躲不定,欲言又止。余跃此刻正值满怀心事,感慨良多,并未十分在意,注目四顾之间,信步来到空旷寂静的广场之上。
“嗖嗖嗖……”
耳畔破空声四起,十几道飞剑流光,自远处疾射而至,瞬间将余跃合围。
“顽劣凶徒,束手就擒!”
庄横舟当先站定,心底可谓又惊又喜,上品灵剑悬浮头顶,随时准备发动。
“一帮无量小辈,竟敢在此撒野!”
余跃脸色一沉,朗声呵斥,眉目间不怒自威。
“哈哈哈......地狱本无门,偏有送死人!”
“正所谓,拨开千重雾,云开月自明!”
“多亏庄师兄一力坚守,凶獠今日自投罗网!”
周围的“无量宗”弟子喜形于色,纷纷哈哈大笑。
余跃懒得再予理睬,一眼瞥见江重雾、黄因策等几名本宗筑基修士,居然站立圈外袖手旁观,闻讯而来的练气弟子,更是远远聚集一处,面色惶恐不安。
“江总管何在,速将外宗修士驱逐!”
江重雾一动不动,反而连声冷笑。
“嘿嘿......人无自知之明,最为可悲可叹!”
黄因策接口说道,脸上幸灾乐祸。
“余师弟行为乖张,不知自爱,四处招惹祸事,实为不祥之人。若非无量宗前辈要当面质询,本宗早已清理门户,以谢罪仙道各方。”
“区区一名内门弟子,也配妄定宗门事务?”
天遗门下齐聚在此,两人居然与外宗沆瀣一气,且显得有恃无恐,余跃猛然心底一沉,顿感不妙。
“宗门与霍某之意,同样如此!”
随着愠怒威严的话音,霍危楼脚踏飞剑而来,轻轻飘落场中,身形颇为潇洒。
“余某行事端正,问心无愧,不知罪从何来?”
一宗之主当众严正声明,分量可谓一言九鼎,余跃当即万念俱灰,眼中尽是悲凉之色。
“云道友虽因斗法陨落,但此事太过离奇。身为一宗之主,霍某不可心存私念,罔顾一门弟子生死,只需余师弟前往辩说,尚有回转余地。”
霍危楼仰首长叹一声,貌似悲天悯人,万般无奈,却令人倍感厌恶。余跃不再出声言语,一直冷眼相视,似要看透霍危楼心底的真正意图。
“哈哈哈......宗主言辞,果然大义凛凛,八面玲珑!”
昂藏挺立的霍危楼,目光竟是不避不让,面沉似水。默然对视了片刻,余跃忽尔开口,不怒反笑。
“有此自私虚伪之人,难怪本宗日渐式微,一蹶不振!”
眼见有宗主撑腰,江重雾、黄因策亦是狐假虎威,当即大声呵斥。
“犯下滔天祸孽,尚不思悔改,当面顶撞宗主,该当何罪!”
霍危楼强压恼怒,故作大度地摆了摆手。余跃此际插翅难逃,一旦被“无量宗”羁押,身为宗主于各方总算有所交代,犯不着再起口舌之争,失掉应有的气度。
“来人,将凶獠拿下!”
庄横舟早已急不可耐,暴喝声中,“无量宗”弟子大打出手。
190.从此两不亏欠
绝大多数“天遗宗”弟子限于身份,往日和余跃并无任何交集,眼看宗主趋炎附势,江重雾等人为虎作伥,外宗修士在本宗为所欲为,无不深感屈辱悲愤,却敢怒不敢言。
“哼......无知小辈,胆大妄为!”
余跃的眼中冷芒暴射,庄横舟一行顿时直打寒颤。
“无量宗蛮横霸道,欺人太甚。奈何天遗宗如一滩烂泥,任人揉捏玩弄。不自助者,人何以助之!”
余跃突然仰天大笑,满含愤懑、痛楚和绝望,口中一字一顿。
“哈哈哈......鼠目寸光,愚不可及,本座已然铸就金丹!”
嗓音高亢激越,震得众人耳骨发麻,直冲九天云霄,久久回荡不绝,宛如一道晴天霹雳,将尚处懵懂之中的一干人等,击得呆若木鸡。
“嗤啦……”
众人恍恍惚惚,闻听到衣袍猛然爆裂。余跃身穿一袭淡青法袍,本为“天遗宗”统一派发,顷刻间,轰然碎成齑粉,飘飘洒洒,在半空四下飞舞。
“啊......”
一股威压磅礴浩荡,骤然降临,天地仿佛直欲塌陷一般。筑基修士唯有卑躬屈膝,方能勉强站立原地。远处的练气弟子则是稀里哗啦,纷纷跌倒了一大片。
一件墨绿法袍赫然呈现,采用细密韧实的雪白蛟筋,绣织半截枯竹于胸前,风骨嶙峋,苍劲孤傲,透出一股倔强的勃勃生机。此时此刻,余跃挺立广场正中,犹如君临天下,高山仰止。
“参见余师叔!”
“拜见师祖!”
金丹修士的气息一经放出,余跃瞬息予以收回,免得伤及低阶弟子的内腑。上千名天遗宗门人的心底,顿生无比的欣喜痛快,急忙一齐大礼参拜。
“晚辈有眼无珠,敬请余前辈责罚!”
顾不得自身的狼狈与震骇,庄横舟忙不迭率领“无量宗”修士,战战兢兢走上前去,低头躬声请罪。
“以大欺小,贵宗素来如此,本座不屑为之!”
余跃冷冷地摆了摆手,脸上寒霜笼罩。
“咳咳......多谢余前辈宽恕。”
庄横舟唯唯诺诺,干笑了几声,额头上冷汗直流。
“嘿嘿......不知者无罪,此事倒可一笔勾销。”
余跃的语气如万年寒冰,看似并无责难之意。
“正值本座新晋金丹,无量门人万里奔袭,贺礼必不可少!”
听话听音,庄横舟陡然浑身发凉。
“开罪金丹前辈,如能轻易脱身,才属咄咄怪事!”
身受宗门指派率队前来,庄横舟自然灵巧机变,才堪大用。
“先前冒犯过甚,若欲平息雷霆盛怒,唯有断尾求生,以伤换命。”
庄横舟心下笃定异常,金丹前辈索取之物,即便是普通的灵石、矿材,亦非筑基修士所有。仅是片刻的沉吟,庄横舟暗中传音同门,随即猛地一咬牙,毅然闭上双目。
“咔嚓……”
一阵筋骨脆断之声,眨眼间,十条左臂相继被斩落,地面血水淋漓,伴随着一连串的痛苦闷哼,四周围观的“天遗宗”弟子心神巨震,不由低声惊呼起来。
“晚辈罪无可赦,自行断去一臂。”
庄横舟脸色煞白,剧痛之下嗓音颤抖而虚弱。肉身虽遭重创,尚不至有生命之忧,但心底留下了阴影、魔障,日后仙途的成就,恐怕要止步于此。
“谢前辈不杀之恩,晚辈一行告退!”
庄横舟等人岂敢驭使飞剑,步履踉跄,抱头鼠窜而去。
“嘶……”
眼前的一幕血腥残暴,上千名“天遗宗”弟子极度不适,唯有极力忍耐,人人噤若寒蝉,望着那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目光中又惊、又喜、又惧。
独自背对众人,余跃望着“天遗宗”的山门,沉默了许久。
“江、黄二人以下犯上,实属宗门大忌,该当何罪?”
余跃缓缓开口,嗓音低沉,却自带一股威势,令人难以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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