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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年代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刀豆
爸爸说:“再过几年,我就抱不动了。”
“再过两年就要上学啦。”
爷爷的喘气声,让她恍恍惚惚想起了熊碧云临终那天夜里的叹息。
呼哧呼哧。
疲惫又辛苦,像是背着一座沉重的大山。
杨鑫抱着他脖子,小声地说:“爷爷……你累了,你把我放下来,让我自己走吧。我自己可以走。”
杨文修喘着气:“你还在生病呢,爷爷背着你,不怕,爷爷是大人,爷爷不累。”
杨鑫说:“爸爸说我重了。爷爷有心脏病,不能受累,爷爷让我自己下来走吧。”
杨文修的确也累的不行了。
他的心脏病经不住累,便将杨鑫放了下来。
杨鑫站定了,拉着他的手:“爷爷咱们一起走。”
杨文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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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走一会爷爷再背。”
杨鑫说:“好。”
她脸绯红,头晕乎乎的,两条腿发软,然而牵着杨文修的手,跟着爷爷的步伐,一点儿也不娇气。
杨文修拉着这个三岁的小孙子,老手牵着小手,继续走路。
他人老了,走不动,杨鑫太小了,也走不动。
祖孙俩慢慢地挪。
这乡间的小土路啊,贫穷的日复一日,他已经走过了五十多个春秋了,然而此时拉着杨鑫,又有了种别样的希冀。
他感到非常的感动和欣慰。
他这辈子不太幸福,养了三个孩子,两个不成器,一个秀英,被他耽误了。幸亏到老了还有一个小孙子。这小孙子比熊碧云,比他的儿子和女儿都好。
他想起了死去的大孙子。
杨鑫走了一段,又被杨文修背到了背上。
杨文修叹气说:“以前你哥哥,也跟你一样聪明。我教他读书认字,他一教就会。我背他去看病,他也说,爷爷累了,爷爷背不动,要自己走。你哥哥可惜啊。”
杨鑫知道,她上头有个哥哥,曾经最得爸妈和爷爷宠爱。
“哥哥是咋死的呀?”
杨文修说:“发高烧。我当时在学校,没回家。半夜发烧,你爸妈一直拖到天亮了才去找医生,结果孩子就死了。咱们杨家唯一的儿子,最懂事最聪明的孩子,全是因为你爸妈,他们不好好照顾,好好的孩子丢了命。都长到八岁了。”
“所以爷爷要带你去看病。不管生的大病小病,严不严重,咱们都要去看医生。”
杨鑫迷迷糊糊听着,趴在杨文修背上睡着了。
杨文修背着杨鑫到镇上,来到卫生所。
他抱着杨鑫,坐在门诊椅子上,跟穿白大褂的医生说:“这孩子发烧了,你看看是要吃药还是打针?实在不行就打针吧,打针见效快。吃药半天见不着效果。”
杨鑫一听打针,嘴就咧开了:“我不要打针,我要吃药。”
杨文修拍着她小脑袋哄:“咱们听医生的话,医生说打针就打针,医生说吃药就吃药。”
杨鑫眼泪汪汪:“我不打针。”
她求杨文修:“爷爷,我不打针,我不要打针。”
医生说:“我先量量体温。”
杨文修说:“家里有温度计,出门前已经量过了,三十七度五。”
医生说:“这不算高烧啊?”
杨文修说:“摸着额头烫,还是看看吧。我怕家里温度计不准。”
医生拿来温度计。
杨鑫一看那玩意尖尖的,以为是针头呢,哭的转身趴在杨文修肩上:“我不要打针,我不要打针。”
医生笑说:“这不是针,这是体温计。我先给你量量体温。小朋友,把胳膊抬起来。”
杨鑫抬起小胳膊。
医生把体温计放在她腋下,说:“夹住。”
杨文修按着她胳膊,说:“好,夹住了,夹一会就好了。”
等待的时间里,杨文修便开始哄杨鑫:“待会打个针,爷爷给你买饼干,给你买雪糕吃。”
杨鑫哭兮兮的,埋在他怀里,不住地摇头:“不要,不要打针。”
杨文修哄说:“乖,只打这一次,打完就不打了。打针疼一下就好了,吃药的话要吃好几天。你发烧了,一直烧着多难受。咱们打完针,晚上烧就能退了。”
杨鑫说:“不嘛。”
杨文修说:“你要吃啥,爷爷待会给你买啥。”
杨鑫听到这句话,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
“我要吃干脆面。”
她眼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还要吃冰棍。”
杨文修说:“行,都给你买。”
十分钟后,医生取出体温计:“三十八度,有点高,打针吧。”
杨文修笑说:“好,就打针。”
“打哪儿?”杨文修问。
医生说:“打手臂。”
杨文修将杨鑫袖子挽起来,露出上胳膊。
杨鑫看到医生持着注射器来,熟练地敲碎针剂瓶,吸入药水。那针头尖尖的,一股透明的药水射出来。她看到就胆战心惊了,哭的钻进杨文修怀里。
杨文修抱着她头,挡着脸不让她看,安慰说:“不疼不疼,一下子就过去了。”
医生笑说:“别怕,不疼的,就像蚂蚁咬一下。”
针终于打完了。
杨鑫委委屈屈的,神萎靡。杨文修给了钱,谢了医生,拉着她出了卫生所。
走在镇上,经过原供销社的大商店门口,杨文修低头问道:“要不要买冰棍?”
杨鑫没了胃口,摇摇头:“我不想吃了。”
杨文修说:“发烧了,也不能吃这些东西,咱们下次再买吧。”
杨鑫点点头。
杨文修于是蹲下,让她爬到自己背上:“那就直接回家吧,不逛了。”
杨鑫很喜欢逛街的,逛商店,买吃的,买衣服,买玩具,她都喜欢。什么都不买,就是到处看,她也喜欢。但是今天生了病,没力气。
她爬上了杨文修的背。
这针药打了,人会犯困。回家的路上,杨鑫就一直在睡觉。杨文修把她背回家里,给她放到床上,杨鑫小脸红通通的,勉强睁开眼睛,说:“爷爷,我好困。”
杨文修说:“困就睡一会。”
杨文修给她脱了鞋子和衣服,抱着放到枕头上,给她盖上被。
杨鑫昏昏沉沉的,两个眼皮子直打架:“那晚饭咋办啊?”
她是个馋嘴猫,还惦记着晚饭,怕睡着了,错过了吃饭。
杨文修说:“吃晚饭我叫你。”
杨鑫才放心了,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晚上,杨文修煮了她最爱吃的酸辣面疙瘩,端到床边去,唤她吃饭。
杨鑫听到叫吃饭,虽然已经病的气息奄奄,然而还是坐了起来。她小脸儿惨白,神非常差,病情看着比白天还要重。
杨文修喂她吃了一勺面疙瘩,杨鑫奶声说:“苦的……”
杨文修说:“不苦,哪里苦,面疙瘩很香的。”
杨鑫说:“苦的,我不想吃。”
杨文修估摸她是生了病,舌头尝不出味儿,也就放下了碗。她现在这样子吃不下东西。
“那就喝了药,好好睡觉吧。睡一晚上出个汗,明天病就好了。”
杨鑫乖乖吃药,说:“明天早上我想吃豆浆饭。”
真是个贪吃鬼,到啥时候了都不忘了吃。
杨文修说:“好,你睡觉,明天早上给你煮豆浆饭。”
杨文修给她捂紧了被。
熊碧云的床,已经从这间屋子里搬出去了。杨鑫睡在爷爷床上,和杨文修一起睡。
她迷迷糊糊,一直说梦话。
她病的很重,杨文修哪敢睡,灯都没关,只是躺在床上,将她护在怀。
她发烧,热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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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反复地踢被子,杨文修怕她踢了被子,受了凉病情更加重,一直反复给她盖被。又怕她烧坏了,只用被子搭着小肚,把头和脚露在外面。
杨文修睁着眼睛,守她到半夜。
他不时摸摸杨鑫的额头,试她退烧了没有。
夜里两点多,杨文修摸到她仍然没退烧,额头上温度反而更高。
他放下不下,找来温度计,夹在她胳肢窝下。过了一会,拔.出来一甩,看温度:三十八度五。
这已经是高烧了。
下午退到了三十七度五,半夜又涨了。
杨文修下床,穿了衣,出门去找村里的赤脚医生。医生提着药箱来,给杨鑫量了量体温,说:“高烧容易反复,还是再打一针吧。”
杨文修说:“那就给她打针。”
估计下午扎的手臂,没见效,还是得扎屁股。
杨鑫下午打了一针,已经哭的不行了,这会又要打。她醒了,哭的嗷嗷不肯干,杨文修给她脱了裤子,露出屁股蛋,紧紧给她按着,哄说:“乖乖地打一针,打一针就好了。动来动去,呆会医生扎歪了,针头扎断了就坏了。听爷爷的话。”
医生迅速给她扎了针,拔出了注射器,棉花止血。杨鑫哭的不行,杨文修将裤子给她拉上来穿好,哄说:“好了好了,打完了打完了。”
医生说:“盖上被子睡一觉吧,明天早起就退烧了。”
杨文修道了谢,送走医生。
杨文修还不放心,又倒了一些白酒出来,给杨鑫脱了衣服,用棉花蘸着酒在她身上擦了一遍。等酒挥发了,再给她盖上被子。
过了一个多小时,他再摸,发现她的烧终于退下去了。
杨文修这才安下心睡觉。
☆、赶集
第二天醒来,杨鑫感觉身体好多了。
杨文修到床边来问:“给你煮了豆浆饭。你要下床吃,还是给你端到床上来?”
杨鑫懵懵懂懂说:“为啥要煮豆浆饭呀?”
敢情她不记得自己昨天迷迷糊糊说的话了。
杨文修说:“专给你煮的。”
杨文修说:“下床吃吧。累不累?能下床了吗?汤汤水水的,端到床上来麻烦,还是下床来吃吧。”
杨鑫已经感到很饥饿了:“好。”
昨天晚上没吃。
杨文修说:“那就穿衣服。”
杨鑫身上还有点疼。打了针,胳膊还酸,屁股也疼。杨文修坐在枕头边儿上,一件一件给她穿衣服。她又恢复了健康活泼,杨文修很高兴。
“今天逢集,要不要跟爷爷去赶集?”
杨鑫说:“要。”
她可真顽强,昨天还发着高烧,今天就要去赶集了。
杨文修说:“那一会吃了饭,咱们洗个脸,换上干净的衣服。干干净净地出门。”
杨鑫说:“好。”
杨文修带她吃了早饭,洗刷了锅碗。罗红英早就出门干活了,杨文修端了一盅水来,牙膏挤到牙刷上,让她学刷牙。
小孩子脸嫩,皮肤容易裂,洗完了脸,杨鑫坐在凳子上,杨文修给她脸上抹了一点郁美净儿童霜。这个脸油很好用,大人也能用,杨文修也抹,搽了脸再搽手。
杨鑫穿上她最喜欢的衣服。胸前有个黄色兔子头的白绒衣,红色的裤子和小皮鞋。
杨文修今天,要带四个孙女去赶集!
大人要下地,杨文修闲着,孩子们喜欢热闹,逢集便要跟爷爷赶集。杨文修身上已经带好了零钱,准备上了街给孩子们买零食。
换好了衣服,穿好鞋,杨文修便带着四个孩子出发了!
老大金顾不需要人照顾,自己跟在爷爷身边走路。金盼金望,一边一个牵着杨文修的手,杨鑫最小,杨文修将她提起来,让她骑在自己脖子上!
一老四小,浩浩荡荡地上路了!
杨鑫分外开心。
她骑在杨文修脖子上,两只手扯着爷爷的耳朵,摇头晃脑:“赶集咯!赶集咯!”
杨文修放开老二老三,双手扶着她腿:“莫乱动,呆会摔着咯。”
骑一会,杨文修累了,放她下来自己走。
走不久,杨鑫腿疼了,杨文修又把她抱起来。
一路遇到行人,都是住在这片山上的人,都是去赶集。大家见到杨文修带了四个孙女,都非常吃惊。尤其是对小孙女,一路抱着哄着,祖孙俩亲热的要命。
众人都感慨。
这老头子年轻的时候那样凶狠,没想到老了,被个小丫头服了。杨家那小孙女,刚生下来时,听说杨文修脸难看的不行,一直说着要送人,没想到这会还疼上了。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众人打招呼,开玩笑:“杨老师,赶集去啊。”
杨文修笑着点头:“赶集去啊。”
杨文修在整个石坝乡,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一路上不断碰到人,不断打招呼。杨鑫抱着杨文修的脖子,人一见到她就笑,问杨文修:“这是你孙女呀?”
杨文修笑说:“最小的。”
外人笑:“老幺啊,当爷爷的都疼老幺。”
又看杨文修一路抱着,说:“这孩子这么娇气啊,还要人抱。这么远,放下来让她自己走吧。”
杨文修说:“不怕的,我抱一会她走一会。”
杨文修说:“这娃娃懂事,她不娇气的。我抱累了,她会自己下来。”
外人笑说:“这么乖呀。”
杨文修说:“就是乖。这么小就晓得懂事疼人了,还聪明,她会认字会做加减法。”
外人笑:“那你捡到宝了。”
杨文修逢人就夸,夸这小孙女有多懂事,多聪明。
杨鑫抱着他脖子,被爷爷疼着宠着的她感觉很安全,很依赖。
她是爷爷的小公主,其他三个姐姐则无人问津,只管低头走路,没人能跟她争宠。
一路被夸,一路就到镇上了。
石坝乡每两天逢一次集,每个月的三六九号,全乡的人便从四面八方地赶来,汇集到这个江边的小镇。
小镇非常小,从头走到尾,也不过十分钟,沿主街铺开的两旁商铺,贩售着日用品,各种杂七杂八的商品。小摊贩们则聚集在街道上,有卖菜的,卖肉的,有人支起了小摊卖玩具,竹蜻蜓纸风筝,泡泡糖零食。书本文具,花椒香料,一个摊接着一个摊,无所不售。
杨鑫眼花缭乱。
开的最多的,还是小饭馆。
左边一个包子铺,大蒸笼装着白乎乎,热腾腾的肉包子,就摆在饭馆的门口,吸引路人。亮亮的红油从包子嘴里流出来,十分馋人。
杨鑫盯着包子出神,杨文修便住了脚:“要吃包子不?”
杨鑫说:“要。”
杨文修很店老板说:“给我拿四个包子。不要最上面的,给我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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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笼屉里的最热的。”
老板将四个包子,分别装了四个透明小塑料袋。一个孩子一只。
包子非常烫。
馅儿非常香,蒜苗、豆腐,还有猪肉粒,用郫县豆瓣炒出红油。这边出产豆腐,本地的黄豆和山泉,做出来的豆腐又嫩又韧,切成小块炒也不散。
杨鑫吃了一口,将包子递到杨文修嘴边:“爷爷也吃。”
杨文修咬了一口:“好吃,你多吃一点。”
吃完包子,又遇到饼子摊。
小贩在摊葱油饼。
葱油饼真香啊,老远就闻到了聪香。
杨鑫又想吃葱油饼了。
旁边店子里,还在售卖椒盐饼,红糖饼,香气扑鼻。杨鑫这也想吃,那也想吃。
杨文修说:“不吃了,吃多了撑着了。等一会饿了再吃。”
杨鑫说:“好。”
还恋恋不舍葱油饼。
小饭馆售卖凉面。只见店老板正在蒸凉面,大堂里支着蒸锅,忙碌的店老板将一勺白而浓稠的米浆浇进一只外圆底平的蒸盘里。蒸盘里铺着雪白的细纱布。浇了米浆的蒸盘放进蒸锅,不到十分钟开盖,揭出一张雪白米皮。
米皮刷一层熟清油,放凉,切成厘米宽的条子,浇上蒜水,酱油、醋,花椒粉,葱花,炒熟的花生碎,淋上一勺炸好的、红通通的辣椒油,一碗凉面就做成了。热辣辣的红油凉面,看的人口水直流。
杨文修说:“咱们一会吃馄饨吧,不吃凉面,凉面不好吃。抄手有馅儿,里面有肉。”
杨鑫说:“我想吃凉面。”
馄饨,饺子,拉面,油茶……冒儿头米饭,都是便宜的小吃食。镇上少有中餐馆少有炒菜,因为贵,一般人不去吃。
开的最热闹的店,是为茶馆。
茶馆,即是赌馆。川人好赌,一家小小的茶铺里,放了十几张八仙桌,里头已经坐满了人。长牌、麻将,这穷乡僻壤,忙人多,闲人也多。全是些大老爷们坐在里头。老板们提着茶壶一桌桌地添茶倒水。
“杨老师,来赶集啊,进来坐一会吧。”
里面见到熟客打招呼。
杨文修说:“一会儿来,一会来。”
买了两斤肉,一斤莴笋,逛到中午累了,杨文修便带孩子们吃午饭。一人一碗蒸凉面。
吃饱了,杨文修给四个孩子,一人一块钱,让她们自己去玩。他要去茶馆消闲了。
几个孙女拿了钱,开心地跑去买零食了。杨鑫不肯离开爷爷,跟着杨文修去茶馆。
她坐在杨文修腿上看打牌。
年轻人喜欢打麻将,更潮流的人玩扑克,老头子们打长牌。长牌也是一种纸牌,川地流行,是长形的,上面画着简笔古典人物画。有梁山英雄,有金陵十二钗。
杨鑫不懂打牌,只是觉得牌上面的小人画挺好看。
她拿了一张牌问杨文修:“这画的是啥?”
杨文修说:“林黛玉,金陵十二钗。”
杨鑫知道林黛玉,又拿起一张:“这个呢?”
杨文修打牌的间隙,低头给她瞟一眼说:“这个是花袭人。”
一个美人,戴着昭君套,手里抱着琵琶。
杨文修说:“这是王昭君。”
“王昭君是啥?”
杨文修敷衍她:“四大美人,昭君出塞。”
“花袭人呢?”
杨文修注意力在牌桌上,随随便便回答道:“就是贾宝玉的丫鬟。”
杨鑫心想:画四大美人就算了,画金陵十二钗也行,画个丫鬟干啥?
杨文修翘着二郎腿,点了根烟:“她也是金陵十二钗,在副册。林黛玉是正册。”
杨鑫不懂啥正册副册:反正是个丫鬟嘛。
杨鑫话太多了。
杨文修又没空陪她玩。她翻了一会牌,坐在凳子上,开始无聊了。
“爷爷,我们回家吧。”
杨文修给她一块钱,哄说:“乖,爷爷要玩一会,自己去买糖吃。”
杨鑫拿了钱跑了。
她不晓得吃啥。她觉得很无聊,想回家。
她买了个冰棍吃。
冰棍吃完,她又回到茶馆,站在桌子前:“爷爷,咱们回家吧。”
杨文修说:“哎,这才刚出来呢,别急,咱们下午再回家。”
杨鑫只好等。
没过多久,她又去买了一包干脆面来吃。
一块钱花完,她彻底呆不住了,缠着杨文修:“爷爷,咱们回家吧。我想回家去了。”
杨文修上了牌桌,就要坐一天。不管杨鑫怎么闹,怎么求,爷爷不肯下桌回家。
“好,好,一会就走。”
说一会,就是一个小时。杨鑫气的眼泪都出来,杨文修说:“再等等,再等等,再过一会。”
杨鑫在桌子底下钻来钻去。
她抱着杨文修的腿哭:“爷爷,咱们回家吧。”
“回家吧,回家吧。”
杨文修无奈道:“哎,让你不要跟来你要跟来,跟来了又要回家,回家有啥玩的啊?”
杨鑫说:“这里不好玩,我想要回家。”
杨文修哄说:“再等一会,等太阳落山了。”
太阳总不落山。
下午了,茶馆中的闲人,陆陆续续地散去了,就杨文修这桌,还在打。杨鑫已经哭的眼泪都干了,衣服上也滚了灰,小脸上脏兮兮。
她非常伤心。
讨厌爷爷。
她肚子饿了,又枯燥,一个人走出茶馆,又去街上,想看卖吃的。
身上也没钱了。
杨文修每次赶集会给两块钱,一块吃饭,一块买糖,多了不给。
她也要不来。
经过乡镇府门外,街道口,她见地上有一颗水果糖,糖纸还没拆。
她犹豫了一下,捡起水果糖,揣在自己小兜里。
☆、炒白果
太阳落山,杨文修这一桌牌,终于散场了。
杨鑫很不高兴。
她生气了,皱着小脸,不理人。
杨文修说:“让你不要跟着我,你非要跟,跟了又要哭。下午让你跟姐姐们一起回去,你不回,非要留下。留下又哭个没完。”
杨鑫哭着说:“我想回家。”
杨文修说:“下午让你跟她们回你不回?”
杨鑫说:“我不要跟她们回,我要跟你一起回。”
杨文修说:“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每次打牌,杨鑫哭闹,杨文修就说不带她出来了。然而事实每次,杨鑫都要跟着他出来,一次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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