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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为糖,拐个醋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许乘月
云烈垂眸扬唇,淡声道:“没有,三皇兄找我说了些事。”
不过一场马球赛,他怎么可能累着?
只是罗翠微那毫不遮掩的关心让他大为受用,他便顺着她的话开始若有似无地卖起可怜来。
罗翠微假装方才什么也没发生,假装自己并没有整个人红得像颗熟透的莓果。
她清了清嗓子,抬头瞧瞧天色,认真地建议,“先前少府的人说过,陛下交代今日的晚膳戌时才开;这还有一个多时辰,不如你先回去躺会儿?”
“算了,从这里到我住的东苑且有一段,此刻回去只怕刚躺下又要起来。”
说完,云烈抬起头,目光淡淡扫过离这里最近的一处院落。
罗翠微顺着他的目光一看,顿时没好气地笑出声来。
他眼中那无言的诉求实在有些荒唐,可不知怎么回事,她此刻竟很乐意惯着他。
****
少府为罗家两姐妹安排的这进小院子共有四间寝房,罗翠微和罗翠贞各自挑了一间住下,还有两间是空的。
罗翠微与罗翠贞都不惯生人在旁照应伺候,昨日刚到时就与少府属官说好,将原本留在这院中的两名侍者撤去了。
这时罗翠贞还没回来,院中静悄悄,只有温柔春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响。
“昨日那两名侍者说过,被褥都是新换的,”罗翠微轻垂笑脸,推开了其中一间空的寝房,“你将就躺一躺,待会儿我瞧着时辰差不多就来叫你。”
对这个安排,云烈显然颇为满意,眸底神色柔软许多:“那你做什么去?”
罗翠微指了指隔壁那间,“我就在房里看会儿闲书。”
“你可别趁我睡着就偷溜出去,”云烈眸心闪了闪,“若玩疯了忘记叫我起来,哼哼。”
“我又不是罗翠贞,哪有那么重的玩心,”罗翠微轻轻推了推他,红着脸凶凶地横他一眼,“少废话,赶紧睡!”
云烈忍住满心汹涌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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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进了房去。
掩上房门后,他却并没有上榻。
颀硕的身影背靠着紧闭的门扉,仰头望着房顶衡量,曜黑如玄玉的眸中似被人揉进了两粒星星。
看吧,就说她喜欢他吧,哼哼。
****
是夜,在行宫主殿用过晚膳,罗翠微便与罗翠贞一道回到小院。
梳洗过后,罗翠贞没有回到自己昨夜睡的那间寝房,反而跑来窝到了长姐的床榻上,赖着就不肯走了。
罗翠微倒也没撵她,两姐妹挨肩躺下,于一室温柔夜色中叙起话来。
“姐,我瞧着,昭王殿下对你,和对别人不同。”
罗翠微怔了怔,仰面望着床顶,含糊道:“或许吧。”
“方才在席间,我见他总偷偷看你。”
“嗯。”罗翠微脑中闹糟糟的,口中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妹妹的絮语。
本就生在经商之家,又掌了家中商事三四年,罗翠微于察言观色之事上岂会驽钝。
今日云烈虽什么也没说,她也什么都没说,但两人之间似乎又有太多的心照不宣,当真是十足的无声胜有声了。
她没法再装傻充愣地告诉自己,那只是朋友之间的亲近随意。
可是,她还没想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你……怎么想的呢?”罗翠贞话锋一转,稚气的嗓音里却饱含着莫名老成的焦虑。
罗翠微闻言,苦恼又甜蜜地抬起两手,将散乱在枕间的长发拨了自己一脸,“还在想着呢。”
“姐,”黑暗中,罗翠贞翻身侧卧,面向着自己的长姐,“你也喜欢了昭王殿下,是吗?”
小姑娘的声音里带着百感交集的轻颤。
罗翠微展臂压在锦被上,虚虚环住妹妹小小的身躯,笑着调侃道:“怕我嫁出去,你就要拿破碗出去讨饭?”
“你明知道我不是为着这个!”罗翠贞索性窝进了她的怀里,紧紧抱住她的腰,将脸贴在她的肩头。
片刻后,罗翠微感到肩头一阵濡湿。
她没有说话,只是定定望着床顶。
“你喜欢谁不好?怎么就喜欢上了一个殿下呢?”罗翠贞小声呜咽起来,“这样的话……家里……一定会让你……”
“有什么好哭的?”罗翠微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几时见我怕过什么?”
罗翠微什么都不怕的。
****
春日正好,身在泉山行宫的众人都仿佛暂时抛却了尘世俗务,每日只管悠哉安闲地随圣驾游玩。
这样的日子自是过得飞快。
五日后,云烈终于忍无可忍了。
“我怎么觉得,你妹妹近来总是偷偷瞪我?”
罗翠微噙笑走在前头,踏进了林荫间的碎石小径,“她不喜欢你。”
这几日她与云烈似乎杠上了,谁也没有先开口捅破那层窗户纸。
却又时常在避开旁人眼目处形影不离,满山闲晃。
并无任何逾越亲密的举止,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闲趣废话,但两人之间就是有一种愈发浓到化不开的无形纠缠。
晨曦微光下,那道颀硕的身影果然很快又从身后追了上来。
两道影子在碎石小径上叠在一处,亲密得像什么似的。
云烈蹙眉,扭头望着身旁的人,“我哪里惹着她了?”
罗翠微双手负在身后,悠哉哉噙笑往林荫深处漫步:“是我惹着她了。”
因为她姐姐喜欢你,又因为她知道,她姐姐喜欢了你会倒大霉,所以她就格外不喜欢你了。
“打什么哑谜?”云烈嘀咕着,尽量不动声色地控制自己的步幅,始终维持着与她并肩的姿态。
又行了一段后,罗翠微停下脚步,“云烈。”
她转身面向他,笑眸弯弯,却像是含着某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连日来她认真想了许多,终于将自己满脑子的乱麻理了个一清二楚。
她行事素来泼辣果决,一旦想明白了自己要什么,就不会再将事情含糊拖拉下去。
今日天气不错,适合快刀斩乱麻。
云烈心中一凛,瞪着她:“做什么?”
“有件事,若我不说,心里就过不去,”罗翠微笑脸轻仰,定定望着他,“可若我说了,或许你就再不想搭理我了。”
云烈喉头滚了滚,若有所思。
罗翠微深吸一口气,眨了眨眼,面上的笑渐渐有些发僵,“就是,关于最初我……”
“闭嘴,”云烈出声打断了她的话,转身要走,“不想听。”
既是他听了就可能会“再不想搭理她”的事,那他选择不听。
念在她对他一片痴心的份上,他还是该继续搭理她才行。
罗翠微干脆利落地扯了他的衣袖,阻止了他的落荒而逃:“当初,我是想找你谈……”
“是不是早提醒过你,不要随意对我动手动脚?”
云烈倏地回身,手腕一翻,五指准地扣进了她的指缝中,强势地与她十指交握,再度打断了她的话。
见她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云烈心中暗笑狂喜,面上却一本正经地补充道:“今日可还是你先动的手,别想抵赖。”
“好吧,是你自己不要听的,”罗翠微略抬起下巴,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将来若你再追究这件事,那你就是小狗。”
云烈淡淡“哼”了一声,算是应下了这荒谬的口头协定。
“那,我要说另一件事了。”
“行了,知道你要说什么,”云烈脸红到脖子根,不耐烦似地嘀嘀咕咕,“好了好了,我也喜欢你。”
罗翠微被噎得不轻,除了红着脸瞪着他,她一时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这也太、太随便了吧!
被她瞪得浑身不自在,云烈恼羞成怒,轻声嚷了一句:“瞪、瞪什么瞪?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哭笑不得的罗翠微正要说话,那张浅铜色的俊朗面庞却猝不及防的近到了咫尺之间。
“若我这时亲了你,”云烈有些紧张地顿了顿,虚心求教,“你不会打我吧?”
问得礼貌恭顺,双臂却已偷偷将人圈了满怀。
罗翠微软声忍笑:“我……也不知道,你试试?”
试就试,怕你啊?!
云烈“恶向胆边生”,俯首贴上了他觊觎许久的娇软红唇。
第30章
话本子上说,一对男女情愫初生之时,最美最好的定情信物,该是最初回的那个亲吻。
一记羞涩的轻啄浅触,绵绵蜜蜜,跌进心间,便胜却人间至美的春风缱绻。
待到双双白发皓首,十指相扣回望年少,谈及当年那时的心甜意洽,仍会齐齐红了面颊。
那一幕,终会是你韶华正好的年岁里,最温柔的记忆。
此刻整个人已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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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快冒烟的罗翠微心中却想大声疾呼
话本子都是骗人的!
个鬼的“春风缱绻的温柔”!
个鬼的“一记羞涩的浅啄轻触”!
她亲身体会的这初次亲吻,分明更像一场龙战鱼骇的殊死搏斗。
云烈的这个亲吻来得又急又狠,全然似攻城掠地一般。
她的头被牢牢捧住,无路可退。
她的唇被衔住,她的舌被卷去,就连她气息也被彻底霸占。
足以叫人羞赧到心魂颤栗的含唇吮舌、相濡以沫,来来回回,如野火燎原,似惊涛拍岸。
直到她觉得自己周身上下、每一道骨头缝、每一根头发丝儿里全渗进了他的气味,她才感觉唇上的力道渐软。
如忽然躁动暴起的猛兽终于被驯服,又或者是,暂且吃饱喝足。
可怜罗翠微此时已面红欲燃,心如擂鼓,头重脚轻。
“我头晕,我腿软,”她有气无力地抬手抵住他的肩头,颤声轻道,“我认输……”
****
被吮到滟滟泛红的秀唇软弱开阖,娇声告饶;如蝶翼般的墨睫轻翘,颤颤挠过他的脸。
云烈渐敛着重且急乱的喘,薄唇轻贴着她的唇畔,沉嗓喑哑:“做人怎么可以轻易认输?斗志如此涣散,更需勤加练……”
“你给我……闭嘴,”罗翠微弱弱笑着直往后仰,“仔细我真的打你。”
他一手滑下托住她的后颈,另一手环住她的腰背,“认输过后又要反戈一击?那你这算诈降,若是在……”
许是见他又想缠过来,她惊慌地抬手封住了他的嘴。
云烈闷笑着将她捞过来靠在自己怀里,急促的心音渐趋安稳。
静默的相拥良久,他低头在她耳畔沉声道:“怕你刁滑耍诈,必须先说好,若你打算叫我没名没分,我就……”
“堂堂昭王殿下,竟追着姑娘讨名分,”罗翠微被他闹得方寸发软,笑倒在他肩头,“好啦,一定给你有名又有分的。”
她从来就是个很痛快的姑娘,一旦想明白了自己要什么,她就无畏无惧。
昭王府一贫如洗算什么?
她既能临危受命扛起罗家,硬生生撑到如今罗风鸣渐渐长起来,那就一定会有法子让云烈摆脱率部啃地皮的悲惨命运。
“所以,你这就算是向我求亲了?”云烈自说自话地点了头,委曲求全似的,“好,答应你了。”
罗翠微傻眼,片刻后才哭笑不得地轻踹了他一下:“真想瞧瞧你那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云烈唇畔带着含糊的笑,抬眼望着天,耳尖红透,“那你看镜子就是。”
罗翠微愣怔半晌,突然环紧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肩窝里,笑出了声。
原来,话本子里也不全都是骗人的。
她忽然相信,这一幕,终会是自己韶华正好的年岁里,最温柔的记忆。
真想瞧瞧你那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那你看镜子就是。
就是这个人,总是猝不及防喂她满口糖的混蛋,没错了。
她想与他并肩走过漫长岁月,直到双双白发皓首,十指相扣回望年少。
没来由的,她就是有种预感
这或许是她此生做的最大一笔生意。
稳赚不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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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后,罗翠微随云烈前去面见显隆帝。
其实无需多言,两人之间那浓到化不开的蜜味,真是隔着八里地都能将人到虎躯一震。
显隆帝膝下儿女众多,云烈并不得他格外爱重,但到底还是他的儿子,他没打算在此事上做恶人;先前之所以不肯答应云烈请他帮忙提亲的要求,无非就是吃不准罗家这姑娘究竟是何想法。
毕竟他是全天下最丢不起脸的人,若是替儿子求亲被人拒绝了,那还怎么好好做这皇帝?
今日看出二人之间与先前大不相同的端倪,他自也就心中有数了。
既云烈对这姑娘珍而重之,非要以“提亲”之仪来办此事,而这罗家姑娘显然也已定了主意,他老人家也乐于成全一桩佳话。
闲叙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云烈也大差不离地探明了他这皇帝老子的心思,便行了辞礼,携罗翠微退出行宫主殿。
走出老远,罗翠微见四下无人,这才靠近云烈身畔,委婉感慨:“方才我听着那意思,陛下的后宫……似乎热闹得有些过头啊。他当真分得清谁是谁吗?”
云烈轻嗤一声,伸手握住了她的指尖。
“别说后宫,就是内城里的皇子皇女们,年纪很小的那些个,他有时都分不清谁是谁。”
说出去都没人信,却偏就是事实。
不过,显隆帝自己有时会分不清,倒也没什么大碍,毕竟他身边有的是会替他分清的人。
罗翠微心中暗暗啧舌,半晌后倏然警惕地转头瞪向云烈。
察觉她的目光,云烈不待她出言,便立刻淡淡瞪回去:“我跟他不一样。”
“噢,也是,”罗翠微点点头,目视前方,“娶多了你也养不起。”
这话在某种层面上来说倒是事实,云烈被她噎得不知该怎么接,只能无奈笑瞥她一眼。
提到这个,罗翠微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两声,轻晃了晃与他交握的手。
“你前两日说,之前别人送到你府上的年礼钱物,你都记了账,要还的?”
“嗯。”
既已在心中认定罗翠微是要与自己共度此生的人,云烈在她跟前真是穷得愈发坦荡了。
“大前年你临川军的人在松原城外‘借’过五车粮,”罗翠微闷声笑道,“若也记在你的账本中了,回头就销账了吧。”
云烈脚下一怔,面上呆了呆,接着就如释重负地笑了出来:“竟真是你的。”
“你们原本揣测的债主人选,除了我,还有谁?”罗翠微脑子转得快,瞬间就理清了他话中的隐情。
如此一来,她就能明白云烈当初为何肯勉为其难地接见她了。
是因为推测她或许是债主之一,这才勉强给她个面子。
“……还有,黄静茹。”云烈斟酌了一瞬,还是决定坦诚相告。
虽然他觉得,以罗家与黄家恶劣的关系,罗翠微听到这名字多半就要炸毛。
而罗翠微果然没“辜负”他,立刻挑眉冷笑:“是谁瞎成这样?”
“熊孝义,”一种莫名的“求生欲”促使云烈熟练甩出黑锅,满脸的磊落正直,“我说不可能是黄静茹,他偏不信。”
罗翠微无比嫌弃地将熊孝义嘲笑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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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众人又随圣驾去了猎场。
罗翠微懒怠动弹,照例又躲在帐子里看闲书,叫罗翠贞自己找徐萦玩去。
罗翠贞见长姐似乎主意已定,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垂着脑袋丧丧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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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烈出去跑马晃了一圈意思意思,很快就趁人不备溜了过来。
虽说两人之间算是已有共识,又得了显隆帝默许,不过毕竟还要等回京以后才能提亲,平日要想黏在一处,总归还是不好太引人注目的。
罗翠微放下手中的书册,接过他递来的果子,笑意促狭地望着他。
“诶,对了,其实我老早就想请教……你堂堂一个昭王殿下,究竟是怎么穷成那样的?”
“比较复杂,一时说不清,”云烈望着她的笑脸想了想,又补充道,“总之,有时候有钱,有时候没有。”
这段日子下来,有心人大概也能看明白他的打算了,之后的局面会与从前不同的。
不过,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他并不想在罗翠微面前胡乱夸下海口。
以前他只管护着麾下那班同袍兄弟,所以许多事他也懒得惹是生非。
可往后他还要护好罗翠微,所以有些事他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了。
“还是没钱的时候多些吧?”罗翠微笑叹一口气,伸手拍拍他的肩,“算了,你只管好生保家卫国,大不了我养你就是。”
想想当初在松原眼冒绿光抢她几车粮的那些儿郎,罗翠微心中暗暗立誓
列祖列宗在上,我绝不会容忍自己穷到那样的地步!
云烈闻言一愣,心中霎时翻涌起热甜暖流。
他并未与她争辩什么,只是噙笑垂眸,“嗯”了一声。
她对他……还真是,用情至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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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五,寅时将尽,苍穹如黛。
天边有微光熹熹,林间隐有鸟鸣喈喈,整座泉山行宫尚在昏昏沉眠。
沿着泉山最东面的箭泾往上,再过一段人迹罕至的泥路到顶,有一处小小的悬山瀑布。
对面峭壁上那小小的悬山瀑布,是这略显荒僻的山顶一隅处仅有的景致了。
罗翠微裹紧身上的披风,睡眼惺忪地垂着脑袋立在山巅,额头抵着云烈的肩。
夜色将尽的模糊天色中,云烈一身利落的玄色武袍,姿仪挺拔如松。
“你这邀约一听就很荒唐,我昨日到底是为什么会答应你……”
罗翠微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软声带笑地抱怨呢喃。
昨日黄昏时,云烈忽然神色郑重地说,叫她今晨寅时就出来,他要领她去一个地方。
她平日里没什么格外的爱好,闲时就喜欢看些话本子……唔,正经的、不那么正经的,都看。
若是按照“不那么正经的话本子”里的路数,云烈的这个邀约,大概就属于居心不很纯良、后果或许“不堪设想”的那种。
就怪那时他面上的神色太郑重,湛湛黑眸中全是浩然正气,她竟都没问一句是要去哪里,就给应下了。
她觉得自己怕是当真要完。
“为什么会答应?自然是因为你喜欢我,不舍得我失望难过。”云烈将残困慵懒的姑娘紧紧拥在怀中,答得特别理直气壮,特别斩钉截铁。
“所以,你这么舍得我困倦难受,”罗翠微有气无力地又打了个呵欠,长睫上沾了困泪,如蝶翼被夜露渗过,“就一定是很讨厌我了。”
“胡说八道!”云烈轻恼硬声,斥了一句后,不满地蹙眉将她拥得更紧了些。
早春残夜的山风料峭薄寒,尽数被他高大的身躯阻隔。
罗翠微素来不是个早起之人,今日天不亮就被迫离了温暖的被窝,跟着这人上山来,却至今不知到这里来是要做什么。
此刻他嗓音里的恼意终于唤醒了她的起床气。
“云烈,我这几日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她困得不大睁得开眼,绷着俏脸抬起下巴,从眼缝里冷冷投来一瞥,就像只张扬舞爪的小花狸子。
“你若再冲我吼,信不信回头我就抬一箱金子砸扁你!”
云烈还是头一回见识到这样的罗翠微。
她一定以为自己此刻的模样足够凶。
他有些想笑,可直觉告诉他,若他真的笑出来,他的下场可能会很惨。
于是他机智地选择声,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一下,似安抚又似讨好。
“别以为你……”又被亲一下的罗翠微困意全消,张大眼睛瞪着他。
云烈敛睫藏好眼中得逞的偷笑,轻垂的目光温软如示弱小兽。
这副模样,真是,吵不起来。
罗翠微已到嘴边的狠话无端变成了嗔笑嘀咕,“天不亮就鬼鬼祟祟摸上山来,到底要做什么也不说清楚,烦人。”
“来了。”
他那乌黑如曜玉的眸心湛湛一烁,唇畔扬着心满意足的笑,示意她看向东面。
天光破晓,日始出。
旭日自苍翠远山间喷薄升腾,霎时将黛色残夜泼成娇妍绯红。
骄阳熠熠下,山河壮丽,天地锦绣。
早起的困倦恼火,残夜冷风中枯燥静默的等候,瞬间被消弭于无形。
罗翠微笑眸渐润,漾起一层温柔水光。
她轻咬着唇角止不住的笑,回头看向身后的人。
“你……”
云烈得意地冲她眨眨眼,又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去看那方薄薄的悬山瀑布。
罗翠微顺着他目光所指转头望去。
水流自山崖最顶飞泻而下,撞上山间岩石处,水花四溅如行云吐雾。
朝阳渐炽的光芒金灿灿迎上那些水雾,竟使整道瀑布成了一条悬山而下的,流动的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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