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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为糖,拐个醋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许乘月
“没有‘盗’。”云烈脑中本就乱的很,闻言便一脸浩然正气地顺口乱接话。
话才说完,他自己都愣住了。
罗翠微也愣住了。
没有“盗”?那不就只剩……
片刻后,恍然大悟的罗翠微白皙俏脸上爆开红霞。
她立刻凶巴巴瞪大了眼,狠狠撕下一片桔子皮,想也不想地就朝云烈脸上砸过去:“起你那满脑子的荤段子!”
“是你自己想歪的,”云烈侧脸躲过,黑如点漆的眸心闪着慌乱与无辜,“我满脑子霁月光风!”
天地可鉴,他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接那句话。
罗翠微羞恼咬牙,有一种将整颗桔子拍碎到他脸上的冲动。
我信了你的鬼话!有本事你耳朵尖别红!
****
场面很是尴尬。
失言闯祸的云烈只能清了清嗓子,佯装无事地倒了一杯茶,转移话题:“你妹妹真奇怪。”
“哪里奇怪了?”罗翠微也不好一直与他僵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太自在地接了他的话茬。
云烈将茶杯抵在唇边,闪烁不定的目光转向场中,“我听她总称罗风鸣的全名,却肯叫熊孝义‘大熊哥’。他们两兄妹关系很恶劣?”
“你还真是明察秋毫,”罗翠微笑着嘀咕了一句,面上红霞稍淡,自在许多,“她跟我学的。”
罗风鸣小时候体弱多病,有一回高热许多天都不退,换了好几个大夫都束手无策,吓得卓愉只会哭。
那年罗翠微也才十岁,不知自己能为弟弟做些什么,也只能躲着家中众人偷偷抹眼泪,却不巧被前来探病的姑姑罗碧波瞧见了。
罗碧波是京中小有名气的雕版画师,生平除了醉心雕版技艺之外,最常做的事就是求仙问道。
“……我姑姑便安慰我,说一个人的姓名是世间最短的福咒,每唤一次,就能使那人多一分与世间的牵连,鬼差便不能轻易勾走他的魂魄。”
说起往事,罗翠微眸心带笑,软软似融进春阳微光,“我那时小,也就信了,便时时连名带姓唤他,指望他能同我一道好生长大,平安终老,别被鬼差勾去了魂魄。”
这习惯被长久保留,以至后来罗翠贞也学了去。她虽不明白长姐为何要连名带姓地唤罗风鸣,却觉得那就代表着一份格外不同的亲昵。
望着她含笑的侧脸,云烈抿了抿唇,眸心湛湛。
察觉到他异样的沉默,罗翠微诧异地转头看向他:“你怎么了?”
云烈抬眼看向锦棚顶上,沉嗓淡淡不豫地哼道
“罗翠微,你似乎从没有叫过我的名字。”
自从不再称他“昭王殿下”后,就总是“喂”来“你”去的。
这很不合适。
一点都不亲昵。
第26章
一个是开府领军的殿下,一个是商户平民家的女儿;即算双方交好往来,云烈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可罗翠微还是做不出“当面连名带姓称呼他”这样的事来。
虽许多人都说她行事张狂,可其实她并非一点分寸也无的。
好在云烈看出了她的窘迫,虽心下隐隐有些落寞不豫,却也没再为难她,两人各怀心事地将目光转回场中。
认真说起来,罗翠微对马球并不通,往常偶尔与人凑趣,也就会看个热闹输赢罢了。
这还是她头一回正经八百地坐在场边认真观战,随着马球场中的赛事渐趋激烈,罗翠微被那气氛所感染,就渐渐忘却先前的小插曲,面上神色随着场中局势时惊时喜,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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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后,锦惠公主云沛领着一名手捧托盘的侍者进了锦棚。
罗翠微赶忙起身执礼问安。
云沛一言不发,只以意涵微妙的眼神在罗翠微与云烈之间逡巡。
半晌没得云沛应声,罗翠微也不好乱动弹,只能以执礼的姿态恭敬候着。
云烈冷冷瞪了自家四皇姐一眼,站起身走过去,握住罗翠微的手腕让她站好,还顺手将她藏在了自己背后。
“四皇姐有事说事,欺负人做什么?”
沉嗓冷得像裹了冰渣子的隆冬寒风,是个人都听得出他在生气。
“我哪里欺负人了?!”云沛怒了。
怎么说她也是个开府有爵的领军公主,方才不过是在别人执礼时没有及时应声,这话拿到哪里去讲,都不会有人觉得她那叫“欺负”。
连罗翠微自己都不敢这么想。
于是罗翠微试图从云烈身后站出来,缓颊一下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
然而云烈像背后长了眼睛似地,反手按住她的肩,将她推回去挡在自己身后。
维护之意昭然若揭。
“瞪什么瞪?怕人看不出来你眼睛大?”云烈沉着脸盯着云沛,那气势之强横,仿佛护在身后的是他的领地,“有事赶紧说。”
对云沛先前怠慢了罗翠微的问安,云烈显然是很不高兴的。
云沛见状,再顾不上气恼了,神色转为讶异,盯着云烈看了半晌,若有所悟地点头笑了。
“哦,方才父皇说,既是赛事,大家可下注图个乐,我就来问问你要不要也凑个热闹。”
“不必。”云烈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因着临川军时常被兵部拖延粮饷,他身为主帅自要时常拆东墙补西墙,连宗正寺每月给的皇子月例都得搭进去,一年里有一多半儿的时间都穷得叮当响,哪有闲钱凑这种闲局。
云沛转头看了身旁的侍者一眼,侍者心领神会地捧着托盘退了出去。
被云烈遮在身后的罗翠微瞥见侍者退出去,猜是这两姐弟有什么话要单独说了,便在云烈身后小声道,“我也回避一下吧。”
云烈不动如山,全身上下都写着“罗翠微不需要回避”。
****
罗翠微乖顺地立在云烈背后,眼眶发烫,面颊也发烫。
自她的父亲受伤后,总是她时时冲在前头将一家人护在身后,她都快要想不起被人护住的滋味了。
这几年里她独自面对过多少冷眼,扛下多少挫败,她已经记不清了。
可无数个深夜里,她将自己裹在被子中咬着被角流泪,怕家人担心不敢哭出声的那些委屈与无助,她是记得的。
其实,方才她并没有觉得委屈。
云沛毕竟是个开府领军的公主殿下,对一个寻常商户平民家女子的执礼问安,应得迟些,或者干脆就不应,那也算不上什么怠慢与为难。
更称不上“欺负人”。
可云烈毫不迟疑地站出来,将她护在了身后。
此刻她望着面前那个高大颀硕的背影,忽然想哭,却又想笑。
她咬着唇角轻垂脖颈,将自己的额虚虚抵住他的背心,额头若有似无地触及那略有些冰凉的春衫锦袍,她心中却像被打翻了一锅被熬滚的糖汁。
熨帖且甜黏地烫着心尖,徐徐地,蔓延至四肢百骸,将她整个人绵绵密密地温柔裹覆。
但与此同时,她眼中又有止不住翻起一层又一层的泪意。
最开始时,她只是想与云烈谈一笔“狼狈为奸”的交易;那时在她的预想中,云烈这个人,与她从前遭遇过的许多交易对象不会有太大不同。
用很多很多的钱,和很多很多的诚意,总是能打动他,促使他去权衡利弊,最终同意达成与她的合作。
可经过腊月廿九那日同游灯市的种种后,她就已经知道
这个人,虽也会有审时度势的折中圆滑,但骨子里的一身正气和赤子之心,是足够纯粹的。
他为了临川军的粮草,可以适当下一些她送上门的好处,却并不会全然贪婪无度;之后他认下了她的诚心,便就能抛开利益的交换,与她单纯友好地相交。
只是做他的朋友,就能被他庇护至此,那……若是更进一步,又会是怎样赤忱热烈又温柔的田地?
罗翠微无声地闭了眼,强自将眸中那些几欲汹涌的热泪忍了回去,任由心中的甜暖蜜意与酸楚懊恼相互撕扯。
若一开始她接近他的初心,不是那样有失敬重的算计图谋,那该有多好。
****
见云烈神色坚决,云沛也没计较罗翠微还在他的身后,只认真地对云烈劝道:“就是个助威的头,也不拘多少,哪怕你就拿两粒碎银出来那也算数啊!难得今日父皇高兴,你怎么也意思一下凑个热闹,别扫了他的兴。”
“没必要。”
云烈打小就不是个会卖乖的性子,他的这个答复倒半点不出云沛的意料。
他但凡手头有闲钱,都只愿拿去给同袍下属换吃换喝,哪肯为着他父皇一时心血来潮的兴致就去打肿脸充胖子。
“要不我借你行吗?”云沛却并不打算放弃游说他,“总归我日子比你好过点……”
云烈不屑轻哼:“你以为是个人愿意借钱给我,我就肯接的?”他也是会挑债主的好吧?
“那三个家伙可都是下了血本的!”也不知为何,云沛越说越急恼,“‘有些人’还在背后放了话,说今日要将熊孝义这杆临川军的大旗打个落花流水。人都说输人不输阵,你就不替他助个威势?”
云烈素来懒得在这种小事上与人争胜负,闻言只是淡淡“啧”了一声,正要彻底回绝,掌心却蓦地一凉。
他疑惑地低头回首,先看了看掌心里的缠金丝玉镯,又看了看被自己护在身后的罗翠微。
她面上有浅浅的红,晶亮的眸子里潋滟有光,带着笑。
还冲他眨了眨眼睛。
又、又撩他!
****
其实罗家眼下虽遇到一点困境,却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绝不至于就银钱拮据了。
但这次随驾出行,罗淮怕在圣驾面前太过张扬,特意叮嘱罗翠微不必带太多现银,连银票也只带了少少几张。
毕竟商贾之家财库再充裕,也不该厚过皇帝的少府;在皇帝面前显富,那跟找死也没太大区别。
是以罗翠微听到云沛的话后,想到云烈的拮据状况,一时也拿不出银子来。
可她心中一股子护短倔气突地就蹿了起来,无论如何不愿叫云烈落了这下风。
于是她一咬牙摘下了自己的镯子。
待云沛走后,云烈忍不住轻瞪了她一眼,温声斥道:“就这么喜欢凑热闹?”
“我凑什么热闹,”罗翠微有些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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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避开他的目光,拿了一颗桔子在桌面上滚来滚去,嘀咕道,“还不是想给你撑场子。”
许是春风正好,云烈觉得耳畔此起彼伏,有无数小花儿一朵接一朵哔波绽开。
他觉得自己可能在笑,还有可能笑得很傻气,这不太像话。
于是他急忙清了清嗓子,忍住满心滚烫躁动,正色道:“好吧,算我向你借了,等这赛事一结束,我亲自去把你的镯子拿回来。”
这话的意思,就算是承了她的情了。
罗翠微忽然抬起头,红着脸,眼尾却有些狡黠笑意:“方才你对锦惠公主说,不是任谁愿意借钱给你,你都肯要的。怎么我借你,你就要了?”
云烈被狠狠噎了一下,浅铜色的俊脸上如被火烧,“没、没听过什么叫‘债多不愁’吗?!反正、反正也不是头一回欠你了,就、就慢慢还啊!”
恼羞成怒,不知所云。
罗翠微咬唇笑开,弯着眼儿喝了一口茶,这才转了话题:“熊参将可千万不能输了啊……”
“他若是输了,我立刻把他串成串去做烤全熊。”云烈对熊孝义还是很有信心的。
“若当真输掉,烤全熊也于事无补,”罗翠微皱了皱鼻子,有些不安地小声笑道,“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
虽方才一时冲动将那镯子给了出去,此刻想想赛场上瞬息万变,胜负难料,她心中难有些忐忑;可若熊孝义当真输了,连累她不回那镯子,她会难过,会遗憾,却也不会后悔的。
云烈犹如五雷轰顶,呆坐当场,耳旁嗡嗡响。
片刻后,他面无表情地站起来,一字一句无比坚定:“我要去场边‘督战’。”
“啊?”罗翠微一头雾水,仰起头看着他。
“今日熊孝义若敢输了,”云烈咬牙,周身像是迎风扬起了狂炽的烈焰。“我当场把他撕成一条条,烤成熊肉干!”
连个全尸也不给留!
第27章
大缙的马球赛惯以四人成一队,两队相抗。
今日红黑两色衣衫做区分,黑衫这一队里有昭王云烈麾下临川军中军参将熊孝义、锦惠公主云沛麾下沅城水师前锋营左将郑秋淇,余下两人不过就是御前拨来凑数的。
这四人之间彼此并不熟识,自也谈不上什么默契。
而红衫那一头,有两人是桓荣公主云汐的随行侍卫,另两人是安王云焕的随行侍卫。
桓荣公主云汐与安王云焕皆颇受显隆帝爱重,虽无朝职,却时常领圣谕协理朝政事务。
这两位殿下之间的关系颇为纠结:共执同一件差事时,但凡双方有利益冲突,必定针锋相、彼此狂扯对方后腿;可有时却又会因共同的利益而携手去打压别人。
为了维系这种“又结盟又敌对”的古怪关系,两府之间时不时也会有些看似友好的往来,两边的人凑到一起打马球就是众多“友好往来”的方式之一。
也就是说,今日红衫这一队的四人,比起黑衫那对互不相识的四人来说,在默契配合上是稍胜一筹的。
这场马球赛说是玩闹取乐,但明眼人都看得懂,两队人马这阵营分明的架势背后,意味着怎样微妙较劲的心思。
按事先的约定,这场马球赛采“三打两胜制”,也就是共需赛上三局。
因恭王云炽的人并不在局中,因此由他来坐判席。
第一局才开赛不久,熊孝义就发现今日对面四个人几乎全是冲着他来的。
同着黑衫的郑秋淇虽是云沛的人,可因对方并不十分针对她,她便以一种隔岸观火的状态明哲保身,而同队另两个来凑数的人更不必指望,不过是假装卖力地满场策马、奋力挥杆,实则却次次挥空。
也就是说,熊孝义其实在面临一打四的局面,孤军奋战不说,还得连打三场。
这样恶劣的形势,若换了旁人,只怕就要未战先怯,气势上就落了下风。
可偏偏熊孝义在临川那样险恶的环境里、在饭都吃不饱时,也从不畏惧与北狄人真刀真枪以命相搏的猛将,此刻马球场上这点小场面,在他眼里就只值得一记哂笑罢了。
看似粗壮如熊的身影,在马背上却是出人意料地灵活。
虽几乎是独自撑起黑方的攻势,可他行止之间那杀伐争胜的气焰之嚣张,像是身后站了千军万马,大将之风稳如青山。
随着熊孝义第九次击球入门,判席上的滴漏也尽了,恭王云炽身边的旗令挥动黑色小旗宣告黑队胜出,第一局结束。
众人的欢呼喝让熊孝义尝到英雄凯旋般的滋味,于是他勒马停在场中,将球杖高高竖起,向众人致谢礼。
完了还回头冲红队四人咧出满口大白牙,被晶莹热汗覆满的黑脸上全是挑衅的笑。
将马交给场边的侍者后,他瞥见满脸严肃在旁督战的云烈,便随意拿衣袖胡乱抹着面上的汗,步步生风地走过去邀功。
“没给咱们临川军丢脸吧?嘿,他们就是再来十个人,熊爷照样赢得跟玩儿似的!”
云烈的眸底浮起淡淡“与有荣焉”,口中却还是冷冷道:“还有两局,瞎得意什么?别忘了,骄兵必败。”
“呸!什么破嘴,一天不触我眉头你能死啊?”熊孝义使劲剜他一眼,见罗翠微满脸崇敬地递过来一张厚巾子,忙笑着接过,“多谢多谢。”
“熊参将果然厉害!”笑脸盈盈的罗翠微毫不吝啬地赞扬道。
云烈抿了薄唇,一言不发,目光凛凛地瞪着熊孝义手上的那张巾子。
什么话也不说,就那么瞪着。
熊孝义汗才擦到一半,被他瞪得通身直冒寒气,赶忙讪讪地笑着要将那巾子还给罗翠微。
许是此刻云烈身上的寒意太过人,且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罗翠微也无辜被冻得后脖颈一凉,虽不明所以,却还是悄悄往旁边退了半步,这才向熊孝义伸出手去。
余光瞥见罗翠微的小动作,云烈面色愈发沉寒,长臂一展,不轻不重地在她的手背上拍了一记。
见她忙不迭缩回手去背在身后,云烈才沉着脸将熊孝义手中的巾子一把抢了过来,用力丢到旁边的侍者怀里。
****
许多人并没有注意到,在两队人马休整的间隙,桓荣公主云汐与安王云焕立刻进了显隆帝所在的那间锦棚。
这二人都是惯会卖乖的,一唱一和地言道今日愿“衣娱亲”,要凑个热闹下场赛上两局,让父皇看个高兴云云。
哪怕身为帝王,年纪大了之后,在日常琐事上也会有普通人为人父母的心思,对儿女的亲近恭顺总是受用的。
显隆帝自是欣然允准。
稍事休整后,第二局再战。
望着对方全新的阵容,熊孝义幽怨而愤怒地瞪向场边的云烈
什么破乌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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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四人中就有两位殿下亲自下场,这就真真是在欺负人了。
可皇帝陛下都允了,谁又敢喊一句“不公”呢?
因对方临时换上两尊轻易动不得的大佛,熊孝义自不敢再如上一局那般大开大合,生怕一个不慎冲撞了两位殿下贵体。
毕竟皇帝陛下还在旁边看着呢,若因他之故导致两位殿下有个什么闪失,这罪名只怕谁都搂不住。
连熊孝义都缩手缩脚,他队友自是愈发“出工不出力”地糊弄场面,于是第二局毫无疑问输得一败涂地。
这次他再回到场边时,就如打了败仗的溃兵,蔫头耷脑,大黑脸上布满灰溜溜的丧气。
罗翠微心下不忍,柔声宽慰道:“熊参将不必在意,只是玩乐,输了也没关系的。”
对方那么明目张胆地不要脸,一气儿出了两位殿下亲自下场,换谁都得忌惮三分,实在不能怪熊孝义。
“还有一局,若是输了,你就等着做熊肉干,”云烈却一脸冷漠地负手而立,半点温情都没有,“对面只不过换了两个人,就把你打成这副怂眉搭眼的死样子,要你何用?”
熊孝义有些不忿,咬牙低嚷:“说得倒轻巧,那俩人跟瓷像有什么两样?若一个不留神给碰碎了,我……”
云烈冷哼一声,虽没有多说什么,可那毫不遮掩的鄙视之情却溢于言表。
“你行你上啊!”熊孝义不服气地吠道。
他只是个小小的中军参将,哪敢在陛下面前对两位殿下当真动手,又不是想死得忙。
“好啊。”云烈垂眸捋了捋衣袖,举步便向显隆帝所在的那间锦棚去了。
走了几步后,他回头看了罗翠微一眼。
墨黑如曜的眸心里隐隐闪着安抚的浅笑,似是在说
别担心,我会守好你的嫁妆。
****
第三局阵势一摆开,众人就心照不宣地无声笑开。
先前还有一些人在旁打混玩闹,并未认真观战,此刻却全都不约而同地往场边围栏处挤去。
不过小小一局马球赛,竟一气儿下场了四位殿下,如此隆重的场面当真是千载难逢。
云烈与云沛着黑衫,云汐与云焕着红衫,泾渭分明,执杖相向。
两位领军的殿下,与两位协理政务的殿下,端坐马背时气势却颇有点势均力敌的意思。
毕竟云烈久在临川,以往就算偶尔回京,也不大爱在外与人走动;许多人虽也隐约听闻过他在西北边境上的赫赫威名,却因从未亲眼见过任何蛛丝马迹,就不有些“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揣测。
此时近午春阳通透的光芒洒在云烈浅铜色的面庞上,无端浸润出一种别样的英华。
他的身形并不像熊孝义那般壮硕,却比熊孝义高出小半头,端坐在马背的身板挺直如参天白桦,很是打眼。
他的面庞迎着光,五官被那金灿灿、融融亮的金晖细细勾勒一遍,倍显深邃,透出一股子狂肆、刚猛的俊毅。
许是方才换衫时没;留神,此刻有一缕稍显细碎的发自他额边散落下来,略略遮住泰半左眼。
剑眉微扬,星眸流光,意气风扬,豪情峥嵘,似少年郎。
罗翠微远远望着他,心下一颤,唇角弯弯成甜月牙。
她觉得,自己可能要完。
****
一上了马,云烈整个人的气势又完全不同了。
那是林间猛虎猎食时的模样,足够凛冽,足够耐心,足够狠戾。
游刃有余地策马进退,指挥若定地调度队友,挥杆时的从容与准,一举一动都鲜活、生动且势不可挡。
那柄长长的马球杖在他手中,如一柄无坚不摧的戈矛,所到之处,敌方溃不成军。
那颗小小的马球在他眼里,似是万军之中的敌酋首级,任何试图围追堵截的决心与行为,都无法拦阻他的攻势。
可细察之下,他又绝非全然冒进的。
偶尔云沛交换一个眼色,或以临川军惯用的鸟哨传音向熊孝义发令,适时以球杖顶端轻击郑秋淇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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