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务正业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深海手术刀
外卖很快就到了。严柯让凌鹿叫上两个护士去示教室先吃,自己仍旧坐在办公室里玩手机。凌鹿一看还剩两份饭,又回来问道:“老师,你不吃吗?”
严柯头也不抬道:“我等余老师一起吃。”
凌鹿遂回到示教室,跟两个护士姐姐一起拆外卖。两个小姐姐一看是高档日式定食,纷纷惊叹道:“不愧是严公子!”
凌鹿也感慨道:“严老师和余老师关系真好。”
两个小姐姐对视一眼,笑了起来。其中一个打趣道:“他俩可是模范夫妻。”
凌鹿睁大眼:“啊?”
另一个护士笑道:“你别忽悠小朋友。”又扭头对凌鹿道,“他俩认识好多年了。余程不是严老的徒弟么。”
“这个我知道,但其他老师不也都是严老的学生吗?我看严老师就跟余老师关系好啊。”
“余程是严老的关门弟子,年纪最小,脾气也最好。”小姐姐凑上来,压低声音道,“你呆久了就知道了,严柯虽然是严老的孙子,但水平真不咋地。严老去得早,他没学着多少东西。自己又是公子哥儿脾气,他刚来那会儿王主任都不敢让他病人。幸好这两年有余程带他,算是好点了。”
凌鹿觉得吃着人家的还这样背后说人不太好,遂尴尬地笑笑,把一次性筷子掰开递给两位护士。护士们也就笑着转移话题了。
护士们吃得很快,简单拾了下就回护士站去了。余程还没下门诊,凌鹿摸摸逐渐变凉的外卖,不禁有些感慨。
余程七点才回来,严柯也就毫无怨言地等他。凌鹿发现他俩感情是真的好。
余程也真的是工作狂。严柯走后余程就坐到办公室来开始看病历。凌鹿忽然想起朱蕴婷临走前交代的话。
“对了余老师,朱老师说他们45床呼吸衰竭的病人有点不太好,让我们多去看看。”
“嗯,我知道。咱们去查房吧。”余程起身,拿了几个病历夹,“正好回来给你讲讲呼衰。”
这是凌鹿第一次夜间查房。值班医生需要把百来个床位都走一遍,特别是危重病人。因此普通病人查起来很快,只是简单问个好,毕竟大部分都不是他们1组的。
没想到刚查到三十几床,护士突然跑来找余程。
“余医生!45躁狂了!”
躁狂?神症状?45不是呼衰那个么?
没想到第一次夜班就可以见识抢救,凌鹿有些兴奋。立刻跟着余程跑到45床边。
这是个肥胖老年男性。凌鹿注意到病床调得很高,病人几乎是笔直地坐着。他劲地呼吸着,烦躁地动来动去,不时还会咳嗽。护士和家属正在给他上束缚带。
余程把病历放到一边,立刻俯身确认病人的意识状态,同时询问床边陪护家属。
“什么时候开始的?有没有吃东西?”
家属说不知道,刚才去上了个厕所,回来时就看到老头子这样了。
余程又问了几句,家属都含含糊糊地说不清。余程没有太多犹豫,命令护士立刻把吸氧量调到8l/min,然后指着病人的锁骨说:“三凹征。”
这话是说给凌鹿听的。
三凹征是指吸气时胸骨上窝、锁骨上窝、肋间隙出现明显凹陷,是由于上部气道部分梗阻所致吸气性呼吸困难。
凌鹿有点小激动。原来真的和书上写的一样!三凹征,好凹啊!
但……怎么处理呢?
上呼吸道梗阻最常见的原因是异物堵塞气管,但现在床上床边都没看到食物,家属也说不清楚,不能确定就是食物堵塞气道。
可能还是原发病引起的?
说来惭愧,凌鹿只知道45是危重呼衰,却忘了看他的病历。而余程放在床边的恰好就是45的病历,他一阵庆幸,立刻拿起来翻看。原来这是个肺心病的病人,
肺心病是肺源性心脏病的简称,这章凌鹿还没复习到,只记得是肺动脉高压引起的心脏病。因此对急救措施也一无所知,只能睁大眼睛看余程的操作。
此时余程已经拿起听诊器,在病人心脏和两肺听过之后说:“两肺都有湿罗音,是急性肺水肿。”他随手把听诊器递给凌鹿,同时对护士道,“速尿20,地米20他今天吃西地兰了吗?就是每天医生过来量一下心跳才发给你的那种药。”说到这一句,他的视线已经转向家属。
西地兰是洋地黄类强心药,但必须在心率高于60次/分时才可以使用。入科宣教时朱蕴婷说过:病房的药通常是护士发的,只有洋地黄类是医生发的。
家属还是一脸茫然。凌鹿立刻把病历翻到医嘱那页,递给余程。余程快速翻看之后果断道:“今天没用过,加gs20,推慢点。”
凌鹿猛然想起洋地黄过量使用会中毒,如果病人今天用过西地兰了,现在抢救就不能再上。
他其实也想过要用强心剂,但完全忘了洋地黄中毒这件事。如果不像余程那样确认一下的话,说不定反而会加重病人心衰。
毕竟没有经验啊……
凌鹿望向镇定自若的余程,不由得带上了钦佩。
护士站在抢救车边,在他说的时候已经把药都准备好了。余程忽然伸手去解束缚带,并喊道:“小鹿!”
凌鹿会意,迅速绕到床的另一边把束缚带也解了。余程把护栏拉下来,抱起病人的双腿用力一搬,让病人双下肢垂在床边。
“这是?”凌鹿有些不解。
余程示意家属扶住病人:“双腿下垂可以减少静脉回流。”
果然,腿放下来以后病人的烦躁稍稍减轻,但还是明显地呼吸困难。病人难受地挣扎着,家属扶得很劲。
“不上镇静剂吗?”凌鹿问。
“镇静剂有呼吸抑制作用,老年人和神志不清者都是慎用的。”余程虽然驳回了他的意见,但还是露出赞许的目光,“但镇静剂确实能纠正缺氧。比方说吗啡能扩张静脉和小动脉,也可以减少回心血量和减轻呼吸困难。”
凌鹿恍然大悟,赶紧记到小本子上。
这时护士已经把前面三支药推完了。病人喉咙里哼哧哼哧的声音轻了点,听起来还是有痰。
会是粉红色泡沫痰吗?凌鹿想起书上说的肺水肿典型体征,但很可惜病人只是咳嗽,痰却没吐出来。
余程观察了一会儿,又让护士上了几个药。病人看起来好多了,终于不再挣扎,意识也清楚了些。凌鹿终于松了一口气。
余程倒是很冷静。把病人转去icu之后又迅速地写完抢救病历,全程神情自若。
“余老师好淡定啊。”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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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忍不住感叹,“不愧是主任。”
“见得多了就有把握了。”余程笑着摇摇头,“夜班还真是不能念叨,咱们前脚还在说45,45就立马发作给你看了。”
凌鹿忍俊不禁:“我错了。”
“没事儿,你看看抢救也好。”余程看了看时间,“哎呀,都快十点了。你赶紧去睡吧。”
凌鹿诧异地眨眨眼:“咦,夜班可以这么早睡的吗?”
“有得睡就抓紧时间睡”余程含笑,后半句话就不讲了:说不定半夜还要起来呢。
凌鹿会意地笑笑,但又觉得大脑处在兴奋中,就算躺下也睡不着。他看余程也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于是说:“老师,要不你给我讲讲吧?刚才那个抢救我都没看懂。速尿地米西地兰我知道,gs是什么?”
“来,你过来看抢救记录。”余程把椅子挪开一些,好让小鹿坐过来。然后指着他刚打好的病程,“gs是葡萄糖水。生理盐水的话是ns,这都是缩写。用来配药的。”
“哦!”凌鹿惊喜道,“这个在学校里都没听过!”
“一开始你看到这个病人是什么感觉?”余程把病历拉到上面,让凌鹿看他的入院记录。
“唔……”凌鹿回想着刚进病房时的场景,“首先他是呼吸困难,而且有端坐呼吸,说明是心功能不全。”
“对,还有呢?”
“紫绀和三凹征,也是缺氧的表现,所以老师立刻让他吸氧了。”
余程纠正道:“他本来就在吸氧,因为呼衰,他血氧饱和度一直低。我只是让护士调高吸氧量。你知道呼衰1型2型怎么鉴别吧?”
凌鹿嘿嘿一笑:“这个我刚看过,1型是有缺氧但无二氧化碳潴留,2型是缺氧加二氧化碳潴留。做动脉血气分析可以鉴别。”
余程恰好把病历拉到病人最近一次的动脉血气结果。凌鹿兴奋地指着化验结果说:“氧气小于60,二氧化碳大于50!2型呼衰!”
“没错。”余程赞许地点点头,“但你要注意单位,咱们医院是用毫米汞柱,和血压一样。你以后可能会在别的医院看到kpa,那就是用千帕作为单位的,诊断标准就不一样了,,。这个病人首先是以肺心病入院……”
余程开始细致地讲解诊断思路。凌鹿认真聆听着,努力把他的话刻在脑子里。
心里忍不住窃喜,像被老师特殊照顾一样。
小灶真好吃。
夜班接下来的时间非常平稳,两人都睡了个好觉。查完房以后才能下夜班。余程让凌鹿先走,自己又单独跟严柯交接了一下,这才回宿舍。
昨晚休息得不错,因此余程回去以后神抖擞地开始查文献。他手头有两篇论文,打算今年挂上严柯名字一起发表。
医生的晋升路线是住院、主治、副主任、主任。职称晋升有年限要求,但根据学历又有长短之分。比方说他是博士毕业,只要从事主治医师工作超过两年就可以参加副主任评审;而严柯是硕士,就要拉长到四年。
一想到严柯,他的思路就中断了。
余程看了眼时间,十二点一刻。他突然想起午饭还没吃。饿倒是不饿,就是有点腰酸。他反手按了按腰阳关(注),压痛明显,说明他的腰肌劳损又加重了。
这可不好。
他拿了饭卡朝医院食堂走去,心里盘算着找个时间去针灸科或者推拿科,请同事给他操作一下。
医院午休时间是11点半到1点半,他这个点去食堂已经没什么饭菜了。无奈之下只好去隔壁便利店,随便买个面包对付一下。
排队结账时他无意识地揉了揉腰部,忽然有人在他耳旁笑道:“余主任,肾虚啊?”
余程嗅到一股清甜的药香,还以为是中药房的同事,回头一看却是张行端,遂打趣道:“你说对了,肾虚型腰肌劳损。能报工伤么?”
“这可报不了,我只能给您挂挂号插插队。”张行端笑嘻嘻地朝银台上瞟了一眼,“哟,这是你午饭?”
余程笑道:“食堂去晚了,没办法。”
张行端把手里的口香糖往银台上一拍,爽快道:“一起结吧,这顿我请了,余主任你千万别跟我客气。”
余程故作惊讶道:“天哪,张老师这么大方,我多不好意思呀。”
两人对视一笑。
余程回到宿舍,就着凉白开把面包对付了。忽然到张行端的微信,问他周末去不去户外徒步。
“就我们俩。”
余程看了眼排班表,周末严柯值班,于是回复道:“好啊。”
注:腰阳关,经穴名。出《素问骨空论》。别名脊阳关,背阳关。属督脉。在腰部,当后正中线上,第4腰椎棘突下凹陷中。
第5章
晚上跟余程约好要去扎针,因此严柯一下班就去了职工宿舍。严柯进门先找垃圾桶,把嘴里的口香糖吐了,然后问:“晚上吃什么?”
余程不动声色地瞟了垃圾桶一眼,笑道:“都行。”
严柯看到那里边的面包袋,诧异道:“你中午就吃了面包?”
“嗯。”余程把下午整理打印的一沓文献递给他,说,“这几篇文章你看看,挺有意思的。”
严柯接过一看,中英文都有,顿时头都大了。不过余程给他把重点都画好了,他也不好意思说不看,只好先放在一旁,掏出手机说:“我先点外卖,过会儿看。”
好不容易等到外卖过来,满满当当三大袋。余程很惊讶,看他从袋子里掏出烧腊、虾饺、肠粉、海鲜粥……桌上都快要摆不下。
每样东西都放在特制小食盒里,就连筷子都是仿象牙的。余程已经不打算问价格了,只说了句:“点这么多吃不完吧。”
严柯一愣:“你不喜欢这个?”
“不是……”余程想这毕竟是一番心意,遂笑道,“这么香,我闻着都饿了。”
严柯点了这么一大堆东西,自己反而吃得很少。吃过饭,两人出去散了会儿步,就回来准备针灸。
严柯坐到余程床上,问:“躺着还是趴着?”
余程端着治疗盘走过来:“躺着吧。”
严柯忽然有点紧张。倒不是怕扎针,而是他现在躺在小师叔床上,小师叔也没穿白大褂,他有点……想歪。
余程拿酒棉给他消毒。严柯感到额前一凉,问:“印堂?”
“怕吗?”余程捻起一根短针。
严柯笑笑,心想你弄死我我都不怕。
余程的手法很轻,几乎没有刺痛感。针感倒是很强,酸酸涨涨的,从被扎入的穴位放射到整条经络。
严柯在心里默数,脸、手、肚子、腿都扎了,大概二十来针。余程扎的是什么穴位,他全都认识。只是在临床从来没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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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都生疏了。
“小师叔,你坐堂的时候也给人扎针吗?”
余程周末会到外面的中药房坐堂,严柯去看过,乱糟糟的,环境很差。
余程道:“看情况,病情需要的话也扎。”
严柯由衷感叹:“你真厉害。”
余程在床边坐下,叹道:“你上临床太晚,不然你爷爷去世前……也可以教你。”
严柯沉默片刻:“我本来不想学医的。”
余程说:“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为什么当医生?
严柯闭上眼,不再说话。他感觉银针被提插捻转,那是余程在给他行针。
不知不觉,严柯睡着了。
余程把他扔在床边的文献理了理,正想放到他包里,忽然听见他手机的震动。余程下意识地瞟了一眼,看到点亮的屏幕上写着:
“小骚货,py都快被c烂了还发l。这周末就好好休息吧。”
发信人是xxl,一个陌生的头像。
余程立刻明白了这个id代表的淫猥含义。
他看了看熟睡中的严柯,冷静地把手机合到床上。
严柯醒来时,眼前一片黑暗。身旁有安稳的呼吸声。
他摸了摸脸,发现针已经起了。手臂碰到了温暖的肉体,这才意识到余程就睡在他身边。
严柯立刻硬了。
他怕惊醒余程,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子。余程背对着他,肩头随着呼吸缓缓起伏。严柯嗅到他身上莲花般的清香,知道那是余程惯用的洗衣粉。这么多年一直没换过,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月光倾泻一地,将余程的侧影勾成静谧的水墨画。严柯忍不住伸出手,隔着一寸月光,凭空抚摸他的肩臂。
想拥抱他,亲吻他。
更想被他拥抱,被他亲吻。
但那都是不可能的。
就连这短暂的旖旎,都建立在无望的基础上。
严柯心里知道,小师叔并不明白他对他的痴念,所以才会坦然卧于他身侧,所以才会心无杂念地对他好。
直男真讨厌。
舌为心之苗。严柯觉得舌尖发苦,蔓延口腔。
翌日,严柯被闹铃吵醒。他迷迷糊糊地去摸手机,一看屏幕上xxl的未读信息,立刻吓神了。
幸好余程已经起床。严柯听到洗手间传来他漱口的声音,心里一安。
余程拿着一套毛巾牙刷走出来,笑着问:“昨晚睡得好吧?”
严柯心虚道:“挺……好的。你呢?”
余程叹道:“我好心好意给你针灸,你不光把我床占了,还抢被子。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呀。”
严柯失笑:“对不起啦。”心想他应该没看见那条信息。
余程走过来,把手里东西递给他:“这是你上次来住用过的,我洗了一下。”
严柯心里暖暖的,低头笑着去洗漱。
余程弯腰整理床铺,发现他把手机带走了。
第6章
星期六,严柯从2组的同事手里接班,开始了他悲惨的一天。
首先是8床copd(注1)的老大爷,昨晚上就咳个不停,支气管扩张剂、化痰药、激素早用上了,喉咙里还是卡着一大团痰。护士去吸了好几次痰,老大爷还是喘不过气,翻着白眼跟家属说“我要死了”、“让我死了吧我不想受这苦了”。家属虽然早有思想准备,这会儿还是哭成了一团,齐刷刷地跪到办公室喊医生救命。
隔壁房间12床的肺癌病人被吵得不行,跟家里闹着要回家。家人怎么劝都不听,老头一生气,自己把针头拔了,家人又是哭天抢地,叫医生过去劝。
37床那个肺心病已经到了失代偿期,下肢肿成球,肚子里也一包腹水。用了利尿剂尿量也没上来,严柯纠结不已:是先放腹水还是利尿剂加量,或者老老实实请个心内科会诊?
最让人生气的是53床支气管哮喘的阿姨,本来今天都打算办出院了,昨天请假回家,居然偷偷跟儿子媳妇去山里玩!漂!流!还是激流勇进会掉水里的那种!
然后就掉水里了,呛水了,肺部感染了,支哮急性加重坐120回来了。
儿子媳妇抓着他吼:医生!不是都好了可以出院了吗!怎么突然又恶化了!
呵呵,你猜?
严柯正压着脾气给他们解释,骨科打电话上来了,说有个老年肥胖病人刚才坐起来吃早饭,突发呼吸困难伴胸痛咯血,想请呼吸科会诊。
严柯一听,呼困胸痛咯血,这妈的不是肺栓塞三联征吗?!
他一边叫何萱萱去安抚8床12床家属,一边翻看37床的治疗记录,嘴里朝护士站大喊:“叫骨科改急会诊!喊二线过去!”
53床儿子媳妇继续吼:我妈现在这样怎么出院!你们就是想让我们多住几天好赚我们钱!
放屁!你那几天治疗还不够我一顿饭钱!
严柯想磕两瓶速效救心丸冷静一下。
这堆事儿还没忙完,护工又送来一张会诊单。严柯抓过来一看,外科的,患者男72岁,为行balabala手术住入院,入院后查尿常规细菌+++,尿频尿急,b超示前列腺增生,请贵科协助诊治。
严柯盯着“会诊科室:呼吸科”看了整整三遍,跳起来把会诊单摔在地上。
□□妈的添什么乱!
严柯刚把那对麻烦的儿子媳妇哄走,正给37床调整医嘱呢,何萱萱哭着鼻子回来了,说8床12床家属打起来了。
严柯想死。
等忙完这堆乱七八糟的事儿,已经一点半了。严柯这才想起来还没点外卖,又遭到了护士们的强烈谴责。他刚点完外卖,新病人上来报到了。
卧槽差点忘了!今天下午王主任专家门诊!热情似火无限加号疯狂病人的王主任!
严柯一看,病区里还有十几张空床。
……
山上的空气很是清爽,带着植物特有的芬芳。
张行端带余程来的这座山是个景区,今天又是周六,游客很多。张行端于是领他从后山上去。后山不是正规游玩道路,没修台阶,这一路上可以说是披荆斩棘。
未经雕琢的野山怪石嶙峋,余程手脚并用,是真的在“爬山”。不过对余程这种缺乏锻炼的人来说,走台阶反而伤膝盖。因此他十分喜欢这条路线,打算下次带严柯也来。
“累了?”张行端站在一块凸起的大石上,朝他伸出手,笑容阳光帅气。
余程气喘吁吁:“还好,能坚持。”
张行端道:“你背的这个包不对。”
确实,余程以为今儿是来观光的,休闲包里还带了面包水果什么的。他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单肩包又在背上滑来滑去,大大增加了爬山的困难。
张行端就轻装上阵,只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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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徒步腰包。深色速干衣包裹着结实的胸肌,一看就很专业,浑身散发出蓬勃健康的朝气。
余程抓着石壁,仰头笑道:“现在知道也已经晚了。”他深呼吸,想一步跨上来,酸胀的大腿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张行端忽然伸手,余程眼前闪过一块漂亮的肱二头肌,人已经被提了上来。
“怪我。”张行端笑道,“没提前告诉你。”
清风习习,余程靠在大树上喘气,享受地眯起眼睛:“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故意的?”
张行端眉眼含笑,假装不解道:“啊?”
“秀肌肉,晒脸蛋,散发男友力。这套路你已经用得习惯成自然了。”余程潇洒地把自己的背包甩过去,“接着。”
张行端接过,顺手背在自己身上,笑道:“你都说出来了还有什么意思?”
余程道:“咱俩都知根知底了,套路还有什么意思?”
张行端耸肩:“说的也是。”
然后走上来,摁着余程的后脑勺就亲了下去。
余程配合地跟他接了个吻,很快推开,大口喘息道:“等我缓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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