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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碎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文盲土拨鼠
杜以泽犹豫一下,将烟盒递了过去,“好啊。”
顾溟伸出两根细长的手指捻出一根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低着头靠上杜以泽奉上的一星火光,烟草被瞬间点燃,橙红色的一小片。他靠回座椅,含了一口又浓又苦的烟在嘴里,也降下车窗,一只胳膊架在车门上。
“没想到您还抽烟。”
“以前抽,现在不抽了。”
杜以泽来了兴致,给自己也点上一根,悠哉悠哉地聊起天来,“你看看,他们都不知道被挤到哪儿去了。”接着叹了口气,“真够成的。”
顾溟看了看后视镜,发现那辆本田已经不见了,指不定已经被赶到长龙的尾巴上去了。他刚目睹了几次杜以泽猛踩油门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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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别车,说,“晚点也没关系,不用这么赶,本来就是临时凑的局。”
“这时候可不能让,否则能堵到半夜去了。”杜以泽从车窗里探出上半身,朝车屁股后面对他骂骂咧咧了十来分钟的男司机竖了个中指,又坐了回来,“我这都是跟我妈学的,”他看一眼顾溟,继续说道,“她是个普通人,很普通的人我也是,夹缝求生,不能退让,什么都要抢在最前。我们这种人啊,不做第一名的话不晓得会烂在哪个角落里。”他顿了顿,熟练地吞云吐雾,“您是不知道,筒子楼里连上厕所都得抢,所以我才练就了这么一身挤人插队的本领。”说完自己都乐了起来。
顾溟踌躇着问,“我听说,你之前是读警校的。”
杜以泽勾起嘴角,“对。”
“……那这种’私活’应该是不能接的吧。”他指的是给顾烨干活。
杜以泽耸肩,“我早就被开了。哎,不讲啦,普通人的生活没什么好听的,都是些芝麻大小的琐碎。”他伸长脖子看了看前方,“可算是动起来了。”
顾溟没再说话,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并且惊异地发现自己连她的面庞都记不清楚了。到现在他们竟然连一张合照都没有,母亲的五官变成了一团漂浮的云雾。
她是个温柔的人,握着他的手教他一撇一捺,凑在他耳边说:妈妈不求你金钵满钵,更不求你名扬四海,做个谦恭的普通人,快快乐乐的就好啦。
可是妈妈,我该怎么做?
顾溟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杜以泽吞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按灭,踩下油门,直视着远方,“顾先生,你不是。”
顾溟将脑袋从车窗里探了出去,一双漆黑的眼睛里印着前车闪烁的尾灯他的眼珠很黑,杏仁一样的瞳仁,也很深邃,像能盛下一片星河。
这根烟烧得很慢,朦朦胧胧地缠在他的指尖上,晚风一吹就散了。
47.
夜生活才刚刚开始,顾溟一进夜店就被音响震得头皮发麻,舞池里的色激光灯刺得他眼睛睁都睁不开。走廊上的男女看起来刚刚pre-game完,手里还拿着酒杯,互相搂着腰拦着肩,雀跃欢呼加尖叫。他避之不及,额头上布了一层汗,低着头避被人看到自己的脸尽管环境昏暗,比肩接踵,根本不可能看得清谁是谁。
夜店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来的路上顾溟根本不敢脱外套,贴身穿的衬衫早都湿透了。他贴着墙朝里挤,一个转弯拐进卫生间,躲进最后一个隔间,这才把风衣脱了下来。
他解下藏在外套下的鸭舌帽戴在头上,把帽檐压低,又将腰上缠的围巾取了下来,在脖子上缠了两圈,遮住大半张脸装备实在不多,他热得慌,干脆把衬衫外的毛衣也脱了,跟风衣一起扔在地上。
杜以泽将车停在了夜店后门门口的露天停车场,他正靠着一颗梧桐树接电话,万万没想到顾溟竟然换了身行头从后门走了出来骗骗外人就算了,这都是什么装扮?他眯了眯眼,对着话筒对面几个还堵在半路的小弟说,“到了到了。我看着呢,你们可以回去了。”
气温早已跌破零点,南方城市不比北方城市干燥,冷起来的时候冻的人骨头都疼。寒风好似刀片,从顾溟的袖口和裤管里灌进去,刮得皮肤刺刺地疼。他走了三条街,觉得刚才不应该脱毛衣的,于是跑进一家超市里买了件运动外套穿上。
顾溟站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街头,把拉链拉上,抱着臂裹紧外套。他的心脏自从他下了杜以泽的车以后就刹不住车似地疯狂蹦跳着,甚至让他有些承受不住原来并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紧张,只是紧张,也许人在做重大决定的时候,总会感到不舒适。
顾溟小心翼翼地打量周围的人流,他们脚步匆忙,如同不停向前滚动的海浪,脸上大多挂着笑,只一眼便能看出心中的欢喜。他却在原地停下,犹如一颗固执的石砾。
他望着天空想,那个时候,顾烨怎么就知道他在哪,还能确到门栋?
明明李明宇没有机会通报任何消息。
他伸手去摸右耳上的耳钉那颗黑色的小耳钉,还有点沉,摸上去的时候仿佛能够唤醒被刺穿时的疼痛感。
这股凭空而来的疼痛感突然将他唤醒,顾溟手忙脚乱地取下耳钉,扔在地上踩了几脚,发现踩不碎以后,气急败坏地将它踢进了下水道里。他捂着胸口,压着那颗扑通扑通的心脏,好像终于摆脱了那条尾随自己的恶龙。
眼前的高楼大厦此起彼伏,灯如白昼,他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了十年,这些记忆曾经柔软得像棉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吸足了水,变成沉甸甸的,压得他无法呼吸。
他已经存了好一笔钱了,现在顾烨生病,正是最不清醒的时候,李明宇他们也已经被他支开,再加上文伦清也明确表示过愿意提供帮助,他大可以再冒一次险,而且这一次不比上次,成功的几率很高。
就算是躲起来,他也能够继续完成文伦清的单子;申圆他们本就与自己关系不深,不会受影响;李明宇也许会挨顿打;季池早已是个成年人了,他能够保护自己。
顾溟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警长呢?警长该怎么办?它无依无靠,只会被赶出家门,变成脏兮兮的一团,毛都结缠在一起,靠别人的施舍过活,在屋檐下的角落里躲雨它甚至连这个冬天都捱不过。
顾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他低垂着头,望着灰色的水泥地,脑海里全都是顾烨无助地落泪时的模样。
他从来没有见过顾烨那样脆弱、崩溃、那么声嘶力竭,就好像……就好像他也只是一个可怜的普通人,他也会难过、会受伤,有血有肉,也有七情六欲。
这世界这么大,顾溟万事俱备,却在这一刻发现自己无处可去。他都三十岁了,辗转迁徙,跋山涉水,孤零零的,仍然找不到一处落脚的地方。
“大哥哥,你怎么啦?”
顾溟抬起头,眼前站着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厚厚的毛衣撑着她黑白色的小羽绒服,让她看起来就像一只水灵的小企鹅。
她声音稚嫩,甜得像棉花糖,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珠看着他,“你怎么不回家呀?”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呀?迷路了吗?”
小女孩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塑料袋,上面印着连锁超市的商标,“我在等妈妈过来。”
“你妈妈呢?”
她回过头,伸出手,指了指街对面的超市,“她把东西落在那里了。”
“那你怎么乱跑呀?还跟陌生人说话,你就不怕我把你拐跑了?”
小女孩用力摇了摇头,“因为你不开心。”
“我怎么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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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心呢?”
“你就是不开心。”
“瞎说。”顾溟摸了摸她被风刮得发红的脸蛋,“冷不冷?”他脱下了围巾,给她松松垮垮地围上一圈,生怕勒着她。
小女孩看他的围巾都被拖到地上了,连忙拿起来小心地攥在手里。
有位女人从超市门口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她看见女儿竟然在马路对面,在司机的叫骂声中闯过斑马线,一边跑一边大喊她的名字。
顾溟牵着她的小手,把她带到女人跟前,“你妈妈都着急了,下次可别乱跑了。”
女人看顾溟形单影只,明明是冬天,却只穿了件单薄的外套,生怕碰上了人贩子,想要骂上几句,又怕周围藏有他的团体,僵硬地说,“快,把围巾还给这位哥哥。”
小女孩慢吞吞地取下围巾,递给顾溟,被妈妈连拉带拽地拖着往前走。她回头对他说,“大哥哥,你也早点回家呀,不要一个人在外面,不然会被坏人拐跑的。”
手机又嗡嗡地震动起来,只有百分之一的电了。几杯啤酒下肚,申圆正是兴奋的时候,“哎哟,可算是接电话了,我以为出什么事了呢。”电话里的背景声很嘈杂,有酒杯的碰撞声,申圆似乎转头跟同事说了几句话,跟着笑了两声,又问顾溟,“来不来呀?安明,真的就差你啦,不要这么宅,不健康的!”
顾溟拿着电话发了一会呆,说,“来。”
杜以泽躲在街对面的黑色树荫里,歪着脑袋用侧脸和肩膀夹着手机,一边给烟点火一边说,“你那边怎么样了?”
李明宇小声地说,“烨哥还在睡呢,哎,我今晚估计都得呆在这了。祖宗爷要是有什么动静,你得赶紧跟我说。”
杜以泽吸一口烟,换了只手握住电话,吐出一个小烟圈,“早进去了,我都在门口守了半天了。”
他挂了电话,正准备上前,却看到顾溟从长椅站起来,转身往回走。
顾溟回到夜店,直接走向酒吧区,这一块不比舞池聒噪。申圆穿了一条酒红色的包臀裙,一个人坐在吧台边,冲他激动地挥手,“来啦?电话也不接。”
顾溟在她身旁坐下,抱歉地说,“我的手机没电了。他们人呢?”
“都回包间了,我等着接你呢。”
“不好意思,让你们等这么久。”
“你怎么只穿这么一点?”申圆拦住调酒师说,“再来一杯威士忌酸。”又转头问顾溟,“你要喝什么?”
“伏特加,谢谢。”
调酒师在杯里放了几块冰,调了点伏特加加干姜水推给顾溟,他没喝过伏特加,只知道是烈酒,试图用它暖暖身子,结果一大口下肚,呛得他差点吐了出来。
申圆乐得直拍桌子,“你要不行就换个度数低一点的得了。”
顾溟一只手捂着嘴缓劲,另一只手摆了摆,示意自己没事。
“对啦,你多大啦?”
他喘口气,答,“快三十了吧。”
“怎么看起来完全不像呢?”申圆摇头道,“太不公平了,凭什么女人总是衰老得这么快?唔……我三十三了,虽然没比你大多少……总之,男人和女人真的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生物啊……”
顾溟看她真的有点上头,问,“您要不要回包间坐一会?”
申圆咧嘴哈哈大笑了两声,“你知道我年轻的时候叫什么吗?夜店奶妈。”她眨了眨眼,神情突然变得黯然起来,“我前半辈子都在爱人,现在就只想要一个全心全意爱我的人,可是来不及了,我都没有资本了……唉,说多了矫情,但我可真是羡慕你啊。”
顾溟不置可否,含了一口伏特加到嘴里,这酒烧得他舌头都疼。他第一次见到申圆如此失态,原来夜店奶妈也有喝大的时候,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羡慕他呢?
申圆突然靠到他身边,伸长胳膊,给他看自己的左手,“你看看,你看我的戒指。”
然而她的无名指上只有一个浅淡的戒指印,昏暗的灯光下,不努力找的话根本不可能看见。
“挺好看的,而且挺贵,不过已经被我扔了,因为我的自尊心更贵。”申圆在他耳边说,“我不知道你跟顾总之间有什么摩擦,我也不会八卦。就事论事,我都是羡慕你的。”
听到这声“顾总”,顾溟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请不要再拿我开玩笑了。”
申圆以为许安明在否定老板对他的感情,连忙说道,“我可是女人哎,怎么会看不懂?”
他心下觉得女人确实和男人不一样,可又完全没有向她没有解释来龙去脉的必要,伸手去拿她手里的酒杯,“您还是歇一会再喝吧。”
申圆立马将酒杯护在怀里,“我是不是真的运气就很差?”她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就等不到老板那样的人?”
她虽然满口顾烨,顾溟这才意识到原来她并不是意在讨论他,或者那位前夫顾烨只是她眼里一个飘渺的象征符号。只有在酩酊大醉的时候,申圆才有机会承认自己也是需要关爱的,这样她才能在清醒过来以后潇洒地断片,将自己的脆弱归结于酒。
顾溟争不过她,更没法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跟一个醉酒的人争论事实真假注定会是白劲,他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讲,“真要就事论事的话,这些人也可能会成为你的负担。”他望着玲琅满目的酒柜,说,“会打破你的幻想,会让你为你的自作多情后悔。”
“道理是这么讲,可是我不是小女孩啦。再说了,女人嘛,无论是十八岁还是二十八岁,都是一样的。要是真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比起把人家推得远远的,我倒是乐意试一试……我不能再冒险了,我只能找爱我多过我爱他的人否则就会很疼。”酒上脑,申圆开始抒情起来,她挥舞着左手,望着自己的无名指,大着舌头说话,像在描绘一幅蓝图,“只不过,人与人的相处又实在是太难了。有时候我觉得大家骨子里都一样,可能我是块玻璃,你是片琉璃,他是屋顶上一块枣红色的砖瓦,看起来漂亮又坚硬,其实根本经不起碰撞,都是易碎品。两人相遇,总有一人会受伤害,但我觉得这样也不差,总好过麻木不仁。安明啊,你离我们的世界太远了,一个人站在山顶上,不冷吗?”
“冷啊,”顾溟的食指摩擦着杯沿,侧头冲她笑了笑,淡淡地说,“很冷的,不要变成我这样。”
可是比起两败具伤下去,他宁愿选择继续麻木不仁,一个人回到寒冷的山顶。
申圆以为许安明会反驳、会否认、抑或是保持沉默。这个礼貌又冷淡的男人总是恰到好处地与人划清界限,此时虽不是第一次坐在他身旁,她却觉得实实在在地离他近了一些。然而这惊鸿一瞥,却让申圆心里莫名其妙地难过起来,一发不可拾。这个人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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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的心事,却带着一股不食烟火的心气。她不再说话,一口又一口地抿着杯中的威士忌酸,一时间竟然有要落泪的冲动。
孤单吗?活了这么多年,申圆以为自己已经独当一面,然而今天当她第一次向自己抛出这个问题,她犹豫了。
因为她知道她的答案一点也不坚定。
生而在世,谁又不孤单。
48.
申圆喝得有一点多了,趴在吧台上睡着了。顾溟陪着坐在她旁边,又找酒保要了杯她点过的威士忌酸,此时他已经喝完了两杯伏特加,想要换换口味。
“这位是您的朋友吗?”酒保在吧台后面拿了瓶威士忌,倒了一点在银色的小杯里,又往摇酒器里加了点糖浆和柠檬汁摆弄了几下。
“嗯。”顾溟的脸被酒烧得通红,体温也愈发高了。
“她喝了好一些了”酒保拿着摇酒器摇晃起来,“您也少喝点吧。”
“我只是有点酒过敏。”顾溟指了指自己的脸,说,“所以看起来会像醉了一样,其实我很清醒。”
酒过敏不就是容易喝醉吗?酒保暗自决定这杯以后不能再给他上酒了。他在酒杯边缘放上一片薄薄的柠檬,推给顾溟,又转头应付其他客人去了。
这酒口味酸甜,且没有伏特加浓烈,杯里装了许多冰块,将浅橙色的酒液衬得晶莹通透。
顾溟在伸手去拿酒杯的时候感到了一阵头晕目眩。
完了,开始上头了。
好好的点什么伏特加,又不是俄罗斯人。
顾溟捧着杯子,用胸膛靠着吧台的边缘,努力寻找一个支点作为支撑。他环顾四周,红男绿女都开始变得有些重影,面前的酒柜散发着夺目的光,世界在他眼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万花筒。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要醉了,试图镇静下来,于是闭上眼,喧嚣也瞬间被他拒之门外。
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之中,顾溟的视线正中央却出现了一张床一张纯白色的床,他看见床上面躺着一个小男孩,右手还打着点滴,控制不住地抬脚走上前。
那男孩睡得安详,周围断断续续地出现了几个半透明的、一晃而过的人影,只有那张床是实实在在、非常饱和的。相较之下,周围的一切都被严重虚化了。他走到床跟前,发现洁白的棉被边缘竟然延伸出了另一只胳膊。
原来还有一个人半跪在床边。
然而当顾溟看清那张脸的时候,他猛然睁开眼睛,五感也瞬间恢复。
他想,这一切都乱套了。
周围乱哄哄的,一片嘈杂,顾溟摸出手机,想给李明宇打个电话,然而无论他怎么按始终都是黑屏。尝试了好几次开机以后,顾溟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早已经没电了。
他失落地将手机放回口袋里,重新捧着自己的酒杯。这杯子怎么轻飘飘的?他伸出另一只手在空气中挥了挥,似乎凭空掂量了些什么。
那些照片分量十足,拿在手里都沉甸甸的,厚厚的一沓,如同一本详细记录了他六年生命的日记本。
尽管手段太不好看,顾烨他……也许只是在思念自己罢了。
顾溟揉了揉眼眶,耳畔响起他沙哑的声声哀求。
他只剩下自己可以苛责。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去敲顾烨的门,去摆出救世主的心态,尝试拯救与自己一样无法选择出生的兄弟。
他连自己都救不了,怎么能奢望拯救别人?
顾溟又开始机械性地往嘴里灌酒,试图堵住胃里那些翻腾的酸楚。
可是他又怎么能不管?顾升总是在忙,阿姨又喜欢在外花天酒地,卧房那么大,那么空旷,顾烨才那么小一点,烧得迷迷糊糊的,一边发抖一边说冷。
他怎么能忍住,怎么能甩手走开?
如果他们俩不姓顾顾溟又一次想到了这个问题,那么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他不会错过这十年,顾烨也不会中枪,不会变得这么拧巴,更不会以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来接近他。
如果他们只是普通人家的兄弟,他可以毫无顾虑,可以不用心尽力地去赚那些钱,可以不用为了自己的自尊心,而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
这一切都已经脱轨,没法重来了。
申圆在休息了一会之后,酒已醒了大半她新陈代谢总是极快,否则担当不起“夜店奶妈”这一名号。
她从臂弯里抬起头,拍了拍自己的脸,又揉了揉自己的胃,确认自己还能再战三百回合以后,正想站起来将膀胱排个干净,结果一转头,嗬,许安明什么时候趴下的?
“安明?安明?”
酒保一边擦杯子一边调侃说,“他还说他喝不醉。”
顾溟被她在胳膊上掐了一把,摇摇晃晃地抬起脑袋,睡眼惺忪。
“还行不?你等等,我去叫个人来。”申圆拍了拍他的背,一路往包间小跑而去。
然而顾溟什么也没听清楚,他把面前的酒杯推远,撑着吧台边缘跳下高脚凳。拥挤的酒吧里空气不太流通,让他胃里翻江倒海似得难受。他摸着墙,努力地挪动步伐,踉跄着进了卫生间,眼前本应横平竖直的地砖边缘都变得扭曲起来。
顾溟本想去隔间里吐,强撑着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趴在洗手台上,“哇”的一声吐了出来。他边吐边咳,气都喘不上来了,胃里筋挛般地绞着疼,只能死死地抓着洗手池的边缘,生怕一松手,双脚又悬空起来。
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季池跑到跟前,连忙打开水龙头,“学长!你怎么喝了这么多?”
顾溟总是克制又理性,不会拿酒寻欢或者故意买醉,这是季池第一次见他喝成这样。
等他吐完一阵,季池打了杯水给他漱口,扶着他的肩膀,弯下腰用纸给他擦嘴,“好一点了吗?”
顾溟头也不抬,打掉了他拿着纸巾的手,扭过头侧身往外走,然而他脚步虚浮,幸亏季池眼疾手快,在他即将摔倒的那一刻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拉了回去。
他吐得肾上腺激素都跟着飙升,反而神了一点,两手并用地想要推开季池,还软绵绵地踢了他一脚。
季池握着他两只手臂,耐心地劝说,“别耍酒疯了,我只是想要扶你回去而已。”
顾溟哑着嗓子吼道,“你来干什么?又不是我逼你回来的。”他用手掌揉着额头,闭着眼,断断续续地说,“我不想、不想看见你……”
“好,好,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季池答应着,伸手帮他取下弄脏的围巾,赫然看见他领口处的几个指引。他心头一紧,问,“……这是他干的吗?”
顾溟先是满眼迷茫,然而当他看见镜子里自己脖颈上的痕迹时,他像被人突然点燃了导火索似的,气得双目圆瞪,“你现在又要跟我装不记得了?你怎么能不记得了!”他一把抓住季池




易碎品 分卷阅读64
的衣服,攥紧手心,脖子上猛然突起青筋,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不会原谅你的,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季池有些发懵,而后他才意识到,顾溟将他认错了。
顾溟咬着牙关,胸腔剧烈地起伏,呼吸间吐出的气息夹带着一股浓重的酒气,直直地吹在他的下巴上。
季池眉心一拧,心也跟着绞痛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伤害,才能让顾溟痛成这个样子?
“学长,我就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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