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碎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文盲土拨鼠
“你别赶我。”顾烨靠着他的肩头,低声下气地说,“你说的那些我都不需要,我不需要。”
顾溟在雪地上艰难地翻过身,他泪眼朦胧,用力睁大眼睛,伸出一只手摸上顾烨的脸颊,抚过他的鼻尖,视线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地从他的额头扫到下巴,好像这是分叉路口上的最后一眼。
顾烨看到顾溟眼角蜿蜒而下的泪痕都被冻成了条条细长的冰霜。
皑皑白雪将周遭洗刷得毫无瑕疵,这漫天席地的绝美光景对于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无动于衷,仍然在无垠的天际间缓慢漂浮。顾溟想要挤出一个微笑,想要说,我已经可以与你告别了,希望还能弥补多年前的遗憾,所以你不要再难过了,快往前跑,大步跑啊,别回头了。
然而他努力半天还是失败了,他的嘴角止不住地下撇,眨眼的时候反而挤出更多的热泪。
“忘了我吧,顾烨,我不想再伤害你了。”
59.
回国时,顾烨直接叫了架私人飞机过来,一同到来的还有顾烨的助理。顾溟从未见过这位助理,那男子看起来约莫三十左右,一身笔挺的西装,神干练,向顾溟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以后,便向顾烨递出一沓文件,看样子是件急事。
顾烨刚上飞机便从文件夹中抽出一沓阅读起来,助理耐心地坐他旁边,偶尔在顾烨侧头询问的时候附过来补充几句。顾溟坐在顾烨对面,十指交叉搁在大腿上,闭眼假寐。
中途用餐的时候,顾溟若有若无地朝对面瞟了一眼,顾烨一手撑着太阳穴,神色严肃,看起来竟然有些一筹莫展。全程两人竟是一句交流也没有。
那天晚上,顾烨强颜欢笑,还想装傻,“说什么伤害?不是说做兄弟吗?做兄弟也不行吗?”
顾溟摇头,闭上眼,又摇了摇头,“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你能甘心吗?”
他自认为话说得够绝,将那层兄友弟恭的幌子也扯了。
顾烨不愿意跟自己说话,哪怕是气急败坏,他都能理解。
回国之后,顾烨从未回过公寓。顾溟忙得昏头转向,尽管是外包施工队,他仍然得在现场盯着,每天早出晚归,一碰着枕头就能睡着。
顾溟觉着侥幸,万一顾烨跟以往一样吃住全都在这,那就意味着他们总得相处、交流。
他到现在也没想好应该在什么时机询问顾烨到底有什么打算,主要是不知道如何能将对方的负面情绪的可能性降到最低。当初倒好,是他自己说要一刀两断,现在反而开不了口了,关系僵得上不去下不来,反倒还有点暗自庆幸着,还好顾烨没回来。
这设定远大目标总是简单,一旦落实起来,连开口都难。
与此同时,顾烨也忙得焦头烂额。当时的酒店购案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就差走个流程签个合同了,公司巴不得连庆功宴都准备好了,谁都没想到顾烨那晚直接人间蒸发了。
那客户哪里受过这种侮辱。煮熟的鸭子不仅飞了,还跑到对手那儿合着咬他一口。
但这事总归是顾烨理亏,他忙着安抚董事会,一边与对家周旋,公关也得亲力亲为。外界传他那几天压根儿就联系不上,还一度搞出什么资本主义阴谋论,说董事会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大动作。
顾烨以前从未出过这么大的纰漏,有人推测原本今年开发度假村的计划都会受到影响。
他开会从早开到晚,正好避开了顾溟,有时候干脆就在办公室后面的休息室里过夜,生怕一见面他又提起那晚的事情。
顾烨又觉得这么躲下去不是办法,万一人家有一天给他打电话,张口就说,我已经订好去xx的机票了,现在已经在飞机场了顾溟不是干不出来,那他到时候拦都拦不住。
为了防止这事发生,李明宇现在每天三班倒,一有点风吹草动都得给他报备,黑眼圈一个能顶俩。
李明宇头疼得不行,一边舔着苦涩的咖啡一边想,这怎么出去旅游一趟还能把关系弄差了?
顾烨中午路过文伦清的场地,忍不住在马路对面停下,想着说不定能看看真人解馋,总比照片要强。人是等到了,只是没想到一同出来的还有文伦清,两人一同过了街走向对面的商城。
顾烨眉头一拧,恨得牙痒痒,一拳头砸在方向盘上,把一旁正在报备情况的李明宇吓了一大跳,他见顾烨气势汹汹地就要下车,连忙拉着他的胳膊,“他们只是吃饭去了。我都给您看着呢!大哥!大哥!您想干啥?突突情敌啊?啊呸,不是,不是情敌。”李明宇打了下自己的嘴巴,“这么多人呢!您也考虑一下自己行不行?”
顾溟听到一声突兀的鸣笛,转头往这看。顾烨一把按下李明宇的脑袋,跟着低头躲在方向盘后。
顾烨公司的事情,顾溟还是从文伦清嘴里听说的。这些天文伦清时常过来给工人送水送盒饭,偶尔邀请顾溟吃个午饭,顾溟也不好推脱。
文伦清回国这么久了,还是不太会点菜,顾溟便接过菜单,点了一荤一素一汤。
等菜的间隙,顾溟刚想跟他说一下露台的进度,文伦清摇摇手说,“吃饭就吃饭,不谈工作,不然以后我在圈内落个压榨他人的名声,多不好听。”
顾溟跟着笑了两声,说,“您那儿租期是到什么时候?”
“今年年末吧。”
顾溟点头,“那完全来得及。”
“我知道。”文伦清两只手臂交叉,搁在胸前,“都说不谈工作啦。”
“抱歉抱歉。”
文伦清招手要了一壶茉莉花茶,漫不经心地问,“您那边最近也够忙的吧,顾总出这么大的麻烦,肯定忙得脚不沾地。”
“什么麻烦?”
文伦清目不转睛地往紫砂茶杯里倒茶,挑眉道,“您不知道?那您就当我多嘴了。”
顾溟疑惑道,“您方便跟我讲讲吗?”
“隔行如隔山。”文伦清放下茶壶,“我说不明白,等我给你找找……”他从手机里挑了条简明扼要的新闻递给顾溟。
顾溟接过手机,逐字逐句地读起来,看了不过三行字便下意识捏紧了手机,“这事……我大概知道。”
“喔。”文伦清单刀直入,“那您有考虑过我的建议吗?”
趁着顾烨正是无头苍蝇之际,文伦清大约是在暗示他仍然愿意为自己提供帮助。顾溟当初在紧要关头确实想过这事,不过现在不想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利落干脆地谢绝了他,“其实我已有打算,文先生的心意我心领了。不过说到这个,有件事情还是希望您能帮忙……”
文伦清伸出食指比了个“嘘”的手势,心领神会地笑了笑,“我知道,我不说。”接着夸张地叹了句,“唉!”手指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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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过茶杯的边缘,“我还跟rogers打赌说能把你挖出来呢,可输死我了。”
顾烨不是没听李明宇说过这两人进出饭店的频率,但是自从他中午见到那张衣冠禽兽的脸时,他就如坐针毡,脑补出了千万种可能性,晚上一开完会就回了公寓,走到门口又彷徨起来,犹豫再三,才将钥匙插进锁孔里,轻手轻脚地转动起来。
一开门,顾溟不仅没睡,而且就站在玄关处,双手拿着扫帚高举在空中。
一见是顾烨,他明显愣了愣,继而将扫帚放回角落里,“我以为是撬锁的小偷。”
顾烨“嗯”了一声,一言不发地拿了几件干净的衣服进了卫生间里洗漱。顾溟径自上楼回到卧室,今个儿他得早睡。
以前他们也会吵架,吵架的理由五花八门,但从未有过隔夜仇。顾溟脾气虽爆,但只要顾烨拿着点心盒去找他,再稍一低头,什么事都能过去。
顾溟心想,顾烨这次大概是真生气了。
这事搁谁身上不生气?他在顾烨的兴头上泼下一盆冷水,话里话外都在赶他走。谁能高兴的起来?
顾烨洗完澡以后拿着追风机站在客厅里吹头。顾溟平躺在床上,闭着眼,楼下嗡嗡的风声不一会就停了,取而代之的则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顾溟感觉床头灯亮了,床边陷下去了,灯又接着灭了。他睁开眼,双眼已经适应了黑暗,发现顾烨还没闭眼,“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不想在公司里睡了。”
“是因为在忙购的事情吗?”
顾烨揉了揉眉心,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沉重的呼气声,“已经不再是购的事情了。”
“你那天真的用不着回来,公司出这么大的乱子不说,你自己不也弄病了吗?”
顾烨听的火气直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换做那天如果是我给你打的电话,说我被人堵了,你怎么做?”
顾溟换位一想,不喟叹,他自然会做出同样的举动,风雨无阻地赶回来。
而且他也确实这么做了,暴雨夜里在高速公路上飙车。
以前更是,别说是顾烨被人堵了,一旦有人表现出对顾烨的敌意,他都得扑上去揪着人家的衣领揍,因此他没少挨过顾升的骂,没少被禁足。
“对不起,”顾溟想了想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不懂这些商业法则,更没有建议可提,只是说,“别太累了。”
“说不定我这次真的栽了。”
顾溟看不见他的表情,紧张起来,“那该怎么办?难道一点补救方法都没有吗?”
“还能怎么办?破产,流落街头,都有可能。到时候我无家可归,哥哥打算养我吗?”
顾溟丝毫没有怀疑他流落街头的可能性,果断地回答,“好。”
顾烨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笑,“你原来也这么答应过我,那个时候你还不会一口一个’对不起’、’谢谢’,不会整天想着如何推开我。”他顿了顿,“哥哥,你确实变了很多,讨厌我这个弟弟,嫌弃了,烦了,也正常。对我好也只不过是觉得亏欠而已吧。”
顾溟呼吸一滞,心里很不是滋味。别人嘲笑他、轻视他可以,不理解他也无所谓,可这话轮到顾烨说出来,等同于将他这十年间的牵挂全盘否认。
顾溟不是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样的,他喜欢诚挚的季池,喜欢墩圆的警长,喜欢在画展上见到的正在做访谈的意大利画家,他也喜欢顾烨,无论是那个小不点,还是现在这位,顾溟都无可救药地在意,可这种喜欢似乎与之前的种种喜欢都不一样。
他不会因为想到季池而难过,不会在想到警长圆溜溜的肚子时而难过,不会在想到那位画家的惊艳一笔时而难过。
“我这些天想了很多。”
顾烨也不问他想什么,“那你想明白了吗?”
顾溟侧过身去,面向顾烨,“没有。”
自此一别,相逢何期?第一次他没有来得及做任何告别,一别便是十年,别得物是人非,别得他这个弟弟都跟全世界一起站在玻璃罩外质疑他。
顾烨不理解他,这让他隐隐觉得哀痛。
“我不在的那些年,你过得好吗?”顾溟自顾自地说,“我过得很清醒我一直都很清醒,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什么,我很清醒……所以也很痛苦。”
“有时候我看着别人追求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梦想时,我很不理解。”
“很久以后我才发现他们其实并不在意结果。哪怕什么都得不到,他们也总是兴高采烈的。”
“其实我没有什么野心,也没有什么大的追求。”
顾溟被自己这番乱七八糟的话逗得禁不住嘴角上扬,“我以为我宁可你讨厌我,其实不是。别人都说我假清高,可能我就是假清高吧。”
他觉着自己第二天起来一定会捶胸顿足地后悔,颇有些自嘲地说,“事后我竟然觉得有点高兴,你不讨厌我,我挺高兴的你说我是不是假清高?”
之后的发展完全超出了顾溟的预料,顾烨一个翻身半跪在他两侧,像只一跃而上的猛虎。周遭漆黑一片,顾溟却将他眼里的炙热看得清清楚楚,那两团火焰俞烧愈旺,几乎就要将他融化。
很久之后,当顾溟再度回忆起这一天的夜晚时,他仍然会感到一阵莫名的心动。那两团扭曲的火焰张牙舞爪地向上生长,烫得他口干舌燥,却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摸,忍不住告诉自己,原来这世界上有人这么喜欢我。
顾烨握上他两只手,与他十指相扣,手心贴着手心,额头抵着额头。
顾烨的手心很热,他自小体温就偏高,抱起来像个小火炉,夏天就更不用说了。
直到顾烨的唇贴上来的时候,顾溟还在想着怀里的小火炉。你现在不是小火炉了,是个大火炉。
鼻息交错,扑撒出的气息也不再如以往一样满是侵略性,顾溟局促不安地缩了缩脖子,脖子后便挤进一只手掌,揉着他的后颈。他似乎还尝到一丝清淡的薄荷味。
直到顾溟缺氧“嗯”了一声,顾烨才结束了这个温柔绵长的湿吻,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哄着,“我不碰你。”又握着顾溟紧揪着床单的手,让他搂上自己的脖子,“哥哥,抱抱我。”
顾溟微喘,主动揽上他的腰背,抚过他的伤疤,想象着他躺在病床上的时候,约莫比自己还要孤独千万倍,一时间心里的潮水泛滥,溃不成军。
理智和氧气一同被抽离出去。顾溟闭上眼,心想,我可能真是疯了。
60.
顾烨再也不想把人吓跑了,跳下床,一溜烟跑进了浴室里。顾溟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嘴,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竟然有点发烫。
顾烨冲了个澡才敢回来,蹑手蹑脚地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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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你刚刚不是洗过了吗?”顾溟从被子里伸手过去,碰了碰他的胳膊,冰冰凉的,“怎么还是凉水澡?”
顾烨说,“……我热。”又问,“我能靠你近点吗?”
顾溟没说话,他不说拒绝就是对顾烨最大程度的接受与退让了。顾烨把他的答案听得明白,这才大胆地挪过去,蹭上他的枕头角。
顾烨离他离得很近,近到可以嗅到停留在他头发尖上的薰衣草洗发露的味道。以前顾溟被顾升禁足,顾烨怕他生闷气,总是半夜溜到他的房间找他。那时他们人小,枕头又柔软又大,大到足够垫上两个小脑袋,顾烨也像现在这样,侧着身子,明明看不太清楚,还是抬着眼皮,想要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跟他说上两句话。
顾烨的视线落在他的侧脸上,像有温度。顾溟直视着天花板,咽了下口水,“别看了,快睡。”
“我没看。”
“睁眼说瞎话。”顾溟瞄了他一眼,“这么黑能看得见什么?”
顾烨小声地请求,“哥哥,我这些天能住在这吗?”
顾烨话说得柔软,顾溟一向禁不住他这样示弱,答应了,“这本来就是你的地方。不过你要是想住公司,我也拦不住你。”又说,“我以为你这些天都住在城东。”
“嗯,是住在那。”
顾溟想起那个时候被他翻出的牛皮纸袋,还有那一小幅油画,明明不想触及到他的隐私,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发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住在那里的?”
“爸去世以后吧。”话题变得有些沉重,顾烨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这件事好奇,“否则没法做事,不是想到他,就是想到你。”
有些人会在至亲之人离去之后将他们存留过的证据全部封存,甚者会直接更换自己的生活环境,就是怕睹物思人,无法走出伤痛。顾烨虽然选择离开,却不愿捣毁这个空壳,他将顾升房子里的所有东西刻意保留,包括顾溟房间内的床单、书桌,甚至只是床头柜上的一张儿时合照。
他这个弟弟还是一声不吭地、以自己独有的方式进行怀念。
没人理解顾烨为什么只会在年底回去,没人理解他为什么会跑到小树林后坐着,一坐就是一整晚,也没人理解当他裱起那副油画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可是城东的房子也是空荡荡的,顾烨只是将它当作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
顾溟想着想着,悄悄揉了揉苦闷的胸口,“不过多一双碗筷。”
顾溟难得跟他讲这么多话,还顺带将他的饭都承包了!顾烨乘胜追击,伸出一只胳膊想要搂住他的腰,结果手刚伸到半空中就被拍掉了。
“不能抱着哥哥睡吗?”顾烨有些委屈,“我都说不碰你了。”
“不能。”顾溟今晚终于拒绝了他一次,“冬天冲冷水澡容易着凉。你身子骨虚,容易感冒。”
被人发现自己冲澡的真实意图,顾烨心虚道,“我没有感冒啊。”
“你上个月不是才刚生过病么?怎么记忆力也变差了?”
顾烨干巴巴地反驳道,“那是失误,小概率事件。我经常锻炼的,哥哥要不要看看我的腹肌?”
顾溟觉得好笑,“谁要看你的腹肌?”
“那摸也行,哥哥要不要摸摸?”说着就要脱睡衣。
顾溟制止道,“你自己摸吧。”
顾烨又问,“肌肉我也有啊,哥哥要摸我的肌肉吗?”
顾溟有点无语,“我要想摸,摸我自己的不就行了。”
“那我能摸摸你的吗?”
“……不行。”
“那哥哥想摸什么?”
“喂,我不想摸。”
眼看顾烨不说话了,顾溟以为自己多少伤到了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叹一口气,强行转移话题,“你知不知道我在去阿拉斯加前做了多少调查才搜罗了那些装备?别说防水鞋和运动服了。行李箱里还有一堆感冒药、肠胃药……我就怕你这小身子骨在那冻着了。”
被一个骨架显然比自己小的人叫“小身子骨”,顾烨也啄米似地点头应声,“哥哥关心我。”
顾烨这晚没怎么睡着。美人在旁,毫无防备,挨着他的肩膀,他却连手指头都碰不着。
顾烨终于在即将按耐不住内心欲火的清晨从床上爬了起来。介于上一次的失败经验,他让李明宇去24小时便利店里买了吐司和烤面包机过来。
昨晚灯光昏暗,顾烨还没发现,现在才注意到玄关的墙角处摆着一个素色纸袋,纸袋中央印着品牌logo。
顾烨拿起纸袋,从里面拿出一件白色的长袖。
这公寓里的衣服鞋子都是他一手置办的,况且顾溟不会买这种价位的衣服。
顾烨摸了摸材质,也没摸出什么门道,又扯了扯。这是什么?贴身穿的?内搭?
一想到这极有可能是那个古怪的斯文败类,又或是姓季的送的,反正谁送都不行,顾烨随手将它甩进垃圾桶里,片刻后又觉得不妥,从垃圾桶里翻出来,非要扔进楼道里的大垃圾桶里才安心。
顾烨这晚虽然吃没吃到,但章盖了不少。闹铃响后,顾溟套了件中领的毛线衣,从二楼下来,裸露出的脖子上印着两个浅粉色的吻痕,像是蚊虫叮咬所留下的包。他急匆匆地往卫生间里走,看到厨房里的烤面包机,随口问,“从哪弄的?”
“我不会做饭,”顾烨把功劳全揽了,“所以早上出门买的。”
顾溟弯着腰洗脸,“怎么起这么早?在这里睡不好吗?”
顾烨跟着走进卫生间,伸出两只胳膊,从背后抱住他。
“不是的,睡得特好,所以才醒得早。”
“睡得好怎么还醒得早了?”直到顾溟擦干脸以后,顾烨还没撒手,他将大半张脸贴在顾溟的顾溟后肩上,湿热的鼻息穿透过他的毛衣,洒在他的肩头上。
此刻顾溟感觉到顾烨的胸腔里装了一面小鼓,鼓点密集,不重不轻地敲击着他的后背。
“怎么了?”他手往后伸,拍了拍顾烨的腰,“怎么不说话了?你个小火炉。”
不知怎么的这个昵称就脱口而出了,顾溟脸上瞬间就有点发烧。
顾烨的耳朵动了动,像是听到脚步声的小狗一样,他抬起头,“你以前都没这么叫过我。”
顾溟打着哈哈,又拿湿毛巾擦了擦脸,“是吗?”
从此,在顾烨的心仪昵称排行榜里,“小烨”可能只能排第二了。
顾溟洗漱完毕,出了卫生间的门便发觉门口似乎少了样东西,自言自语地问了句,“衣服呢?”
顾烨急于摆脱嫌疑,“不知道。”
顾溟走到玄关处,“我昨晚就放在门口了,总不会凭空消失了吧?”
顾烨怪声怪气地说,“什么东西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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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溟抬起眼皮,投去审视的目光,“你扔了?”
顾烨不答,一点小心思展露无遗。
“场地里脏,我蹭了一身灰。那是客户塞给我的。”顾溟摆了摆手,“算了,扔就扔了。”他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两只虾和鸡肉搁在砧板上。旅游的这段日子里,警长一直被他寄养在宠物店里,这些天刚接回来,脾气大得很,每天一只猫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顾溟想摸都不给摸,一摸就往床底下躲。
现在顾烨来了,警长更生气了。顾溟只好变着花样地给它准备三餐,求个原谅。
这最后一句“算了”,顾烨怎么也没听出其中的意味,他看顾溟背对着自己,一言不发地在厨房里忙活。以往不是顾烨揪着这事不松口,就是顾溟被他干到松口。可现在不一样了,顾溟是块软豆腐了,他不想拿刀尖试探他了,别扭地抱怨道,“生什么气啊?”
“我没生气啊,本来也没打算穿。”
“没打算穿?”
“码都不对,怎么穿?”
顾烨“喔”了一声,心情瞬间就好了,他总是在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上感到高兴,对他来说这就像是一种独占的特权,一种难以言状的的优越,和微妙的虚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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