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碎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文盲土拨鼠
李明宇拼了命地想要拉他一把,死乞白赖地将他当成小弟带了进来。好在杜以泽会捣鼓高科技,警察的套路也知晓不少,在王桓他爹的那件事上帮了不少忙。他巧妙地将对方的事捅给警局,少走了不少弯路,事也打点得干净。
可是李明宇总觉得他仍然是躁动不安的,还是那个手指天,脚踩地,口中念念有词“我们俩一起叱咤风云”的人。顾烨不会想要自以为可以掌控一切的左右手,不是说李明宇怀疑杜以泽不够忠诚,他认为烨哥更喜欢听话的。
“烨哥都不相信你了,你何必还要跟着他干?”
看,这就是他们俩之间的区别,这种危险的问题李明宇连想都不会想。
“我告诉过你,他救过我一条命,所以他信不信我都不影响我做事。”
江湖规矩,义字最大,李明宇虽然时常油嘴滑舌拍错马屁,背信弃义的事他怎么也做不出来,“可你不一样,你也不亏欠他什么,顶多……顶多只能算雇佣关系,拿钱做事。你赶紧走吧,别在这呆了。”
“你是不希望我背上莫须有的罪名?”
“差不多吧,”李明宇挠头,“你也知道的,烨哥这个人,碰上顾先生的事,总是很那个的……”
杜以泽揽过他的肩头,冲他耳边吹气,“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跑?我们俩一起浪迹天涯。”
李明宇嗤笑两声,“得了吧,我已经在浪迹天涯了。”
“那我陪着你一起浪迹天涯嘛,多好?”
“这是两码事。”李明宇直叹气,“我是绝对不会走的,我也不希望你出事。你是我好兄弟,我……我很重视你。”
“我也很重视你,所以我也不会走的。”
“你怎么不懂啊?到时候你想要我怎么做?一头是你,一头是烨哥,你想让我怎么做?”
“不会的。你想想,以前我哪次逃课被抓过?”
“操,你还有脸说?那是因为每次都是老子在给你背锅。”李明宇说到一半发现话题跑偏,皱眉“啧”了一声,“不是,这跟逃课能比吗?你跟我扯什么淡呢?”
“你腿那么短,”杜以泽用拇指和食指比了短短一截的距离,“给你脚底垫了两块砖都没用。”
“你可闭嘴吧你。”
杜以泽搂着他的脖子带着他往阳台走,正色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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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手下没有一个人手,等于说我毫无威胁。烨哥疑心病不会那么重吧?我就是一赖吃赖住的小蚂蚁。”
“烨哥还在给你放假?”
“是啊,我都长胖了。”杜以泽撩起自己的家居服,露出里面线条分明的腹肌,“腹肌都要掉两块了。”
李明宇瞅着他的腹肌暗自羡慕,怎么我就只有一块呢?他喃喃自语起来,“真好,真好……”不知道是在夸他假期长,还是在夸他的腹肌好,“你是不知道顾先生有多难搞,这段日子里整天炸我,逼我跟他合作,否则就自残。你说他要是真伤到哪了,我找谁说理去?找烨哥?”他指指自己的脖子,“那可不只是皮毛伤了。”
杜以泽笑嘻嘻地冲他扬了扬手里的啤酒罐,“有事干多好?多少人盼望一个充足、美满的人生!”
“你他娘的别给我跑火车了,我跟你说正事呢。哎,我说你这人怎么总是唯恐天下不乱呢?”
“好啦,我知道你担心我。别愁眉不展的了,大不了到时候我跑快点。”杜以泽在他青色的寸头上摸了摸,“喝呀,怎么不喝?还要我给你打开?”
李明宇低头望着手中的啤酒,唉声叹气地拉开了拉环。
杜以泽伸出空着手的胳膊,指向阴雨连绵的天际,“新年快乐,阿宇。希望新的一年里,我们能赚更多更多的钱。”
李明宇无奈地与他碰杯,道,“新年快乐。”
55.
年前事务繁多,顾烨这一病,一失联,又耽误不少。他这些天忙得晕头转向,白天安抚完客户,晚上要去处理王桓,赶明还得给言盛去赔罪,但多少有个念想,他一想到顾溟,心情就止不住的好,想着要和他去天寒地冻的阿拉斯加看极光就心里冒泡泡,连轴转了好几天也丝毫不觉得累。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顾烨脱了手套,在浴室里洗了个澡,换了套干净的衣服便兴高采烈地走了,留下李明宇去清理满房间的烂摊子。
顾烨将油门踩到了底,顺便将车顶的天窗打开,冷风呼呼地往里灌,仍旧平息不了他内心的燥热。
公寓里的地板最终还是顾溟叫家政阿姨来弄干净的,顾溟下班以后顺路买了两双棉拖鞋回来,一双他自己穿着,还有一双摆在门口,留给刚进门的顾烨。
顾烨换了鞋直奔书房,顾溟穿着一套灰色的棉质睡衣坐在桌前,听到声响转过头,取下眼镜,揉了揉脸和酸胀的双眼。
“回来了?”顾溟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我明天要去跟施工队交接一下。”
“我送你。”
顾溟也没像以前一样来一套流利的拒绝三连,“好啊。”他瞟了顾烨一眼,“过来看看。”接着抱着桌上的笔记本坐在靠墙的小沙发上,顾烨跟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我可以拼个春节小长假出来,能有一周多。”顾溟调出了藏的几个页面,“兴许可以呆得久点,那里还可以泡温泉,冰钓,还有拉雪橇。”
“你有什么感兴趣的活动吗?”顾溟的鼠标滑过帝王蟹的图片。
“哥哥喜欢就好。”
顾溟转头便撞上他的视线,顾烨分明就没有在看屏幕,“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顾烨摸了摸鼻头。
顾溟盖上笔记本电脑,侧坐着,“公司出事了吗?”
“没有。”
“那你要说什么?”顾溟扭头,“你今天怎么有点奇怪?”
话音刚落,“崩”的一声爆响,顾溟书桌上的台灯崩了,连带着将屋内所有的灯都崩灭了。
顾溟放下电脑,摸黑走到书桌边按了两下开关,俯身看了看灯泡,说,“估计是跳闸了。”他直起身子,顾烨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身后,吓得他一个激灵,腰后顶上桌沿。
“你吓着我了。”
笔记本屏幕也因为没有人操作而进入睡眠状态。顾溟目及之处一片漆黑,顾烨站得离他极近,只能看得出一个黑影。他觉着顾烨今天似乎有话要讲他们总是要把话讲明白的,不能再这么不明不白地相互伤害。顾溟以为自己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才意识到其实根本没有,光是顾烨站在他面前都让他不自觉紧张,不知道如何开口。此时此刻他感谢这片黑暗,他不用面对顾烨那双深沉的眉眼,而这片遮掩或者能够让他理智、清醒,能够让他在必要的时候有足够的力量推开顾烨。
“其实我在重症室里躺了好久。”顾烨顿了顿,“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觉得我坐在一只小船里,在黑色的大海里漂浮。那里没有海浪,没有声音,全都是黑色的,什么也看不见,我不知道我要漂到哪里去,我就那么坐着,也不会觉得累,不会觉得渴,不会感到困。”
顾烨本来根本就不想告诉顾溟这些,否则也不至于一直藏着掖着。但他离顾溟太近了,近得他以为顾溟愿意向他伸出双臂,近得他巴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对方看一看。
寥寥几句平淡的描述却在顾溟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他颤抖着答,“我不知道。”
“可我知道,我知道你过得并不顺利。”顾烨说,“哥哥,我了解你。你宁可在外流浪也不愿回到这里。我知道是爸赶你走的。”他有些释然地笑了下,“我只是以为我对你很重要。”
顾溟瞪大眼睛,急切地发声,“你……”
可惜他已经习惯一个人过了,不会示弱,更不会表达,活像个咿呀学语的小孩一样,艰难地说,“你……你重要……”
你重要。
大约还有很多话想说,很多老旧的思念值得倾诉,可顾溟的下巴却像生了锈,张张合合,除了这一句“你重要”以外,再无其他。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感到抱歉。”
如果这一刻环境没有那么黑暗的话,顾烨就会发现顾溟的眼里有流光在转。黑夜更容易让人卸下心防,兴许是因为说话的时候也不会被人看到自己的羞赧与脆弱,而四目相接的缺失却又在每个字眼里盖上一层薄纱。这句结结巴巴的“你重要”,在顾烨耳里听来只是出于歉意,只是出于一个兄长应该说的话。
就好比顾溟会站在他前面,做出保护的样子,会关心他、照顾他,而这些都不是出于喜欢,不是出于那种喜欢,不是出于他想要的喜欢。
“哥哥,我知道我没有那么重要。如果我的消失能让你高兴……那我就消失。”
“别!……”顾溟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腕,“我不是让你消失。”
顾烨曾经想要他的全部,现在却觉得如果能得到一半,如果换一种方式就可以留下他,哪怕无法靠得更近,那也是好的。
“我们就只做兄弟,行吗?”
听到这句话,顾溟猛然握紧了拳头,喉结来回滚动着,太阳穴突突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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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俩本就是兄弟,你到底是怎么样看待我的?
顾溟以为黑暗能够帮助他,没成想反倒让他想象出顾烨脸上更多的可能性,可能是失落,或者是忍耐,哪一种都不会是高兴,听起来只像是委曲求全。
他们对对方的期待是完全不一样的,又怎么可能携手往下走。
察觉到眼前的黑影靠了过来,顾溟抬起下巴,心跳到了嗓子眼,他反手抓住桌沿,十根手指的指腹紧压着实木书桌的桌面,鼻尖上都沾了湿润的汗。顾溟雕像一样定在原地,他感受到顾烨的鼻尖刮过自己的鼻尖,男性的气息拂过自己的嘴角。
顾烨微微侧着头,在亲吻之际顿住了动作。他垂着眼,问,“我们还能从头开始吗?”
从头,怎么从头开始?哪里才是头?以什么样的关系从头开始?顾溟没法反问回去,他带顾烨去看极光,也不是为了从头开始。
顾溟不答,顾烨也没有靠得更近,而是直起身子走出房门。 过了一会,房内的灯全然亮了起来。
顾烨脸上笑意盎然,丝毫不见任何沮丧之情,“订机票吧。我们要在那呆多久?”
顾溟木木地答,“……你想呆多久都可以。”
“那就把你的假期全都用掉吧,正好我以前攒了许多年假。”
顾溟点头,“好。”
“我来定房间。”
“不用,本来就是我带你……”顾溟刚想说酒店都看好了,结果被顾烨噎了回去。
“亲兄弟都是明算帐。”顾烨抱着电脑一顿操作,“我什么都没做,哥哥都把行程和机票看了,就当是我跟你aa。”
顾溟心里七上八下,也不知道怎么将话题继续下去,现在顾烨说什么他都不好拒绝。他盯着自己的衣角发呆,完全没有意识到顾烨定的几乎都是大床房。
按照计划,他们将在旧金山转机。飞机上空间狭窄,空气不流畅,顾烨刚上去没几个钟头就开始感到眩晕。顾溟以前从来没有跟他出门旅游过,哪里知道他会晕机,看他脸色苍白,无打采的样子,连忙拦住一个空姐问能不能升舱。
空姐抱歉地表示,飞机已经客满了。
顾溟只好要了点晕机药喂他吃下去,又伸手在他脖子上摸了摸,发觉他在出汗,便拿了条消毒的湿毛巾擦他的额头。
“睡一会吧。”顾溟把自己的枕头抽出来垫在顾烨腰间,接着关上了头顶的阅读灯。
机舱内顿时暗了下来,机翼从风中切割而过,耳边传来不间断的引擎隆隆声。
顾烨挪了挪枕头的位置,与顾溟肩膀靠着肩膀,手臂贴着手臂,“以前也是,只有哥哥关心我。”
“说什么傻话?爸关心你,我们都关心你。”
“爸才不关心我。”顾烨有点喘不上气,喝了两口水,继续说,“他只在乎他的事业,他的那些交易。”
“你是’被选中的人’,得继承’家业’的。”顾溟笑,“难不成你还想跟我一样,家里一有点什么活动聚会就被关在房间里?”
“我不想继承家业,可是我没得选。你知道我学的都是些什么吗?”
顾溟感受到他呼吸时肩膀的起伏,毛衣摩挲,机上又干燥,偶尔带起两点噼啪的静电声。
“都是些置人于死地的技能。”
顾溟心里咯噔一声,他不是猜不到顾升教的是什么,然而听到顾烨亲口说出这些,他心里还是很不好受。
顾溟沉思了一会,说,“你听说过’布理丹之驴’的故事吗?两堆一模一样的干草摆在它面前,它却因为不知道选哪堆而饿死了。况且你不是已经不做那些交易了吗?”
“这种阿q神只是自我安慰。”
“我也没得选,可我没有觉得后悔。”
顾烨接道,“不后悔离开家里吗?”
顾溟望向窗外连绵起伏的灰色山峦,若隐若现的云层铺在飞机底下,像撕扯开的白色棉絮。
“是不后悔认识你,不后悔做你的哥哥。”
56.
大床房这事,顾溟是到了美国以后才发现的准确的说,是到了目的地以后才发现的。
旧金山的时候顾烨定的还是双床套房,顾溟也就默认接下来的都是这样的套房。
顾烨在飞机上睡得不少,顾溟怕他吐,全程保持清醒,导致机场明媚的阳光一照,他立刻就困了。
同房间就同房间吧,顾溟趴在柔软的床上昏昏欲睡,硬是被顾烨握着胳膊拉起来。
“你现在睡怎么倒时差?”
“你是睡舒服了。”顾溟迷迷糊糊道,“就让我睡一会,十分钟……”
“倒时候晚上可就睡不着了,明天还要飞一趟。”
顾溟不年轻了,最起码不够年轻,没法儿通宵以后第二天还能生龙活虎,被人拽着胳膊也能稳如泰山地闭着眼睛。
“一小时。”顾烨说,“那我定个一小时的闹钟。”
顾溟喉咙里发出两声轻微的呼噜声,纯当回答了。顾烨只好将他翻过身,给他盖了条毯子,回到客厅给言盛打了电话。
言盛正在夜店里左拥右抱,一看名字,接了电话便是劈头盖脸地一阵挖苦,说顾总可真是会享福,嗬,和心上人看极光去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湿冷冷的地方挨冻受饿。
顾烨听出他心中的苦闷之情,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去厨房里冲了冲水,回敬道,“我听说你那位小明星最近事业发展蓬勃得很啊,有他陪着你还不够么?”
“呵呵,可不是吗?”言盛冷笑一声,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边,一旁立即有人弯腰给他点火,“录节目去了,录到春节。”
“你这么想他,抓回来不就行了?”
“谁想了?谁想了?”言盛翘着二郎腿,“抓什么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说正事。”顾烨笑了两声,将苹果咬得嘎嘣脆,“你不是挺了解’榜单’的吗?你能给我搭个线么?”
“榜单”,说白了就是一杀手榜,一个暗网,一切交易都由虚拟货币隐秘进行,是非法交易者的天堂。上榜者大多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雇佣兵,只要钱到位,要他们发动政变都没问题。当年顾升的人手全都来自于这份榜单,当顾烨发现这些人的时候顾升已经去世,他不知道他们对顾溟到底有何想法,也不敢轻举妄动,最后就变成了两拨人手绕着顾溟干打转。
“榜单”上的排名粗鲁直接,全靠佣金多少排列,佣金与能力成正比。当时他们的消失还曾引起过不小的骚动,不过成王败寇,大家猜测他们是任务失败,现在这些排名自然也都易主了。
不过暗网也不是有钱就能用,顾烨得找人引路。
言盛抖了抖烟灰,故意嘲笑他,“哟,你爸没把这线给你搭上啊?”
“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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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至于一直麻烦您。”
“怎么报答我?”
“你说。”
“嗯……”言盛眼珠子一转,“先欠着吧。不过搭不搭的到我可就不知道了。你要这些榜单的人干嘛?你人手不够?”
顾溟中途被尿憋醒,半睁着眼睛走出卧室,“你在跟谁打电话?”
顾烨笑眯眯道,“我定晚上的餐厅呢。”
因为还在倒时差,两人第二天醒得特早,在酒店里吃了早餐以后就去赶飞机了。机场没有直飞fairbanks的航线,他们只得先飞到阿拉斯加的anchorage。到了anchorage以后,顾溟在机场找了个租车公司,租了辆车。他们将从沿着3号公路一路开向目的地。
考虑到单程近七小时,顾烨取了行李以后便在机场里买了两杯咖啡,“这些天我就仰仗哥哥了。”
“记得系安全带。”顾溟发动了引擎,从包里拿出两个眼镜盒,“墨镜带上。”
顾烨接过墨镜盒,“为什么冬天要戴什么墨镜?”
“一会路上周边可全是雪,你眼睛会受不了的。”顾溟的墨镜是圆形的,大到有些夸张,遮住他半张脸。他的头发没有来得及仔细打理,随便用手抓了个三七分。顾烨系上安全带,说,“你看起来像个港星。”
顾烨则将头发全部往脑后梳,顾溟看了一眼他的脑门,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你看起来像个算命的。”
中午时分,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实际上气温却低得不得了。顾溟将车窗开了点缝,以防顾烨晕车。
3号公路路况平坦开阔,人烟稀少,路边的云杉参差不齐地向上生长,自成一片葱郁的森林。还有些不知种类的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直冲天际。偶尔碰上一两辆旅游大巴呼啸而过,大概老司机总是艺高人胆大,顾溟一两年没摸过车了,有点手生,尽管买了全险,仍旧不敢开太快,有些路面结了冰,他可不想一个打滑扎进路边的雪堆里出不来。
顾溟哼哧哼哧地开了一小半的路程后,将车停在路边稍作休息。
距离anchorage不远的地方有一处湖泊,湖很大,沿着公路向前延展,一眼望不到尽头。现在室外零下二十多度,湖已经被完全冻住了,冰都被冻出几种不同的颜色,分了层一般。顾烨跟着下了车,走到驾驶座旁跟顾溟并肩靠着车门喝咖啡,远远地眺望,连绵起伏的雪山坐落于湖泊之后,白色的山峰一个比一个高,绵绵长长。
顾烨喝了两口咖啡之后,将纸杯放在车顶上就往雪里走。他们虽然住在南方,冬日里也会下雪,但腊月里地上能铺上薄薄一层了就不得了了,下成阿拉斯加这样是绝对不可能的。
顾烨穿了双黑色的高帮靴,裤脚进鞋里,用鞋带系紧,衬着他一双小腿修长结实。他转身望了顾溟一眼,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雪里踩。
没想到地里哪里有个坑,顾烨只觉得脚底一软,“噗”一下陷了进去。高帮靴再怎么高也高不到膝盖,雪瞬间没过他的大腿。
看着顾烨拔萝卜似地拔着自己的腿,顾溟玩性大发,放下咖啡,一个助跑冲进雪里,冲着他的背就是一个猛撞。
顾烨猝不及防地栽进雪地里,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敷了一层雪面膜,五官都看不见了。
“给你提个神。”顾溟捧腹大笑,嘴里冒出团团潮湿的雾气。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坏事做多了也会遭报应的。顾溟笑到一半,才发现因为刚才那个助跑,现在自己陷得比顾烨还深,立马笑不出来了。
“哥哥。”
顾溟一抬头,一个紧实的雪球落在他脑门上,哗啦一下散了一身。他不甘示弱,随手抓起一把雪往顾烨身上撒。雪挥了满天,顾烨近在咫尺,朦朦胧胧的,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说是南极探险队的人必备用品,站在一片雪白之中,如同一只巨型企鹅。
两人你拖我,我拽你地将对方从雪中拉出来,手套被雪浸得透湿,膝盖也被冻得透心凉。他们躺在雪地上,呈大字型。顾烨率先四肢乱摆,在原地划起圆圈,说,来,比比谁划的圆圈圆。顾溟说“你幼不幼稚”,也跟着划起圆圈。
“三点了,”顾溟玩累了,也不划了,望着天空飘过的两朵棉花云说,“再过一会就要天黑了。”
这里白天只有几个小时,天亮得晚,黑得早,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天空中看不到什么光线,夜晚即将来临,天又像蒙蒙亮。
他们爬回车里才发现裤子都湿透了,顾溟将暖气开大,从后备箱里搬出行李箱,挑了两条干净的防水防寒的户外运动裤出来换上。
一过下午四点,天就黑得格外快,几乎是顷刻间就暗了下来。路边没有路灯,唯有一束强光灯在公路上徐徐前行,像只迷途的萤火虫。
roadtrip的迷人之处大概就在这了,逼仄有限的空间里只够坐两人,后座上堆着没清理好的行李和湿掉的衣服。温柔的爵士乐在耳边缠绕,鹅毛大的雪花纷纷扬扬,引擎盖上都盖了三层。车窗外的冻土平原一望无垠,这里没人来过,荒凉,可它不觉得自己荒凉,不觉得自己孤独,它美得无与伦比。
到了fairbanks,顾溟才发现接下来所有的行程都是大床房。
在家还睡在一张床上,现在反倒觉得尴尬起来。
两人风尘仆仆地站在旅店前台,面前摆着两张一模一样的房卡。顾烨老早就想好了说辞,他伸出双手做投降状,面露无辜,一副“我一定老老实实”的模样,“这儿没有双床套房,现在又是旅游旺季,订不到标准间,而且我钱都提前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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