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碎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文盲土拨鼠
顾溟立即慌张地拒绝,“不用!”
“怎么了?哥哥脸色怎么这么差?”
顾溟莫名地心虚,直想把他赶出去,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种情况下醉酒醒来,明明什么都发生了,他又没法装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说什么都很奇怪,都很暧昧,且诡谲。
顾烨凑近了问,“哥哥怎么都不看我了?”
顾溟坐回床边,一只手捂着太阳穴,烦躁无比。
该死,妈的。
“头还很疼吗?”
顾烨一碰上他的胳膊,顾溟脑海里自动弹跳出昨晚被他握着双臂进入的记忆。他像被火烫到一样,猛然缩回手直往后躲。
顾烨的眸光暗了暗,随即又亮堂起来,接着像个在将军面前炫耀丰功伟绩的士兵似的,指了指自己的右肩膀,“这是昨儿哥哥第三次高潮的时候咬的。”
顾溟的脸色先是变得惨白,而后又烧得通红,他怒骂道,“你给我出去!”
“我昨天确实做得太过火了。”顾烨诚恳地说,“是不是还是弄疼你了?今天吃点清淡的好不好?”
“不吃,不吃!”顾溟裹着床单哆哆嗦嗦地下床,欲要离开。顾烨故意踩住床单一角,他一个踉跄,床单滑落在地,身上立刻没了遮拦。顾溟狼狈地弯腰去捡,顾烨长臂一伸,从身后将他揽进怀里,“哥哥要去哪里?”他揉着顾溟的腰,在哪若有若无地按了一下。酸痛感席卷而来,顾溟膝盖发软,眉毛都拧在一起。
顾烨看他身上光溜溜的,肩膀上还留着好几个痕迹,扯过床上的被子将他包裹起来,“别着凉了。”他把顾溟放回床中央,说,“我估计是做不了什么人能吃的东西了。一会我叫人送点饭菜过来。送到了叫你起床。”
顾溟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惴惴不安。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是不是被他发现了?
可他要是真的发现了,这也不是他以往的脾气。
以往什么样?大发雷霆,铁定会打个你死我活的。
好像自从前天晚上他把高烧的顾烨扛回来以后,这一切就变了,好像没什么变化,但又觉得有哪里截然不同了。顾溟心想,这真是个怪毛病。无论是谁,一旦在他面前展露出软弱的一面,哪怕是顾烨,他好像都没法继续强硬下去了。
也许是不想辜负他人的信任,也许只是希望自己曾经在孤立无援的时候,也有人能拉他一把。
他又自嘲地想,大概不是没有人想要拉他,而是他自己站在井底,望着冲他伸出援手的人说,你别管我了,我不想拖累你。
顾溟脑海里交错闪过不同的片段,包括自己被烈酒软化后的样子,这让他耳根子泛红,巴不得钻进地缝里。顾烨帮不到他,他却冲顾烨伸出求救的手了。
冲谁不好,偏偏冲他。
然而当顾溟回忆起顾烨说的那句“可是我喜欢你”时,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炸了开来,甚至出现了一瞬间的耳鸣,如同高分贝的汽笛在他的耳畔拉响。
那种神情不应该出现在兄弟之间。那样的求而不得,和小心翼翼,真切又悲伤,微妙且不容置疑。
顾溟的眼神都有些恍惚,他终于意识到顾烨的动机与他所想的截然相反。
这样的原因放在别人身上不合常理,放在顾烨这样的偏执狂身上却什么都说通了。顾烨的世界里只有占有,喜欢就该占有,无所不用其极。
他宁可顾烨是恨他的。他不喜欢亏欠,不喜欢辜负,不喜欢自己一意孤行以后发现早已经全盘皆错。
这让顾溟又无可避地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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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心痛和自责。他憎恶自己迟钝和愚蠢。他身为兄长,早该发现,早该意识到这些微妙的不同之处,早该引导和改正。可是他从未尽过一次责任。
原来不是顾烨在拉着他堕落,他自己才是黑洞。
尽管身份毫不光明,他仍然是顾家的长子。他得及时止损,得把顾烨拉回正轨,得推着他往前走,让他直视着前方,而不是对过去流连忘返。这种残缺的过去对于顾溟来说如同泥泞的沼泽地,他已然拔不出双腿,却无论如何都想把顾烨推出去。
顾溟心底里有一个愿望是从未变过的:他希望顾烨好,种种他自己得不到的好,他希望顾烨能拥有。
他只不过是顾烨生命线里一只飘渺的风筝,理应被他遗忘。
这种喜欢顾溟从未想象,也无法想象,更承受不来。
他伸出一只手捂住双眼,断了线一样瘫倒在床上。
房间里还弥漫着一股糊味。
有什么变味了。
53.
顾溟下楼的时候顾烨还在琢磨怎么洗锅,只顾着往里冲水,握着锅柄来回晃动,好似在摊一张空气饼。暖气已经调低了,顾溟看他只穿了件短裤,于是从衣柜里翻了一件宽松的白色背心。
“衣服穿上。”顾溟往水池边挤,顾烨便听话地接过衣服套在身上,自动给他腾出位置。
顾溟穿了件黑色的圆领毛线衣,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肩膀,袖口高高挽起。他戴上乳胶手套,正试图将锅底糊成一团的菜叶子扒拉下来。顾烨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低头埋在他的肩窝里。
顾溟手里的锅都险些没有拿稳。顾烨炙热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两只胳膊绕过他的腰。
这个姿势表现出拥抱人依赖和索取的姿态。一时间时光倒流,顾烨又变回那个缄默的男孩,唯一不同的是他比自己高、比自己壮了。顾溟第一次如此清醒地意识到,顾烨是需要关注的他就像一个学校的小男孩一样,明知故犯,大吼大叫,却还是渴望一丁点的关注。
那些关注和关爱他们俩都没有从自个儿的父母身上得到过,这似乎也是让他们朝对方迈出第一步的契机。他们俩之间唯一的区别在于:顾烨一直都生活在笼牢之内,顾溟则站在笼子外,他们俩俩相望,隔着道道铁栏,明明踩在同一片土地上,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像隔着一个春秋,一片无尽的荒原。
相较之下,顾溟是无拘无束的。
可哪里又有绝对的自由呢?他的岛屿上一片沙漠,寸草不生,春风刮不起暖意,他却从这个深沉的拥抱中感受到了顾烨心脏的跳动,真实,鲜活,仿佛与他血脉相通,共享着一套生存系统。
要是放在顾升的“教导”下,这套生存系统迟早会萎缩干净,但顾烨却没有,也许他的领地里布满荆棘。
那是顾溟不愿意看到的荆棘,起码对于一个少年来说,它们成长得太快了,快到过早地撑出了顾烨的外壳。
离家的那十年间,顾溟无数次地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有一天我赚够了欠顾升的钱,我会不会回去?
放在刚离开的那一天,他还是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内心笃定。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银行卡里数字的增长,他变成了一个成年人,犹豫不决,瞻前顾后。
如今,他大约明白自己为何那般瞻前顾后,他的瞻前顾后来源于惊慌。
惊慌于改变,惊慌于面对顾烨的失望与失落。他从未为顾烨做过些什么,无论是牺牲还是两败俱伤的冲劲,他都没有过。十年变迁,他是一潭死水。
顾溟垂头望着这双手,这双手的手背上有他熟悉的老茧。顾烨拿过刀握过枪,这一刻却将他环绕,掌心的热度甚至穿透了他的毛衣。相较之下,他自己的手却是干干净净的。也许就如李明宇所说,总得有一个人出来背负这些,所以顾烨的手上也早已添了新伤。顾溟伸手想碰,然而面对这些很有可能令他心碎的故事时,他还是做回了缩头乌龟。
“……怎么了?”他打开水龙头,平心静气地问,“你手擦干了没?别把我衣服弄湿了。”
顾烨只是用鼻尖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坚实的胸膛也跟着离开了。
“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顾溟转了转眼珠。地上都是前天晚上留下的一串泥脚印和污渍,两只泥拖鞋杂乱地堆在门口的角落里。他一边刷锅一边说,“那你把地板擦一下,拖鞋也帮我扔了吧。”
顾烨去卫生间里取了一条抹布,打了一小盆水出来。这些泥土已经全干了,固执地粘在地板上,渗透进缝隙间,顾烨就从玄关起开始往地板上倒水,想着先弄软了再擦。
顾溟余光扫到他正在奋力擦地,说,“你的大衣晾在阳台上了。”
恰巧门铃响起,私厨在门口敲门:“顾先生,您点的餐送到了。”
顾溟取下手套往门口走,不料光脚踩上泡水的地板,脚底一个打滑,身体直往后仰。顾烨见状连忙伸手抱他,搂住他的腰以后却也失了重心,打翻了水桶。一声闷响过后,两个人全都栽在浅黄色的泥水里。
“唔……”
顾溟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大半个身体压在顾烨身上,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顾烨皱着眉,头冒冷汗,捂着自己的胳膊肘。
顾溟慌了神,“怎么样?很疼吗?会不会骨折了?”
顾烨紧抿着嘴唇,什么话也没说。他撞到了手肘,除却一瞬间的剧痛之外,整个手臂发麻,一时半会还没缓过神来。
顾溟扶着他的手臂,半跪在地上,离开也不是,呆着也不是,“你别动,我、我去打120。”
大概很少见他这样六神无主,明明私厨就站在门外,他大可以开门求救。顾烨说,“别打,我不想去医院。”
顾溟一站起身,顾烨立马抓住他的小腿,重复道,“别打。”他已经恢复了一些,舍不得顾溟离开,故意在他往前走的时候发出忍耐的一声闷哼。
顾溟以为自己扯到了他的手臂,退了回去,有些着急,“多大的人了,别那么幼稚行不行?你是想做杨过还是怎么的?”
顾烨抱着他的脚踝不松手,逼得顾溟蹲下身来,又无奈又担心。顾烨仰着头看他,心里一阵窃喜,正准备偷袭,不料顾溟却先一步察觉了他眼里狡黠的笑意。
顾溟眼疾手快,头往后缩,一巴掌泥水拍在他嘴上,“你装够了没!”
顾烨挨了一巴掌,这才从地上慢吞吞地爬起来,揉了揉手肘,“刚才是真的疼。”
顾溟抽出腿,冷着脸从他身边而过,走到门口开门。
私厨听见里面叮铃咣啷地响,心想什么事呢,开门便看见眼前这一副狼狈的景象。两个男人浑身上下水淋淋的,像是厕所里发了洪灾。
顾溟领了饭,道了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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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铁青,看都没看顾烨一眼,挑着干净的地往客厅里走。
顾烨想跟上去,结果又一脚踩进水里。
顾溟听到“咚”一声回过头,看见顾烨正双手撑着地板试图爬起来,脸上脏兮兮的,像个泥孩子,“我鼻子要摔塌了。”
他一下没绷住,又气又好笑,“哪有你这么泡地板的?你这些年都怎么过来的?都是谁给你擦的屁股?”
顾烨大言不惭道,“都是我自己擦。”
顾溟连连摇头,将手中的保温袋放到吧台上,一把握着他的手臂将他拉起来,顺势往卫生室里推,“脏死了,去洗澡。”
顾烨风风火火地冲了个澡以后眼巴巴地守在门外。等到顾溟洗完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先将自己的头发吹干了。
顾溟用干毛巾揉着自己的头发,斜眼道,“哟,你还会用吹风机?”
“我给你展示一下。”顾烨走上前,顾溟伸手想推,“……我自己来。”结果被直接按在了凳子上。顾烨站在他身后将吹风机调至中档,一只手插入他的头发中揉了起来。
顾溟的头发被他擦至半干,挠过顾烨的掌心有冰冰凉的触感。他的头发一直都乌黑柔软,容易打理,不像顾烨的发质一般硬,现在已经长得有点长了,顾烨的手背几乎都没入发中。
顾烨凑近了说,“我给你剪短点吧。”
小时候顾烨偷顾升的理发器给顾溟修发,结果刚接上电源,哧溜一声,就给他脑门上弄了方正的一块秃皮。
顾烨用手比划着,“就修一下,修一点点。”
“别!我不想再戴两周的帽子了。”顾溟捂着头想起来,又被顾烨按了回去。
“你以前总是有两缕鬓发,像女孩子一样,薄薄的几根。”掉下来痒痒脸,顾烨会给他拨到耳朵后面去。
“是吗?”顾溟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根,什么也没摸到。
酒足饭饱,顾溟有些困乏,抱着警长陷在沙发里。顾烨给他沏了壶茶叶,放在茶几上以他渴。电视里的元旦晚会歌舞升平,一片太平盛世。
现在又到了夜晚,顾溟完全可以想象到市里的锣鼓喧天和人山人海,他没什么心思出门,顾烨也没有。距离他们莫名其妙地发生了禁断激烈的关系也才过去了不到二十四小时。
顾溟捏了捏自己的耳垂,仿佛在确认这事的真实性,可是他的耳钉确实不见了。
顾烨安静地坐着,总觉得他会突然揪着自己的衣领破口大骂,骂自己“强奸犯”什么的。
夜晚不仅让人多愁善感,还让人变得胆怯。他们俩都不知道对方心里想的什么,只以为爆发的时候才可能交流两句,崩溃的时候才有机会向对方敞开一丝缝隙。
楼梯的扶手上还挂着那件超市里新买的运动外套,顾溟虽不明白顾烨心里所想,一时间却觉得如释重负。这种感觉很微妙,他明明还停留在原地,雾蒙蒙的尘埃中却好似突然照进一道光亮。
顾溟心里有了打算。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冷不丁开口道,“我能跟你请假吗?毕竟你是老板。”
顾烨竖起两只耳朵,紧张兮兮地问,“请假做什么?”
“我想去阿拉斯加。”
顾烨追问道,“和谁?!”
他虽然喜欢顾溟宁静谦和的样子,然而这又是顾溟最为捉摸不透的时候。
这样说来其实挺矛盾的,因为顾烨也喜欢他暴怒时的模样,虽然句句带刺,却有力量,力量意味着他也是在意自己的。
大概他什么样顾烨都喜欢,哪怕千变万化。
“和你。你想去吗?我的客户说年后再开工,所以我想,我是有一点时间的。”顾溟握着遥控器,一只胳膊抱着屈起的双腿,“以前就答应过你的,然而一直没有办到。钱也应该足够……如果不坐头等舱的话。”
顾溟住了嘴。他想,唉,我怎么又提到钱了呢?跟钱有什么关系呢?
“你那边忙的话也没关系,下次再说吧。”
顾烨心猿意马,他看到顾溟眼里装着一池寂静的湖泊,温情,波澜不起,“……不忙,不忙。”
顾溟笑起来,笑不露齿,那一小片湖泊上随即映起斑斓的星光。
“fairbanks很美,我们去看极光吧。”
54.
元旦假期共放三天,其中两天还是周末。李明宇一伙人是不受假期限制的,他们只受顾烨支配。补休那天下了一整日的中雨,天被压得低沉,乌云连绵,潮气又重,粘在皮肤上擦不干净。当天晚上李明宇办完事没有直接回他自个儿的住处,而是先去找了杜以泽。
杜以泽捏着一个啃了一半的苹果,笑眯眯地侧身示意他进来。
“今个儿怎么想起找我来了?喝什么?果汁咖啡茶叶,还是热巧克力?”杜以泽进了厨房,从橱柜里拿出一个银色的罐头,“朋友给我从国外带回来的,尝一尝?”他一拉拉环,劲没使对,罐子没打开,拉环给他拽了下来。
“烨哥今天把王桓处理了。”李明宇一闭眼胃里便是一阵翻江倒海,他不愿再浪时间寒暄扯淡,直截了当地发问,“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杜以泽将拉环弹进垃圾桶里,拉开抽屉,手指划过里面泛着寒光的刀叉,停在了深红色把手的开罐器上,“告诉你什么?”
李明宇猛然拔高声调,音量几乎就要掀翻整个屋顶,“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他两阔步迈到杜以面前,高声质问,“他那是明明白白地要跑!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杜以泽嘴角的笑意瞬间被了回去,他将罐头放回柜子里,转过身面对着李明宇,一手撑在桌沿,过了半晌,说,“他当时已经走过了两条街。”
李明宇目眦欲裂,握着拳头,似乎随时就要爆发。
“我正准备上前的时候,他接了个电话,然后就回去了。”杜以泽绕过李明宇,打开冰箱拿出两听啤酒,递给他一听,“不是我故意不告诉你,我只是不想惊动烨哥,毕竟他还病着,你要是咋咋唬唬地一吵,只会添乱。”
李明宇站在原地不接,杜以泽便把啤酒往他怀里塞,“我还以为你这大半夜的跑来是想我呢,原来是怀疑我。”
李明宇刚想说“没有”,却又噎了回去。虽然不愿承认,他被杜以泽说中了心事。
他与杜以泽认识二十多年了,是从小一起提着鸡鸡撒尿,到初中里插科打诨,到后来见面了也还要在厕所里比比枪法的关系。他怎么也不愿意怀疑杜以泽,这才一完事就赶了过来。现在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复,李明宇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你想想,万一烨哥风风火火地带人来抓,万一顾先生还很清醒,不像上次那样烂醉,以他的脾性,你觉得情况能好到哪里去?”杜以泽开了啤酒往嘴里灌,辛辣的酒味直冲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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腔。
“那你也不能这样啊!”李明宇被他无所谓的态度弄得直冒火,真想一拳头把他揍清醒了。“王桓!”李明宇手凭空一挥,指着半空中说道,“他身上连块完整的皮肤都没了。万一顾先生出了点什么事,你以为你的下场能比他好多少?”
“你不相信我。”
“不是我不相信你,我……”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姓杜的,你……”
“你不相信我。”杜以泽摇头。
“我他妈相信你!”李明宇愤然打断他,“但那又有什么用?烨哥不会相信你。我才知道他给顾先生安了定位。定位啊,什么概念?”
“定位?”
“要不是因为他回去了,你现在八成已经……”
“要真是安了定位,那说明烨哥也不相信你。”
李明宇愣住了,他一心放在杜以泽身上,从没考虑过自己。
“这、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俩干的事不都差不多么?”
“你不一样……你以前是警校的。”
这话听来多少有些讽刺,警校背景的来路不好,李明宇这个地头蛇身份反倒成为了优势。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况且那儿可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杜以泽用手背拍了拍李明宇的胸膛,“我这口饭可还是您赏的呢,哪能撂挑子跑了?”
他们俩的家庭情况相似,挤在筒子楼里,门对着门,一起上的小学中学。杜以泽聪明,能力强,身上还有一股倔强劲,跟头牛似的,打小带着李明宇跑街窜巷,小手一指天,道,“我将来要过得比谁都要好”。
街坊领居都知道杜以泽以后肯定过得比谁都要好。他成绩优异,志向远大,后来被招到警校去念书,反侦察能力尤为突出,学校说要着重培养,李明宇便极少见他回家。
李明宇过得并不咋地。他高一时碰见一男同学欺辱女同学,一个箭步冲上前把人按在地上暴打了一顿。谁知道他打的是一富三代,人家长说我给你学校交了这么多赞助,敢情你们就让我儿子鼻青脸肿的。最后校长又赔钱又陪笑,李明宇也滚蛋了。 临走前,他将课本一股脑扔进校门口的垃圾桶里,脱下裤子对着学校露出自己的光腚,结果被保安追了三条街。
他没有对不起自己,只是有些对不起他妈。他本就是孤儿,养母盼他好好读书好好工作,可他怎么都不是块念书的料,赞助也交不过人家。退学以后他没脸呆在家里,只能跟她谎称自己出去打工了。
那会李明宇还是个脾气暴躁的小年轻,一路招惹了不少人,唯一一处优点是他够义气,宁可自己饿着也要给兄弟们分口吃的,从单打独斗到后来一呼百应。直到有一年两派火拼的时候受了重伤,奄奄一息,底下人也都没得差不多了。当时他就只剩两条路可选,要么蹲一辈子号子,要么被仇家追杀一辈子,横竖都是一眼望到头的一辈子,没想到顾烨把他捡了回去,不仅给他治伤,还给他吃,给他住,条件是当他的一条狗。
李明宇拿着卖身契,心想,这文化人就是做作,还签合同。他原本只是想表表忠心,告诉顾烨不需要合同绑着他也心甘情愿,况且这违约金他十辈子都赔不起。
“我也不值钱,您这……”
“怎么不值钱?”顾烨靠在椅背里,翘着腿,心不在焉地说,“你这一身器官好歹能在黑市上卖一点钱。”
李明宇闷闷地点了点头。原来顾烨是怕他跑了。
李明宇初愈以后才知道他妈在他躺在病床上的那段日子里病逝了。事发突然,老太太脑溢血倒地,身边更没人照应,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臭了。他火急火燎地往回赶,还是没赶在火化前看上最后一眼,只拿得了一个褐色的小盒子回来。后来他就隔三差五地往养老院里跑,大概只是为了图个念想,图个安慰。
那时他已经跟杜以泽失去联系好多年了。他会经常想起杜以泽,并为他感到高兴。他认为这是好事。杜以泽有他自己的大好未来,那样的光明前途他想都不敢想。
两人一别近十年,再次相逢的时候,他才知道杜以泽早已被踢出学校,成了社会待业人员,没份正经工作,整日晃荡来晃荡去。
当年杜以泽可是“别人家的孩子”,耀武扬威的,风光无限,谁都想不到他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也不知道究竟是他命数如此,还是点太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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