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瓷这一下很开心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江海雾
那声音乍一听很像齐,再一听又像是自己的。
江暮烟想,自己大概是疯了。
齐此时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后座,脸色苍白却平静,嘴角甚至擎着一丝笑意,他的胸口已经没了起伏,身体变得冰凉,有光点不断地从他身上逸散开去,齐的躯体也随之慢慢变得透明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
江暮烟不敢想这种情形对于妖怪来说意味着什么,他自欺欺人地说服自己,齐只是太累了睡着了,等到了月落山,回乡的喜悦便会让他从沉睡中醒来。
越是这么想,江暮烟对月落山的执念就越重,心中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就在江暮烟以为自己会彻底疯掉,在幻觉中来一个车毁人亡时,眼前却渐渐出现了山峦的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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廓。
江暮烟就像沙漠中即将干渴而死的落难者追寻绿洲一般,不管那是真实还是海市蜃楼都已经不重要了,他一头冲向了远处的群山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
好在山是真的,山前有一块巨大的古老的石碑,用苍劲的瘦金体写着月落山前。
江暮烟下车,像对待易碎的瓷器一般小心翼翼地把齐从后座抱出来,徒步上山。
没走几步,江暮烟就看见了流水细细的玉带似的一条支流,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细碎的光,江暮烟想,这应该就是齐了。
江暮烟顺着水源上山,不知疲倦一般从朝阳初升一直走到烈日高悬,再走到夕阳西下,月落山真的太高了,山间云雾不散,又太缥缈了,仿佛一辈子都走不到顶峰,又仿佛下一秒就能攀上山顶。
“齐,你说过,喝酒的地方,你最爱的便是月落山的山顶。”江暮烟的声音放得很轻柔,“那里一定很美,我带你去那儿,你愿意醒过来看一眼吗?”
齐闭着眼睛,没有丝毫回应。
江暮烟叹了一口气,目光从怀中的齐移到了作为河流的齐,越是接近山顶,河水就越是宽阔,水流也变得湍急,终于,江暮烟来到了河流的源头,不知是谁在那里刻了一块石碑,上面写着“与天地兮比寿,与日月兮齐光”。
字迹与山下石碑上的如出一辙。
此时齐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江暮烟抱着他无措地站在源头旁,口中下意识地念出了石碑上的文字。
“齐,我该怎么办呢?”
齐无法回答,却有他人替他回应,山风吹动树木花草,发出了人声,那声音说:“这块石碑是山中仙人所留,触摸石碑,用你的意志呼唤他们,他们说不定能救齐大人。”
“是谁在说话?”江暮烟问。
“我们是月落山的草木之灵,是齐大人给予我们生命。”那道声音带着淡淡的哀愁,“人类,请您照我们说的去做,救救齐大人吧。”
“……好。”
江暮烟把齐放到地上,单膝跪地抚上石碑。
“意志么……”江暮烟眸色沉沉,“我想让齐回来……不惜一切代价!”
第16章十六
山风静止了一瞬。
江暮烟站起身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见了,草木声、虫鸣声、流水声全部都消失,山峦屏息,青蓝的天空中,连流云也止住了步伐。
“怎么回事?”江暮烟看向自己的手掌,喃喃自问,“……成功了吗?”
话音刚落,周遭的一切忽然又活动起来,万物之声骤然回归,不知何处起了大风,卷着落叶落花迷人眼睛,也吹散了方才的大片云朵。
清越的破空声在头顶响起,一柄漆黑的飞剑带着万钧之势划破天空,速度之快宛如离弦的箭矢,却又在接近地面的时候骤然减速,平稳地降落在江暮烟面前。
来者落地后不紧不慢地起了飞剑,漆黑的长剑瞬间变成一把黑色的老式长柄伞,随意地被他握在手中。
按照常理来说,这位应该就是月落山的仙人没错了,但是江暮烟却对此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来者是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人,长相确实俊美出尘有着天人之姿但却银发蓝眼,五官深刻带着明显的西方人特质,更别提他还穿着复古的三件套格纹西服,梳着背头,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飞剑甚至还变成了一把雨伞怎么看都是一位传统的绅士或是某个行业的英而不是传说中的神仙。
甚至连国籍都不太对。
江暮烟内心动摇,但他好歹是一个干过军火生意又当了快十年源城重工总裁的男人,此刻脸上半丝情绪也不外露,冷若冰霜的气质反倒让他比对面的“神仙”看上去更仙,开口就是纯正的英音:“excuseme,canyouspeakcinese?”
江暮烟不信月落山的本土神仙会不懂中文。
“自然。”来者表面笑意盈盈,眼中自带三分桀骜,仿佛江暮烟问了一个极为愚蠢的问题。
“你是什么人?”江暮烟沉声问道。
“在下西域碎叶城叶家第二十七代家主,月落山灵武盟大长老。”男人拱手行了个古礼,瞬时抹消了时空与种族的界限,“叶鸷是也。”
“你就是月落山的仙人吗?”江暮烟继续问。
“喂。”叶鸷摊手,露出一个无语的表情,“小家伙你干什么呢?装作不认识我很好玩吗有话直说,我一会儿还要给英国的驱魔师上课。”
江暮烟忍住揍人的冲动,严肃地声明:“我不认识你。”
“哦?”叶鸷的眉头皱起又舒展开,随即露出一个玩味的表情,“那就有意思了,你这家伙披了张人皮还真的乖乖做起人来了。”
江暮烟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竭尽全力做出恭敬的姿态:“这位是我的爱人,他的本体是月落山的河流,您能救他吗?”
“不能。”叶鸷回绝得十分干脆。
江暮烟的手背青筋暴起,丝毫不用怀疑,他下一秒就要揍人了。
“但是”叶鸷一个大喘气,话锋一转,“我虽不能救,你却可以。”
“嗯?”江暮烟疑惑,将信将疑道:“我要怎么做?”
“来……我教你。”叶鸷露出一个邪笑,江暮烟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秒叶鸷就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电光火石之间,叶鸷一掌拍向江暮烟的后脑,江暮烟顺势抵挡他自少年时期起到如今,已经练了很多年的近身格斗、泰拳、射击,无论是力道还是反应速度都是个中翘楚,当年一意孤行退出军火界的时候,江暮烟几乎是被所有黑道追杀,但却从未尝过败绩。
然而,今天却破例了。
在叶鸷凌驾于人类极限之上的绝对力量面前,江暮烟修习多年的东西全部失去了效用,不过抵抗了几秒,他就被叶鸷按着后脑勺一下子摁进了水里,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没有丝毫作用。
叶鸷带着笑意的声音如恶魔的低语一般在耳边响起,他说:“呵,这很简单,等你死了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江暮烟在心里大骂这个邪恶的“神仙”,窒息的感觉一秒胜过一秒,肺部疼痛得像是要爆炸,视线逐渐模糊,眼前白色的光点连成了一片已然是已经出现了濒死时分的幻觉,所有的思想和情绪在此刻如潮水一般褪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与齐经历过的一点一滴,是齐浅浅的酒窝和明亮的双眼。
江暮烟曾设想过他临死前会挂念着谁,曾经的他认为是父母、是妹妹抑或是难得的好友连雀,却从未想过他会拥有一个爱人,名为齐,本体为水,一见即是一世。
江暮烟更加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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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头来是被淹死在齐的本体里头的。
但是这么看来,这样似乎也不是太糟糕,好歹最后是在一起了,江暮烟自嘲地想,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意识,慢慢闭上了眼睛。
见手下的男人不再挣扎,确乎是已经死透了,叶鸷这才松开毒手,蹲在江暮烟的尸体旁观察了半晌,露出一个笑,自言自语道:“好了,恰到好处。”
面不改色地害死了一个大好青年,凶手脸上却毫无愧色,甚至连逃都懒得逃,干脆寻了河边一块平整的大石头,拂开落叶坐下了,看了一眼手表,叶鸷思考了一下,拿出手机拨通了通讯录上第一个号码,语气温柔、态度稳重与方才判若两人,他说:“荣渊,我有些事情要处理,今天你来代我给驱魔师上课吧。”
“怎么了?”电话那头是清越又温和的男声,“你还好吗?”
“我没事。”叶鸷轻描淡写,“是月落山上的小家伙们需要我帮忙。”
“我知道了,万事小心,如果搞不定就叫我。”
“我明白。”叶鸷垂下眼睫,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像撒娇,“荣渊,我有点想你了。”
电话那头的荣渊忍不住笑出声:“别闹了,你才走了一个小时不到。”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叶鸷厚颜无耻,形象十分油腻。
“你够了。”荣渊忍俊不禁,“琳琅师妹有事找我,挂了。”
“哦。”叶鸷起手机,百无聊赖地看着地上躺着的一个和水里漂着的一个,叹气:“小朋友们,你们最好快一点,大哥我还急着要回家呢。”
第17章十七
“……三千一百二十、三千一百二十一、三千一百二十三……啊,好慢。”叶鸷坐在石头上百无聊赖地数数,忍无可忍地向江暮烟丢了一块小石头,“怎么还不醒?真当自己死了?”
话音刚落,河里忽然传来“哗啦”一阵水声,不久前刚刚“溺死”的江暮烟一下子从水里站起身,伴随着一阵惨无人道的呛水与剧烈的咳嗽,江暮烟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睁开了双眼。
是璀璨如鎏金的颜色。
“哟。”叶鸷一挑眉,“醒了?”
“醒了。”江暮烟恨恨地磨了磨后槽牙,金色的双眼恨不得把叶鸷烧穿一个洞,面无表情地骂道:“狗叶鸷。”
“承让了。”叶鸷拔剑三寸,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我不和你打架。”江暮烟浑身散发着冷气,轻柔地抱起齐放进了水里,“救齐要紧。”
“啧啧啧。”叶鸷感叹着起剑,“多年未见,你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经历了什么?”江暮烟将手覆于齐心口,露出一个堪称和煦的微笑,“自然……是爱情了。”
千年之前。
碎叶城正值盛夏,正是一年之中的好时节,叶鸷拐了荣渊回了自己的老窝,此时正美滋滋地枕着荣渊的大腿看星星看月亮,时不时地撒个娇要亲亲,手边是美酒水晶杯并时令水果,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荣渊在碎叶城也入乡随俗,穿了一身叶鸷的暗红胡服,额间缀了一小块血色玛瑙,腕上系着银铃,衬得他宛如昆仑永不融化的霜雪,只是一身缥缈仙气眼下全化作了利刃出鞘的英气,却更加让人移不开眼睛。
“真不愧是我死去活来想了百年的娘子。”叶鸷美滋滋地想,恨不得这一刻永远都不要结束的好。
只可惜,总有煞风景的事找上门。
荣渊抬起手腕,银铃发出细碎却悦耳的轻响,一只白玉蝴蝶停在了他的掌心:“是师妹的传声符。”
略微动用灵力,萧琳琅的声音就从蝴蝶里传了出来,她说:“师兄们,山里的言灵又失控了,你们谁有空回来一趟?”
荣渊拍拍叶鸷的脸示意他起身:“我回门派一趟。”
叶鸷抓住了荣渊的那只手,左脸写着“不高兴”,右脸写着“不准走”。
“叶鸷你今年几岁?”荣渊失笑,“快放我走。”
叶鸷伸出四根手指,想了想又回两根,伸到荣渊眼前:“两岁。”
荣渊开玩笑地给了某两岁小朋友一个他最爱吃的巴掌:“不许胡闹。”
好在叶鸷不是真的两岁,耍够了无赖又骗了亲亲,他最终还是很有眼力见地一跃而起,打一个呼哨唤来飞剑:“还是我去这一趟吧,我心黑,揍言灵比较下得去手。”
“注意分寸。”荣渊叮嘱了一句,“还有,快去快回。”
叶鸷驾着“不群”飞了大半宿,终于在日出谷时分赶到月落山,远远地,他就看到半山腰的树塌了一大片,就像被生生剜去了一块血肉一般触目惊心叶鸷这才意识到这次言灵失控绝非小事,不由沉下脸,拿出了几分灵武盟长老的样子。
只是到了近前,叶鸷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浓重的血腥味几乎将他吞没,东倒西歪的树上挂满了一片片细碎的血肉和内脏组织,而罪魁祸首就旁若无人地抱膝坐在这宛如地狱的一片狼藉之中,面无表情,金色的大眼睛古井无波地看着叶鸷。
叶鸷落地后在尸山血海中看到了一颗人类的眼球,终于忍无可忍:“小言灵,别告诉我你杀人了。”
一身黑衣、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男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地说:“是他们先要杀我,我本来想教训一下他们,结果不小心做过头了。”
“到底怎么回事?”叶鸷拎着言灵后颈的衣服带他离开了“凶杀现场”,语气异常严厉:“解释。”
“昨天晚上有一群人御剑上山,把我吵醒了。”言灵面无表情,语调平板,“我听他们说,这次是要来杀掉魔种替天行道的,我就从树上下来,问他们‘谁是魔种’。”
“他们好像很害怕的样子,二话不说就要直接杀我灭口。”言灵一脸迷惑,“我随便反抗了一下,一不小心失控了。”
叶鸷在听到“魔种”二字时瞳孔猛得紧缩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容:“好孩子,这次干得不错,我帮你处理尸体,你保守昨天晚上的秘密怎么样?”
“?”言灵小幅度地歪了歪脑袋,竟生出几分怪异的可爱来,“所以说,谁是魔种?”
“没有谁是。”叶鸷冷笑,“那些人痴心妄想罢了。”
“是荣渊吗。”
叶鸷深深地看了言灵一眼:“言灵的直觉果然名不虚传。”
“荣渊干坏事了吗?”言灵问。
“没有。”
“为什么要杀荣渊?”
“因为吃了他就可以成仙。”叶鸷皱着眉头用法术销毁尸体,“什么名门正派、什么替天行道,全是放狗屁对了,他们还专门喜欢诓你这样的小妖,以后见了修士,你最好躲远一点。”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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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灵敷衍地应了一声,转而问:“你会吃荣渊吗?”
“不会。”
“你不想成仙?”言灵很疑惑。
“不是成仙不成仙的问题。”叶鸷表示十分头疼,“荣渊是我心爱的人,就算我修为永无寸进,到了天人五衰的时候,我也不会吃他。”
“什么是心爱的人?”
“唉”叶鸷无奈叹息,“你还小,说了你也不懂。”
“告诉我。”言灵板起脸,眼中的金色比刚才灼热了几分,周身有可怕的灵力涌现,“告诉我。”
言灵不满于叶鸷敷衍的回答,眼见又要失控。
叶鸷见状,眼疾手快地把一道灵力打进言灵的天灵盖,又把人扔进了附近的河里,干脆利落地扼杀掉言灵的二次失控。
言灵从水里冒出一颗脑袋,非常坚持地重复:“告诉我,什么是爱?”
这个问题太抽象了,叶鸷没法答,思考了半天才开口:“失控的时候你痛苦吗?”
“痛苦,就像被火烧一样。”
“现在呢?”
言灵撩了一把水,摇头:“很凉快,不痛了。”
“那你对这条河的感觉就是‘爱’。”叶鸷满口胡言。
“哦。”言灵信以为真,“这条河,有名字吗?”
“没有。”叶鸷耸肩,“你可以给它起一个。”
言灵把脑袋也埋进了水里,他记得以前在河水的源头看见过一句话,好像是“与天地兮比寿,与日月兮齐光”。
“那就叫你齐吧。”言灵暗自想道,咕噜噜地吐出一串泡泡,“这个名字我谁也不告诉,这样你就是我一个人的‘齐’了。”
山中无岁月,一晃就是数百年。
数百年间,人族大兴,修者衰落,妖族式微,即使是拥有三名得道仙人、强大如灵武盟的门派,也抵抗不住历史的洪流,山间灵气日益稀薄,为了宗门弟子考量,荣渊决定带着灵武盟隐于人世。
灵武盟离开的那一天,荣渊专程来找了言灵,昔日一身白衣仙风道骨的人今天穿了一身式样前所未见的月白长衫,长发也剪短了,他提着一个箱子,蹲在言灵面前温和地问他:“灵武盟要搬去北平了,你一起走吗?”
言灵依旧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面无表情地摇头。
“那你要是失控了怎么办?”
“没关系。”言灵说,“河水很凉,失控的话,泡在水里就能抑制。”
“那好吧。”荣渊也不强求,温柔地摸了摸小朋友的头,“再见了。”
言灵小幅度地冲他挥了挥手。
很久以后,荣渊随口向叶鸷提起了那日与言灵的对话。
叶鸷未曾想到自己随口一言竟然歪打正着,玩笑道:“万一这水里生出了灵,那小子还不得高兴疯简直是天赐的媳妇儿。”
“快了。”荣渊笑笑,“那天我就能感受到,月落山那水恐怕十年内就能生出灵。”
“还真有?”叶鸷吃惊过后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坏笑,“那还真是有趣。”
第18章十八
言灵感觉到了。
在河流的源头,那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有一个幼小的意识开始孕育,有时候言灵甚至能看见它发出的柔和而温暖的光晕。
那是齐的灵识。
言灵迅速认识到这一点,随后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搬家。
新家是源头附近的一棵古树,言灵时常坐在古树的树枝上静静地注视着他的河,有时一看就是数个日升月落。
彼时山间还有其他大妖,他们时常对月饮酒,喝高了就把杯盏往水里一扔,言灵很不高兴,每次都会隐身,悄悄地拾那群污染他东西的家伙们。
只是渐渐的,需要言灵出手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山间的大妖不是死了就是入世了,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月落山只剩下言灵一个妖了。
言灵对同类的生离死别没有任何感觉,只感觉到了清静齐终于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又过了几年,水里的灵出世了,那是一个明亮的月夜,致美丽到不似人类的男孩从水里走出来,月光反射着他皮肤上的水珠,几乎灼伤了言灵的眼。
言灵见状却忽然萌生退意他这样恐怖的、动不动就会失控的妖怪一定会吓到初生的齐的。
于是他选择继续隐身,只在暗处偷偷看着齐,形影不离。
齐和他不一样,七天之后,他看上去已经像一个成年男人了,挺拔高挑,俊美无双。
言灵看了看自己小孩的模样,虽然极度渴望出现在齐眼前,却不知为何更加不敢现身了。
某一天,一个修士带着几个小徒弟来月落山历练。
那群自称“天师”的人在山脚大开杀戒,自诩正义地肆意屠戮妖怪幼崽。
言灵冷眼看着这一切,直到其中一个小徒弟抓住了一只影灵,大力撕扯下他的一对翅膀,影灵惨叫着,无助地看着言灵的方向。
那一刻,言灵在影灵明亮透彻的黑色眼睛里看见了自己,没来由地,心神俱震。
言灵出手救下了那只影灵,捧着血流不止的小家伙,他手足无措。
万般无奈之下,言灵只好现身,捧着受伤的影灵来到齐眼前,板着小脸问:“你能救他么?”
彼时齐正对月独酌,见到突然冒出来的小孩也不吃惊,反而笑吟吟地接过影灵,用独有的治疗法术止住了影灵的血,不甚庄重地问:“你是哪来的小可爱啊?是人类还是妖怪?”
“我是言灵。”
“言灵?”齐这才露出一丝吃惊的神色。
言灵觉得自己的胸口仿佛被木刺扎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黑着脸问:“你怕我?”
“怎么可能?”齐眼神真诚,他赤着脚从石头上下来,蹲在言灵面前捏了捏他的小脸,“没想到传说中的言灵会这么可爱,眼睛还是金色的。”
“哼。”言灵百分百误读了齐的好意,“你不相信吗?我证明给你看!”
“这小言灵也太好玩了吧。”齐心想,忍不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言灵却以为齐是在嘲笑他,生气地抓住他的手准备下咒,但念及齐是他的河,一举一动也都是自己中意的样子,终究还是没狠心下太狠的咒。
再三权衡下,言灵开口道:“从今以后,齐要永远与我一起,救助遇到危险的妖怪幼崽。”
话音刚落,一条金色的锁链出现在齐瘦削的腕上,闪烁了几下之后便隐没在皮肤里。
“这就是言灵的咒?”齐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腕。
“嗯。”言灵微微勾唇,很是骄傲。
“竟然是这么善良的咒?”齐完全没有丝毫恼怒或是害怕的样子,甚至非常惊喜地一把抱起了言灵转了几圈,“你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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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小天使正好我一个人住在这月落山里孤单得很,谢谢你愿意陪着我!”
“喂!”言灵震惊了这个咒的重点难道不是被当成苦力永远照顾妖怪幼崽吗?齐为什么这么开心?自己的河难不成是个傻的?
怀着对自己的河的深深担忧,言灵不再隐去身形,而是居住在山林间,整日与齐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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