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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龙[种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万山横
老人们因为这事,在家中重新取得了话语权,通过逼问小辈们,渐渐对纵火的事得出一个大致清晰的轮廓。原来那晚几个年轻人烤火闲聊时,对林家占了镇里的资源一事极其不满,兼有人晚饭时喝了两杯酒,越说越气愤,渐渐就冒出个大胆的提议,要去林白川家旁边烧一棵树,给他点厉害看看。不过,最后准备去动手时,头脑清醒的几个人都借机溜走了,真傻到跑去点火的,也就是那受伤的三人。
老人们对这事痛心疾首,这些忤逆子们,敢是猪油蒙了心?这里可是林区!林区的火是好点的?在将自家不懂事的忤逆子们拾一顿后,又有人怕山神怪罪到自己头上,便把这事报告给了王警官。听说王警官当天便去医院录了口供,那三个家伙估计也不用回家团年了,怕是要直接去吃牢饭。
年轻人们本来对山神这种传说中的东西不太敬畏,可架不住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面前,不由他们不信。就说风,当晚本是西风,谁晓得后来会刮起东风来?再说那三个人,受伤的过程也太离谱,有谁听说过从床上掉下来把手摔断的?更别说还有一位好好睡在床上,醒来竟会跑到房梁上去!说不是神仙做的也没人信呀。
那些个曾参与密谋的小年轻们,也跟着诚惶诚恐起来,纷纷由家中长辈押着,买了香烛纸马,到烧焦了的朴树旁去磕头,祈求山神老爷原谅自己年幼无知,一时间,老朴树前香火竟十分鼎盛。
白川回到家中后,便有好几家人的长辈亲自出面,请刘老头带着,羞惭惭地前来给沈宝成和白川陪礼,声称以后要加强对后辈的管教,说了许多好话。
拆迁传言引起的仇恨,竟这样奇迹般地淡了下来。白川的种种好处,也被镇里人重新想了起来。
人家孩子多厚道啊,明明该自个儿得的钱,却拿出来分给镇上人;明明是自己的山,却由着人进去捡柴禾拾菌子;每年还组织人上山狩猎,猎到的东西人家也从来没往家里拿……
这之后,白川在凉石镇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礼遇。偶尔去镇里买东西,也有人笑微微地同他打招呼了。只可惜那家伙一点也不领情,依然是一副冷冷淡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腊月二十八里,沈琳终于从省城赶了回来。她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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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包小裹往家走时,看到路边烧得一片焦黑的林子,惊得花容失色。及至回到家,看到爹和儿子都活生生的才放下一颗心。
转眼就是腊月三十,这天一大早沈宝成就把白川叫了过来,又亲自去了剃头铺,生拉活拽地把刘老头拖了来。两个老的贴罢春联,就高坐着喝茶聊天,饭菜都是秋禾娘儿俩准备,白川在灶下打下手。小院里人喊狗吠,热气腾腾,过大年的氛围呼之欲出。
等饭菜端上桌,祭过祖先放了鞭,一家子便你请我让地上了桌。沈宝成坐定后,执着酒杯打眼一望,十几年来家里人从来没到得这般齐整,一双老眼不由得有些发红,忙吸一口气忍住了,端起杯子说:“过了今晚,就又是一年了,来,都把杯子端起来!老头子没别的愿望,就盼着咱们老的少的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众人纷纷站起身敬酒,吉祥话说了一箩筐,末了,刘老头坐下吃了几口菜,对沈琳感慨说:“闺女,你爸这回是真高兴啊!盼多少年了,可算望到一家子团圆了!”
沈琳便也微红了眼眶,站起身来给她爹敬酒,说:“爸,以前我年轻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明年我不走了,回县里来陪你跟秋禾,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沈老头也颤微微地起了身,听了这话,别的一概说不出,只连连点头说:“好!好好!”等落座后才又说:“可惜你妈看不到了,她要是见到你们,不晓得心里多欢喜……”
秋禾眼瞅着一顿欢欢喜喜的团年饭要奔着苦情戏去了,忙拉着白川站起来,打岔道:“外公,刘爷爷,我和白川也给你们倒杯酒!祝您二位岁岁康健,年年有余!”
沈宝成看着面前一对玉人似的孩子,心里极为满足,连声应道:“好,好好!也盼望我的秋禾和川儿能长得壮壮实实的,一年上头平平安安的!”
刘老头在旁边插嘴说:“过两年,每人给咱家带回个懂事漂亮的孙媳妇,再添俩大胖重孙,老哥,你敢是做梦都要笑醒呀!”
秋禾闻言,不由飞快看白川一眼,哪晓得白川也在瞄他,他不由有些脸红,忙给刘老头搛了一大筷子菜,说:“刘爷爷你多吃点,这个土鸡从早上就煨着了,来吃个鸡腿!”
刘老头呵呵地笑,说:“怎么?说起媳妇还害羞了?要拿菜堵我老头子的嘴?”
秋禾不说话,只是抿嘴笑,白川也笑吟吟看着他。沈琳在旁边笑道:“就数刘伯性子急,人家娃儿年纪还小呢!”
沈宝成也得意洋洋地说:“老哥,不是我吹,你也看到了的,我们家这两个孩子,要相貌有相貌,要品行有品行,娶媳妇这事有什么好急的?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对了,说起来老丁也是一个人过年,怎么没想起把他请过来的?哎瞧我这记性!”
正自嗟自叹,白川插嘴道:“前几天我去过他家,听说今年他不在山里过年,回老家去了。”
沈宝成这才作罢。一桌子人又相互殷殷劝酒,两老头边吃边聊些往事,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个没完,沈琳在旁一句一递地搭话儿,连秋禾和白川都听得津津有味。一顿饭足吃了两个钟头才算完。
这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饭后俩老头就坐到院外背风处,边晒太阳边喝茶,接着茬聊天。沈琳帮着把菜端到厨房后,也被秋禾推出去晒太阳了。厨房里只剩下秋禾和白川,两人一个洗碗一个抹桌。等拾完家什,白川觑着无人进来,从后面环抱住秋禾,凑在他耳边轻轻说:“新年快乐!”
秋禾刚也喝了点自酿的葡萄酒,清透白皙的脸上透出一点粉来,眉眼笑得弯弯的,把手环过去勾下白川的头,亲了亲他,说:“新年快乐!”
一直到很多年后,这个除夕的饭菜、太阳,和阳光里的一切,仍深深刻在白川的脑海中。那时他心里多么欢喜呵,心爱的人就在身边,他在世上为数不多的知交故友也都健在,家园平静如昔……,这是他来到这个世上后度过的最美好的时光。
后来他总会想,如果他有能力把时间定在这一刻就好了。那样,后来的事就不会发生,那些心碎难熬的时刻,就永远不会到来了。
☆、重逢
春节之后,沈琳在县城里呆的时间明显多了起来。
她既然决定返乡创业,省城的那家印务公司就得想办法转让。刚好公司里有几个当初一起创业的老人,其中一个对接手也非常有兴趣。因此年前沈琳把业务移交,大部分股份出让变现,只留下少部分干股,如今不过剩下些后续尾的事情。
那边公司既已顺利交接,她便把重心转到县城来。刚买的房子还未装修好,她在县里另租了套两居室,不到省城里时,便在这边四处钻营,积蓄人脉,寻找商机,另外新房装修也要人验,又要把秋禾的学籍托人转回到县城中学来,日逐忙得四脚朝天。
让沈琳最为满意的是,秋禾的身体状况大为好转,这个冬天竟一次哮喘也没发作。她在把亲爹夸成一朵花的同时,还跟秋禾商量起复学的事来,计划让他九月份去县一中读书,又嘱咐他好好温书,有时间多去县城里住一阵,看看能不能适应那里的环境。
虽然到凉石镇上才几个月,可秋禾却似乎觉得已经住了一辈子。听说要离开这里去县城,不由满心抗拒。上学就意味着就得住到县城,意味着他和白川没办法每天见面,两人如今正是情浓,光想想那情景,秋禾就十分难过。
这天瞅着沈琳出了门,他便跟白川上山去了云台。两人在云台的青石上坐着,看白云苍狗,秋禾便把沈琳跟他说的事细细告诉了白川。
白川却似乎并不意外,反而劝秋禾道:“别担心,你上了学,每周末也能回来。又不是从此不能见面!”
秋禾愀然不乐,嘟嘴道:“你说得轻松!高中生到周末都要补课的,一补大半天,搞不好一整天!镇上班车又只有那几辆,搞不好就没时间回来了,可怎么办?”
白川想了想,说:“那我每晚去县城看你。或者,我也去县里租个房,早晚好看着你。”
“那你修炼的事怎么办?”秋禾趴在他背上,闷闷地说:“你不修炼,就不能化成人形;不能变成人,就没法呆在城里……”越说越郁闷,遂长叹了一声。
白川反手摸摸他,说:“我现在已经成年了,不必每日修炼,再者,城里也能吐纳,不过是效果没这么好罢了。你忘了?我以前还在外头流浪了好多年。”
秋禾想了想,外头人多眼杂,哪里能象呆在凉石镇里这般自在?叹着气道:“读了高中,还有大学,到时无论考到哪里,都要离你远远的,我舍不得!要不,干脆骗我妈一次,就说自己身体还没好,没法去县里呆着。你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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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川见他这样满心恋慕,心里又甜蜜又惆怅,想了想,执了秋禾的手,放在手心里揉捏,说:“我俩在一起的日子还长,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不能为了我,让你受委屈。实在不行,你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就是。等你大学毕业了,我们一起再回镇上。”
秋禾听了,也不说话,半天扑哧一笑,说:“那我读个大学,有什么必要?”
“因为你想读呀,我看你常在书桌前看书写字,难道不想去大学里开开眼界?”
秋禾在白川肩上趴了半天,才闷闷地说:“你对我这么好,不怕我到外面,见识了花花世界就不要你了么?”
白川转过身来,瞪着秋禾眸色深沉,秋禾大感不妙,慌忙道:“我开玩笑的!”
却是迟了,被白川一把抵倒在青石上,牢牢圈禁在怀里,低头吻了上去。秋禾被亲得喘不过气来,脸色绯红,双眼迷蒙,断断续续低声讨饶:“我错了,以后再不说这话了……”
白川一边忙着撩拨,一边低低地威胁:“再不准开这种玩笑……想都别想……”
那时他们都以为,最难禁受的莫过于即将到来的暂别,却没想到,轩然大波很快就会不期而至。刚过正月,平静祥和的小镇上就传来消息,这里即将被拆迁的事被证实了,据说这回还是正式的官方消息。一时镇上人心惶惶,还没来得及出门打工的人,纷纷推迟了行程,就等着听一个准确的说法。
沈宝成忧心忡忡,每天去镇上探听消息,路边三三两两站着人,无不在热烈地讨论着拆迁的事,到底怎么回事,却没一个人说得上来。这紧要关头,沈琳却从县城打来电话,让秋禾去一趟,说是已经跟县一中的一位副校长接洽上了,要带他去跟人见个面。
秋禾满心忧虑,本不想去,最后被沈宝成和白川劝走了。沈宝成说:“你守在这里就有用了?拆迁的事你说了又不算,反倒把自己的事耽误了!”
白川也说:“就去一两天的功夫,会出什么事?再说这里还有爷爷呢,你只管放心!”
于是当天下午秋禾坐班车去了县城,没想到,他走的第二天,镇上就来了两位干部,女的姓秦,男的姓赵,把镇上居民召集起来开了个动员会,说是省城来了个投资人,打算在白泉河一带建造高档度假别墅区,并利用凉石镇独特的自然资源,对镇旁山林进行开发,预备打造出省内最大的植物园,并带动当地休闲旅游业,说得前景一片花团锦簇,好不激动人心。
在对居民们进行搬迁动员并告知补偿标准后,秦干部又补充了几点,一是从现在开始起,两月内签合同的,补偿加倍;越往后拖,补偿越少。二是如果不搬,将来居民区断水断电造成的种种不便概由自已负责。
此言一出,就如往热油锅里倒了一瓢水,现场立刻沸腾了。凉石镇上的年轻人们对什么旅游产业不感兴趣,但对自己能拿到多少钱十分关心。跟年前流传出的补偿标准相比,这次镇里出台的标准还算优厚,后续的措施却明显是要让人们绝了讨价还价的念头。开完会后,镇里人围着两位干部,七嘴八舌地嚷成一锅沸汤。
白川不是镇上人,没得到开会的通知,沈宝成却去了。等会开完,他挤进纷乱不堪的人群中,问那位女干部,“秦干部,你们嚷嚷着要开发,要搬家,那镇后的地可是人家林家的,你们跟人说好了吗?就在这儿动员咱们?”
秦女士被周围人吵得头晕,听了老头的话,脸上不大客气,说:“大爷,您只操心自家的房子和地就行,别人的地您就别惦记了。”
“我怎么不惦记?我跟人家看山护林咧。”老沈吹胡子瞪眼地说。
“那我们也只是来作一个前期的通知和登记,至于林家的地怎么办,那是领导的事,我们也不太清楚。”秦干部没什么耐心地说。
沈宝成还想问话,迅速被人挤了出来。两个干部却也并没有呆多久,丢下这个惊人的消息就走了。一时间,镇上家家户户都在讨论搬不搬家,签不签合同这些问题。
秋禾去县城后,本以为第二天就能回来,没想到一连住了好几天,在和沈琳拜访了那位副校长后,两人又忙着买这边学校的教材,沈琳甚至想找个家教给他补补课,被秋禾坚定拒绝了才作罢。送沈琳回了省城后,秋禾才坐车返回凉石镇。
他在桥头下了车往镇里走,行至一个缓坡处时,正碰上两辆越野车开下来,宝马和奥迪的标志明晃晃的。秋禾见了,不诧异,停在路边多看了两眼。
就见一辆车行经他时停了下来,车门打开,走下来个年轻人,个子高高的,穿着黑风衣,转头朝车里说了句什么,那车缓缓往下开,停在了不远处。下来的那人却手插在兜里,冷冷看着秋禾,却是王俊煦。
王俊煦刚才远远就认出了山路上的秋禾。大概山里水土养人,秋禾个子比以前明显高些了,脸色也莹润剔透,衬着乌眉黑眼,越发显得灵秀生动。王俊煦明明是满腹怨恨,已经决定了一辈子不理他的,真看到人了,却鬼使神差地叫人停了车,下车时又深恨自己贱,那脸色便份外难看。
两人隔一条马路,面对面站着。秋禾认出王俊煦后十分愕然,结巴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王俊煦冷笑了一声,说:“我怎么不能在这里?这地方是你的?”
秋禾听了这极不友好的挑衅,一时不知说什么,只好抿抿嘴不作声。王俊煦却又冷冷道:“碰到你正好,你就跟林白川带个话,让他尽早滚蛋,这后面的地我们要定了,他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秋禾懵了,怔怔地站了半天才说:“省城来的投资人,说的就是你?你好端端的,怎么跑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买地来了?”
王俊煦退后了两步,冷哼一声,说:“以前不是常有人说,我什么事都得靠我爸吗?没错,谁让我家有的是钱呢?拿出点钱来玩玩也不错,只当练手做生意了。”
说完转身往下走,秋禾急了,追过去拉住他袖子,说:“王俊煦,你搞什么鬼?怎么能这样!”
王俊煦一把挥开他的手,厉声道:“我哪样了?嗯?你他妈是不是又想为了别人跟我求情?行,来求我啊!好好求求我,说不定这回我又依了你呢!”
秋禾气得脸都红了,恨恨瞪着他,半晌说:“行,你走!算我瞎了眼!以后再不和你说一句话!”
王俊煦听了这话,满腔恨意里生出疼痛来,冷笑道:“你眼是瞎!不然,为什么好好的人喜欢你,你不干,非得去喜欢一个畜生!”
说完转身就走,径直上车了。秋禾怒极,脱口道:“我乐意!你不照照镜子!这世上好多人连畜生都不如呢!”
他转身怒冲冲朝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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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出一小段后,渐渐冷静下来,回想起王俊煦的话,不由悚然心惊起来。
难道王俊煦知道了白川的真实身份?他是怎么知道的?他为什么要来争夺这片山?这些人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
☆、林家
秋禾越想越心惊,连走带跑地回了家,一进院子,就看到沈宝成和白川正面色凝重地商量着什么。看到秋禾进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来。
秋禾喘着粗气,寻了张椅子坐下,说:“你们瞒着我干什么?我都知道了,不就是王俊煦带人来买山吗?”
白川立刻抬头看他,说:“你碰到他了?”
秋禾光顾喘气,没答话,沈宝成却淡淡道:“想不到你这位同学家里还挺有钱!”
秋禾心里有气,刻薄道:“这世道不都那样么?越是他们那种无耻之徒,才越容易发财。他怎么说的?”
“他倒是没说什么,就在门口露了个面,还跟我打了招呼。”沈宝成说:“跟他一起来的人里,有个姓张的,买山的事是他出面跟白川谈的。”
白川补充:“就是我们在县城碰到的那个财哥。”
秋禾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身材矮小目光阴狠的男人,心里一阵发寒,说:“你拒绝他们了?他们难道没再说什么?”
白川摇头,说:“这回走得倒很干脆。”
三个人都沉默下来,白川看了看沈家爷儿俩的脸色,安慰说:“有什么好怕的?他们再来,也不外乎威胁利诱,我还见少了?”
秋禾叹道:“那个张发财,绝对不简单。估计是县城里的地头蛇,不可能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只怕年前那场火,跟他们也脱不了关系,我担心他们接下来还要阴着使坏,那就让人防不胜防了!”
白川沉思着点头,说:“这话很对!明天爷爷到镇上告诉人去,就说我没钱付工资,把您这个护林员辞了。你们跟我没关系,才会安全。反正镇里现在乱,人们也没心思上山作妖。”
秋禾愕然道:“镇里怎么又乱了?”
沈宝成对白川的话不置可否,只把镇上干部来开拆迁动员会的事告诉了秋禾,秋禾万不料自己只走了几天就发生这么多事,一边听一边心直往下沉,半天才说:“林家买了山,十几年一直荒在这里,镇领导什么政绩也没有,肯定不甘心。这回好不容易来了个要往里砸钱的,还号称要建最大的植物园,这么脸上有光的事,他们怎么可能不心动?谁不想搞出点政绩出来,将来仕途上好升迁?镇里跟张发财那些人联起手来,只怕这回是志在必得了!”
白川冷冷一笑,隐隐透出点戾气,说:“我不卖,他们能怎么办?那些断水断电的招数,对我没用。再说还有合同呢!万一这些人真乱来,林白川挡不住,我还挡不住吗?他们就不怕山神的报应?”
沈宝成和秋禾同时抬头看他,白川自悔失言,抿嘴低下头。秋禾小声道:“就是这事最让我担心,我听王俊煦的意思,他似乎也知道你……是条龙了。”
“知道了又如何?”白川长眉一扬,目光中尽是冷锐森然,说:“再请狩师来抓我?那些人以前就不是我对手,现在就更别提了!光凭这些人……,哼!”
缓了缓语气,他又强调道:“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们俩。按我说的办,爷爷辞职!等这事过去了再说。”
秋禾想到白川如今已经能呼风喝雨,那种宵小之徒,也确实伤害不了他。倒是自己和外公夹在中间,若被人加以利用,反而会让他掣肘,于是转头看着沈宝成,说:“外公,您说呢?”
沈宝成不作声,好一会儿才说:“这事我再思量思量!”
此时天色也渐晚了,白川想着再谈下去,这爷俩只会更担心,便对沈宝成说:“爷爷,这事议到这里。今天我在你家吃,我想吃鱼。”
沈宝成忙答应了,想着愁归愁,一日三餐还是要照常吃的,于是去菜地准备晚饭了。趁着院里无人,白川拉了秋禾的手,说:“一回来就愁眉苦脸,笑一个!”
秋禾心里郁闷至极,笑不出来,叹着气说:“要是我没来这里,就好了……”
要是他没到凉石镇上来,王俊煦也不会跟来,今天这些麻烦事只怕就不会发生了。白川看他自责的样子,也不多解释,只笑着揉揉他的头发,说:“傻瓜!我守着块肥肉,还不许人垂涎?你没来的时候,不也有人天天缠着我?过来,让我好好抱一抱!”
秋禾被拥到熟悉的怀抱里,闻到白川的气息,心里渐渐安定下来,想,是啊,以前再多波折,不也扛过来了吗?一味担忧又有什么用?
只是王俊煦那厮,却是不能不防的。那也是属王八的,叼住东西就不会松口,这回来镇上,肯这么轻易地离开,指不定备了什么后手呢!
果然不出他所料,过了两天,又有人到凉石镇来了,这回不是王俊煦和张发财,而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商务英男,和他同行的是位西装革履的中年胖子。
那天午后,沈宝成带着大圣,去剃头铺找老刘了,秋禾在白川院子里,边晒太阳边看书,白川则坐在边上切晒好的药材,预备以后送给老丁配药。小院里十分温馨静谧,开着的院门外忽然走进了两个人。英男戴着幅金丝眼镜,说找白川,还自我介绍说叫林家瑜。
“你可能不认识我,”林家瑜对白川笑笑,态度冷淡有礼地说:“不过,林祖昌你应该认识。那是我三叔公。”
白川当场怔了怔。林家瑜扶了扶眼镜,又说:“他老人家前不久去世了,我们清理他的个人财产时,发现他十多年前在这边置了块地。就是这附近吧?”
“去世了?”白川不能置信地喃喃重复,秋禾在旁边,敏感意识到不对,单刀直入问:“那你今天来找白川有什么事?”
林家瑜挑剔地看了看旁边的椅子,在上面坐下,看看旁边的中年胖子,说:“王律师,具体你跟他们谈。”
“好的,”王律师恭敬地点头,转过脸来对白川说:“小林先生,是这样的。林祖昌先生去世后,因为没有后代,所以我的代理人,林家瑜先生委托我对他的个人财产进行了清理。我们发现,他在十多年前买下这边的土地经营权,并赠送给了林白川,此举十分不妥!要知道,林家是家族产业,并没有分家,所有家庭成员的个人财物都属于家庭财产。而林祖昌先生购买山地赠送给林白川一事并没有经过家族的同意,所以,现在我要代表林家回这片土地的经营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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