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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龙[种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万山横
更何况,它有父母亲人吗?还是就孤零零地独自在山洞里生活?即使山洞里生活着龙的一家,作为一种面临灭绝的生物,它们有可能再也找不到同类,成为世界上最后的龙了。那真的是蛮惨的。
基于这样的心理,秋禾觉得,自己也理应象外公和白川一样,好好守护它,让它能不受打扰地生活在这里。
怀揣着这样一个巨大的秘密,秋禾的生活居然过得很平静,越来越习惯小镇的日子了。他睡得越来越早,起得也越来越早,不如此不行,只要不下雨,白川那天杀的一大早就会过来喊他,两人踏着露水去天溪边的石头上打坐。
秋禾已经学会了胎息式吐纳,清晨时分,在周遭鸟鸣声与流水声中静坐一小时,每一次绵长的呼吸,似乎都让脆弱的肺部都得到净化和滋润,一整天都有好心情。
不知不觉中,小镇迎来了秋天,沈宝成和白川开始忙起了秋。
整个小镇都沉浸到忙碌之中。绿色的稻田变成了黄澄澄的一片。沉重的稻穗低垂着头,等待人们的割。镇边的地里,一垄垄稻田里,戴着草帽的人弯着腰,一手拢稻,一手挥镰,很快身后就铺了长长一排稻穗。空气中混合着干燥的青草香和汗味。
秋禾是镇上唯一一个闲人。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沈宝成不让他下地。所幸他还会做饭。每天早起,沈宝成和白川去银杏谷割稻子,秋禾被特许到石榴树下吐纳一小时,然后忙着准备饭菜。做好了就装进一个竹篮里,用白川的自行车驼着,运到银杏谷去。
通往银杏谷的路有两条,除了白川带他走的那条小路外,其实还有一条窄窄的机耕道,秋禾一路骑着车,遇到不好走的地方就下来推。等远远望见那成片成片的银杏林时,就知道快到田头了。
他把竹篮从车上搬到树荫下,站在田边喊外公和白川。有时他们要赶着割完一垄,要等好一会儿才会过来。
沈宝成晒得油黑发亮,一头发茬越发显得花白。一到田边他就摘下草帽,一边扇风一边喝水。白川则是越晒越白,长袖衬衣被汗打湿贴在身上,隐隐透出猿背蜂腰和强健腹肌,是个大写的帅字。
大滴的汗珠流过外公额头上的皱纹,又啪嗒滴到地上,秋禾看着很心疼。外公吃饭,他在旁边给他扇扇子,一面想,以前读“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还没什么体会,现在亲眼见了,才知道从地里刨出粮食有多么不容易。
田头的一顿饭,外公和白川你敬我让,都想把好吃的留给对方,但后来又总是到了秋禾碗里,令他大为苦恼。那两人还都嗔他吃得少,他一个闲人,有必要吃这么多吗?
三个人热热闹闹吃完饭,外公和白川就又下地干活了。秋禾把空碗筷进篮子里,在绿荫下歇一会儿,就要往家走。其实他很想等到傍晚时分,看大片白鹭栖回银杏谷的壮景,可是不行,他得提前去准备晚饭,好让外公他们回了家,有口现成的热饭吃。
送了几回饭,沈宝成就不让秋禾再去了。路远天热,把他的宝贝大孙子都晒黑了,沈宝成嘴上不说,心里心疼得厉害。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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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新打出来的稻谷晾晒在坪上,也要人时时照看着。
沈宝成和白川早上下地前,会把稻谷摊满晒谷坪。秋禾坐在树荫下看着,还可以写写作业看看书。这听起来很轻松,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每隔十几分钟,秋禾就得手执长竹竿,起身驱赶落下来的鸟雀。鸟太多了。最常见的是麻雀斑鸠和鸽子,有一次,甚至还有只花尾巴稚鸡也加入其中。那厮一身羽毛华贵得象个王后,竟也象个小偷似的,眼瞅不见,它就鬼鬼祟祟地赶到谷场边,一边啄谷子,一边贼眉鼠眼地左右看,大声吆喝都不管用,非得拿竹竿赶。
为从鸟嘴里抢夺食粮,秋禾战斗了一整个白天,到晚上疲惫不堪。梦里都在赶鸟。醒来后他想,这才是真正的利益之争,都是为了生存,鸟们肯定也觉得他面目狰狞吧。
经过十来天的忙碌,稻子终于割完毕。沈宝成留足了口粮,把多出来的稻谷卖了一部分,拿回家薄薄一叠钞票。秋禾数了数,还不够他以前过生日时请一次客,心里就很难过。那卖出去的每一颗稻谷里,都有外公和白川的心血,也有他的汗水,想不到就值这么点钱,真的太不划算了!太不划算了!
明明是泉水种出来的稻谷,明明吃起来那么香,怎么可以就这么被贱卖掉?
秋禾开始琢磨,想开家网店,推广一下这里的绿色农产品,只是小镇没有物流公司,要想寄东西,还得坐车去山外。
不过这毕竟不是什么太大的难题。石老六家有辆小货车,经常跑县城,到时可以让他帮忙邮寄。秋禾于是又琢磨,或者可以让沈琳投资,在镇上建个物流网点。沈琳不是说想把生意往老家转么,这事倘若能成,倒也不失为一个商机。
第二天镇上有集市,秋禾决定去好好考察考察,看看本地有哪些农产品,该怎么宣传推广。以前他光掂记着吃了,都没怎么好好了解。想到可以凭自己的能力帮到外公和这里的老人们,十七岁的少年立刻暗搓搓地兴奋起来。
☆、受伤
第二天早起是个大雾天,秋禾正和外公吃早饭,沈宝成腰里别着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那手机又粗又笨,跟从前的大哥大很有相似之处。秋禾来这里后就没见它响过,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个摆设,没想到它竟然还能工作,让他十分引以为奇。
电话里有人粗门大嗓地嚷嚷什么,震得手机沙沙作响,听了几句,沈宝成脸色就变了,问:“真的?人在哪儿?”
那边叽里瓜拉说了些什么,沈宝成便说:“好,我马上过去看看。”
挂了电话,沈宝成饭也不吃了,匆忙要出门,秋禾跟在后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沈宝成没心思搭理他,皱着眉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操心!”
秋禾有点生气,他是立志要在凉石镇做一番事业的男人!被人这么小看真是不能容忍!
于是饭后,爷儿俩分道扬镳,一个去了山里,另一个雄纠纠气昂昂,到镇上考察市场去也。
一进集市,秋禾立刻察觉到,今天的气氛不同往日。以往摆摊的老人们东家长西家短,聊天打屁很是欢快,今天这里却显得十分安静,淡淡的雾里,人们三五成群蹲在一起,都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
秋禾刚凑近一群人,就听一个老头说:“听说是被熊咬死的,在溪边发现了,人已经要不成了。”
“我怎么听说,那两个人是被活活吓死的?说是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另一个老头小声反驳。
“你又听谁瞎说?那肠子拖出来有这么长,不是熊咬的,还能有什么?不得了了,那头灰熊又出来了!”另一个老头说完,一脸沉重地望着白雾中的远方。
“死的那两个是什么人?去山上做什么?”旁边有人问。
先头说的那个摇摇头,“不晓得,反正不是镇上的人。说不定也是偷偷摸摸去打野猪的!没想到把熊招来了。今年秋天没法上山打猎了!”
另一个老头子环顾四周,极小声说:“还敢去打猎?山神爷都怪罪下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阵,一时都不再说话了。
正在这时,一个老头看到秋禾,立刻撇下众人,上来搭话,又极亲热地给别人介绍:“还记得么?这是沈宝成那老货的外孙,那老东西自己长得象枯树皮,一个外孙倒是水灵得跟朵花儿似的!”
摆摊的人重新活跃起来,另一个老头笑呵呵说:“秋禾,来我这里看看,新采的地脸皮,你外公顶喜欢吃这个,拿一袋回去炒!”
所谓地脸皮,是一种菌类,形状象泡发的黑木耳。秋禾认得那人姓李,便蹲下身去看他篮子里的东西,一边问:“李爷爷,刚才你们说什么呢?发生什么事了?”
李老头压低了声音,把了解的事情原委讲给秋禾听。原来今天一大早,有人在天溪边上发现了两个人,都受了极重的伤,昏迷不醒。这消息一阵风似的在镇上传开了,有说是被熊咬伤的,也有的说山里又出了别的凶兽,一时议论纷纷,什么话都有。
秋禾心里猛地一跳,怔怔地看着李老头。
难怪外公早上走得那么匆忙,肯定就是被叫去后山了。这下糟了,后山有龙的事,只怕瞒不住了。
他装出好奇的样子问:“以前咱们这里死过人么?”
“也有,那还是四五年前,几个上山偷猎的人,被灰熊咬死了。那一年秋天楞是没人敢上山打猎!都吓坏了!这才刚安静了几年,灰熊又出来了!”老头子抬头看看雾中若隐若现的森林,声音压得越发低,神神秘秘地叹息着说:“今年的秋猎,只怕又没有人敢进山了。”
“为什么?”秋禾问,“那只灰熊很厉害吗?”
“是啊,那可是灰熊!”李老头神秘地强调:“那可是右耳朵灰熊!”
看秋禾一副懵懂的样子,旁边一个卖葛根的老头也加入进来,“你外公没跟你讲右耳朵的事?也对,他肯定是怕吓坏你小娃娃家!”
两个老头你一句我一句,迫不及待地给秋禾讲了右耳朵灰熊的故事。据说以前山上的一头灰熊被盗猎的人埋设的电网击中,整个头部被电击得焦黑一片,只剩一只完好的右耳朵。但这头灰熊命大,居然活了下来。伤好后灰熊的性情却变得异常凶残暴戾,只要是遇到它的人,不是死就是重伤。
侥幸存活的人里,曾有人心有余悸地描述过那头右耳灰熊的长相,说到后来都是满脸惊恐,那已经不象是头熊,简直是个怪物。
“熊都变成怪物了,可不是山神爷怪罪下来了?那些偷猎的,架了电网放到林子里,管他公的母的老的小的,撞上去就是个死!连怀了娃儿的野物也走不脱,作孽啊!”卖葛根的老头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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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报应!”李老头也说,又给秋禾装了一小袋地脸皮,嘱咐道:“有沙子,回去拿水泡一泡,和辣椒炒,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秋禾提了袋子,站起身来。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十分怪异。
他没心思继续逛了,神思不定地回了家,沈宝成却还没有回来。秋禾便把地脸皮泡在盆子里,托着腮坐在院子里发呆。
那两个人到底是被熊咬伤,还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那只灰熊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跟那条龙有没有什么关系?
秋禾正想得出神,忽然传来乓的一声响,似乎是隔壁房里有瓷盆掉在了地上。
这响声提醒了秋禾。刚才他回来时,看见邻家院门紧闭,还以为白川跟外公出门了,原来他居然在家。秋禾立刻决定去找白川,五年前灰熊伤人时,他应该已经到了这里,秋禾想问问他对那件事到底了解多少。
他站起身来,往院门走了几步,又折回来,直接从西厢房的窗子悄悄翻进了林家。白川正站在院子里,没穿上衣,一身皮肤白得发亮,但当秋禾看清他的后背时,骇得差点大叫,浑身的血液都麻了。
白川后背上,一道长长的伤口触目惊心,从肩膀一直贯到腰上,伤口周边焦黑,皮肉翻卷,露出内里红色的血肉,看起来非常、非常地可怖。
秋禾冲过去喊:“这是怎么了?”
白川猛一回头,看到是秋禾,转身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对他低声喊道:“你快出去!”
秋禾没功夫理他,拉着白川要看他的伤,说:“这是怎么弄的?天!怎么伤得这么重?这该多疼!走,我带你去医院!”
没想到白川瞬间变了脸色,他一把挥开秋禾的手,厉声说:“我叫你出去!听到没有?出去!”
秋禾怔怔站在当地,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发脾气。过了片刻,才低声下气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告诉我吗?”
白川干脆不答话了。他转身进了堂屋,地一声,把两扇木门关得死紧。
秋禾默然站了片刻,上前轻轻敲了敲门,小声说:“白川……”
门里传来一声怒喝:“走开!”
秋禾憋屈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觉得白川又发神经了。
这家伙到底怎么了?明明前两天还一起去过天溪,明明两人还有说有笑,现在居然说翻脸就翻脸!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秋禾一转身,愤然翻窗户回了家,坐在院子里越想越气,本想不管那个衰人,可那道恐怖的伤却总在眼前晃荡,最后秋禾憋不住了,心想,算了算了,这家伙脾气古怪又不是第一天,跟他置什么气!
他回房拿了钱包,小跑到镇上。路边的集市早已散了,冷冷清清没什么人。秋禾一直走到快到镇子尽头时,终于发现一家小诊所,连忙跑了进去。
诊所里布置十分简陋,中间一桌一椅,靠墙放着长条木凳,后面的货架上摆放着些药瓶。除此之外空无一人,秋禾喊了两声,才从货架后面转出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来。
“怎么啦?”那人边走边戴上眼镜,问他时还打了个呵欠,似乎是在里间睡觉。
“麻烦您帮我开一些治外伤的药,”秋禾想了想,又说:“口服的消炎药也要一些。”
“哪儿伤了?”医生从镜片后打量着秋禾。
秋禾本想把白川伤口的情况详细描述一下,可话要出口时,却忽然迟疑了一下。最后他咬咬嘴唇,说:“家里人受了点外伤。麻烦您多开点药。”
那医生转身去里面房间找药了,出来后把一塑料袋药放在桌上,还叮嘱说:“外敷内服的都有,不要搞错了。实在不行的话,还是要把人带来看看。”
“好的。”秋禾冲他笑了笑,道过谢,提上药往回走。
隔壁院门依然紧闭,秋禾从窗户翻过去,发现这里跟他离开时一模一样,堂屋门关得死紧,屋里悄无声息,他把药放在门口,在门上敲了敲,说:“我给你拿了点药,你自己看着用。实在不行就上医院,自己的身体可不能闹着玩儿!”
里面的人毫无回应,秋禾等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悻悻回了自己家。
那么深的伤口是怎么来的?白川那混蛋,为什么不去医院?他又为什么突然跟自己翻脸?秋禾越想越坐立不安,觉得整件事充满了蹊跷。
☆、调查
一直到中午时分,秋禾盼星星盼月亮,才盼到了沈宝成回家。沈宝成一进门,秋禾就迎上去,问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两个人现在是生是死。
沈宝成打量了秋禾两眼,说:“你倒是耳朵尖,哪儿听到的?”
“镇上的人都知道了,就你还瞒我!”秋禾对外公非常不满。
“人早死了。”沈宝成坐下歇脚,说:“听说是一群到山里来玩的人,昨晚上不见了两个同伴。一群人寻了半天,还报了警。最后找到溪旁边的时候,那两人都死硬了。警察在滩边忙了一个上午。”
秋禾咬着嘴唇,沉默半晌,才喃喃说:“真死了啊。”
沈宝成点头,叹了口气说:“真死了。”
两人对坐无言,过了一会儿,沈宝成站起身来去做饭,秋禾跟在后面,忍不住说:“那些人真是到山上游玩的么?镇上人说他们是上山盗猎的呢。”
沈宝成把泡着的地脸皮沥起来,又去灶下生火,把火点燃了,才说:“说不上来。看着不太像。……倒象是城里来的混子。”
外公话没说完,便忍住了,秋禾顿时明白,小声问:“是上回跟白川过不去的那些人?”
沈宝成盯着灶膛里的火,点了点头,说:“我也是猜的。”
秋禾悚然心惊,问:“为什么他们没过来找白川,却跑到山上去了?”
“谁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沈宝成皱眉说。
秋禾在边上沉默片刻,突然想起白川身上的伤,忙说:“外公,我上午看到白川了,他受了很重的伤,”用手在身上比划了一下,“背后有这么长一道豁口!”
沈宝成吃惊地抬头,往隔壁方向望了望。
秋禾又补充:“让他去医院他也不去,我就到镇上诊所买了点药,也不知道有用没有。”
沈宝成突然站起来,往西厢房走。到了窗户边上,他停住脚,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个塑料袋,拿在手里看了片刻,回头问秋禾:“这是不是你拿过去的药?”
秋禾也看到了,袋里的药原封未动。他的心情突然变得极其糟糕,嗯了一声,转身就要回房。
“秋禾!”沈宝成跟过来,神情似乎有些不安,“你买药的时候,跟别人怎么说的?”
秋禾愕然看看外公,又回想一遍,说:“我没细讲,只说是家里人受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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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买些备用药放在家里。”
沈宝成明显松了口气,便交待他:“有人要是问起来,你就照这样说。就说是为我买的,正好我前两天腿被树桩划破了皮……”
秋禾一听就急了,打断他道:“你腿被划破了?怎么划的?怎么不跟我说?”
“就破了点皮。”沈宝成看着秋禾,一颗老心很宽慰,到底是自己亲孙子,一听自己有伤,就急成了那样儿。他忙解释:“时常在山里走,哪天不刮一下蹭一下?”
秋禾到底是逼着外公坐下,又掀开他裤脚看了看,果然小腿上一道长长的青红色划痕,划得深的地方已经有点见血。反正药是现成的,白川不用,正好给外公敷上,秋禾便打开一盒云南白药,小心翼翼地洒在伤口上头。
两人正在忙乎,院门外走进几个人来。镇上的石老六陪着两个警察模样的人,进到沈家小院里。一群人客客气气地寒喧,沈宝成拿出烟来,挨个递了一圈,秋禾又搬来椅子让他们坐。当中一个老警察便上下打量秋禾,问:“老沈,这是你外孙?”
沈宝成点头,“身体不好,他妈把他送到我这儿了。”石老六听了,在旁补充:“秋禾是大城市里长大的,今年夏天才来镇上。”
老警察姓王,倒是挺和气,看着秋禾问:“听说你今早上去镇上的齐医生那儿买了一大包药,咋了?是谁受了伤?”
秋禾心里猛地一跳,想起外公的叮嘱,他生平没怎么说过谎,当着警察的面就更说不出话了,忙把头低下去,老王觉得有异,立刻说:“你别怕,跟我实话实说,药是买给谁的?”
“还能是给谁买?我啊。”沈宝成把话接过去,他提起裤管,让那几人看他的伤,又把刚好的药袋子拿出来,带点责备的口气说:“城里长大的孩子,看到点小伤口就吓得要死,非拖着我去诊所里不可。我不去,就给我买了一大堆的药,把我气得!我几时这么金贵了?哪个山上不能采两把草药?花这么多钱,这药要用到几时去?回来就略微说了他两句,脾气还怪大,跟我赌气到现在……”
众人回头去看秋禾,少年低着头不说话,也确实是受了委屈的模样。
石老六笑呵呵地打断沈宝成:“沈叔,不是我说您!秋禾心疼您才跑去买药,这是孩子的一片孝心!现在的年轻人,象这么有心的不多啦,您老就知足吧!”
沈宝成兀自唠叨:“一年拢共挣几个钱?就把他惯得大手大脚!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老王便也笑了,跟着打趣说:“老沈你这老夹子,闺女在外头挣大钱,还这么积细!攒这么多钱干什么去?等老了带进棺材里?”
老沈一梗脖子,说:“她挣她的,我横竖不用她一分钱!”
“秋禾,你不晓得对这个老夹子说?你就说等你老了躺床上不得动了,我看你还有没有现在的气魄!”石老六开玩笑,替秋禾打抱不平。
几个人闲聊了几句,沈宝成又向两个警察打听起上午的情况,老王也浅浅发了几句牢骚,他们基层警力本来就严重不足,上头还非要严查。那些人声称是到山里来玩的,一听就有假,这穷乡僻壤的,有什么可玩的?一看就知道是到山上盗猎来的,碰到了熊,也只能算他们倒霉。
说了一阵,三人便告辞,说还要过去找林白川问问情况。临过去之前老王又对沈宝成叮嘱,要是巡山时发现什么异常,一定要及时跟警方联系。沈宝成答应了,等几个人过去隔壁,沈宝成转头进门,就看见秋禾用很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外公,你为什么撒谎?”秋禾盯着沈宝成,小声然而坚定地说:“白川跟这件事有关,对不对?”
沈宝成心神恍惚地看了他一会儿,说:“别瞎说,我先过去看看白川那边,你把剩菜热了先吃,别等我。”
说完他就进西厢房了,留下秋禾一人,在院子里呆呆坐了很久。
那些人到底为什么进山?怎么死的?白川身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他到底做过些什么?外公又知道些什么?秋禾想得身上一阵一阵地发冷。
他本以为自己现在和外公、白川关系非同一般,他们住在一起,经常一起吃饭,一起聊天,已经象一家人一样熟悉了,然而,此刻他才意识到,他对他们的了解,仍然只是皮毛。
那天沈宝成从白川家回来后,秋禾已经上了床。沈宝成在秋禾房门口站了一会儿,看他已经睡着,就轻手轻脚走开了。
等他一走远,秋禾就睁开了眼睛。他根本就没睡着,可也忽然不想再听外公的任何敷衍之辞了。
秋禾看得出来,外公对白川的信任远远超过了他。他相信,即使现在白川朝他开一枪,外公也会不问缘由地认为白川不是故意的,顶多是枪走了火。他不知道这种信任源于何处,但想到他们什么事都瞒着他,就有点心酸。
秋禾赌气想,他们想瞒就瞒吧,他也就装做不感兴趣好了。
可一想到死在山里的那两个人,秋禾就烦燥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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