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马奴阿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长安小郎君
“好!你不去便不去吧!我真是中了你的邪了!非要屡屡管你的闲事来!”他亦大步流星地迈出小巷,呼一阵走到我的前头去,终于离开了。
闹了这一场,时辰已经近申时,我想起厩中马儿到现在只晨起出门前喂了一次,便不敢再耽误,重新整理了推车继续前行。虽每走一步身上所有的筋肉都在扯着疼,但也只能如此。
“我来吧。”
刚走了没多远,正推着的车把上多了一只手,一看,徐道离又回来了。他怎么总喜欢做这种走了又来,一会儿一个主意的事呢?
“我也回府,顺便。”他漫无表情,从我手中拿过了两只车把。
他样子虽奇怪,但我知他是个良善之人,方才拒绝了他的好意,此刻亦不好过分推辞,只由着他推车,自己慢慢跟在后面。
“阿真,我刚才话说重了,你别放在心上。”他突然转脸看我,眼神态度柔和了许多。
我摇了摇头,也有内疚,道:“没有,是小奴不识抬举。”
“阿真,我同你说心里话吧。虽然我无意中见到了你会写字,也很好奇,但这不代表我会做什么逼迫你的事情。我几次叫你去向十八公子自荐,不过是觉得做马奴真的屈了你,所以你每每表现出没有兴趣的样子,我都会觉得你特别不争气,刚才也一样,明明别人都将你欺负成这样了,你还替他说话。上次心烦意乱,去马厩戏弄了你一次,你应该挺生气的吧?呵呵呵……我徐道离是粗人一个,有时候行事就是这样,你多担待吧。”
不知道怎么了,还是头一次看见徐道离这般语重心长的样子,心中竟很感动。他好像是第一个身份高于我却拿我平等相待的人,我之前却从未发觉。便细细回想,他一直是这样的,而我只觉得他是喜欢和人搭话,嬉皮笑脸,放诞不拘,这竟是被众人对他的评价所迷惑了。
回到府上,他不仅亲自喂了马,清理了马厩,还去管家那里为我告了两天假,说我上山割草时不慎摔下,果真没有多言连金的事情。临走时,他甚至将饭食和热水都端到了我的跟前。我全程就像一个木头人,既惊恐又不知所措,因为他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又一次翻新了我的认知,似他这般为我前后忙碌的,从前只有老家院一人,而老家院从小将我养大,与我亲如祖孙,这徐道离却是个毫不相关的人啊……我应该再不能将他与府上众多主子、门客先生等同视之了。
入了夜,周身疼痛稍有减轻,但依旧扰得人神不专,难以静心入睡。我点了灯,拿出一面破铜镜照看自己,虽不至于鼻歪口斜,却也是头破脸肿,实在很丑。如果十八公子看到此时的我,恐怕也会吓一跳吧,我不追究是对的。
其实我不愿追究连金,也并不是因为连金太难得,太得欢心,我也是人,我也会觉得委屈伤怀,可追究又怎么样呢?一来公子宠信连金绝非一般,而我在公子心中却并无分量,他知道此事后未必会弃了连金;二来就算责罚了连金,他那种人就不会恨我了吗?也许会变本加厉;三来此事传扬出去,公子必定颜面有失,当下是他受封的关键时候,不宜多事分神。所以,我既无胜算,又无好处,也更怕令公子烦恼生了嫌恶,再也不会对我笑了。
我的卑微是处处卑微啊……
此后不到十天便是四月望日,十八公子受封的圣旨将会在辰时赐临萧府。我再也不像府上前几次大喜时漠不关心,而是早早就跑到正门对面一处小巷口等待那番盛景。我虽站得隐蔽,却能将府门口一览无余。这萧府是开化坊中最煊赫的门第,正门前的横街自然也是坊里最宽敞的,此刻早已清街,一应行人车马都不见,只有萧府上下满门依着长幼次序恭顺地排立于正门之下。老爷萧在首,身着深紫朝服,腰系十三金玉带,形容庄重,目光凛凛,那十八公子就站在老爷右侧,褪去平素随意潇洒之妆扮,他如今穿的是浅绿圆领衫服,裹的是深青绢罗幞头,束的是九银腰带,足蹬乌皮六合靴,通身的少年意气,昂首伸眉,风姿英发,竟与他身后一众仪表亦不俗的平辈弟兄成了霄壤之别,所谓珠玉在侧,不啻如此。
过了不多时,只看远处一队车马缓缓走来,阵势虽不大,但领头军士威重肃穆,车驾亦四面锦缎,庄严华丽,想来那宣旨的官员阶品亦不会很低。片刻后,车队在正门前停稳,车内下来一位红袍老者,他高举一道卷册缓步走近,萧府众人便齐齐跪了下去。开始宣旨,那老官员嗓音重浊,一句一长音,把个封爵授官的旨意念得气派而生动,令我这不相干的人听在耳内都颇觉心神荡漾,激动难平。
按照圣旨里的意思,十八公子袭封兰陵县开国公,位在爵之五等,享食邑一千五百户,永业田二千五百亩,授正七品下越王府兵曹参军之职,三日后就可上任。这真是春风得意,双喜临门,要羡煞多少渴求功名的白衣少年郎。不过,似公子这般第一流品貌的人物,将来仕途作为必不会辜负这高贵出身吧。
时下旨意宣毕,宣旨官也已离开,众人间的气氛轻松了许多,俱都露出了喜悦的笑容。那兄弟姊妹都来向十八公子贺喜,将他簇拥在当





马奴阿真 分卷阅读15
中围了好严实的一圈,他自己亦是红光满面,不断拱手回礼。我的眼睛看他,恍若一尊神明似的,周身散发出光芒。
“好看吗?”
我是无比沉浸,不能自拔,却不料身后寒凛凛一句嗓音突然响起,吓得我猛一趔趄,差点冲到横街上去。方一看,是徐道离。他背手站在我身后一步之外,好似洞悉一切似的神情,也不知来了多久了。
“徐…徐先生,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我惊魂甫定又很心虚,略有些难堪地问道。
“嗯,来了有一会儿了,我看你如痴如醉,不忍心打搅你。阿真,你真是好兴致啊!呵呵……”
他抱起双臂,作思考状看我,脸上又带着嘲叹般的笑容,一时更教我无地自容,只低着头沉默,两只手在衣服上乱拧。
“我昨日宿在外头,今早正抄这条小路回府就看你一动不动地趴在这里。倒也奇怪,你这冷淡的性子也爱看热闹吗?”
我自然是要一如既往地编造个理由,思忖着缓缓抬头瞥了他一眼,道:“小奴……小奴就是,就是想见识见识。以前也常在府上有大喜时来此观望的。”
“哦,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一面啊。”他点点头,也还新奇,“那走吧,这热闹也看完了。”
“是,小奴也正准备回去呢!”
他好歹是没起疑心,我也省却了许多尴尬。
回到马厩,我依旧打理起日常的事务,只是想今日定是要闲了,应当没有人会用马出行。再过一会儿,前庭的笙箫管笛恐怕又要响起来了。
===
☆、第6章忽惊暮雨飘零尽
十八公子一去上任,春天也就结束了。那日后我又多时未再见到他,只听府上婢仆间议论,说他或许要另寻宅院,自立门户去了。这也是常理,老爷待他再好,终究只是伯父,他既已成年袭爵,又有了官职田产,独立方是丈夫所为。然而,我再知这是理所应当,心底还是隐隐作痛。因为就算一辈子做个马奴,我也想与他日日长相见。这痴念,怕是终究不成,只能期盼那一天晚些到来。
入了初夏,离那个日子又不远了,梦魇,亦如期将至。我不知怎样才能甩开这一切,想忘又忘不掉,想改又改不了,想说又说不出,想恨又恨不上,当真是前缘孽障,误我平生。就这么恍恍惚惚又浑浑噩噩地过着,每日里像个游魂,手中虽做着活,心思却不知在何处。
这日晨起我奉命外出一趟,回转之时已是向晚,疲累饥饿,神不振,加之天气闷热,背上伤疾之处竟又发疼痛,一时步子都跨不开,便寻了街边一处台阶坐下歇息,许久才有所缓解。
“我同你说了许多次了!不要跟着我,不要跟着我!”
“郎!郎!你站住!”
我这里见天色不早,刚刚站起身准备回府,头前一店肆大门里就拉扯着冲出来两个人,喊得好大的声音,方定睛去看时,突然发现其中一个青年后生竟是徐道离。可奇怪的是,另一个人却口口声声叫他“郎”。那人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年纪,穿一身乌青衣袍,生的鼻直口方,留着短须,粗中带威,魁伟宽壮,不像是什么普通人,倒像是身在行伍的军人。
“郎,你就再听为父说一句!”
“你给我闭嘴!谁是郎?!你又是谁的父亲?!”
听到这里,我不禁觉得有些云遮雾绕的,心想:这徐道离不是家在曹州吗?又一向独来独往,在长安城里怎么会有父亲呢?“郎”莫不是他的小字?还是说那壮汉认错了人?
“郎,我知道你恨我,可现在情况不同了。这些年发生了太多事情,我可以一一讲给你听,你就跟我回家吧!”
“哈哈哈哈…家?我徐某怎么不知道自己在长安城里还有个家啊!李将军,你是不是糊涂了?哈哈哈……”
二人愈发争解不开,说到的内容也愈发令我吃惊。徐道离是狂怒不已,言辞激烈,反倒那人句句忍让,苦口婆心,着实令人解。正思索着,从那中年人身后跑过来一个随从模样的人,附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那人便才离开,走时一步一回头,显得无奈而不舍。
“阿真?!”
我望着那中年人背影渐远方才回目光,却发现自己已被徐道离盯住了。他瞪着炯炯大眼,满脸血气上涌,腮帮鼓动,神情骇人,吓得我立时倒退了好几步。
“小奴…小奴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看你们说话的!”
他依旧涨红着脸,一步一顿地向我靠近,口中也不说半个字,看得我头皮发麻,不由地紧紧闭上了双眼,想着算是我错了,要打要骂由他去吧。
“跟我走!”
只觉这身影就要压过来,猛然间,我的手臂一紧,睁眼看时,已被他拉着在街上横冲直撞。我惊慌之余更无头绪,便也不敢多说什么。少顷,穿了三四条街巷,他终于停步松手,而此处却是东市酒肆。
“这里你应该不陌生吧?随我进去。”他面无表情地说道,然后自己先踏入了店堂。
我哪里敢违拗,只紧随其后,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他吩咐了伙计,又掏了一二十钱放在伙计手中,然后领我进了一间小屋。屋内北壁有窗,下面摆了一方几案,两张茵褥,再无其他。及至相对坐下,他盯着我,我仍不敢直视他,过了好一会儿。
“……先生其实不必烦扰,小奴虽低微,却不是那种搬弄是非,口若悬河之人,况先生两次有恩于我,小奴说过会报恩的!”
我见他总不说话,也不知要做什么,便壮了胆子对他一言。虽然也有让他安心之意,但实际上真的未曾对他的事过于好奇。
“你就不想问吗?”他终于移开盯着我的眼神,抬眼望了望窗外,态度亦松弛了许多。
我本无多思,当即摇了摇头,说:“人生于世,各自都有各自的事,先生既知小奴识字而不强问往事,那小奴亦不问先生故事。”
“呵呵,你是说我们两个现在扯平了?”他突然笑出来,可眉间还微皱着,似是探问。
“没有吧,小奴还是欠着先生的。”我认真地回答道,且不管他是愠是喜,抑或是别的什么深意。
“那人是曹国公李,也是我的生身父亲。”
正忖度着他应该就会让我走了,却不料他猝然开言,就这么坦陈出来了。而按他如此说,方才大街上他与那人句句反驳,也反驳错了?
“……那,那你刚才怎么,怎么不承认啊?这位曹国公既然是你的生父,何以你对他态度如此…如此不满?”这回换我试探着问他了,然言语之间有些干巴巴的,毕竟我原是不想打听的。
“阿真,你不明白,这世上有些人虽做了父亲,也是不配称之为父亲的。”
他嗓音低沉无比,情绪也是冰冷的。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但他说我不明白,其实,我是实在是明白的。脑海中,我那九年未叫过一次的父亲的脸庞又浮现了出来。
我缓了缓神,




马奴阿真 分卷阅读16
并不想教他看出我的心绪,便另寻了话题,问道:“那,他姓李,你姓徐,是随了你母家之姓吗?”
“母氏姓林,并未随母,随的乃是我祖姓徐氏,是那个人改了姓名,他的原名叫徐世。”他两手握于胸前,摆在几案上,神情一如之前,“我徐家世居曹州离狐,家境富裕,累世有财。前隋大业二年,他与我母亲成婚,婚后不久即举家迁往滑州,次年母亲有孕,又隔一年生下一男婴,取‘郎’为乳名,这便是我。彼时天下已呈纷乱之势,然我家既有田产,生活倒也安定。”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下,起身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中端着茶水酒菜和一盏灯,看样子是要和我长谈了。我亦不抵触,反倒很希望听下去,便伸手去接酒菜,在桌几上铺开来,又倒了杯茶水送到他面前。
他微笑了一下,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继续说道:“大业十三载,天下大乱,我方九岁,他突然离家而去,说要参加反隋起义的军队,自此后音信全无。我母亲日日等,夜夜盼,可三年都没有见他回来。于是,心灰意冷的母亲命管家遍散家财与乱世穷苦之百姓,然后带着我回到了曹州老宅。我十四岁那年,不忍母亲日日煎熬,便开始了寻父之路。其实,我也不知他是否还活着,只是每每想起母亲都不敢先泄了气。我听说当年起义的军队多数归唐,而唐都便是长安,去都城寻人,消息渠道也多些。武德七年,我终于抵达长安,因一路携带的钱财已经用尽,为了生存我便投在萧府门下,日常无事时左右打听父亲的消息。果真是有个身份好办事,不到一月我便从一人口中得知,徐世此人早在五年前就被武德皇帝赐了皇姓,拜官封爵,难怪我苦寻无果,他竟为了皇恩连祖宗都不要了。如今为了避当今陛下的讳,又改名李。更有甚者,他还另成了家,新夫人生的儿子如今都十岁了。也就是说,他自走后就没有再找过我和母亲,更忘记了我们原本的家,这样的人还配为人父吗?”
他一直语态平稳,直到提到他父亲改了皇姓,眼眶竟一下子红了。那一瞬,我的心也是揪紧的,很想安慰他几句,可我的经历不比他好,心底里实在拿不出什么适宜的话。
“先生不嫌弃的话,小奴陪你饮一杯吧。”我拿过他面前茶杯,换茶为酒,斟了满满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握在手中,“忠叔在时常言,这里的浊酒最遣心事,饮几口就好了。”说罢,我一饮而尽。
“呵呵呵…那我是来对地方了?”他朗声笑开,亦一口饮尽,“我上次就想问,你小小年纪,忠叔怎会教你饮酒的?”
“他没有教我,是我自己要尝尝看的。后来他看我天生有些酒量,就索性依了我,有个人对酌不也是好事吗?”我淡淡地回答道,手里拿着酒壶又给彼此添满了。
“那你今后也和我常来吧!当然,是你空闲的时候。”他拿起杯子又饮尽了,话就那么顺嘴而出,好像是随意的,好像是真诚的。
我没有回答,只听窗外忽然下起一阵大雨,雨滴霎时间溅进来,大风把竹帘吹得几乎掉落。便起身去帘子关窗,弄好后上身都湿了一半。
“擦擦吧!夏天淋了雨也是会着凉的。”他丢过来一块帕子,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自饮自斟。
我从他那里转回目光向帕子看时,暗一惊,这绢帕上细绣着花样,竟不是男人该有的东西。
“那是我母亲的,你就用吧,现下也没有别的给你擦了。”
刚想开口问,他就有感知似的解释了。不过,我终究没有动,原样还到了他手中,然后返回了座位,简单用袖子擦拭了几下。
“呵呵…也罢。”他笑叹着将帕子回了胸前,然后向我举起杯子来。
我不敢失礼,也举杯与他相碰,一时感怀,顺口问道:“那先生既无认父之心,何不早日回曹州陪伴母亲?”
“母亲已故去了,就在我找到那个人后的第二年。当时我确认找到他后,并未惊动,只向萧公告了假,想回家与母亲商议。谁知我几载离家,母亲竟已病入沉疴,我刚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她就断了气。她还那样年轻啊,都是那个人害的!都是他的错!”
他说到激动之处,握着酒杯的手猛然向几案上一砸,把个酒杯震得碎片乱飞,亦将我这里的酒水震洒了一桌。我知他心情,并没有什么多说的,只默默拾好桌面。他又继续说了下去,脸上泛红,好似酒意有些上来了。
“料理完母亲后事,我遣散了家中婢仆,只留了管家一人看护老宅,然后回到了长安。我想,这笔账,不能不算!但他是个武官,那几年常有战事,他或出征或镇守,几乎都不在长安。直到今岁之初,我从蜀地回来,听到他在云中前线大破突厥,并俘虏了突厥的可汗,我就知道算账的日子快到了。上个月他终于回到长安,我就在他外出的路上将他截了,告诉了他我的身份。他竟还吃惊,口口声声说不知道我和娘在等他!我恨极了,与他断了父子之情,并一剑刺在他的胸口,可最终,他虽未还手,我却再下不去手了……后来,他不知从何知晓了我的行踪,就总要来找我,然后就被你看见了。呵呵呵……”
他说完了这个长长的故事,也把这段长长的悲痛尽然写在了脸上。我从没想过在他这样一个开朗洒脱的人身上会背负这么飘零的身世,委实是世事难料,造化弄人。此刻再看他的形容身影,洒脱和飘零俨然成了最心酸的对比,令我这旁观者也怅然良久。
这一夜,我陪他饮了许多酒,那感觉与忠叔对饮时不同,却好像是同病相怜人,都想把伤心的往事揉碎在酒醉后的无愁乡里。
之后又过了数日,徐道离好像恢复了似的,见我时只如从前一般,我也绝口不提,内心里愿他安好。然而,我自己的“梦魇劫数”还没度过,仍旧夜夜不得消停。可就是这般神思萎靡之时,十八公子却来到了马厩。我欢欣又羞愧,希望见到他,却又不希望以这副鬼样子去见他,即使我不是女儿妆扮且并不漂亮,也想整洁而神。
公子还是喜欢那两匹小马驹,只是它们如今也长大了许多,毛色赤亮,亦渐渐显露出上等骑乘马的骨架来,可叹他慧眼如炬,可叹这时光飞逝。我不敢像从前那般站近了侍候,只站在几匹马之外趁机偷偷瞄他几眼。他的脸庞和煦从容,双目之内好似嵌着星辰,两眉之间犹如凝着风月,每笑开一次都令人浑身一酥。
“阿真,这两匹小马我要带走的。”他忽然将脸转向我说道。
“……啊?”我本就羞于直面他,又一下子联想起他要另寻府宅的事,猝不及防慌了神。
“哦,呵呵…你还不知道啊!我很快就要搬出去了,你没看今日连金都没来吗?我差他布置新邸去了。”
他笑着向我走来,说得是轻轻巧巧,罢了还顺手逗弄起身边的一匹马儿,殊不




马奴阿真 分卷阅读17
知我已是心如刀割。我明白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可从来没想过会是他亲口和我讲起,还这么快。泪水在我眼眶里打转,可我自武德九年被扔出敬府那次大哭过,已经四年没有掉过泪了,再怎么痛苦,我都忍下来了。
“那公子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吗?”我低头暗自舒了长长一口气,压制住内心的波澜才敢问他。
“这话怎么说的呢?我是搬出府,又不是离开长安,怎会是最后一次呢?你是希望我以后再也不要来了吗?”
“公子息怒!小奴不敢!是小奴说错话了!”
他答我时脸上笑容突然没了,且连连反问,吓得我赶紧跪伏在他脚下,这才发觉刚才那话问得不知轻重高低,实在荒唐。
“好了,你起来吧。”
想着他必定要罚我,就连上次连金插嘴他都疾言厉色了一番,何况我呢?却谁知没过一会儿他就令我站起来了,语气也还平常。可我自然不敢立即站起来,只慢慢直起身子,下半身依旧跪着。
“阿真,也罢了,不怪你。谁让你成日只在这后院同马打交道,没有跟过主子,不受训教,自然口无遮拦。”
任他这般体恤似的话听在耳内,我也无法感到一丝安慰,反而整颗心一凉到底……罢了,我这身份还能有什么可冤屈的,自然是我不受训教,口无遮拦,他这句话并没有错处。
“十八郎,这孩子做错了什么你这样罚他跪着?”
院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美貌非常的小娘子,她笑盈盈地站在那里,好像和公子很熟,我却不识。只看她通体修长,梳简单盘桓发髻,乌如黑云,左右各簪一对银钗,肌肤胜雪,眉目如画,樱唇两侧还有一对小窝,身穿一件绛红宝相花金绣半臂,内衬是月白窄袖薄衫,下系一条红蓝间色长裙,正好覆至鞋面,只露出两个小小鞋头。
“呵呵……原来是公主殿下!臣给公主请安,公主万福!”
公子乍然间喊出“公主”二字,我就觉胸口被什么堵住了似的,身子也觉一沉原来那个人人称颂的襄城公主,秦王的长女,就是这个模样……
“这里又不是朝堂公署,你还自称臣,既没意思又显得我老了!我比你十八郎还小四五岁呢!呵呵呵…”
“呵呵…公主为君,萧鉴自当称臣,可若公主不喜欢,那萧鉴斗胆唤公主一声嫂子,可好?”
“正是,正是!一家人就该这样呢!”
他们就这么聊了起来,公子像是换了一个人,是我从未见识过的恭顺客套,而那公主倒一派天真,和善可亲,加上那副娇美的容貌,实在不得不令人产生好感。原先我还猜想她的贤德是假的,现在看来,怕是不虚。
“你快站起来吧。”
“阿真,公主有命,还不快站起来!”
1...34567...29
猜你喜欢